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学完了数学课程,复习了拉丁语语法,了凯撒的《高卢战记》前三章。德语上,一方面依靠自己的手指,另一方面得益于莎莉文老师的帮助,我了一些德文名著,如席勒的《钟之歌》和《潜水者》、海涅的《哈尔茨山游记》、弗雷格的《腓特烈大帝统治时代散记》、里尔的《美的诅咒》、莱辛的《米娜?冯?巴尔赫姆》以及歌德的《我的一生》。这些德文书是一种美的享受,尤其是席勒优美的诗歌、腓特烈大帝的丰功伟绩和歌德传奇的一生,都使我回味良久。《哈尔茨山游记》更令我难忘,书中对紫藤覆盖的山岗,阳光下唱着歌的小溪,带着奇幻色彩的蛮荒之地,以及神话中的灰姑娘都有精彩的描述,妙语如珠,仿佛信手拈来。只有那些热爱大自然,并将自己的感情倾注到大自然之中的人,才能写出这样引人入胜的篇章。
吉尔曼先生曾教过我一段时间英国文学。我们一起《皆大欢喜》、伯克的《调停美洲的演讲》、麦考雷的《塞缪尔?约翰逊的一生》。吉尔曼先生文史知识非常渊博,听他讲课如同春风拂面,这使我能够轻松愉快地学习,比在课堂上简单的讲解、机械地读笔记要好得多。
伯克的演说词是我所读过的最具启发意义的政治题材文章。我的思想也随着动荡的时代激荡起伏,两个敌对国的重要人物似乎都栩栩如生地站在我面前。可令我越来越不解的是,乔治国王和他的大臣们怎能不相信伯克激昂澎湃而富有雄辩的警示性演讲呢?怎么置我们的胜利和他们的耻辱于不顾呢?然而令我伤心的是,这位伟大的政治家并不受他的政党与人民的欢迎,如此宝贵的真理和智慧的种子竟然掉进无知和腐败的草丛中,真让人叹息不已。
麦考雷的《塞缪尔?约翰逊的一生》读来则别有一番风味。我深深同情这位在克鲁伯街上艰难度日的孤独男人,尽管身心遭受双重磨难,但他却一直热情友善地帮助那些贫苦无依的人们。我为他取得的成功欢喜活跃,对他的过失则毫不在意。让我感叹的不是他的过失,而是这些过失并没有使他的精神遭受任何损失。麦考雷才华横溢,拥有一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笔,能将事物描写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然而他的自负有时也令我厌烦,而且他常常为了渲染效果而不顾事情的真相,这使我经常对他的文章充满怀疑,这和我对“大不列颠的德摩斯梯尼”的崇敬之情完全不同。
在剑桥女子中学学习期间,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与正常的同龄女孩一起生活的乐趣。我和几个同学住在一幢与学校相连的房子里(豪厄尔斯先生曾在这里住过),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们经常一起做游戏、捉迷藏、打雪仗,一起散步、讨论功课、朗读我们感兴趣的文章。有些女孩学会了用手语与我交谈,这样莎莉文老师就不用为我重复她们所说的话了。
那年圣诞,母亲和妹妹赶过来与我一起度过,热心的吉尔曼先生安排也让米尔德里德在剑桥女子中学读书,就这样妹妹和我一起在剑桥度过了六个月的快乐时光。我们互帮互助共同学习,一起嬉戏游戏,几乎形影不离,每每想到那段时光,我便不自禁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