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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白龙俯首吃了些院子里的枯草,扬起前蹄就要带着崔文往府外奔去。崔文将马缰递给那下人,叮嘱道:“先带白龙去马厩,掌一副新的马蹄马镫,再喂饱些。”
    ——“崔叔,您是要...?”
    崔文脱下家常的罩衫,甩在脚边道:“李重元他们可以当祁王夫妇殒命置之不理,我崔文却不信,白龙通晓人性,自幼由阿蘅养大,跟着白龙,一定可以找到阿蘅!”
    淮村
    碧儿帮封嫂忙完岳蘅的吃食,拧了把湿帕子洗了洗脸,搬了把竹凳在柴火边坐下,举起斧子就要砍下。
    柴昭踱近笑道:“你年纪小小的,这样的粗活也做得动?”说着撸起袖子道,“我帮你。”
    碧儿惊得差点摔下凳子,忙不迭摆着手道:“不行的,奶奶说你们是大贵人,还有你给的那钉银子,买了许多物件还没花完...听奶奶说,你还受了伤...”
    柴昭抽出她手里的斧子,自然的盘腿在院子里坐下,单手握斧一击劈下,碧儿看直了大眼,惊道:“贵人在家也劈柴火吗?”
    柴昭也不应她,浅笑着挑拣合适的枝干。
    里屋的封嫂探出头看了看,正要训孙女几句,岳蘅笑盈盈道:“封嫂,你白日从集市回来,淮村可有什么异样?”
    封嫂不解道:“好得很呐。”
    岳蘅想了想道:“我们夫妻在雍城外遭的祸事,死了不少人,动静不小...雍城的守军没有四处拿人么?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封嫂摇头道:“我也觉得纳闷...兵荒马乱不假,就不顾百姓安生死活了?也罢也罢,你俩抱住性命就好,亏的柴家军还以仁爱自居,也不过如此吧。”
    封嫂又与岳蘅随意聊了几句便退了出去,柴昭见屋里只剩岳蘅,掸了掸手心的木屑走了进去,才想哄一哄儿子,大手已被岳蘅拉住。
    “柴昭...”岳蘅叹了声道,“淮村离雍城不过几十里...李重元,也是真不顾你我死活了!”
    第103章 细水流年
    封嫂又与岳蘅随意聊了几句便退了出去,柴昭见屋里只剩岳蘅,掸了掸手心的木屑走了进去,才想哄一哄儿子,大手已被岳蘅拉住。
    “柴昭...”岳蘅叹了声道,“淮村离雍城不过几十里...李重元,也是真不顾你我死活了!”
    “李重元…”柴昭从岳蘅怀里抱起心爱的儿子,带着胡渣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柔嫩的米分颊,“我已经料到他会如此。自从我被叔父带回,就已经是他眼中的拦路虎,就算平日里他对我言听计从甚是尊敬,骨子里…也终是有些妒恨不平吧。”
    岳蘅见柴昭很是平静的逗趣着儿子,脸上并无半分惊慌失措,试探道:“莫非…你早已经有了对策?”
    “我只想和阿蘅落得几日的清闲静好。”柴昭靠着岳蘅坐下,“还有我家桐儿。其余的,我顾不了许多。”
    岳蘅知道柴昭不想让月子里的自己烦忧这些,便也不再追问,见桐儿的嫩脸被柴昭的胡渣蹭出了红色,心疼道:“没轻没重的爹爹,这你也舍得!”
    “男孩子粗糙些也无妨的。”柴昭低笑着端详着儿子乌溜溜的大眼,柴桐已经长了好几日,张开的眸子也是与自己一样游离于黑白之间的鸽子灰,柴昭越看越欢喜,一只手紧握住岳蘅道,“我该怎么谢阿蘅才好!”
    岳蘅抢过柴桐小心的安置好,恼恼的看着柴昭零星的胡渣,抚了抚也觉得磕碜,“坐着别动,我帮你。”
    柴昭拂开衣襟端坐好,凝视着岳蘅笑而不语,一副任由她摆弄的模样。岳蘅摸出袖刀,拾起衣袖擦了擦,贴近柴昭的下巴唰唰晃了几下,见柴昭还是动也不动,顿觉有些无趣,低哼了声开始了动作。
    细碎的胡渣散落在岳蘅铺好的帕子上,岳蘅乌眼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手里的刀片,小心翼翼的刮去残留,指肚还不忘摸了摸,满意道:“这样才好。”
    岳蘅正要收起袖刀,薄若蝉翼的刀片已被柴昭两指轻巧的夹住。
    “我可是记得…”柴昭摩挲着犀利的刀刃露出笑容,“有人说过,要用这把袖刀剐了我的眼睛…阿蘅记不记得是谁说的?”
    岳蘅骤的松开手,瞪了眼他道:“不记得了。”
    “阿蘅不记得,我替你记着。”柴昭挑了挑眉将袖刀塞回岳蘅的衣袖,“这可是咱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许说出去。”
    才这样说着,熟睡的柴桐忽的哭出声来,唇齿咿咿呀呀的像是也有话要说。岳蘅忍俊不禁转身去哄儿子,“你儿子可也听见了,往后这可是三个人的秘密。”
    柴昭见妻子满足幸福的笑脸,就算是在这样的旧屋里,岳蘅的眸子仍和往昔一样闪亮耀目,柴昭知道——就算这一世只能安居于此,这个女人也会对自己不离不弃,生死不移。
    ——“少主,你眼中哪里瞧得见过什么女人?怎么辽州一行,连婚事都定下了?”云修狡黠的挤了挤眼睛,戳了戳柴昭压低声音道,“您与我说说,那个岳家的女儿,是不是让人惊为天人,可是比天上的云霞还要美!”
    ——“生的是不错,可也没你云修想的那么夸张。”柴婧见柴昭不语,瞥了眼他笑嘻嘻道,“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怕是还没长开也说不定,大哥,你说是不是?”
    ——“长没长开少主也瞧见了?”云修蹭的蹦起身子,指着柴昭不怀好意的晃着手指,“噢…我知道了!好你个少主,还以为您对那位岳小姐一见钟情,原来…原来是…不得不娶啊!”
    见柴婧哧哧笑个不停,柴昭翻下后院的大楸树,将手里攥了许久的金羽箭珍爱的收好,灰眸直直看的云修有些发慌,云修赶忙憋住笑,“少主莫怪,我胡乱说说,无心伤了少夫人的清誉。”
    ——“瞧他爱惜那支箭的样子。”柴婧指了指露在衿带外头的金羽,“那是人家给他的信物,箭如其人,明年等岳小姐嫁进来,还不知道被你家少主宠成什么模样呢!”
    柴昭幽幽一笑,低哑道:“做了我妻子,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云修你若是不服气,变做个女人瞧瞧,看看能不能比得上我的阿蘅?”
    ——“嗨!”云修弯腰笑岔了气,“我的阿蘅…郡主你听你听,笑死我了…”
    辽州一别,苍山的每一个夜晚柴昭都在想——为什么只是一眼,自己就认定了那位岳家的小姐,沧州岳蘅。
    蛰伏数载,困苦尝遍,那一抹无忧笑颜让他心醉神迷。武帝面前不卑不亢的稚嫩,与纪冥比箭时的顽劣率性,惊鸿三箭划破天际,射中的岂止那三只鸟雀。身未动,心已远,柴昭沉寂多年的心已为白龙上的黄衫少女所破。
    自此,也只有她了。
    ——“岳小姐,不过一年,我就会来沧州接你。”
    她看着是不情愿的,可她却没有拒绝。柴昭知道,这个死犟的少女并不讨厌自己,她一定,会跟着自己回去苍山,一生一世。
    “想什么呢?”岳蘅见柴昭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脸疑道,“我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
    “不是。”柴昭握住岳蘅温热的手,缓缓贴在自己心口,温声道,“阿蘅,如果…如果我袖手天下,不再去理会那些打杀纷争…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守诺言?”
    “你拿命护我,用心守我,你想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岳蘅不知丈夫所想,闪着星眸一字一句道。
    “可我答应过你。”柴昭的心跳缓慢有力,“你与我成家,我为你复国,你要的锦绣河山,我许给你。而下国未复,仇未报,山河谁主也是莫测,我答应你的事都还没有允现…”
    岳蘅扑哧一笑,抽出被柴昭攥着的手轻盈的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根轻声道:“有国无家又如何?山河锦绣,也比不上岁月静好,柴少主你想多了。”
    柴昭快意大笑出声,揉了揉岳蘅的发髻将她按进自己宽实的胸膛。寒风丝丝透过满是裂痕的砖瓦,可屋里,却满满的都是温情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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