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期间及香港沦陷后,不少艺人辗转流落到澳门,他们不能经常演出,又无固定薪水,处境令人怜惜。在这困难时刻,为保证艺人正常演出,解决他们生活的困窘,何贤先后买下平安戏院和国华戏院,安排各剧团演出。他还组建了一个新声粤剧团,自当班主,将流落澳门的粤剧名流任剑辉、白雪仙、欧阳俭、陈艳浓等吸收入团。
其间虽历经甘苦,却是从组建之日起,一直经营到抗战胜利,任剑辉和白雪仙重返香港才告解散的。所以,30年后何贤病故香港时,任剑辉带病在灵堂守了三天灵;而白雪仙看着何贤的遗体泣不成声,一直陪送何贤之灵柩到澳门安葬。她哭道:“与贤哥生不能再相聚,就让我们多陪他一会儿吧!”任、白两位名伶为何如此心痛感怀?那是因为她们永远都没有忘记,在30年前那段战乱时期极其艰难的日子里,何贤曾给予过她们雪中送炭式的援助……
也是在抗战后期,粤剧大老倌(演员)马师曾和红线女从香港到澳门演出,何贤亲自款待他们,食的住的花的,全由何贤包了。当时红线女身体不好,何贤就叫镜湖医院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使她能上台亮相。
年逾90高龄的著名粤剧老倌白玉堂,是与马师曾、薛觉先齐名,三足鼎立艺坛的粤剧泰斗。白玉堂在战前和芳艳芬演出时,也是由何贤当班主的。多年来,何贤始终惦念着老迈体衰住在香港粉岭的白玉堂,常常去香港看望他。
1983年当白玉堂从报纸上看到何贤逝世的消息后,不顾年老体弱,赶到灵堂守灵。他对人说:“贤哥帮助过不少人,有人求助于他,他必然会挺身而出的,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粤剧名伶红线女,90年代到澳门去,也曾由黄子雅陪同,专程到何贤坟墓致祭,表达哀思。
1955年初春的一天,在澳门利为旅酒店的地下餐厅(即今南通银行原址)里,马师曾就与“贤哥”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两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着什么……
那几个月里的马师曾,正处于人生的岔道口,那或许就将成为他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吧———他要告别香港,回祖国大陆工作。
中共港澳工作小组的吴狄舟已经就此事同他谈过许多次,回去后的工作安排、生活待遇、住房等等均已谈妥。而在这一系列计划的酝酿和决定过程中,马师曾的“每下一步棋”,都征询过何贤的意见。他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尤其是50年代初期,香港经济萧条,粤剧不景气,老马的叫座率明显下跌,收入锐减,手头也日渐紧缺。何贤每次到香港看望他,都少不了要问:“日子过得怎样?”
听到老马支吾以对,何贤握别时常常给他留下一笔生活费。
到了1954年,何贤想到祖国粤剧的发展前景,再想到老马的艺术前途,干脆毫不犹豫地劝他“不如回内地发展”。何贤坦率地同他分析形势,充当内参,说内地这些年很重视戏曲,广州的粤剧舞台热闹非凡,观众十分踊跃,如果你老马杀回去,无论资历还是表演艺术,都是执牛耳之大名角,一定会深得观众捧场和领导重视的……
最初老马对走这一步还有些犹豫不决,后来同吴狄舟谈过几次话,又跟何贤交换过多次意见,才决定离港返粤。
马师曾已应允为祖国粤剧艺术贡献自己的一臂之力了,可现在,还需“贤哥”先助他一臂之力。怎么?打扫战场,清理债务,反正是些“擦屁股”的事,这不,两人坐在地下餐厅,嘀咕的就是这番事。
老马呷完最后一口咖啡,坦言相告:“现在我已没什么留意,只想快点回去,只是还有些债务未了,欠的税款还未交清,我走不了。”
“总共欠多少?”这位“直性子”贤哥,比那位更痛快地追问着。
老马嗫嚅道:“超过两万元。”
两万元,在50年代中叶是笔不小的数目,可贤哥为了鼓励马弟安心回大陆,一口答应替他解决:“你不用愁,税款我来做担保人,欠的债即刻拿钱去还!”
老马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1955年初夏,马师曾如愿以偿,回了大陆。临行时,何贤想到他回广州重新安家,一定需要花费不少款项,便又送上1万元给老马的伴侣王凤,让她用于安置新生活。
何贤对艺人们,就是如此关心,无微不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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