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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三公子生怕这唯一可疑之人错过,全力施为,纵跃腾挪丝毫不敢稍停。
    不料,眼看离江岸不远,正是高可及人芦花丛深处,竟然失去马上红衣人的踪影。
    常三公子不假思索,跃进江堤之下的芦苇深处。
    原来,有一处用芦席卷的卷棚,约莫有五丈大小,矮矮的隐在芦苇之下,不经意固然看不出,即使由江堤上经过也看不到。
    常三公子伏下了身子,蛇行向那卷棚接近,果然,适才那匹棕色的骏马,正系在卷棚前吃草。
    这一发现,常三公子既兴奋又格外小心,缓缓地摸索着向前,连一根芦苇也不敢碰倒,生怕芦竿折断的脆响,惊动了棚里的红衣人。
    常三公子一身雪白长衫,染满了污泥,也沾满了野草芦花,纹风不起,寸草不惊地摸到卷棚后面。
    常三公子眯起一只眼睛,就着极小的缝隙向内张望。
    原来栅内竟有四个身着一式红衣之人。
    四个红衣人虽然已掀去头盖,个个脸上横肉青筋,人人双目精光闪烁。仿佛全是一流高手。
    但常三公子再三省视,全都非常陌生。
    但听其中一个道:“老九,咱们主子可问过三次了,你怎么现在才赶到?”
    “天!”说话的老九,正是先前骑在马上的人,他还在不停的喘气,抱怨地道:“我一路上连歇下来喝一口水都没有,可是马不停蹄。”
    另外靠左边那个红衣人接道:“主子担心你误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方不是省油灯,所以五哥才问你!”
    首先说话的人仿佛是四人中的头目,被这人称为五哥。
    “好在现在少一个小妞!”五哥移动了一下盘坐的腿道:“减去一个扎手货。”
    骑马刚来的那人提高嗓门道:“我真不明白,既是暗里做手脚不露面,管他扎手不扎手。
    再说,凭主子那份能耐,加上我们弟兄十八个,就是明摆着干。也必然是十拿九稳,何必偏偷摸摸?”
    “你懂什么?”五哥沉声道:“主子有主子的道理,不用你多操心。”
    正在这时。忽然,一丝破风之声来自江边。
    “笃!”的一声脆响,半截五寸余长的芦竿,直射进卷棚里去,卷棚中四人不约而同齐声暴吼:“有人!”
    常三公子也不由大吃一惊,抽身就待向芦苇深处隐藏起来。
    但是,已经迟了半步。
    四个红衣大汉跃出卷棚,也同时发现了常三公子,各持一把扑刀,猛虎出柙也似地分为四方,一言不发四刀齐下。
    常三公子之所以要隐藏起来,只因为想伺机从四人说话中听出点门道,并不是心存畏惧怕四人的武功。
    既然行迹已被发现,四人又联手合击,也就毫无顾忌,挺腰昂身,顺势抽出腰间长剑,横扫千军,先削去周遭的一大片芦苇,然后跨步杖剑迎了上去。
    四个红衣汉子也不是弱者,仗着刀重剑轻,闷喝一声,四口刀一致往剑身砍下。
    常三公子冷冷一笑,并不抽剑退步,急切间手腕一翻,手中剑变刺为挑,反而找着四柄刀着力上削。
    四个汉子一见常三公子的剑势疾转,心知有这一招,人影突地—分,四口刀快如电掣般连人撤出。
    常三公子原料定这一招必然得手,最少有二人以上的刀会被自己磕飞。
    不料四人全是行家,收招之快,实属惊人,从这四人的功力上,可以看出不是—朝一夕之功,他们的主子,定是非凡人物。
    常三公子想到这里,更加不敢怠慢,他的剑花挽处,变了战法,不再把四人当成目标,斜地里连上三步,专找那个五哥刺去。
    称做五哥的红衣人自料不敌,眼见常三公子锐不可当,剑尖直指自己,忙不迭挥刀护住要穴,脚下猛点地面,人已退出三丈余。
    他这一退,乃是救命保身。
    不料正中常三公子的下怀,因为四人联手要想制住其中一人,另外三人必然舍命相救,反而碍手碍脚。
    如今,一人退远,另外三人想救,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势要落后一步。
    常三公子临战经验老到,他盈盈一笑,如影随形追着五哥的去势,衔尾挺剑而至,低喝了声:“朋友,你走不掉了!”
    了字落音,寒森森的剑尖,已抵上了五哥的喉结大穴。
    只要再一振腕,咽喉立刻斩断,落个横尸江岸血染芦花。
    一招得手,常三公子沉声喝道:“我不杀你,只问你几句话。”
    他一面剑尖不收,一面留心其余三人,生恐他们要救同伴在背后猛施杀手。
    说也不信,另外三人眼见自己同伴在常三公子剑尖之下,一个分厘之差,必然横尸当场,竟然不来援手,反而乘着常三公子专心一意对付五哥之际,折身落荒而逃,连卷棚前的马也不要了。
    常三公子冷哼了声道:“朋友,看见了没有,你们这群狐群狗党,可连扛湖道义也没有。
    “你若是肯说出受何人主使,到金陵城来有何阴谋,我立刻收剑撤招,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那个叫五哥的红衣汉子,满脸杀气。
    竟然虎视眈眈地看着常三公子一言不发。
    常三公子怒道:“你不要命了吗?朋友,值不值得呢?”
    那红衣汉子牙咬得格格响,只是像哑巴似的,不说一句话。
    常三公子可真急了,手臂微微前伸,剑尖已划破了那人的咽喉,一丝鲜红的血,从那人喉头直流到胸前。
    不料那人如同疯了一般,不但不叫痛向后闪躲,反而伸长脖子迎了上来。
    常三公子真想不通,又怕那人仰剑而死,自己断了这条线索,欲待将他点了大穴制住带回家中。
    而自己一身污泥十分狼狈,况且金陵重地,朗朗乾坤,自己驮着一个大穴被制形同半死的人,穿大街过小巷的进城,岂不惊世骇俗,满城风雨。
    因此,将手中剑略略一顿。向后撤了两寸。
    谁知,就在这微微一撤之际。那个红衣汉子突然—跃斜移两步,挥起扑刀闪电船地向他劈来。
    常三公子早巳料到他会有此一击,冷笑一声,剑招虚挥,左手并指,认定红衣汉子的中庭大穴点去。
    几乎是同一时候,斜刺里,嘶的一声,一点黄色影子疾射而至,正中红衣汉子的左太阳穴。
    “啊——”
    惨不忍闻的一声厉吼,“呛啷”红衣汉子扑刀落地,人也倒在当场,半截芦苇深深插进左太阳穴,血如泉涌,眼见活不成了。
    这是杀人灭口,常三公子不敢怠慢,认定芦苇射来的方向叠腰扑去,一连几个腾跃。却已看不到人影。
    出手之人心肠好狠,身法好快。
    晚风,吹动芦花,不住的摇晃。
    江水淙淙东去,夜风带动微波,把洒落在水上的月色泛成一片银白。
    一艘点点灯火的画舫,停了桨,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飘浮。
    这是一艘少见的画舫,从船头到船尾,足有五十丈长短,画栏彩莲,三根高耸的桅杆,一式升起三面杏黄螟蚣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如镜的甲板正中,一个大理石的圆桌,上面摆满了佳肴。
    四个黄髻书僮,垂手侍立,不时添酒上菜。
    左首,南蕙双目凝神,远眺江面夜色,分明是心有所思。
    右首,司马骏含笑举杯,低声道,“南姑娘,我敬你一杯!”
    南蕙似乎陷于沉思之中,只到司马骏第二次叫她,她才红着脸如梦乍醒。忙道:“哦!哦!”
    司马骏淡淡一笑道:“南姑娘,你在想什么?是想常玉岚?”
    南蕙闻言秀眉微颦,娇嗔地道:“不要提他,他有什么好想的!”
    司马骏再次将酒杯举起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南姑娘跟他究竟有—段不平凡的感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常三公子也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这时,他也许正在想念着你也说不定呢!”
    他说时,故意将手中酒杯高举齐眉,一双眼从空隙中斜飘在甫蕙脸上,注视着她的神情。
    南蕙的眼角有些儿湿润,但却立即一扬眉,道:“怎么会,他们母子天性,我是个孤苦无依的不祥之人,来!少庄主,我敬你一杯!”
    “不敢!”司马骏一饮而尽。
    照了照空杯,他又道:“南姑娘,你这不告而别一走,一定把常三公子急坏了,依在下之言,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好马不吃回头草,就是饿死,我也不回去了!”
    “你不怕常玉岚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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