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么较真的谢大郎说话,他很有压力啊!
——都不好意思忽悠了。
谢则安继续着手调查芸娘遇袭的事。
那边似乎见他借了晏宁公主的近卫,没敢再有别的动作。但他们都闹出这么大的动作了,想一点都不留痕迹根本不可能。戴石很快给谢则安带来了好消息,茶馆那边确实有和齐王有关的人,而且其中一个的舅家还经常去齐王封地那边做生意。
这样的话两条线就重合了。
谢则安不禁怜悯起谢谦来。
这个家伙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在替恭王做事,等着恭王挥军南下,让他当从龙功臣呢。
了解过谢谦的性格后,谢则安几乎可以完美地还原出谢谦的所有心态。
真是让人怜爱啊!
谢则安带着证据入了东宫。
没想到守在外头的人说赵崇昭有客在,不让任何人打扰。
谢则安心想来都来了,也没急着走,笑着和外头的近卫、内侍闲聊起来。知道他和赵崇昭感情好,其他人也乐于与他说话,一来二去,谢则安几乎把他们的底儿都摸清了。
谢则安兴致正高,忽听门从里面呀地一声打开了,一个谢则安认识的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居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谢曦!
谢则安微讶,淡笑着叫人:“五哥。”
谢曦说:“三郎你来了很久吗?真不好意思,我刚和殿下玩得太入神,没注意外面的动静。殿下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谢则安正要笑着应上几句,余光却扫见了赵崇昭又惊又喜的脸:“三郎!”
谢则安恭恭敬敬地喊:“殿下。”
赵崇昭说:“来了怎么不进来,在外面站着做什么?”他斥责左右的人,“三郎来了你们怎么不通报一声!”
被骂的内侍说:“殿下您说绝对不能让人打扰——”
赵崇昭不由分说地打断:“三郎不一样!”
谢曦脸色难看至极。
谢则安没兴致和谢曦计较这么多。
他悄悄给内侍递了个抱歉的眼神,笑着问赵崇昭:“殿下刚和五哥在做什么?”
赵崇昭听到他亲亲热热地谢曦“五哥”,心里又不舒坦了。他朝谢曦一瞪眼:“你还不回去?”
谢曦只能咬咬牙离开。
赵崇昭不想和谢则安聊谢曦,他牵起谢则安的手往里走:“三郎你怎么来了?不用去姚先生那边?”
谢则安说:“有件要紧事想请殿下帮忙。”
赵崇昭见谢则安神情严肃,顿时也认真起来。他屏退左右问道:“什么事儿?三郎你闯祸了?没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解决了!”
谢则安说:“倒不是闯了祸,不过比闯了祸更麻烦些。”
他简单地把芸娘遇袭的事和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告诉赵崇昭。
赵崇昭越听谢则安的话脸色越难看。
他抓住谢则安的手好像一辈子都不想再放一样越收越紧,弄得谢则安不得不停顿下来,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赵崇昭是在生自己的气。
谢则安被人欺负了,谢则安在他眼皮底下被欺负了!他一点都不知道,还觉得谢则安成了亲就不和他亲近了。刚才他甚至还听了那个谢曦的话,故意把谢则安晾在门外那么久,直到受不了谢则安和其他人越聊越开心才让谢曦开门。
谢则安来找他帮忙,他却让谢则安在外面等着,谢则安的手都凉透了,他这小身板儿挨了那么久的冻,哪里受得了。
赵崇昭不敢向谢则安坦白自己刚才是故意的,只能死死抓住谢则安的手。
他咬牙说:“齐王是吧,我会帮三郎你报仇的!”
谢则安说:“殿下,这事我们得好好商量。”
赵崇昭点头,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
谢则安正要和赵崇昭说说下一步要怎么行动,突然被赵崇昭从背后搂紧了。赵崇昭收拢手臂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小声说:“三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谢则安一愣,问道:“再也不会什么?”
赵崇昭嘴唇动了动,眼眶都红了,终究没把话说出来。他抱着谢则安问:“冷不冷?你的手都冰了。”
谢则安有点莫名,只能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冷,我们先进屋再说话。”
赵崇昭抱紧他不让他走。
谢则安无奈了,只能由他抱着。
赵崇昭再一次保证:“再也不会了。”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把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这是奶奶给我的,三郎我给你!你拿着它就像我亲自到了一样,我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你想来见我随时都能来!”
谢则安说:“这怎么可以?”
赵崇昭说:“我说可以就可以!”他亲手把玉佩系到谢则安腰上,没给谢则安拒绝的余地。
谢则安只能说:“那我就收下了。”
赵崇昭这才稍稍心安。
两人进屋相对而坐,认真商量起来。
赵崇昭正愁着没地方撒气,听到齐王居然有谋逆之心,顿时来了精神。他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谢则安笑得极其温和:“他们越在意什么就先从他们那里拿走什么,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和他们慢慢玩。”
赵崇昭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谢则安和赵崇昭通过气,行动起来就轻松多了。
他找上了姚鼎言,请求他帮忙出面做点事。上次能从齐王手里要到“炼钢法”,少不得姚鼎言这把刀子。虽说要来的是个“阉割版”,却也实实在在地让齐王吃了瘪。
谢则安明明白白地把芸娘遇袭的始末告诉姚鼎言,姚鼎言听到齐王居然对一个弱质女流痛下下手,冷笑起来:“早就知道这位王爷不安份……”他瞅着谢则安:“三郎你想我做什么?”
谢则安说:“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先生您上书陛下,说炼钢遇到了难题,大概要齐王封地那边的矿藏才炼得成,”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先生您帮忙上书就好,到时殿下会亲自派人去那边把矿挖回来的。”
姚鼎言说:“这事由你爹去做不是更好?他管着工部,可以名正言顺地要。”
谢则安面不红气不喘地扯淡:“我爹不愿意。”
姚鼎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瞧了谢则安一眼。
谢则安说:“他最不愿意掺和这些事了。”
姚鼎言说:“总有他愿意的时候。”他颔首,“这次就由我来吧,动动笔头这种事我做惯了,倒也不怕别人多话。”
谢则安笑了起来:“谢先生!”
姚鼎言心里还是有些惋惜,谢则安当了驸马,等他长大成人想要往上走,阻力定然不会小。当初前驸马倒是打破了外戚不任重职的祖训,可那是因为战乱频起,朝廷正值用人之际,难道谢则安能碰上另一次这样的机会?
姚鼎言没再往下想,左右他也没指望等谢则安长大来帮自己,只要谢则安对赵崇昭的影响力还在就好。
姚鼎言答应了谢则安,自然会说到做到。
第二天姚鼎言就朝齐王亮刀。
刀子第一时间递到了赵英案上。
赵英看完姚鼎言的折子,轻轻一合,搁到了旁边,对在身侧伺候的内侍说:“去把谢三郎叫来。”
第77章
谢则安听到赵英的宣召时刚巧“下课”,他和赵崇昭分别前往御书房。
赵英正坐在批阅奏折,见内侍领着谢则安过来了,搁下朱笔说:“过来。”
谢则安乖巧听话地往前迈了几步。
赵英拿起旁边的折子:“你姚先生和秦明德写的这东西,你知道吗?”
谢则安老老实实地说:“知道。”
赵英敲敲桌沿:“我问了梁捡,当初齐王献上炼钢法,也是你怂恿的?”
谢则安说:“此言差矣,姚先生和秦先生是什么人?是我能怂恿得了的吗?不过是先生他们觉得应该那么做,才会帮忙给皇叔写信。”
听到谢则安理所当然地改口喊“皇叔”,赵英眉头突突直跳。他说道:“你们为什么都觉得该这么做?”
谢则安说:“皇叔天赋过人,能钻研出那么好的炼钢法,实在令人敬佩!可这东西于情于理都该献上来给朝廷啊,您想想,他封地里矿藏那么少,留着能有什么大用啊,交给朝廷是利国利民之举,还有,他封地兵那么少,要是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外族跑去他那学走了秘法怎么办?思量想去,先生他们还是觉得应该把炼钢法讨过来。”
赵英听他说了一通道理,险些让他忽悠过去了。可他没忘记把谢则安放到赵崇昭身边的目的,抬起头瞅着谢则安:“真的只是这样?”
谢则安说:“本来真的只是这样。”
赵英一下子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本来,那现在呢?”
谢则安腼腆地笑了笑:“现在不是了,现在我要皇叔给我个交待才行。”
赵英说:“为了你手底下一个侍女?”
谢则安说:“对,为了一个侍女。即使只是一个侍女,那也是我的人,我要是连个侍女都护不住,以后肯定连那些比侍女还不如的人都不愿意跟着我。更何况芸娘聪颖过人,比之男子毫不逊色,这样的人才我不护着,我怕被人说我眼瞎又无能。”
赵英看着谢则安稚气犹存的脸蛋儿,总觉得在眼前这小身板底下有着个更为成熟的灵魂,甚至能和他平等地交流。
这种感觉很古怪,但又清晰地叫他无法忽略。
赵英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希望赵崇昭身边能有个得用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赵英敲打道:“你已经和晏宁成亲了,这个芸娘再好都好,你可莫让晏宁伤心。”
谢则安:“……”
谢则安正色说:“我才十岁呢,哪懂这些。芸娘比我年长那么多,要是她愿意的话再过一两年我就给她找个好人家。”
赵英说:“这会儿你倒记起你是十岁了,捋你‘皇叔’虎须时你怎么不想起你是十岁。”
谢则安听到“虎须”两个字,顿时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赵英果然不像梁捡认为的那样,只把齐王当成毫无野心的闲散王爷。
可怜的赵崇昭根本什么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