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六点多钟了,向风走过来低声问道,东西拿到了没?我点了点头,正要掏给他时,走过来一个年轻民警。
“对不起,我们接到h县城区监察队报警,说你非法营业,贩卖违禁品,不仅不服管理,殴打执法人员,还撞坏了执法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那民警冷冰冰的说。
我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指着那城管吼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卖违禁品?!”
这时侯,小晴突然挡在了我前面,颇有气势的说:“打人,撞车,都是我指使的,跟他没关系,要抓抓我吧!”
我没想到,先前笨乎乎的小晴一下子变得这么有勇气,并且真的承担起了责任,很有些感动。
我一把推开小晴,对那民警说道:“警察同志,人是我打的,车是我撞的,无论拘留还是罚款,我都接受。但是,在把我带走之前请先让我做一件事。”
我掏出喜花以及纽扣,正要递给向风时,那城管叫道:“这小子拿的就是他卖的违禁品!”
我的肺差点没气的炸开,“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两个都跟我们走一趟吧。”那民警对我和小晴说,“现在你们身上无论任何东西都要交上来,我们查实如果没有违禁品就会还给你们。”
“这个也要交?”小晴指指我的手。
“都要交。”
先前还颇有气势的小晴,登时就馁了,要不是我扶住就倒在了地上。
用这种奇门之术救人说出来没人会信,当道理无法解释通的时候,想要解决事情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武力。
我和向风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现在,什么也没有救人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猛喝一声,一把就将小晴提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屋子里。我把喜花和纽扣塞给向风,叫道,我挡住他们,你抓紧去烧!
一起来的民警和城管加起来将近十个人,通通扑了过来。我拼力挡住,瞬间踢倒了好几个,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拳脚。向风正朝那老屋飞奔而去时,就听一个人叫道,站住!
我一看,只见一个年长的民警手里拿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你也给我住手!蹲在地上!”那民警冲我叫道。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把他们全部拷起来,带走!”那民警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刘所长这是要拷谁呢?”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白小姐。所有人都看着她。
“你是…”拿枪的民警先是愣了愣,随后笑道,“哦,原来是白小姐,你怎么…”
白小姐打断了他,只说了一句话:“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抓,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后果我来担着。”
那刘所长笑了笑,收起了枪,“那还有什么说的,收队。”
一个年轻民警走到刘所长旁边,”所长,这不合程序以及规定吧。”
刘所长眼睛一瞪,“老子说收队,没听到吗?”
那些城管面面相觑,都显得不知所然,就连我都有点懵了。
刘所长用一种充满市侩的语气对那些城管说道:“走啦走啦,一场误会,车撞坏修一下不就完了么…”
众人走后,小晴的老公以及弟弟才畏畏缩缩的走出来。
向风来到那老屋外早已找好的位置,将纽扣包进喜花里,一把火烧掉了。燃烧殆尽以后,我看了看时间,刚好七点钟。
掀开厚厚的门帏,我们走进老屋。整间屋子被炉火烘的暖洋洋的,小晴父亲躺在床上睡着了,表情十分安详。
向风探过他的气息以后,轻轻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掐指计算着什么。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片刻,向风起身朝我们挥了挥手,一帮人便走了出来。
“怎么样?”小晴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向风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沉声说道:“成功了。”
“太好了!…”
那一刻,连我的眼睛都有些湿湿的,回首这一天所经历的各种戏剧性的事情,我们的辛苦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嘘…”
向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老屋,示意老爷子在睡觉。
“姐,火锅弄好了。”小晴的弟弟走过来说。
奔波了一天,我连午饭都没吃,早已饿的百爪挠心。正屋里火锅沸腾,水气弥漫。我夹了一大碗菜肉,一阵狼吞虎咽,疲饿顿消。
小晴添油加醋,连说加比划,把我们这一天的经历说的惊心动魄,就连白小姐也听的入了神。
“馨妹子,你刚才来的可真及时,要不然我们就被抓走了!”小晴说。
白小姐说她是去办事,回来刚好路过小晴家,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碰到这么一出。那刘所长原本在市里供职,上次城郊砖窑厂垮塌事故,王老板和那几个工人的尸体就是他命令弄到王老板家里去的。白小姐苏醒过来以后十分生气,告了他一状,市公安局长嫌他办事不利,将他调到了这县上…
白小姐说话一直都是一种淡淡的语气,从她轻描淡写的讲述可以看出,她有着很深厚的背景。上次我们将她救醒以后我跟随师父去过她的娘家,那是一个很庞大的家族。无论从住宅以及她娘家那些人的穿着打扮来看,没有一个看起来是普通人物。总之,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小晴虽然跟她关系好,但对她的背景似乎都不太了解。
“你太厉害了,连公安局长都认识!”小晴惊讶的说。
“那刘所长最近一直给我打电话,说是要请我吃饭,其实是想通过我把他调回市里。”白小姐淡淡一笑,“在我们这个国家,有些时候遇到一些非常的人,非常的事,必须采用非常的办法,就像刚才…”
说完,白小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吃喝的差不多时,一直闷声不语的向风说话了,小晴立时向他投去痴迷的目光,白小姐却似乎对眼前这个大帅哥视而不见。
“老爷子只是暂时摆脱了眼前的命劫,寿数仅仅延长了一年,想要彻底救他,必须找到缠着他的那邪物…”
向风一句话,就令现场的气氛沉闷了下来。
“帅哥,你好人做到底,一定要救救我父亲!”小晴说。
“你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风的,他在之前有没有哪些异常的举动?”我问道。
小晴和她弟弟挠头想了半天,说三年前的一天,老爷子突然就发病了,之后生活就要完全靠人照顾,无法自理。
我和向风推测,那老爷子一定是在外面冲撞到的邪物,导致邪气侵入进了他的命格,一直纠缠着他。这种情况,在法奇门里叫做‘冲煞’。
这个世界,是有‘邪煞’存在的,像上次害王老板一家人的那‘宅煞’,就是一种人为养出的邪煞。幸好它还未脱生,就被我们给消灭了。此外,还有一些邪煞是自然形成的。在一些风水险恶的地方,或者是一些磁场不稳定的地方,阴阳二气异常结合,如果有媒介,再加上适于养煞的合适环境,就会产生邪煞。
所谓媒介,也就是成煞的动物,植物,甚至是人,也有可能是其它一些未知的东西。至于成煞的环境,首先要有水,水是万物之源,煞也属于万物中的一种。其次,要有封闭的空间,就像养‘宅煞’的那口古钟。
邪煞是一种变异的物种,它们隐藏于一个和人类世界平行的空间里,很难找的到。至于不小心冲撞到邪煞,人类根本感知不到。因为所作用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噩运缠身,就是被疾病折磨,直到痛苦的死去。
☆、第十八章 梦游〔1〕
小晴父亲所冲撞的邪煞,我们用起局的方式找不到。那老爷子不仅口齿不清,连记忆也出现了断层,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中风以前去过哪里,发生过什么事。因此,我们等于没有一点线索。这种情况,就连师父也没有办法。茫茫天地,去哪儿找那东西?所以,我们只能等,等那老爷子哪天脑子忽然灵光了,给我们提供线索。
这一等,几个月过去了。年后,向风没有回四川,而是留了下来,和我一起随师父学方术。他的餐饮店别人在帮忙打理,至于他和小丫的事,他不说,我们也没问过。赵欣受海啸刺激,在泰国的寺庙里已经静养了好几个月了。晨星学业繁忙,同我联系逐渐减少。
一段时间,日子过的非常平静。我和向风平时偶尔帮人看风水所得的收入一年都吃不完,除了帮师父做做纸活儿以外,余下的时间便是苦学奇门方术。
向风性格内敛,有点像师父,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但他骨子里是一个十分好强的人,这一点倒和我很像,不像师父把一切看的都很淡。我和向风虽然亲如骨肉兄弟,但在私底下,两个人却较着劲,谁也不愿输给对方。
师父是一个性格非常和蔼的人,对我们放的很宽,几乎从来不加约束。记得那时候我和向风比阵法,通常去离师父家大概一里多地的一片树林。利用奇门阵法里的遁藏之术,放一样东西在林里,让对方去寻找,比如水壶之类,让对方寻找,看谁用的时间最短。
渐渐的,所用的东西越来越小,从水壶到水碗,再到水杯,火柴盒,香烟。这是最简单的,法奇门里的遁藏术修到一定境界可以在光天化日,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自己。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其实是一种类似于障眼法的东西,让别人产生时空上的错觉,或者说给对方制造视觉盲点,令他看不见自己。至于其他林林总总,暂且先不细表。
时间如流水,一晃就到了暖春三月,草长莺飞,柳絮飘飘。这一天,师父带向风出去采办做纸活儿用的东西,留我看家。
到了下午时,飘飘洒洒的落起了雨,远近的屋檐上仿若飘起了轻烟。我正站在檐下赏雨时,接到了小晴的电话。
“阿冷快来,我父亲好像想起什么了!”
几个月来,我和向风到小晴家去过几次,那老爷子浑浑噩噩,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二话没说,挂掉电话,拿起装法器的提包,打了辆摩的,便朝小晴家赶去。
来到小晴家时,已经是傍晚了。那老爷子自从年前开始就一直住在那老屋里。我进到屋里,只见老爷子斜靠在床上,满脸通红,就像喝了酒似的。嘴巴哆嗦个不停,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小晴一家人站在旁边,看起来都很不安。
“老爷子之前有没有说活什么?”我问。
“没有,本来好好的,下午突然就这样了。”小晴说。
“您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大声问完,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那老爷子牙齿打颤所发出的‘咯哒’声。
“别急,也别激动,慢慢说。”
我用师父教我的捏指掐穴的方法帮那老爷子平复情绪,一直折腾到将近晚上十点,那老爷子才终于平复下来。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身体一放松,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这小晴就够不靠谱的。没想到,她父亲比她还不靠谱。
“算了,不吵醒他。”我轻声说,“今晚我就守在这里吧,等老爷子醒了我再问问。”
小晴的弟弟和我一起守着,不一会儿就趴床上睡着了。到了后半夜时,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就感觉头顶的灯泡似乎在来回旋转,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从天际传来,终于头一歪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到那老爷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我。他那种眼神看的我心里直发毛,我正要开口询问他时,他突然‘腾’一下子从床上跃了下去,那动作根本不是一个活人所能做到的。紧接着,那老爷子一蹿一跳的跑了出去…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脑门上全是冷汗。使劲揉了揉眼睛,我突然发现床上是空的,那老爷子真的不见了…
我心里一凉,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难道刚才那个不是梦?
我从屋里出来,只见宅院的大门敞开着,雨已经停了,天地间弥漫着朦胧的水雾。
来到外面,我朝四下里望了望,不见一个人影。冷风一吹,我的头脑变的极为清醒,心也跟着沉定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此时所有人都在睡梦中。
我心里想,那老爷子患中风瘫痪多年,平时坐起来都要人扶,怎么会自己跑出去?我没有盲目去寻,而是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老屋里。
小晴的弟弟还趴在床边上熟睡,口水都流到了被子上。我怕吓到他,因此没有惊动他。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床上有一种莫名的气场,不是人气,但也不是鬼气。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小心检查过后,什么也没发现。
我把手伸进被窝,根据里面残留的温度大体估摸了一下那老爷子跑出去的时间。小晴曾经告诉过我们那老爷子的生辰八字,我打开带来的那个包,取出起局用的东西,在地上飞快起了一局。
占人走失,要根据时干,以及八神中‘六合’的落宫。断完局以后,我先是迷迷登登的,紧接着就懵了。因为局象显示那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出去,还在这屋子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望向外面,陷入了沉思,无论如何都想不透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状况。当我回过头来漫无目的的往床上一瞥时,我忽然看到那老爷子竟然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吃这么一吓,我往后猛退一步,再仔细一看,床上根本就没有人。这时候,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迅速抽出三炷香,点燃以后往床边只一靠,原本飘忽不定的烟柱突然变得笔直。
我顿时恍然大悟,那老爷子跑出去的只是身体,他的魂魄还在床上!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如果用科学来解释的话,这种情形叫做梦游。
当人在白天时受到外界刺激,或者具有某种强烈欲念时,晚上睡觉时就有可能发生梦游。梦游有两种,一种是身体躺在床上,魂魄游离出来,穿墙过室跑出去。还有一种是魂魄留在床上,身体跑出去。前一种梦游,人在醒来以后会很清楚的记得‘梦境’中自己去过的地方,后一种梦游醒来以后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曾经听说过一件事,说是有一个篮球运动员因为意外受伤瘫痪在床,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看人打球。他强烈渴望能够站起来继续打球,在那种欲念的支配下,有一天晚上,他真的从睡梦中爬了起来,带着球跑到了操场上,一直打到天亮才回来,醒来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浑身疲累。连续几天,他的父母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在这一天晚上悄悄守在了他卧房门口,然而亲眼看到他拿着球走出去,一路尾随来到操场。他的母亲看到他打球时那种鬼魅的样子,受惊过度,尖叫了一声。然后那运动员就醒了过来,看了看自己,便倒在地上死了。因为他的魂魄还在卧房里,出来的只是身体。小晴父亲此时的情况就和那运动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