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不但大出钟一豪意料之外,就是霍元伽也听得怔了一怔。
谷寒香星目环扫了大厅一周,停留在霍元伽脸上,道:“霍元伽,你既然早就存了谋取盟主之心,现在用不着再费心机了。”她抬头望望大厅外面的天色,接道:“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就要走了,我大哥辛辛苦苦建筑的这‘迷踪谷’,也一起送给你吧。”嫣然一笑,又道:“但愿你有本领把它经营成号令天下绿林的总寨。”
钟一豪急急叫道:“夫人!”
谷寒香侧脸过去,笑道:“什么事?”
钟一豪道:“这‘迷踪谷’中基业,乃盟主费尽心血筑建而成,岂可这样拱手让人……”
谷寒香接道:“你相信凭‘迷踪谷’这点实力,可以抗拒住少林、武当两派联合的力量吗?”
钟一豪道:“单凭武功实力虽难和两派硬拼,但‘迷踪谷’中山道错综,天险自成,人人用命,足可阻挡两派高手……”
谷寒香娇声笑道:“我们志不在阻挡两派中人进入此谷,守此何用,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多说啦。”
钟一豪道:“属下遵命。”
谷寒香缓缓站起娇躯,大声说道:“眼下这绿林盟主之位,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我大哥武功,何等高强,你们哪一个自信武功能够胜过我的大哥?”
群豪面面相观,答不出话来。
谷寒香星目流动,扫掠了群豪一眼,接道:“我大哥就死在那绿林盟主虚名之下,如果他不参加寒碧崖的群豪大会,不夺得盟主之位,他也不会死,我们现在,仍然是一对快快乐乐的夫妻。”
她似是陡然间知道了很多事情,侃侃言来,只听得群豪个个默然无言。
一阵山风,吹了进来,飘起她长长的秀发,她举起雪白的皓腕,理理吹散的长发,星目流转,嫣然一笑。
这一笑,风情万种,全厅中群豪,都为之心神一动,每人都觉着她那笑容,是为自己而发。
只听那银铃般的娇脆声音,重又在耳际响起道:“我大哥取得了绿林盟主之位,也引起了少林、武当两派中人对他的妒恨,才落得这般凄凉的下场,少林、武当两派中人所以不肯挥戈杀来,无非在重新布署,如果诸位今日不走,只怕明日就再难离此地,我们实力无法和人家决战,徒拥此绿林总寨之名,岂不是自惹麻烦,你们都是我大哥活在世上时的属下,我才不惜口舌的这般相劝你们,听与不听,那就任凭你们了。”举步离开了台案,缓缓向前行去。
忽听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夫人要到哪里去呢?”
谷寒香停步说道:“天涯海角,行踪无定。”
那粗豪的声音,高声接道:“俺老王生平之中,从未遇得像胡盟主这样大仁大豪的英雄,如今胡盟主虽然已死去,俺老王对他崇敬之心,并未稍减,夫人既然要离此他往,俺们三兄弟,也要离开这‘迷踪谷’了,不知夫人有没有用俺老王之处?”
谷寒香凄凉一笑,道:“不用了。”又缓步向前走去。
王大康高声说道:“夫人游踪崂山脚下时,千万请到三义庄中坐坐。”
谷寒香道:“多谢盛情,如若机缘赶巧,定去拜访三位。”
崂山三雄齐齐施了一礼,说道:“夫人保重。”回手一招,立时有十六七个劲装大汉,奔了过来。
王大康一挥,道:“咱们服的是胡盟主,如今他死了,咱们放着现成的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在这里受人鸟气,走啦!”
他生性浑浑噩噩,说话没轻没重,说完了回头就走。
霍元伽眼看崂山三雄,带着手下之人离去,并未出手拦阻,似是谷寒香一番话,已使他雄心大消。
钟一豪突然放声一阵长笑,高声说道:“夫人恩泽广被,霍兄如愿以偿,轻而易举的得了盟主之位了。”
霍元伽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钟一豪又是一阵纵声大笑,道:“但愿霍兄长命百岁,把这座总寨,整理得有声有色,兄弟拭目以待。”大步向外走去。
左面排列的群豪,鱼贯而出,随在钟一豪身后,出了大厅。
麦小明突然抢前一步,低声对谷寒香道:“师嫂,咱们当真要走吗?”
谷寒香道:“穷山绝谷,留此何用?”
麦小明微微一笑道:“我们既然不要,那就不如放把火烧他个片瓦不存再走。”
谷寒香正待答话,遥见一匹快马疾奔而来。
麦小明翻身拔出宝剑,拦在谷寒香身前相护。
那快马奔近谷寒香前四五尺远,突然停了下来,马上人滚鞍而下,拜道:“大哥当真死了吗?”
谷寒香突觉一阵心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道:“姜宏,你们到哪里去了?”
出云龙姜宏泣道:“想不到三日小别竟成永诀,大哥现在何处?
嫂嫂快带兄弟去奠拜一下。”
谷寒香摇摇头,道:“不用拜啦,我已把他藏了起来,等咱们生擒了杀他的仇人之后,再请出他的遗体,香山素果,人头人心,奠祭在他的灵前,以慰他含屈冤魂。”
姜宏怔了一怔,目光投注到谷寒香的脸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为人极重道义,对胡柏龄这位美丽的夫人,一向尊重无比,从未存过半点轻薄之心,目下这等相望,是他发觉一向善良仁慈的谷寒香,忽然间性情大变。
谷寒香低声问道:“你干吗只管瞧着我,为什么不讲话呢?”
姜宏如梦初醒般,迅快的垂下头去,说道:“唉!大哥智慧绝世,数日之前,似是已经知道他将要遭遇到不幸!”
谷寒香奇道:“你这话当真吗?”
姜宏道:“小弟怎敢相欺夫人。”微微一顿,叹道:“夫人刚才不是还问我们到哪里去了吗?”
谷寒香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