米达刚好在院子里整理米多村长的遗物,一听老三在房里大喊大叫,像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忙奔进屋,一看若飞抱着韩香从二楼冲了下来,见着他嘶哑着嗓子喊:“快,快安排车来,把她送医院去,她自杀了。”
米达一听韩香自杀了,又看若飞那样儿,知道是真的,忙去车库把那辆车开出来。若飞把韩香塞进车里,迅速跳进了车,催米达快开。车风驰电掣般向医院方向开去,两个男人心里都突突快速跳着,恨不能插翅飞到医院去。
因抢救及时,韩香被救了过来。韩香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就嚷着:“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死了,所有的恩怨就没了,米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灾难,你就不会遭到大家的误解和仇视……”
若飞轻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他心疼地说:“你怎么这样傻啊,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你知道吗?所有发生的事,都不怨你,米家人也不会因你而不和,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一切关系处理好的。答应我,不要再干这样的傻事了,好吗?”
韩香泪如泉涌,若飞一番话说得她心里甜甜涩涩的。其实她何尝愿意离开他啊,可在她看来,只要她在,米家就不得安宁,更何况她的生命本来就剩没几天了,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个死,对她来说,只要能为若飞解困就死而无憾了。
若飞说着抱着韩香的肩痛哭起来,韩香也跟着伤心地流泪。那情景让人看了心里酸酸的,令人动容。米达心里酸酸的,他在病房里站了会儿,悄悄退出了门外,让他俩在房里互诉衷肠。
哭完了,若飞想起韩香还没吃饭,就去外面买吃的东西。
韩香则想起自己的病情,趁着医生来查房的当儿,她问:“我的病怎么样?”
“还好,静养些日子就行了,注意自己的情绪,一定要想开些。”医生平静地说。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而且晚期的人了,不会好到哪儿去的。请您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我可以安排一下……”
“什么?你有白血病?真是胡闹!还晚期?谁跟你说的,真是瞎折腾!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过于虚弱,加上精神不好,需调养些日子。你放心,过些日子就会好的,不过警告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了,平时多想些开心的事儿,心里放松些。”
“我没白血病?那是一家大医院里检查出来的,医生,你敢确认吗?”
“有些东西我不敢断定,但对你这个我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你绝没患白血病。你想,要患白血病,而且还是晚期,你哪有那么好过,早被折磨得不成样儿了!你只是有些贫血,以后只要多注意营养成分,加强补血就可以了。”
“是嘛!天哪,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八成是那医院搞错了,或是病人间调了包,张冠李戴。”
“有这等事?”
“这种事医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姑娘,你还是回那家医院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韩香“哦”了一声。
等医生走出病房,韩香既高兴又觉得迷惑不解。心想,像那样的大医院怎么会搞错呢。可她仔细一想,马上确定那医生说的话也有道理。她想起原先跟自己住同一个病房的那女孩不久前听说已死去。
“定是医院张冠李戴,把那女孩的诊断书给了我,两人的诊断书调了包。因为那女孩也长得白白净净,又是同时进医院的,乍一看,很容易把俩人混淆。”韩香暗自肯定地想。要是这样就对了,那女孩几天前已经死了,而她依然好好地活着,而且无痛无痒,看上去也没什么受病痛折磨的迹象。
想到这儿,韩香一阵激动,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若飞,让他放下心来。
若飞买了东西回来,见韩香脸上阵阵红晕,有些不解,疑惑着以为韩香的病情有了好转。这时米达也走了进来。
韩香本欲张口说出自己没得绝症的事儿,一细想,犹豫了起来。她知道如果告诉若飞,他一定会高兴得蹦跳起来。再一看米达,让她马上想起了米贵。
一想到米贵,韩香心里又咯噔沉了下去。米贵,让她回到了思念爱子的悲痛中,又让她感觉到自己曾经是米龙的“妻子”。一根道德的绳索紧紧把她的头颅套住,使她感觉没有余地挣扎。米龙看她时那充满哀怨的眼神,像一块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地方。
人就是这么奇怪,要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几天了,就会容许自己放纵自己去做很多平时不敢做的事,无视外界的存在。而一旦发现自己其实还可以活很久,那种勇气和放纵就又荡然无存,用各种道德和世俗来把自己绑得严严实实的。
韩香知道自己并没有得绝症,这本该是喜事一桩。可在韩香看来,事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原来她的生命没剩几天的时候,她可以偷偷地和若飞结婚,跟若飞一起过几天幸福的日子,也算是了却临终前的心愿吧,可这会儿自己没得绝症,还可以活很久的时间,那她就不能跟若飞一起过了。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的这种感情袒露在外面,会遭到来自各方的非议,更让她难以承受的是,她一旦跟若飞结婚,就成了米家人,今后就要跟米家人一起生活,可她跟米家老大曾有那层关系,这让她以后在米家怎么生活呢?何况她更想彻底离开米家,告别那段伤心的记忆,从头开始。
想到这儿,韩香宁愿自己得了绝症,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若飞带来的幸福。而如果让若飞知道事情真相,他一定会坚持跟她结婚陪她一辈子的。可这会儿,她必须为若飞的前途考虑,必须为米家的声誉和自己的立足点考虑,必须考虑到舆论的压力和道德的束缚。而这些,在她患绝症时是无须考虑的。
米龙、米贵、米家……未来还漫长,该怎么活啊?韩香痛苦地想。
梅花看着米达忧心忡忡,一脸的心事,知道他又是为老三的事儿发愁,趁着老大和老娘走出去,家里剩下他们俩的当儿,梅花开导起米达来。
“你为什么不能原谅老三呢?他也是情非得已呀!”梅花坐下来,真诚地对米达说。
“他气死了老爹,又抢走了大哥的女人,叫我怎么原谅他啊!”米达有些怨气,但明显底气不足。
“可他是无意的呀!”
“有意无意不管,总之是他气死了老爹,还抢走了大哥的女人!”
“你怎么这样说呢?大哥的女人是被逼着嫁给大哥的,又非情愿,她早先就跟老三谈了呀,如果不是那两个歹徒半路杀出来,拦路一劫,说不定韩香早跟老三谈婚论嫁了,这又是谁的错呢?再说老爹的死,老爹是被老三的话气死的,这不假,可这能怨老三吗?老三告诉老爹事情的真相,在老爹面前承认喜欢韩香,这有错吗?一个男人连承认喜欢一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那还算男人吗?”说到这儿,梅花有些激动。
“可他……”米达一时语塞。
“你也别急着跟我辩解,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韩香的处境,她需要人理解和关怀。你是一个男人,难道你就不能设身处境地为老三想想,谅解他所做的一切吗?人都是自私的,可很多事情只要多为别人想想,对别人多一些宽容,就很容易想开了。”
“我……”
“我也有过像韩香一样的经历,甚至比她更令人不齿的经历,这你知道,你原谅了我。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自己的兄弟,不能谅解自己的嫂子那段不齿的经历所带来的伤痛呢?再说,即使老三没抢走大哥的女人,你想,韩香还有可能回到大哥身边吗?她对他根本就没感情可言,没有感情的婚姻,你想会幸福吗?”
“唉……”
“如果你爱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你,你会不敢站起来承认,站起来保护她,让她得到幸福吗?我想你会的!老三其实也跟你一样,是个勇敢、正直、敢说敢做的人,那么这会儿他站起来说了,他要给他心爱的女人幸福,他要向家人宣布他心爱的姑娘是谁,有什么好怪罪的呢?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呢?”
“唔……”
“一棵青菜,不浇水施肥,叫它怎么长得茂呢?女人也一样,需要男人的理解和呵护,所以一旦碰上自己爱的,又真心爱自己的男人,就会紧紧抓住不放,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韩香也算得苦命人,好不容易得到了老三的宽容和真爱,你就忍心棒打鸳鸯吗?”
“这……”
“这会儿已不是封建社会了,不时兴包办婚姻、买卖婚姻,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每个人都有权利去爱一个人,或被别人所爱。我相信,换了谁,只要是个真正的汉子,都会选择老三那样做的,爱一个人就死心塌地,就无所顾忌!你说是吗?”
“唔……”
梅花说得咄咄逼人,米达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答不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