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竟是发愣，心里细细流淌雪山老人这几句话，心软醋，雪山老人忽然驻足，拉着她向一个木架后一闪，笑道：“澈儿你看。”
    “嗯？”蝶澈心里仍是徘徊他那几句话，茫茫然的向下看去，下面似乎是在做出一个奇怪的转角，有几个工匠模样的人正拿着铁锤木条之类忙忙碌碌。她看了几眼，正细细研究这究竟是建了个什么，视线中，忽然滑过了一个熟悉已极的面孔。蝶澈大吃一惊，盯着这个人，不由自主的，眼睛越张越大。
    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人，当真是那个永远淡漠清华的澹台么？天哪……他身上穿的仍旧是长衫，却已经染上了污渍，左袖和前襟，还有被撕破的裂口，乌发用一根布条束起，正踩在木架上，亲自动手敲打，一边向身边的人说着什么，间或抬手比划。
    他的眉梢眼角沐浴了阳光，几乎俊美到闪闪发光，目光中闪烁的智慧，生动的让人心跳……是的，真的是澹台，可是，却与平素的他，是这般不同……即使他扮景昭然时，他的发丝仍是一丝不乱，他的衣衫仍是一尘不染，在他身无分文的时候，他也永远是这般高高在上……可现在……
    连雪山老人，都沉默下来，沉思的看着这个隐于匠人之间的澹台。蝶澈竟是痴了，目不转晴的看他，看他展眉，看他抬手，看他落锤，看他随手拿袖子掠回垂在颊边的发丝……直到他跳下木架，向山下走去，步履轻捷，转眼便已经走远。
    蝶澈的一声“”险要脱口而出，却被雪山老人随手拖回，笑道：“既然看到了就回去罢！”
    ……………………
    晚餐时澹台仍是命人传话，说能过来，蝶澈却吃的甚为开心，看着桌上几味菜，仍然个个都极合口味，也不再认为是巧合……欢欢喜喜的吃完，欢欢喜喜的回去，想到有人仍在操劳也好意思独自高卧，可惜金球没在身边，便拿沙袋装了沙子，在月下兴致十足的开练。
    正练的开心，听有个隐约的声音道：“好臭的功夫！”
    蝶澈一怔才想起还有个相约的人，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雪素雪洁道：“你们去睡吧还要再练一会儿。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有人在旁边，我会紧张，练不好。”
    雪素雪洁相视一眼礼退下。蝶澈继续舞她地沙袋。隔了片刻。有人跃身下来。手指一捞。便把那沙袋捞过玩杂耍一般。一指拈了空中继续挥舞。一边压低声音笑道：“你准备拿这么臭地功夫跟天下美人对阵么？”
    蝶澈道：“不是。我地金球忘记过来……哎怎么还没走啊！”
    君无语斜睨她一眼。手中仍是不。将沙袋挥出或远或近地风声。一边笑道：“好没良心。我提心吊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躲了一天。就是来听你这句话地么？”
    “……对不起。”
    君无语失笑：“为什么说对不起？我并不是怕雪域。只不过是担心你为难……”
    蝶澈有点感动，赶紧陪笑：“那就算是我怕好了，我怕雪域的人发现你嘛！”
    君无语笑道：“那又怎么样？我求之不得，你这个准雪域少夫人，未成亲先出墙，这事儿，传扬出去，必定新鲜热闹。”
    蝶澈愣了一愣，脸色微变，君无语笑道：“别怕别怕，除非你肯跟我走，否则，我不会害你没面子的……你什么时候若真想要我走，也只要一句话，不用大半夜的喝全本戏文给我听。”
    蝶澈抓抓头发，想着要怎么开口，君无语手中一直不停，轻松自在的学出她练功时的风声，一边笑吟吟的看她，道：“你是不是在想跟我私奔的事儿？”
    蝶澈摇头，轻声道：“那天晚上，我学澹台说话，不是学给你听的。”
    君无语挑眉道：“哦？”
    “不过，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
    “君无语，你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对我好。”
    君无语一怔，手上一停，又赶紧挥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是真的很想嫁给澹台，可是君无语，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给他，你是不是就永远不理我了？”
    君无语沉默下来，良久才道：“如果我说是呢？”
    蝶澈愣了一下，想细看他的表情，君无语却错开了月光，她终于还是答道：“我很难过，不过，也没法子。”
    君无语的手垂了下来，抛开沙袋，转头扶了她肩：“小蝴蝶，我知道雪域有天下奇珍，可是，若宝贝俯拾即是，还有什么趣儿？我们一起游戏江湖，不好吗？”
    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永远无法恶言相向，即使明知斩决些才会好，她却仍是柔声答他，“也挺好的，不过，我已经答应澹台了。”
    “那又怎么样？你可以反悔。”
    她扯扯唇角，继续寻找既不得罪他，又不会让澹台生气的法子，君无语一瞬不瞬的瞪着她的脸，试着揣摩她的思想：“如果这亲事你输了，澹台娶了别人，你来嫁我可好？”
    “我不会输的！”她捏拳，澹台这么煞费苦心，我若是再输，对的起谁啊……“我拼了命也要赢，一定一定要赢。”
    君无语有点恼，用力捏她肩：“我说如果！”
    “好好。如果，我可能……其实，”她狼狈的垂着头：“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嫁给你……你别生气。”
    君无语咒骂了一句，叉了腰看她：“你把我当男北堂蝶清了？”
    她答不出，哼哼了几声，还是没想到要怎么说，犹豫了很久，无可奈何的抬头：“君无语，对不起，你如果真的不理我，那就只好不理，反正，我一定要嫁给澹台！我决定了。”
    君无语极为端正的眉宇掠过一丝痉挛，他吸气，又吸气，缓缓的道：“你决定了……我还没决定呢！我，我……”他邪气的挑眉，“我累了，懒得跟你废话，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在昨晚那儿等你……”
    蝶澈急道：“那不行……”
    他摊手，恶狠狠的笑：“来不来随便你，真的，随便你……”嘴里说着，脚尖轻点，已经冷电般滑入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