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木头居然还考虑,她又不是瘟疫,扶她一下会怎样?说时迟,那时快,她一跃,跳下马背。
明明,她可以用很美妙的姿势下地的,可是,想法同事实实在有所差距……距离还满大的。
眼看她就要跟地面做一次全面的“三贴”,突然感觉腰肢一紧,下一刻人已经稳稳站著。
赐天官的手没有放开,他注意到她的脚有些无力,无法站稳。
被那么大的手握住腰肢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魁梧的他身旁,她倏然觉得自己小了好几号,虽然说本来差距就满大的,但不可思议的是在他身侧竟然有种宁静、安全的感觉。
她满脸惊愕,白皙的小脸以惊人的速度泛出如番茄般的嫣红,到底……前前後後他帮过她几次了?
她刚才又以那种不知道感恩图报的口气给他一顿好骂,现在,她希望地上能够马上裂开一条大缝,把她吞了算。
浑身压人的气势一下掉进无底深坑,一落千丈了。
“你可以站好了?”
“嗯。”
他的手缓缓放开,确定她没问题以後才转身再去搬东西进屋。
不过,进屋之前,他别过身体扬声道:“大家回去自己家吧,别吓坏我的客人。”
躲在篱笆外的众人面面相觑,被他看见了喔。
看见一颗颗人头慢慢散去,赐天官这才领头进屋。
房子不旧不新,红砖宅子,基本上看起来挺坚固的,屋梁上悬著各式各样的绸伞,花色多样,伞面薄如蝉翼,由下往上看,织造的细密令人惊讶,美丽非凡。
长途跋涉对女子而言本来就是体力挑战,又遭色狼拦路,惊吓之余,又在马上颠簸走上好一段路才到这地方,她已没有精神多研究那些伞,只觉得倦累层层的从心里头涌了上来。
“我肚子饿。”如果可以她不要动了,屁股一沾上椅子,曹瞒的肚子不争气的唱起空城计,还真会挑时间!
食物要是可以自动送进嘴巴是更好了。
“我不饿。”赐天宫坦白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欲哭无泪,气呼呼的嚷道:“我饿了,我说我肚子饿,谁管你……我饿了,你知道吗,饿死了!”哪知道一嚷完,更觉得虚脱无力。
而且不只肚子饿一项,她身上又脏又黑,衣服破得不能见人,脚底的水泡经过刚才的跺脚,显然是破了。
她没力气查看。
这辈子不曾经历过的遭遇一下都碰上了,大部份还都是衰事。
他看了她好一下。
“浴间在左侧的小屋。”
难怪她发脾气,一身脏怎清爽得起来。
“我娘的衣裳可能不适合你穿,我又没有姊妹,我的……你将就著吧。”赐天官不知道从哪拿来一套衣裳。
“谢谢。”曹瞒哑著声音,十分感动,她的包袱在跳崖时弄丢了。
赐天官搔头,木讷的目送她慢步踱去洗澡,眼光不小心看到她略略瘸著的脚。
亭亭辛
曹瞒拖著绣鞋,一身舒爽的出来,虽然难看,也唯有这样,脚底的水泡才不会痛,也还好衣摆够长可以遮丑,不怕丢人。
是她随性习惯,一般的女子可不敢随便穿男人的衣服,这要传出去,可不是难听两字而已,爹娘教导她的不外乎是随心所欲,雍容大度,这些女儿家规矩反而忽略了,所以,她贪得清爽舒坦,便不去多想。
回到厅上。
赐天官正在整理从外面收进来的绸伞。
他抱在怀中的竹骨绸伞收拢,伞面不露,外观如一段淡雅的图竹。
收完後,又看他修理起一把已经不成形的破伞,仔细一看,是她的。
要不是亲眼目睹,很难相信一个熊腰虎背,大手大脚的大老粗居然有本事篾出细致的竹枝来。
竹编得要手巧心细才能编出好作品。
竹子在他手上经过擦竹、劈长骨、编挑、整形、劈青篾、铣槽、钻孔等十多道工,一气呵成。
见他拆掉原来的骨架换上新的,一把原本濒临被丢弃命运的伞又复活了。
曹瞒从包袱里面找出牙梳整理起自己的长发,梳得蓬松了,再扎成乌油油的大辫子,辫根系两寸长绒绳,留一寸辫穗,看起来俐索又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