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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萱娘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也不好露出来,只是笑着把话题岔开,众人又说些别的闲话,昭儿来回说酒席已经齐备,请诸人入席。萱娘起身招呼众人前去入席,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摆酒席的地方。
    酒席是摆在院内一棵大桂花树下,回廊之上还摆了数十盆菊花,众人沿回廊一路行来,闻见桂花飘香,瞧着菊花怒放,又见昭儿和英姐两人在酒席那里忙碌,下人们次第出入,有人就赞道:“三嫂真是有福气,女儿媳妇都是能干的,那么小小年纪,就能帮手,三嫂真是省心。”
    话音未落,方三奶奶笑道:“是呢,我妹妹不好意思说她女儿好,我这个做干娘的可知道,我那干女儿是极出色的。”此时已经到了酒席之上,昭儿和英姐上前行礼,英姐恰好听见了,抿嘴笑道:“干娘,只怕你有了儿媳妇,就不记得女儿我了。”方三奶奶听的英姐撒娇,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干娘疼你的心,不比你娘少。”
    昭儿此时已经过来,听了这话,凑趣道:“三婶疼妹妹的心,可是谁都知道的。”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萱娘带笑上前来调派位子,互相谦让过,让林奶奶坐了首席,王奶奶,方三奶奶等依次入席而坐,萱娘在主位相陪,昭儿和英姐两个又说了两句,告退下去。
    王奶奶瞧着她们姑嫂离去,笑着问道:“怎么不见惠姐?”萱娘正在招呼她们饮酒,听到王奶奶这样问,忙放下酒壶笑道:“惠儿昨日有些不舒服,叫医生来瞧了,说是着了凉,吃药睡下了。”
    旁边有人笑道:“惠姑娘能有三嫂这样的婶子,也是她的福气,只是二嫂却是怎么想的,旁人的孩子,不心疼也就罢了,那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的还这般,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萱娘只是一笑,林奶奶却听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句,本来伸出的筷子又缩了回来,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时已躺在黄土堆下了,换来的是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的一座牌坊。
    林奶奶不由有些心神恍惚,自己小的时候,多曾慕过烈女传上各人,今日轮到自己的女儿成为烈女,才知道那种滋味可是不好受的。罗大嫂正在和人谈笑,却不听见林奶奶说话,转头笑问道:“林嫂子,可是酒有些多了?”
    林奶奶勉强转头,巴不得她问这一声,只是点头,萱娘听到,忙招呼个丫鬟过来搀林奶奶去歇息,席上众人也起身,让她出去,等她走了,萱娘重又招呼她们坐下。
    有个刻薄些的叹道:“说陈二嫂对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心疼,我这个嫂子不也一样,好端端的闺女,嫁了个病鬼不说,女婿没了,自家女儿还是花枝般年纪,收拾回来让她另嫁也好,在家守节也罢,总好过在婆家,谁知竟忍心望着她去死,换来个空名。”说着就不停摇头叹气。
    萱娘抬眼一瞧,说话的却是林***本家弟妹裘氏,也是个嘴快的,还没接话,方三奶奶本来就是个爱说话的,听了裘氏的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笑着问裘氏:“却是我也听得,虽说离宁波不近,怎生也不去打听打听,就这样把个女儿嫁过去了?”
    裘氏头上的簪子一晃,转身对方三奶奶道:“就是这话,当日是媒婆和家里的两个管家娘子去的,回来时极口赞道白姑爷人才出众,温文有礼,这才定了的,谁知花轿过了门,拜天地时,说的是姑爷身上有些不好,要到房里去拜天地,到了那时,才知道姑爷躺在了床上,难道要原轿回来不成,只得拜了天地,进了这家的门。”
    说着裘氏也掉了两滴眼泪下来:“我那侄女,却也是个温柔知礼的,怎的命这般不好。”方三奶奶听完,也说不出话来,反是王奶奶叹气:“虽说是她命不好,却是林嫂子怎么也只听媒婆和下人的。”方三奶奶在旁接道:“王亲家,说的也是,这做下人的眼孔浅,见了银子,喝了酒菜就走不动路的多了,更何况那惯会说谎的媒婆呢?”
    裘氏接口:“虽说事后把那两房家人撵走了,却是自家女儿却是这般。”方三奶奶叹气:“哎,也是你侄女没福。”罗大嫂见说起这事,酒席上都沉默下来,端起杯酒对裘氏道;“林二嫂子,今日却是来贺我外甥中举的,反说你家的事情,实在该打。”
    裘氏忙起身接过酒,对萱娘笑道:“三嫂子,实在是我不好,就干了这杯赔罪罢。”萱娘把眼角的泪悄悄拭去,起身笑道:“林二嫂这般说,那我们合席陪她一杯。”众人听了这话,也纷纷起身喝酒。
    萱娘酒喝的急了一些,不由呛到,酒也有些上头,忙对罗大嫂说了一声,让她代做主人,自己离了席面回房散散。
    刚拐过弯,就听见山石后面传来低低的哭声,萱娘眉头一挑,这是何人在哭,悄悄走了过去,瞧哭的这人穿着不凡,再细一看,却是林奶奶俯在一块石头上低低的哭,哭的哀切无比,却不敢高声。萱娘本欲过去劝她,却是心里一动,悄悄退了出来,静静听着她在那里哭,哭声越发凄婉,却还是一声比一声低,萱娘眼里也不觉有泪,虽说林家女儿这事,却是林奶奶自己有些糊涂,只是那总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总不会望着不好。
    林奶奶哭了一阵,这总是在别人家里,被人瞧见会说自己轻狂,忙忍下酸楚,把眼泪强压回去,起身整整衣服要出来,萱娘听的她整理衣服的声音,忙闪到柱子后面,见林奶奶从山石后面转出,双眼浮肿,不时用手按着眼皮,心里不由叹气,瞧着她走过去了,这才从柱子后出来,叹气一会,自己出来的时候也不少了,还是回席上去吧。
    此时酒席之上,各人想必都用饱了,放下筷子不吃了,在说话耍子,林奶奶坐在众人里面,脸上也笑吟吟的在和她们说话。萱娘忙堆起笑容上前道:“反是我这个做主人的不好,留你们在这里。”说着嗔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你们也不知收拾一下席面,送上茶果?”丫鬟忙上前收拾,罗大嫂笑道:“还是小姑想起了,倒是我偷懒,说着话就忘了,也没让她们收拾。”
    收拾好了桌子,茶果送上,坐了一会,萱娘还要招呼她们回厅里去坐,方三奶奶摇着帕子道:“虽说过了中秋,这天却还是热,又喝了酒,这身上怪热的,左右这池子边有风有花,坐着闲谈一谈正好,那还要回厅里去受那闷气。”
    旁人也纷纷附和,萱娘只得做罢,此时也不消做主人让众人,就坐在一边,听她们说东说西,见林奶奶脸上已是笑意盈盈,心里叹气,却也不好说出来的,闲话一会,有人像方想起来一般问萱娘道:“怎的不见你大嫂,这侄子中了举,也不见她来贺贺,难道是自持长辈,不肯下顾?”
    萱娘还没说话,方三奶奶就笑了:“这话却错怪了陈大嫂子了,听的陈大爷身子不好,躺了好几个月,偏生我们侄女又要临盆,想来陈大嫂子也忙的脚不沾地,这才没来的。”问话的人听了这话,笑道:“我说呢,这陈大嫂却是最知礼的了,怎么能落了这个。”
    王奶奶点头道:“这话不差,我侄女嫁进去半年有余,说的她婆婆为人极好,是个难得的好婆婆。”萱娘听的这句,心头暗自冷笑,却也没说出来,只和罗大嫂对看一眼,眼看天色渐晚,各人也纷纷告辞。
    昭儿她们这才出来,边帮着萱娘料理,边说些家常,萱娘瞧着她们,想起也该给惠姐寻亲了,此时倒好说的是自家侄女,不管她那娘和哥哥,想来也好寻亲,正在打算,听的昭儿说道:“娘,这却是二伯母遣人送来的,方才人多,还没请娘的示下。”
    萱娘接过昭儿手里的东西,却是几块料子和几样首饰,瞧着也不是贺人家中举的,叹了一声,把包袱重新包好:“拿去给你惠妹妹吧。”昭儿点头,英姐好奇问道:“娘,不是说二伯母不要惠姐姐了,怎么又这样?”
    萱娘拍拍英姐的头,叹道:“英儿,有时候,很多事情错了就没法改了?”英姐不解:“娘,你不是说,错了就可以改的吗?怎么现时又说不可以改了。”萱娘见英姐这般,捏捏她的鼻子道:“你啊,终究是不如你嫂嫂那般受过磨折,你可要多学学,有时候人命这些错可是无法再改的了。”
    英姐有些明白了,瞧一眼昭儿,小声的问萱娘:“娘,你可是说的玖哥哥前头定的那个嫂子的事,女儿也隐约听的了,想来却也是她没福。”萱娘一笑:“好了,都忙了一天了,你和昭儿都去睡吧。”英姐见娘不说,虽觉纳闷,却还是和昭儿施礼退下。
    萱娘瞧着她们走出去,又想起林奶奶白日那场哭泣,心头不住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转眼孙家的孝已经满了,萱娘算着日子,打了十二样首饰,做了四套衣裳,遣个人随着媒婆去孙家给怡姐脱服,顺带催娶。孙奶奶应了,定了日子,就要办喜事。
    陈家这下忙个不停,虽然已经预备了一年有余,却还是有些细小事情忙乱,况且又是萱娘头一次办喜事,更是兴头,从定下日子到喜日子,又足足忙了两个月,这才万事具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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