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青苔的小路歪斜不平,数道身影掠过,几只麻雀慌慌张张地飞走,唯恐殃及池鱼,空气中弥漫着肃杀。
凭谛、融雪和蒙缅三人把草棚团团围住,即使是蚊子、苍蝇飞过,也是许进不许出。
“里面的人都死光死绝了?出来一个人说话!”凭谛大喊,心里无比痛快,真是风水轮流转,这帮家伙也有今天。
柴灞与颜骏率先从草棚里钻出来,与三人用眼神对峙着,过了老半天,龙旷才懒洋洋地从草棚里露出头来,往他们跟前一站,脚下不丁不八,目中无人。
看见龙旷满脸伤痕,融雪关切地问:“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龙旷下意识地摸摸脸:“没事,练功时不小心弄伤的。”
“哦,下次要小心点了,”融雪宽慰他说,“好在你本来就不帅,破不破相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
龙旷咬紧牙关,看得出在尽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龙旷将手一挥:“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们想来要回白菜吗?可惜来晚了,白菜我们已经吃完了。”
融雪耸耸肩:“那只好扁你们一顿,当是为霸王餐买单了。”
颜骏在旁喝道:“谁吃霸王餐了?我们靠的是真本事。”
凭谛冷冷应道:“做小偷的真本事吗?”
龙旷硬着脖子说:“反正吃了就是吃了,既然是霸王餐,我们也没打算买单。”
“那你要亮些真本事出来看看了。”蒙缅说道。
龙旷诡秘一笑,扭扭屁股拍拍手,全身肌肉都放松,有节奏地舞蹈起来。
“哗!龙旷什么时候考上了艺员培训班。”凭谛、融雪和蒙缅手指着大声嘲笑,龙旷毫不理会。
地上的落叶随着龙旷的动作旋转起来,越转越高,如同受到遥控一样,围着龙旷的身体盘绕,旁人都看得呆住了。
突然,龙旷手一指,落叶像一把把利刃,向凭谛他们飞射过来。
“妈呀!”三个人转身就逃,凭谛只觉得后背上下,被锋利的树叶划破不止一处,直切入肌肤,疼痛不已。蒙缅跑在他的前面,可怜一条裤子被削成了草裙,凭谛正想笑,忽然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才知自己也是如此,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只听得身后脚步声不停,他们不敢停留,抱头没命逃窜,一口气跑出数里之外,听见融雪在背后叫:“等一下,等一下,他们没有追过来了。”方才缓下脚步。
凭谛回过身来,却看不见融雪,蒙缅也问:“咦,融雪呢?”
凭谛听见身边有人大口喘着气,却是融雪的声音,凭谛两手上下摸索过去:“你在哪儿?”
融雪“哎哟”一声,埋怨道:“你戳到我的眼睛了。”
“对不起哦!你怎么又隐了身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见龙旷发射树叶过来,我一害怕,心里头一紧,就发现自己又变透明了。”
“有没有受伤?”
“没有。根本没人看得见我。”
蒙缅突然惊叫一声,双手遮掩着身上的重要部位,给他这么一提醒,凭谛也意识到眼下衣不遮体,脸上飞红起来。
“得了吧。你们在小溪里洗澡,我在树上早就看得清清楚楚的。”空气里,传来融雪淡淡的语声。
这一次的围剿行动宣告失败,三个人无精打采地回到城堡。究其原因,是对方主将龙旷的武功狂飙突进,无人能与之匹敌,竟以一人之力,破坏了他们复仇的全盘计划。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始料不及。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
人在山里,你不会觉得山的巍峨,而此时的山正默默无闻地展示,时常有人从它的身上越过。人在林中,你不会感觉神秘莫测,而此时的树林却悄然无声披露,有几人正从中悠然而行。
龙旷背着布袋,在前面慢慢走着,仿佛心事重重。
身后二、三十米处,柴灞和颜骏悄悄跟踪,时不时闪避在树后,唯恐被他发觉。
近日来,龙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武功比原来提高了许多,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共处。柴灞和颜骏察言观色,满肚子疑惑,总觉得龙旷像在竭力隐瞒着什么秘密。
这次偷得许多白菜,回到菜园,龙旷一言不吭,在白菜堆中选了十棵最好的,放在布袋里,别人问他,他也不做解释。
午后,龙旷背起布袋,没有一句交代,向外就走。柴灞和颜骏抑制不住好奇,随后跟踪而来,想探个究竟。
刚转了个弯,柴灞和颜骏紧两步赶上来,却不见了龙旷,四下里没有踪影,柴灞和颜骏正待聚在一起商量,忽然身后传来问话声:
“你们要去哪里?”
柴灞和颜骏急转过身,龙旷赫然站在跟前,柴灞和颜骏两人心头大震,下意识地同时回答。
颜骏:“散步!”
柴灞:“打猎!”
龙旷冷冷的目光打量在他们脸上,颜骏连忙圆谎:“我们出来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有没有些野兔、山鸡什么的,打些回去,今晚也好打打牙祭。”
龙旷却不理会,只问:“你们往哪边走?”
“那边!”颜骏和柴灞同时应道,却是一个指东,一个指西。
龙旷注视着他们,脸上阴阳不定,好一阵子才说:“你们去吧。”柴灞和颜骏如蒙大赦,连忙从来路回去了。
龙旷背起布袋,佝偻着身子,慢慢地沿着溪水往上流走,不久,来到溪水的源头山洞前,立住了脚。
龙旷眼望着黑幽幽的洞口,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滴下,小腿也在不住颤抖,仿佛在看着恶魔恐怖的脸。
山中林间鸟鸣,好像在提醒龙旷,时候已经不早了,龙旷狠下心来,抹去脸上的汗水,咬着牙,从洞口攀爬进去。
那一天在山洞里,龙旷意外地遇见一个隐居在这里的哑巴,他的身材高大,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让人觉得阴森可怖,但更加残忍的是他的手法,完全不把人当人,他把龙旷全身的经脉打断,然后一点一点的重新组合起来,就像在砌积木。
龙旷的资质原本普通,能够后来居上,靠的就是坚韧不拔的意志,旁人不能忍受的苦楚,对于龙旷来说,却是在磨难中修炼自身的机遇。
不一会儿,洞穴里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声。
柴灞和颜骏却没走远,依旧跟在龙旷身后。龙旷满腹心事,竟然也未察觉。来到此处,又不见了龙旷,唯恐再被发现,两人趴在不远处,却听见凄历的惨叫声,两人四目对视,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柴灞道:“杀猪么?”
“听起来像杀人。”
“胡说!杀人哪有这么惨的。”
山洞里又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微弱的“救命”的呼喊声。
“对了,我想起来一个笑话:有一个大学生,被敌人抓住了,敌人把他绑在电线杆上,折磨得死去活来,敌人威吓说,快说,你是哪里的,说出来我们就放你走。大学生没法子,只好老实招供,结果却被敌人电死了。”
“为什么?”
“因为他说,我是电大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山洞里依旧惨叫声不绝,柴灞皱着眉头:“这猪杀得也太久了。”
“野山猪个头大、皮厚,捱的时间长。”
“好了,别管他,我们先回去吧。龙旷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打了只山猪,跑来这里杀,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我说他的武功怎么厉害了这么多呢,看样子是杀猪练出来的。”
猜霰和颜骏相互搂着肩离去,悠然地唱着山歌,背后的惨叫声犹自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