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受了太多的痛,只能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沈煦睁开眼,前方的路却始终望不到头。
“开快点。”
几年前,路迁年轻的脸庞上满是自信、开心的笑,他牵起莫凡的手,以为能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走完一生。
几年后,路迁的脸上再没了笑容,被现实折磨得只剩了疲惫的躯壳。
一不小心丢了,他的爱人,丢了,他的一生。
车子开到市郊的一个仓库,不等停稳,沈煦打开车门冲下去。
阴沉的天滴起雨来,砸在坚硬的地面,像在为这个不公的世界哭泣。
沈煦快步冲到门前,用力打开大门,万辰跟在身后,难以置信地望着里面的情景。
隔绝了外面阴暗沉重的世界,屋内几盏大灯同时开着,明亮通透,像耀眼的阳光,照亮他们所在的世界。
路迁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微笑面对他们的朋友。
沈煦诧异地瞪大双眼,路迁身后的莫凡被绑在柱子上,堵住了嘴,在看到沈煦他们时,更加用力地挣扎,悲愤地发出“呜呜”声。
“沈煦,”路迁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是我最好的哥们,最后一程,你一定会来送我们。”
简陋的仓库是他最后的世界,他只愿在这里,守着他的爱人,走完最后的路。
他的一生,短暂也好,毫无意义也罢,反正,他已经,活得太累。
沈煦震惊地怒吼道,“路迁!你疯了!”
路迁穿着几年前莫凡送给他的第一件衣服,脸上的笑容不变,回过头望一眼满头大汗的莫凡,“沈煦,活在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能疯,该有多好。”
沈煦:“路迁!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先放了莫凡。”
路迁轻轻一笑:“我不会再放开他,就是因为太轻易放手,才让我们走到今天。你放心,他不会怪我,因为我们说好,要一直走到最后的。”
最艰难的时刻,他们啃同一个馒头,用欢笑和泪水安慰对方,没事的,撑下去就行了。只要他们相爱,没有过不去的河。
那些动听的话,还响在耳边。
路迁没有一刻忘记过。
沈煦焦急地喊道,“路迁,别这样,莫凡他也是个人,他也有思想的,你这样绑着他,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先把人放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劝莫凡,劝他回心转意,路迁----”
路迁摇摇头,“没有必要了,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而且,是永远的在一起。没有人再能把我们分开,没有人。”
“路迁!”
仓库外响起了刹车声,沈煦回过头,一个女人下了车,跌跌撞撞地向这里跑来。
是洛琳。
身后跟着路迁的父母,以及两岁多的儿子。
外面已是瓢泼大雨,洛琳全身湿透地冲到门边,接到沈煦的电话后,她一刻不停地赶到这里,诧异地望向不远处站着的丈夫。
“路迁,你在干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路迁的父母抱着小孙子,着急忙慌地跑到跟前,在看到儿子身边被绑着的人时,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路迁脸色铁青,责怪地望向沈煦,“沈煦,你----”
沈煦上前一步,“路迁,别做傻事,为你家人想一想,你的父母、妻子、儿子,你忍心丢下他们吗?”
洛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双手颤抖地抓住沈煦胳膊,“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丢下,沈煦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路迁他想干什么?为什么绑着那个人?沈煦……”
路迁爸大声喝斥儿子,路迁妈恶毒地骂着莫凡这个祸害精。
路迁再听不下去,歇斯底里地吼道,“闭嘴!闭嘴!闭嘴!!!”
这一声声吼让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路迁赤红着眼看着他的生身父母,看着把他逼到绝路的所谓最爱他的人。
过了好一阵才平息急喘,路迁的目光移到沈煦身上,“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平静的离开,沈煦,我以为,就算你也怪我,怨我,我还是坚持认为,你会站在我们这边,会祝福我和莫凡的人,只有你了。”
沈煦摇摇头,“路迁,祝福,不该是这样的……”
路迁无奈地叹息一声,打断他的话,“沈煦,我忘了,你早就被现实击败了。如今的你,也只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目光移向母亲后,他低声说:“妈,以后儿子不能再照顾你了,保重。”
路迁妈急了,小跑着上前,“路迁,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啊?路迁,快过来,妈知道,都是那个祸害精害你不正常了,你快过来。”
路迁大笑几声,“是啊,我不正常了,我早就不正常了,只是想和这个人过你们口中的正常生活,没想到,会这么难,这么难。”
路迁的悲伤和痛苦,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人愿意解开拴住他的枷锁,给他自由。
他要的,也只是最简单的生活。
路迁妈哭着骂道,“到了今天,你还想着这个混蛋!路迁,妈把你养这么大,难道还比不上这个死变态吗?!你这个不孝子……”
路迁妈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抢地,骂骂咧咧,又是一番要死要活的戏码,这戏码,路迁看了太多次。
今天,是最后一次。
他平静地走到一边,拎起地上一个塑料桶,打开盖子,走回莫凡身边。
他平静地说着十足残忍的话。
“妈,您一次次用死来威胁我,是,我不孝,我是个畜生、混蛋。就请您,放过我这个畜生吧!这么多年,我一直为您活,够了吧!您情愿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也不愿意看到我幸福一天,您的爱我无福消受了。从今以后,您再也不能逼我了,又要死是吗?好,就让您亲眼看着,您是怎么逼死自己儿子的,这样,您能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