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长长的曲径通幽，一直延伸进了一处别致的小院。院内布置亦是精巧别致，自成风光。但可惜的是，此刻这小院的主人无心欣赏，白白浪费了这良辰美景。不过，也无妨，也不是第一天浪费了。从搬入这大宅，这小院起，迄今已过去十数年的大好时光，杜暮雨杜二少爷愣是没体会到外人说的这宅子里各处风光的什么什么匠心，什么什么机巧，什么什么一大堆拗口的要命的评论分析。要让他来说，那就是“一个字好看不就结了吗？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口水太多了吧！”
    多么到位的总结啊。
    不过现在杜二少爷的确没心思想这有的没的，他正在院子里从西到东，从东到西地走过来走过去，大大的猫儿眼时不时就向院门口投去一个满含着期待，渴望的眼神，若是让随便哪个穷酸秀才看见，定要立在当场，迎风流涕许久，继而再长叹一句：“啊，这一眼的风情啊~~~~~~~~”以作结。
    而我们杜二少的贴身跟班小九在冲进来的那一刻冷不防就看到了他家少爷这一刻荡漾着无限希望的眼神。不过，小九同志是久经考验的，是能够透过他少爷美丽的表象而看到其下，呃，绝对不是丑陋，而是，嗯，充满了“激情”的本质的。毕竟再不济，他也跟着他家少爷狐假虎威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了十来个年头了。
    于是，小九同志只是很镇定，很狗腿，很直截了当地冲他少爷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无限内涵的笑容，果然看见他家少爷眼里的希望之光在瞬间爆亮了几个指数。然后，方才凑到杜暮雨耳边说到：“少爷，沈少爷去了一品阁谈生意。听说是挺大桩的生意，估计整晚都没什么时间。”
    “真的？”杜二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包打听小九。
    “真的真的。”小九点头如捣蒜，“我亲眼看他带着李掌柜的出了门，就是往一品阁的方向去的。”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这高兴得就好像老鼠从猫爪子底下侥幸逃脱，猫从狗嘴巴里狼狈逃过，小鸡躲过了老鹰的追捕，欢天喜地，喜上眉梢，天上掉馅饼等等等等都不足以表达杜小二此刻兴奋喜悦的心情。
    所以，各位看官，你们明白了吧。这里说到的这个沈少爷沈行归就是杜暮雨此生最大的天敌。人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这话绝对不适用于杜暮雨和沈行归之间。
    在杜暮雨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他家大哥面前说了：“我和杜混蛋之间仇深似海，你死我活有可能，鱼死网破有可能，和解？那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就差没指天发誓说要山无棱，天地合了。鉴于这一句中一口气用了这么多的成语，还全是正确的，更有鉴于杜少爷现在成语累积量也没超过当时多少，可以看出沈行归其人对于他小小心灵的深刻影响。
    而且，其实，杜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人沈行归沈大少早就已经离开几个年头了，据说是被某某高人看上收去当了徒弟，于是去了某某山。这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程度，真是让人感叹啊。
    那么，这和杜二少此刻的表现有什么关系呢？
    啊，这就说到正题了。关系就是一个月前，沈行归学成归来了！沈少爷前来杜府例行拜会的第二天，就再次登门，诚邀杜二少爷叙旧。在杜大少的威胁下，杜二少爷难得一次体现出宽宏大量的风度前往应约，却从此万劫不复。在那之后，这都近一个月了，杜二少爷发现自己除非躲在家里不出门，否则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沈行归那厮。特别是只要他去找他的那些仙女姐姐，不管哪一家的，总会看见沈行归笑得跟刚吃了耗子的猫似的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的春宵就这么没了。
    所以啊，杜小二今天这样异于常人的表现的确可以说是有原因的，憋坏了不是！
    “更衣，走！”手一挥，进屋打扮。
    “那，少爷，今晚准备去哪间啊？”狗腿小九果然体贴。
    “嗯，就去落仙阁吧。莲儿姐姐最温柔了。”可见杜暮雨少爷这一个月来心灵受到了多大的折磨，迫切需要安慰。
    “好。”小九喜上眉梢，落仙阁啊，翠儿我来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话是俗，但要相信，所谓的俗话，那都是经过现实的千锤百炼而成的真金。
    没到半个时辰，杜暮雨带着他的跟班小九出现在了落仙阁的门口。
    “二少爷，真是好久没来了啊。”刚一露面，各位身着花花绿绿的彩衣的姑娘们就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
    “没办法啊，我都想死姐姐们了。”熟悉的环境感觉果然是好啊，被众美人拥着，杜暮雨颇觉如鱼得水。哪像和那沈行归在一起的时候……打住，难得的良辰美景宝贵时光怎么可以浪费在想那个人身上。
    “唷，二爷终于记得要来我们落仙阁看看了啊！”才进门就朝他迎上来的女人虽已徐娘半老，但细心打扮的妆容，婀娜的身姿自有一番年轻女子比不上的风韵。
    “红姨。”奉送上一个大大的灿烂极了的笑容，伸手抱住人半边胳膊撒娇，“一个月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以手段精干，为人泼辣闻名的红姨对着他那笑得可是一个灿烂，用一个手指点了点他脑门，口气里是少在人前出现的无可奈何的宠溺：“人没长大多少，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行了，莲儿那没客，你去找她吧。今晚找她的，多少钱我都帮你挡了。”
    “谢谢红姨，就是红姨最疼我了。”给了红姨一个拥抱之后，小色狼又和围在身边的一干姐姐妹妹调笑两句，便快步往位于后院的花魁素莲的阁楼走去。
    没走几步路，杜小色狼已经到了后院，风风火火大步窜上了楼，大声嚷嚷着：“莲儿姐姐，我来看你了。”
    话音没落已经冲进了门，撩开了厅中垂下的白色轻纱。
    “莲儿…………”
    出口的声音梗在了喉咙口，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两个鸡蛋，登时便呆立在了原地。
    眼前站着一双璧人。
    花魁莲儿自不必说，青色衣裙，白莲点缀，清新淡雅，风华无限。而与她在窗边相拥而立的青年公子，那样貌也是人中龙凤。只见他俊眉朗目，风神玉立，天生的眉目含情，就连此刻的惊疑之态由他做出都自有一番风情，一袭水蓝长衫随风轻摆，更衬得整个人清朗不凡。
    总之两个人站在一起，那真真是神仙佳偶一般，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前来寻找安慰不成反受了惊的小色狼，好半晌方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人是谁时，登时是火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冲到人面前，指着他鼻子就大声质问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只是声音虽然够大，可看着那人笑吟吟的眼睛，不自觉一句话先抖了三抖，再加上只到人鼻子下面的身高，愣是把那威势降了又降，最后传达到听众耳朵里时，人家只当杜二少给他唱了曲了。
    是了，这位看着风度翩翩，潇洒不凡，与花魁娘子私下相会的风流公子正是我们杜小霸王的天敌沈行归沈大少是也。
    对此局面，作者我也只能为杜二少叹一声：“节哀顺变！呜呼哀哉！”
    二．
    话说，在杜二少发愣发傻的那当儿，沈大少早就回过了神，神情自若地松开了拥着美人肩的胳膊，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
    待得杜少爷冲到他面前大吼一声之后，堪堪把茶递到了二少面前，：“口渴吗？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语气、神态，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
    杜少爷也不客气，接过茶仰起脖子，就喝了个底朝天。末了，擦擦嘴巴，才发现，不对。
    “呸，小爷才不稀罕你的茶。”把茶碗重重搁回桌上，“你不是去了一品阁吗？怎么会在这里？”
    沈大少镇定自若，笑得温存：“我是陪我爹去了趟一品阁。这才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没想到暮雨你居然已经知道了。行归真是受宠若惊啊，原来暮雨这么关心我啊！”
    语毕，啪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风流潇洒，志得意满，春风满面。
    “呃。”杜小爷脸红脖子粗，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但他还是知道不能把自己为了逛花楼不受阻而被人监视沈大少的事情说出去，只能虚张声势，大声叱道，“谁关心你啊？鬼都不关心你!”
    唉，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啊。
    “天下虽大，只要暮雨你关心我，行归就觉得极为幸运了。”沈公子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温言软语。
    杜二少虽然常逛青楼，可怜见的，还未听过男人对他说这肉麻话，登时猫儿眼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面颊却无法控制地烧了起来。
    沈行归见此情状，忍不住笑了出来：“暮雨还真是纯情，看这脸都红了。别害羞，我不会笑你的。”
    说是不笑，眼底眉梢那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一旁的莲儿也禁不住用宽袖掩了唇，暗笑起来，只怕笑得太过，太削了杜二少的面子。
    “谁害羞，谁害羞了！”见这二人如此，杜暮雨毛都炸了，叫嚷得越发大声，整张小脸也越发的红了，“你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少自作多情了！”
    恭喜杜暮雨杜二少爷又成功运用了一个成语，果然沈大少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存在啊，多能激发他的潜能啊。
    身子往后懒懒靠在了桌缘，顺带伸手把面前人扯了过来，手指轻轻抚上涨得发红的面颊：“红得都烫了，害羞的可不就是你嘛！不诚实的小孩要惩罚的哦。”低低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仿佛能感觉到口中吐出的火热的气息掠过耳际。无由的一种暧昧的感觉，让前一刻还在叫嚣着的小猫儿耳根登时热了起来。
    “我，我，我才，才没有。”低了头，努力忽略鼻端嗅到的来自沈行归身上的清淡的香气，还有他的指尖在脸上似有若无掠过时产生的微微的酥麻，继续死鸭子嘴硬，定要强撑到底，只可惜语弱势微，底气实在不足。
    这边两人针锋相对，暧昧到死，那边被忽略已久的花魁莲儿小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两位爷，可需要莲儿暂时回避，把这房间让给两位？”
    “啊！你这混蛋干嘛离我这么近！”猛然回过神来的杜暮雨少爷赶忙用力把人一推，退后两步，恶人先告状，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压根就没一点都不排斥与沈大少的亲近。
    沈行归也不介意，继续潇洒地摇着他的扇子，笑得很是灿烂，灿烂地好像……偷了腥的猫！
    奈何此刻杜二少的眼睛只盯着莲儿看，虽然耳朵那是火烧火燎的红啊，好像还有热气从耳边拂过。
    “莲儿姐姐，我不是故意在你这吵的。”对着莲儿的时候，小霸王也总是会难得的不那么莽撞。自从半年前第一眼见到这清淡如莲的女子，他就觉得若是大声对她说话简直就是罪过，所以在她面前总是收敛自己惯常嚣张霸道的脾性。
    可是刚才，他居然在莲儿面前吼得那么大声，都怪这个大混蛋！杜二少懊悔不已，看着莲儿的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委屈，只差没冲上去蹭一蹭了。
    “没关系，二爷你也很久没来了呢！”莲儿抿唇一笑，清丽非常。
    说到这个，就更是要扯上此刻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某人了。只是，杜二少还没察觉某人刚才还如春日艳阳的和煦笑意现在已经变成冬天里只见亮却不带丝热意的阳光了，还立马就指向某人向美女姐姐告状：“就是，都怪他！我可想你了。”
    被当面指责阻止他人与美人相会的沈大少面色转寒，莲儿美女掩唇轻笑：“嗯。莲儿也很记挂二爷呢！”
    “真的啊。”杜二少登时喜上眉梢，却突然想到正事，如果这也算是正事的话，“对了，莲儿姐姐，红姨明明说你房里没人的，怎么这混，这人会在这里？还和你……”搂搂抱抱。
    想到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沈行归那混蛋的手搭在莲儿的肩上，两个人那么亲密，感觉那么般配，心里酸酸涩涩的，却不知道是为了谁。
    啊呸，杜小爷在心里暗骂自己，什么为了谁？小爷我当然是不爽他居然敢偷偷接近莲儿姐姐。
    “啊，那是因为……”
    “因为我和莲儿两情相悦啊。”一旁的男子打断了莲儿的话，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在他面前把莲儿拥入怀中，“可是你大哥不让我为莲儿赎身，又吩咐了红姨不让我见她，我只好偷偷来这里和她相会了。”
    就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杜暮雨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深吸了口气，“莲儿姐姐，他说的是真的？”牢牢地盯着莲儿的脸，害怕错过任何一丝的表情。
    莲儿别过脸去，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在害羞，然后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细细的“嗯。”
    垂下头，鼻子酸酸的，眼睛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了。
    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倔强得像一只小兽，即使受伤也绝不当着他人显露伤口：“我大哥才不会这样。他一定是不相信你才不答应的！哼，谁让你是混蛋。”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算你运气好，小爷我大人有大量，我和大哥说，大哥一定会答应的。”
    又对莲儿笑道：“莲儿姐姐，我也会帮你和红姨说，最近就不让你应酬那些客人了。”
    唉，估计杜小爷这辈子也没这么体贴周全过，可是看在面前人眼里的他的笑脸是多么的悲伤。
    “好了。我走了。”转身要走，又回头瞪了沈行归一眼，“要是你把莲儿姐姐接走了又不好好对她，我可不会放过你哦。才不管你会不会什么劳什子的武功！”
    话音一落，低着头就往外跑去。
    却没看见，在他身后，男子追随着他的身影的心疼不舍又无奈的目光。
    更不会看见，待得他身影消失后，男子瞬间失去重心似的软倒在莲儿身上的身影，以及刹那苍白的脸色。
    三．
    昏头昏脑地冲下了楼，到了院子里以后稍微冷静了一点，如果现在从前面回去一定会被红姨看见，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想了想，还是从后门走吧。至于小九，算了，那小子现在一定和翠儿厮混在一起了，不管他了。
    垂头丧气地从后门出去，回头望了望莲儿的小楼，又想到不知道那个混蛋这段时间都从这里溜进去多少次了呢？
    心头又是一阵难受，不想不想了，恨恨地摔门离开。哼，那个混蛋，这段时间一直阻止他逛花楼，自己倒是，哼，居然把莲儿姐姐都拐走了。哼！
    郁闷地回到家，对下人们的问安都视而不见，像是游魂一样地飘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
    把脸往枕头上蹭了蹭，软软的，真舒服，还是自己家里好。
    那个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沈行归是大混蛋，最讨厌的混蛋！”还是气不过，撑起身冲门外大声吼道，好像那个人正站在那里，带着一惯的温柔笑脸，听着他闹脾气的叫骂似的。
    不过，那里当然没有人，丧气地又倒回床上，把脑袋闷在了枕头里。
    真是讨厌啊，混蛋。
    不想了。
    混蛋，居然……
    不想不想了！
    沈行归，大混蛋。
    …………
    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中，杜小二同学，睡着了。
    在迷糊的睡梦中，又看到眼前一双璧人，女子青衣白莲，淡雅清远，身旁一袭蓝衫的男子，风度翩翩，侧首对着女子笑意温存。恍恍惚惚地伸手想要去触碰，想要发脾气耍赖皮去从那里抢回什么：“不要，那……是我的！”
    但是，他们却好像听不见看不见他，只是相视而笑，渐行渐远。
    很难过，难过，所以呢喃着就要骂：“混蛋……”
    且让杜小二在梦中痛骂某人去吧，我们把视线转回落仙阁看看那对“神仙眷侣”正在做啥。
    前面说了，杜二少冲下楼之后，沈行归就软倒在了莲儿身上。因此莲儿也顾不得其他的，只能先把人扶到桌边坐下。一边麻利开始解他的衣带，见他一脸颓丧又忍不住糗道：“这种一戳就穿的谎话居然会由我们沈大公子说出来，果然吃醋的男人都笨得可以。”
    “……哎哟，师兄我明明是为了你牺牲小我。”
    “唉哟，轻点。”
    被大力扯开的衣物掩盖着的是胸膛上一个明显的紫色的手印，格外狰狞。
    旁人眼中弱质纤纤的花魁却连脸色却是丝毫不变，只有眼波极细微地波动了一下：“留影掌。”又轻轻叹息，“果然，他到底还是追来了。”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赶着来见你。”虚弱地靠着椅背，沈行归有气无力地白了她一眼，“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但要被你相公打，还要因为你得罪我娘子。啧，这要算起来，现在一定是你欠我了，可得好好补偿下。”
    出手如电，青葱玉指毫不含糊地点住他几处大穴，把一颗药丸塞进多嘴多舌的人嘴里，“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而且，”极为不屑地撇了他一眼，“自己种的果别扯到我身上来。”
    把人扶到床上，与他双掌相对，功行七七四十九周天，驱散淤积。（武侠的，我无能，别计较，汗。）
    待得运功圆满之后，又回身拿了药，一甩手抛给他：“一天吃两粒，自己按刚才真气运转的方式行功，连续三天，就没事了。好走，不送。”干脆利落，就差没一脚把人踢出门。
    “真无情。枉费师兄我这么疼你，为你劳心伤神。”懒洋洋地起身，随意拢好胸前衣襟，闲散地调笑道。
    “嗯嗯，真是有劳师兄了。”斜斜飞去的眼波媚态横生，“不过疼我之前，你不赶快去哄哄二少？追不回来可别找我要赔偿，这么金贵的小少爷，莲儿我可赔不起。”
    俊眉一挑：“他是我的，绝对跑不了。”黑眸里闪烁着绝对的自信和坚持。
    “不过，”转而对莲儿正色问道：“以他的本事，既然找上了我，最迟不过今晚，他应该就能寻到这里了。你还要继续躲吗？”
    莲儿沉默不语，惯来潋滟春光的眼眸在这一刻收敛了光华，纠结难断的心思万千。
    良久方才开口：“这么久了，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沈行归看着他如此，情知她的无奈，但也无法，自己的事，旁人再所言又能解得了几分。只能再劝一句：“他不会放弃，不管你想要彻底了断也好，也还无法忘情也罢，见一面说清楚总好过如此。”
    “我知道。让我……再想想。”
    “好。我走了。保重。”知道无论如何，今夜过后，京城落仙阁中不会再有花魁莲儿，也只能道声保重，他日江湖再会。
    旋即翻身从窗口跃下，离去。
    “保重。”青衣佳人清丽绝伦，望着远处的目光飘渺无归处。
    斜月快要挂上中天的时候，忙了一天的杜家大少爷杜朝云终于进了家门。
    “二少爷在家吗？”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轻抿了一下，随口问道。
    “在。只是……”
    “只是什么？”难得他这弟弟这时辰就已经在家，果然有事。
    “只是二少爷傍晚出了门一趟，好像是去了落仙阁那边，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在房里发了一通脾气。后来晚饭时下人去请二少爷吃饭，进了房以后出来说二少爷睡着了，到这会儿还没动静。”管家毕恭毕敬地答道。
    哦？果真有些奇怪。
    杜大少对这个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弟弟当然是了解的。虽然看着骄横霸道蛮不讲理，但是其中一半是被自己和一干人等宠坏的，被那大大的猫儿眼盯着你看的时候实在是很难发的出火来，即便是自己也是，更何况……；一半是他性子直，有什么当下就要发泄出来，心里藏不了事。所以，杜二少发脾气是正常的，但多半发完就没事了。上一刻狂风暴雨，下一秒就能带着小九到处惹事生非，嘻嘻哈哈。但发完脾气还闷不吭声，平日里半点饿不得，今天却睡到现在都没进食就不正常了。
    而能够对杜暮雨造成这么大的冲击的……
    心里多少有了底，但向来宠溺自家小弟的杜朝云还是起身往杜暮雨的小院走去。
    四．
    进了房门，绕过屏风，看见的就是杜暮雨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小脑袋摆来摆去，睡得不甚安稳的样子。走近，就听见嘟嘟喃喃的声音。
    “混蛋。”
    “沈行归大混蛋。”
    …………
    杜朝云无奈叹息，果然能让暮雨气成这样的就只能是沈行归了。
    在床边坐下，看着杜暮雨的睡脸，只是这傻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沈行归呢？又知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意呢？
    “不要……”
    “是我的。”
    杜暮雨仍然在呢喃着，还带着稚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唉……”叹一口气，伸出手抚上杜暮雨的脸，动作轻柔，只是最后却停下，在嫩嫩的脸颊上用力一捏。
    “哎哟！”暮雨少爷疼得顿时从梦中惊醒，眼还没睁，习惯性地开始骂出口，“哪个不要命的敢捏小爷……我……”
    张开眼看见的却是自己大哥扳着的脸，冷冷的目光就像冬日里的冷水澡，顿时就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至于出口的叫嚣更是顿时就从最高声调变成含在嘴里的模糊音。
    “大哥，你怎么在我房里？”杜小爷怯生生地唤道，哪里还有半分小爷的气势，不过谁叫他对上的是大爷呢！
    “怎么？小爷你的房间我不能进？”最后的语音略微上挑，气势却是像那凌空甩下来的鞭子，啪的抽在地上能把人吓个半死。
    杜小爷十分识相：“行，当然行。”而一双亮亮的猫儿眼更是把十万分的诚恳都装了进去，眨都不眨的盯着他大哥的眼睛。这是他长期的经验，惹事生非的时候只要睁大眼睛看他大哥，用眼神求饶，比用嘴巴管用多了。呃，虽然用多了以后起作用的次数有那么点下降了，不过还是好用的。何况他现在还昏头昏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呢。
    “你啊，每次都来这招。”杜朝云本来也就是吓吓他，此刻自然也端不住一张冷脸，笑叹道。
    一看他大哥笑了，杜二少自然知道危机解除，立马缠上他哥，撒娇：“大哥，你干嘛没事吓我？”
    “没事？”杜朝云斜他一眼，“我怎么听下人说你发了一通脾气？而且到现在还没吃饭？嗯？”
    这时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全暗了的杜二少呵呵笑了两声，试图蒙混过关：“我不是睡忘了吗？啊，还真是饿了。”又拉开嗓门喊道：“小九，去拿点东西来给我填肚子。”
    “别叫了。小九不在。我已经让厨房去准备了，一会儿就端来。”
    好你个小九，现在还没回来，真是见色忘主。
    “我就知道大哥疼我。大哥，你吃了吗？我们一起吃点。你好久没和我一起吃饭了。”撒娇撒娇，转移话题。
    杜朝云扬眉，就你这点小伎俩也敢用在我身上。
    “也好。正好我今天带了一壶藏春酒回来，今天我们两兄弟就一起喝一点。”
    “嗯。”杜小二笑得乖巧，暗地里吐一口长气，总算混过去了。
    两兄弟坐着说了会儿闲话，酒菜就端了上来。
    边吃边聊，杜二少兴致逐渐高昂。喝的高兴起来，就把前面不开心的都一并抛到了脑后去了，一心只顾着和他大哥东扯西聊，各类八卦，好吃的好玩的好笑的不好吃的不好玩的不好笑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还喜欢挨他大哥身上蹭着撒娇。
    杜朝云也由着他，毕竟生意做大之后，他越来越忙，是真的很久没和自己小弟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了，这样边喝酒边聊天的机会更是少有。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忘了自己要问的事。
    这不，看杜暮雨已经说得兴起，冷不丁就插了一句：“在落仙阁碰到沈行归了？”
    “是。他……”呃，意识到说溜了嘴的某人立马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大哥。呜，大哥果然还是这么奸。
    “他怎么了？”可惜这次眼神攻势不起作用，杜朝云品着酒，继续问道。
    搔了搔脑袋：“没什么。就，就他又挡着我了呗。”
    可怜的娃儿啊，还没意识到对你大哥来说你实在是太嫩了啊。
    “他又不是第一天挡你道了，怎么之前都没见你气成这样？”意思就是，你还是继续坦白吧！
    “呃。”看看他大哥没有任何放过他的意思，只好继续交待，“我在莲儿那碰到他的，……莲儿说她喜欢他，我就跑回来了。”
    说不出沈行归喜欢她，不过说莲儿喜欢姓沈的，也没差吧。
    “就这样？”杜大少喝完了杯中的酒。
    “嗯。”垂着脑袋答道。
    “所以，你嫉妒了？”看着杜暮雨的眼睛，杜朝云问。
    “啊？是，”咽了咽口水，眼神游移，“我，我就生气，那姓沈的有什么好啊，就一个大混蛋，凭什么让莲儿姐姐喜欢啊！”不过越说到后面声音倒是越大了，也不知道是要壮什么胆，或是要说服谁。
    杜朝云的眼睛从他的脸上撇过，也没说什么。他现在还没打算点拨自家小弟什么。如果那家伙连让暮雨说喜欢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也没资格染指他看护这么多年的宝贝。
    “好吧。那也没什么好气的。你要见莲儿不是随时都能见吗？还怕没机会让她喜欢你。”顺着他的话往下讲，“我回房了。你也别乱想了，好好休息。”
    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去。
    却又被杜暮雨叫住：“大哥……”
    回过头看着他：“什么事？”
    “嗯。我们家这些花楼里的姑娘想赎身就都能赎身吗？”
    “只要她们把当初进楼里的时候拿的钱还了就行，不会有人为难她们。怎么？你想帮莲儿赎身？”
    “不，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赶忙结结巴巴地否认。
    知道他还有事没说，不过也不打算再逼问，只又交待一声：“那好好休息吧。”
    “嗯。”
    出了杜暮雨的院子，杜朝云看着月亮长叹了口气，真是的，自家直肠直肚的小弟居然也有了心事了，长大了啊。
    又叹，老了啊。
    而杜暮雨呆坐在房里，心里却是不安。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一定是莲儿姐姐当初卖进楼的时候的价钱很高，毕竟她这么美，所以他们才没办法。沈行归虽然家里也有钱，可也许不愿意为一个青楼女子出那么钱。果然是个混蛋。但是，莲儿姐姐喜欢他，自己就要成全莲儿姐姐。
    可是自己到最后，也没把要大哥成全莲儿和沈行归的话说出口，心里不舒服，只想着再拖一拖，拖个两天应该没事的，反正沈行归功夫好，随时都可以去看莲儿姐姐。
    可为什么难受呢？为什么要拖呢？
    一定是因为自己认为沈行归大混蛋配不上那么美丽的莲儿姐姐。一定是。
    所以，再过两天就好了，再过两天自己一定会和大哥说的。
    不过，也不用他为难了，因为这说情的话，杜二少是绝对不用说出口了。
    五．
    次日，一条爆炸性新闻——落仙阁莲儿失踪，在京城之内以毫不逊色于千里马飞驰的速度传开了。
    一时间，某些曾经有幸见过佳人以及众多正在捧着金子排队的狂蜂，还有更多的本来就没机会见的浪蝶纷纷涌向落仙阁打探第一手消息，争取能够站在潮流的风头浪尖。于此同时，关于莲儿失踪一事的真相，各种版本的故事被以最快的速度炮制出炉，并迅速在京城内大街小巷传播开来，谁叫在太平盛世里八卦是人们居家旅行不可缺少的必需品呢。
    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与此事略有牵扯的几个人。当日上中天，传闻四处纷纷扬扬的时候，杜朝云和沈行归都被人紧急叫到了杜暮雨的小院。
    此刻，他们正面色铁青地瞪着悠闲靠着石桌的黑衣男子。他的手则看似很轻松的搭在杜暮雨的肩上，只是杜朝云知道，沈行归也知道，只要稍有不对，那掌就能对杜暮雨造成多大的伤害。
    “呵呵。”黑衣男子轻笑出声，“真是，难得啊。能让以冷静犀利闻名商场的杜朝云和素来从容镇定的惊云公子沈行归变脸，啧，我果然没选错人。”
    杜朝云冷冷看着他：“若是伤了暮雨，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杜朝云也会让你付出绝对的代价。”他的语调很平静，但是其中的气势和真实性绝对不容忽视。说完就再不开口。
    沈行归更直接说道：“若他有事，你永远也见不到他。”
    但黑衣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轻狂的样子说明了他的志在必得“放心，我一点都不想伤害这么漂亮，”嗯，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笑笑，接着道，“有活力的小猫。只要……”他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脸上打了个转，“你们能找到我要的人。而且，沈兄，你知道要让他不死不受伤，但又很不好过的方法，我有很多。所以，你说呢？”最后一句话虽是问句，但意思很明显。
    感觉到身侧杜朝云冷冷的气息，对上对面被制住了不能动不能说的小猫儿火辣辣的目光，处于冰火两极的沈行归叹了一口气：“李栖桐，你自己把人丢了，却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来威胁我。难道落梅谷真的如此不成气候了？”
    这话若是对一般武林正道来说，自然颇具分量，但可惜对面的是行事手段随心所欲的李栖桐。他耸了耸肩，浑不在意：“沈兄言重了，小小落梅谷也不过是随意度日罢了，至于在下嘛，似乎本来就没什么虚名好说呢。”说话间，原是搭在杜暮雨肩头的手又略微移了几分，却是覆盖在了杜暮雨的大穴上。
    沈行归眯眼冷冷看着：“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栖桐又叹：“真不老实，我若是没把握，之前和现在又怎会找到你。你们师兄弟之间自有联络方式，我虽不知具体如何操作，但终究是知道的。”侧首笑笑，似在回味：“总归我和他也曾在一起那么长一段时间。”
    沈行归不言。
    李栖桐却也不着急，想想又道：“其实我也不想与你为难。昨日夜里他终于肯与我相见了，原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一早却又溜了。”浅笑着叹息一声，那样子似是怀念却又是无奈，“这次是走得又更干净俐落了点，若是以往，我还能慢慢找。可是刚才接到消息，事情有变，我必须尽快找到他，所以只好打扰你了。所以，沈兄，还是麻烦你出手了。”
    “事情有变？出什么问题了？”其实沈行归也知道若非生变，李栖桐和那人都你躲我追这么长时间了，不会突然就用这种方法逼他找出人来。
    “我不能告诉你。”李栖桐突然出手扔来一个瓷瓶，“一个月的时间，你带他到落梅谷来找我。”
    “我只能尽量，他要躲，哪有那么好找。何况还要把他带去落梅谷。”接住瓶子，沈行归回道。
    李栖桐摇了摇头，动作随意语气却是极为坚持：“必须在一个月内。在你们来之前，我刚给你的宝贝下了点药，别紧张，你手上的是可以抑制药性发作的解药。只要你每隔七日给他服上一颗，再用内力助他药性发挥，贯通七筋八脉就会没事。到时候，你把他和我要的人一起带来，我自会帮他解毒。要是人没找到，那么……”
    听到杜暮雨被下了药，沈行归怒道：“你……”
    “别急。”李栖桐一把将杜暮雨提起，向沈行归抛来，一跃已退出丈许，立在屋檐上，“我给他下的又不是会害命伤身的药。你知道的，那药发作的时候有点不好受罢了，解了就没事了。啊，对了，你的宝贝实在太野了，所以我把这瓶中解药省去了一粒，让他受点罪尝点教训，这可是为了你好。”说完，长笑而去。
    沈行归顾着把人接到了怀里，自然无法去追。把人紧紧拥住，却听得怀中人呜呜不休，耳边又传来杜朝云冷冷的声音：“沈公子，你还是先放开暮雨比较好。另外，请为他解穴。”才记起杜暮雨身上穴道未解。
    方解了穴道，杜小猫咪立马炸毛：“那个混蛋王八蛋，武功高了不起啊。姓李的，你别让小爷撞上，要不然……”
    正跳得欢实，旁边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要不然怎样？再撞上，你就打得过他了？”
    杜小猫立即蔫了，委委屈屈地看向他大哥：“大哥，别人欺负我，你还骂我。”
    “哼。你就这张嘴，不知要惹多少祸。”杜朝云不客气地伸手敲他的脑袋，眼里却是浓浓的担心，最后那句话他听得清楚，这小混蛋定是被人抓到手里了还不安分，受罪的时候看他怎么办。
    被敲的杜小猫抱着脑袋，瘪了瘪嘴，也知道他大哥是关心他：“大哥，我是你弟弟嘛，绝对不会有事的。我看那只从天上掉下来的鸟也就只是叫叫，谁敢惹我们人见人怕鬼见鬼惊的杜大少啊。”
    他的安慰虽然不着调但还是让杜大少绷紧的面皮松了一松，又是伸手一敲：“你大哥我是阎罗吗？还鬼见鬼惊！”又看向从刚才起就呆立一旁，用一种很奇怪的，但自己又十分熟悉的眼光看着杜暮雨的，似有心事的沈行归：“沈少爷，今天这事你似乎要给我个交待。”
    沈行归回过神：“自然。只是……”眼睛看了看四周站着的人。
    “请到书房吧。”转而看向目光游移，始终不愿看向沈行归的杜暮雨，“去房里换身衣服，休息一会儿。”
    “哦。”虽然很想跟去，但也知道自家大哥现在不好惹，还是算了。
    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被拍了拍脑袋：“还不快去。”只得往房里走去，心里却有些担心，沈混蛋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对上自己大哥也不会有事吧。呸，就算有事，有怎么样，我干嘛要担心他。
    这样想着，立刻加紧了脚步，奔回了自己房里，碰的一下甩上了门。
    身后一直看着他的两个人，同时摇头叹气，唉……
    再对看一眼，又是刀光剑影。
    半个时辰之后，杜家书房大门打开，杜朝云和沈行归步出房门，由面上神色看来，两人相谈甚欢。
    沈行归拱手告辞：“杜大哥，不用远送。如此，待安排妥当之后，我就来接暮雨。”
    “好。那我就不送了。”杜朝云也不多说，只同样拱了拱手。
    待他走后，便朝杜暮雨房中走去。
    不多时，杜家二少的院中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叫：“不要！绝对不要。”
    六．
    杜二少难得有勇气对他大哥大声，不过看喊完之后眼中惴惴的神色，就知道还是没胆了。于是，还是蹭上去撒娇：“大哥，不要让我和那个混蛋一起去，好不好？”
    杜大少不答话。
    继续可怜巴巴地喵喵叫：“大哥最疼我了，你一定不会舍得让我被那个混蛋欺负的。”猫儿眼水汪汪的，看得人好生不舍。
    只可惜，这不舍的人里不包括杜大少。
    “行。”杜大少答应的很干脆。
    “大哥……”还想再接再厉的小猫儿一时愣住了，不敢相信他大哥如此好说话，“大哥，你答应了？真的？”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毕竟刚才吃了那什么药，也许会影响听力。
    “是啊。”杜大少看着自己小弟的目光很是和蔼，和蔼的让难得受到如此眷宠的小猫儿浑身发冷，“只要你不怕毒发的时候痛入骨髓，浑身抽搐，一痛两三个时辰的话，你就不用去。”
    小猫脸被吓白了：“不是有解药吗？”
    杜大少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有解药，但是必须要有人为你运功驱动药力才可以。”
    “那，那也不是非沈行归不可啊。”小猫垂死挣扎，“有内力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杜大少看着他的目光更同情了，难得他小弟想得远一点，可惜……
    “难道你没听见吗？药不是一个月的量，少了一粒，而到时候压制药力发作的方法只有沈行归知道，所以……”
    小猫彻底被打击了，李栖凤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在半空飞行，没听见。
    “呜……”有感自己未来一个月将要面对无比惨淡的人生，小猫乌云罩顶，躲到床角画圈圈了。
    看到自家小弟情绪如此低落，杜大哥也有点不忍心了，决定给他一点希望，否则在出发之前就抑郁出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好交待啊。
    摸了摸垂下的小脑袋，温柔哄劝：“小慕啊，其实要换个角度来想，你这么讨厌他，这次正好是一个报仇的大好机会啊。”
    报仇？大好机会？
    缺心眼好哄的笨蛋小猫一听到这两个词，刷一下抬起了小脑袋，星星眼看着自己的大哥，他就知道大哥最宠他了。
    看着小弟充满了信任的眼神，商场上巧舌如簧无往不利的奸商杜朝云同志难得有点心绪，清了清喉咙：“嗯哼，你想想啊，这次的事情你完全就是无辜被牵扯，沈行归就是罪魁祸首。”
    嗯，没错，点头点头。
    “既然是他害你被挟持害你中毒，那理亏的一方就是他。所以这次出门，他绝对要负责照顾你的，而且；一定要照顾得妥妥当当，让你满意次啊行，对吧？”
    没错，点头点头点头。
    效果良好，杜大哥继续循循善诱：“既然如此，那满不满意是由你说得算，你说满意就是满意……”
    杜小猫的眼睛已经亮晶晶的了：“我说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不满意就可以让他重新伺候。我可以这样可以那样……好，我和他一起去。”握拳，信心十足，仿佛沈行归此刻已经变成了他猫爪下的一只小老鼠，要怎么蹂躏都随他了。
    “嗯。对。没错。”看着杜小猫已经完全沉醉进了对路途上如何指使欺负沈行归的幻想中，杜大哥在一旁笑得温存，心里猛翻白眼，然后反省，这么白痴的小猫居然是我养出来的，真是失败啊失败。
    本来以为一两天之后就会出发了，没想到一直到了第五天傍晚，沈行归才再次出现在了杜暮雨的面前。
    等着蹂躏沈行归等得心急火燎，差点以为沈某人洞悉了他的险恶阴谋暗中逃走的杜小猫一看见人，立马冲了过来。还是惯性地想要揪住沈行归大少的衣领，可是这次沈大少出手比他快，在他还差一步的时候，长手一伸，把人勾到了怀里牢牢抱住。
    小猫的鼻子直接撞上了沈少的胸膛，痛，正想抗议，却听见沈恶棍（这是杜二少这两天新给换的称呼）带笑的声音：“小猫儿果然想我了，这么热情地投入我的怀抱。”
    这下连鼻子痛都忘了，挣扎，奋力挣扎。脸埋在人怀里，呜呜叫唤，未免大家听不清，就直接翻译了：“想你个头，你个大色狼，快放手。我要闷死了。呜~~~~”
    想来沈少大概也是过于兴奋激动以至于下手稍微差了点分寸，为杜小猫默哀。至于为什么过于兴奋激动？不告诉你。
    把小猫儿的脑袋从自己怀里解放出来，沈少笑得很是欠扁：“小猫儿，你也是因为今晚终于可以和我圆房了，所以才这么开心的吗？”
    原本就要大声申斥的杜小猫一下子呆了：“圆，圆房…………”
    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沈混蛋说的圆房是我理解的那个圆房吗？我们所理解的圆房是一个意思吗？
    眼睛呆呆地看着沈行归，看到他满脸奸猾笑意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那个圆房。
    炸了，整张小脸都红透了，直红到了脖子，咻地一声避开老远。
    不过想想，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沈行归：“你该不会……”话没出口，不过意思很明白，你不是神经了吧！
    沈大少自然不会神经，逗猫逗得开心，大步走过去把妄想逃离的小猫儿捞回怀里，呼撸呼撸头发，大笑出声：“小猫儿啊，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不明就里的杜猫儿在他怀里发抖，心想这人真神经了，自己还是不要欺负他了。
    所以说呢，我们的杜二少真的是很善良很心软啊，所以也真的是很好欺负的啊。
    正肯定着自己的善良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声音：“小猫儿，我几天没来了？”
    答得迅速，出口就来：“五天。”
    没看见抱着他的人笑得很是愉快，果然小猫儿对自己惦记的很呢：“那你记不记得你身上的毒几天发一次啊？”
    “当然是……”小猫郁闷了，“……五……天……”
    沈大少感叹，这么迷糊的猫咪，他不看着怎么行啊。
    “所以，今天一整天你就没感觉不对？”把人从怀里拉出一点，笑看着大大猫儿眼继续问。
    小猫儿不说话了，大大眼水盈盈，这人果然是恶棍，明知道人家忘了，呜，还问！
    沈少看着他眼中水光，实在觉得……真是太可爱了。
    “哼嗯，不记得了啊，没关系。反正这毒是在半夜发作的。”顿了顿，十分满足地说道，“所以呢，经过你大哥同意，我今晚会留在你房里和你一起睡，方便半夜为你驱毒。”顺便吃点小豆腐，这是心里话。
    小猫儿这次真的郁闷了，小脑袋可怜巴巴地垂下了，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沈少爷就想好好安慰安慰啊。于是，一时控制不住，手上一用力，又把人揉怀里了。
    啪，可怜的小鼻子又遭罪了。
    “啊！”痛叫一声，不过小猫儿也清醒了，想到了他大哥亲自点拨的折磨蹂躏沈行归大法，于是用力又从沈大少怀里挣扎了出来。
    沈大少顺应形势松了手。这还有漫漫长夜呢，现在就把猫儿逗急了，不好。
    “你！”小猫儿退后两步，伸出手指点向沈混蛋的鼻子，颐指气使，但马上发现身高不够。没关系，嗓门来补：“这次的事，你要补偿我。”
    “是，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沈少笑得很是温良，只是在人家身上溜达的眼神实在是有点邪恶。
    小猫儿觉得有点发寒，但强自撑着，怎么也不能现在就输了气势：“所以，这段时间，你要听我的，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说往西你不能往东，要好好伺候我，否则……”
    沈大少一定都不受影响，反而一脸期待，眼神明亮，小猫儿这是悍妻宣言吗？
    “否则，怎样？”
    “我，我和你翻脸！”斟酌再三，气势惊人的扔下一句，回房了。
    沈大少估摸半天，的确很严重，要把脸翻过来，他家小猫一定会痛哭的，而他自己一定会很心疼。于是决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家小猫，比原来想的要更好。
    七．
    是夜，杜府二少的房内，暖黄色的烛光驱散了夜色，却模糊了房中对坐的两人的容颜。
    难得平静相处的时光，让两个人心头都有点恍惚，一点淡淡的暖意。
    “小猫儿，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过夜啦？”沈行归单手支着脸，目光柔和地看着坐在一旁的杜暮雨。
    难得乖巧安静的杜二少实际上从刚才开始就感觉有些小小的别扭，不难受，挺舒服，但就是好像有一根羽毛在心底里搔动，痒痒的。可想要开口，却又舍不得打破这种安静，毕竟他们两个这么安安静静处着的时候真没多少呢。因此这会儿沈行归先开了口，让他觉得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一些遗憾。
    难得杜二少有这么接近感性的感触，可听到沈行归问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上一次沈行归到他房里过夜，是在他离开京城的前两天的夜里。熟睡中的自己不知道，第二天醒来看见他仍觉得很开心。那时沈行归是他全心信赖和喜欢的沈哥哥，他从没想过要和他分离。可是就是那一天，他们有了第一次确实的争吵，争吵过后沈行归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痛苦着诅咒发誓不再理他却又暗暗期盼听见他温柔哄劝的自己在隐秘的等候中却得到了他拜师离家的消息。然后，才恍然记起，那天一开始，他就说了要离开的话……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也想过等他回来了，来找他道歉了，他一定不理他，一定要耍赖，一定要让他把哄他好多遍才能点头说原谅。可是，一年，两年，他都没回来。他等不到人，只能把发誓的话翻了花样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说到了他不再提起这个人了，到了他离开的第十年了，却又看见他笑嘻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着：“暮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像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但实际上已过了十年，这一个月，恍然不切实的感觉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着，无所适从，于是见到他就觉得心内烦躁，对上他坏脾气就变本加厉，骂他，要他滚开，可是见不着人也烦躁……
    现在他问自己他有多久没来过他的小屋了？
    他该怎么回答？
    答案就在心里。却不想说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更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从来就不喜欢琢磨别人的心思，得过且过是他生活的宗旨，就算是他大哥，他也就是在惹了事的时候看看脸色而已，可是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一出现就让他劳心费力，烦躁难安？
    真是，讨厌的家伙！
    “小猫儿？暮雨？”沈行归在一旁看着他的小猫儿脸上神色变化万千，不明白自己简单一个问题怎么就让他想这么久，还能想得这么入神。虽然小猫儿丰富的表情自己是永远看不腻的。
    被旁边这人折腾的郁闷上火的猫儿投来恨恨的一眼，权以表达内心对此人极度的鄙视和痛恨，不过看在某人的眼中全不是这回事。
    烛火摇曳，本来就容易模糊，美化一些形象，更何况某人向来的能够把小猫儿的“讨厌”当“喜欢”，此刻这痛恨的眼神到了他眼里就成了哀怨忧伤缠绵悱恻。某人顿时觉得很心疼也很受宠若惊，他家小猫这么直接的表达对他的爱意的时候真是不多啊。（其实是没有。）
    于是，沈大少很不要脸地凑到了小猫儿身边，不顾猫儿的挣扎抗议把人牢牢抱在了怀里：“这么看着我？嗯？怪我没早点回来？”声音低沉语调柔和深情款款。
    挣扎不开，索性就范的猫儿在他怀里翻白眼，这家伙的眼神很有问题。虽然，虽然也许可能他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一咪咪这个意思啦，可是怎么也不能承认不是？否则实在有损杜二少向来对抗沈某人恶势力的正义形象。
    “我是在想你怎么不在那什么山上再多呆个十几年？最好不要回来了。”小猫儿努力在实践中领悟冷嘲热讽的诀窍。
    沈少微微一笑，见招拆招：“那怎么行？我可舍不得娘子你守活寡。”
    怀里安静了片刻，小猫儿猛地要转身抬头瞪他，却忘了自己受制于人，行动不便，而且距离某人过近，小脑袋一下子撞上了沈大少的下巴。
    眼泪汪汪，好痛。
    “呵呵。真是的，这么毛躁。”没等他抱脑袋，一只大手先抚上了他的头顶，缓缓揉搓着。
    毛被揉得很舒服的猫儿感觉很舒服，决定宽大为怀，原谅此人出言不逊：“算了，小爷累了，不和你计较。”然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权力，又理所当然地指示：“就这样揉着，不要停。”
    “嗯。好。”被指示的人脸上笑意柔和，显然对此任务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小猫儿，你知道你中的毒的名字吗？”低声问他。
    惬意享受着的人哼哼两声：“不知道，不想知道，反正你，还有大哥一定会帮我解毒的。”
    摇摇头，真是糊涂的可以，这么得过且过的性子，唉~
    不过，又笑，小猫儿对他的这份信心却让他很是喜欢。沈少自动忽略了杜二少还有提到另一个人。
    “这种毒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也是一种很奇特的毒。”放下诱饵，不为钓鱼，为钓猫。
    小猫儿摆摆脑袋，有了丁点兴趣：“什么名字？”
    卖关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放下长线。
    有点困了的猫儿无力追究：“哼。不说拉倒。没兴趣。”打个哈欠，“我一定不会喜欢。”
    闭上眼昏昏欲睡。
    沈行归仍然温存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半晌，杜暮雨几乎睡着了，却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说给他听的，又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会让你喜欢的。”
    轻如柳絮的话随着吹入房内的凉风里飘散，可却是谁铭刻心底的意念。
    小猫儿没有注意，他只是兀自蠕动着挪挪屁股，动动身体，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的时候，便不动了。
    沈行归眯了眯眼，手上的动作不停，看向已经在怀中舒服得半闭上眼睛的人，眸色逐渐暗沉，深邃，在那暗色的尽处欲望呼之欲出。
    慢慢地低下头去，接近，再接近，想要以唇去感受那细腻的皮肤，温暖的体温，更想要汲取一些甜蜜的汁液，来滋润他的干渴，因他而生，绵延至今的干渴。
    八．
    “嗯……”怀里的人细细的呢喃了一声止住了他的动作。
    小脸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嘴角无意识弯起的弧度是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是全心的信赖完全的安心。
    离家之后，十年的时间里他常常怀念的表情。
    无声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在小猫儿细致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亲吻，随即轻柔地把人抱起，轻轻地放置在了床上。
    为他盖好薄被之后，沈行归重又在桌边坐下，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床上已是好梦正酣的人儿身上，浓浓的宠溺和眷念。
    夜色如水，烛光朦胧，四下一片静谧，只有偶尔的蝉鸣，却更显得静谧。在这样的恍惚中，视野里少年的容颜似乎逐渐变得稚嫩，依稀是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十年前
    沈行归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树荫挡住了太阳，凉风习习，让原本就看书看得不是很入心的他更是昏昏欲睡。
    “唉，真是暖风催人睡啊。”随意感慨一声，手一翻，把书盖在了脸上，就打算好好补个眠。
    可他合上眼还没一会儿，盖在脸上的书就被人掀了起来：“少爷，老爷找你，让你去前厅见客呢。”
    无奈地睁开眼：“好娟儿，你就不能和我爹说找不着我嘛！”
    少女甜美的笑着，但是语气坚定绝不妥协：“不行，老爷说了，你一定要去！”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沈行归败了。
    “好啦，好啦，为了娟儿，我去就是了。”边说边从躺椅上起来。
    娟儿站在一边笑嘻嘻看着他家少爷：“少爷就是嘴甜，画姐姐说少爷以后一定是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风流公子。”
    略微整理了下衣冠，回头给娟儿一个笑脸：“什么呀，我是喜欢娟儿才这么说的哦。”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笑容显得格外耀眼，少年还未成形却已经可见日后定是俊逸不凡的脸庞看得娟儿一楞。
    回过神，沈行归已经向前厅走去。
    娟儿摇了摇头，赶忙跟了上去。看着他家少爷的背影，心里嘀咕：“不得了，画姐姐说的果然没错，少爷以后一定会迷倒很多女孩子。”
    前面走着的沈行归的声音传来：“娟儿，你知道爹爹要我去见的是什么人吗？”
    “啊。是一位杜公子，好像叫作杜朝云。”娟儿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杜朝云啊。”
    这人他知道。虽然他不过十三的年级，但是聪慧早熟，而且天性颇为亲和洒脱，和府里的下人关系很不错，又交流广泛，所以各种小道消息知道的也多。这杜朝云是这两年来新近在京城商场上崛起的人物，经商手段据说不错，人面也广，但是他发家的行当却不是一些正派人家看得上的。他一开始开得是花楼，据说现在京城里四大花楼基本都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本来这样的人物不会让他有什么兴趣，但他爹居然会把他请到家里来，还特意要他去作陪。看来不是传闻里听来的那么简单。
    有意思。
    少年的唇角上扬，原本懒洋洋向前厅走去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只是他不会想到这一见，留在心里的却是另一个小人儿。
    “爹。”一边走进厅中，一边朗声唤道。
    沈老爷看见他，连忙招呼到身边来：“来了啊。来，爹给你介绍下，这是杜朝云杜公子。”
    少年清明的目光看向一旁侧位上站起来的青年，一袭青衣，肤色白皙，眉眼没有出众的地方，但是却有一种柔和清爽的气质，让人看了很舒服，和他想象中开花楼的人应该有的形象实在是天差地别。
    “杜公子，这是小犬沈行归。”沈老爷把他介绍给杜朝云，虽然没有什么夸饰之词，但眉眼间的骄傲就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这个独子的喜爱了。
    “杜公子，幸会。”沈行归微微行礼，已是架势十足。
    杜朝云浅浅一笑，舒展开的眉眼，让沈行归想到了如沐春风四个字，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幸会。沈公子果然气宇轩昂，坊间所传果然不假。”
    “哦？坊间有何关于小犬的传言？”沈老爷很有兴趣地问道。
    但沈行归的兴趣却不在谈话上了，他的目光完全被刚从椅子后面跑出来，此刻正怯生生地躲在杜朝云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娃娃吸引了。
    是啊，娃娃，而且是好漂亮的娃娃。
    虽然没有看见整张脸，但就这一双眼睛就足够沈行归断定这一定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娃娃。那双圆亮的猫儿眼，浅褐色的眼瞳带着水润的光泽，此刻带着一点好奇一点打量一点胆怯，忽闪忽闪着看着他。就在这忽闪忽闪之间，沈行归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吸引了。
    他的失神自然很快就被沈老爷和杜朝云发觉了，待发现他的注意力所在都不禁笑出声。
    沈老爷拍拍他的肩膀，呵呵笑着：“来来，是我不对，没介绍另一位杜公子。这是杜二少爷杜暮雨。真是漂亮吧，你老爹我刚看见时也和你一个傻样。”
    杜朝云显然也是极为疼爱这个弟弟的，没有谦虚，只是把躲在他身后的杜暮雨拉了出来：“来，暮雨，和沈公子打个招呼。”
    这一看见全貌，沈行归又呆了，真是太可爱了，白玉一般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真是灵动。
    他蹲下身子，冲娃娃招手：“过来，到哥哥这里来。”还刻意放轻了声音，生怕吓到了人。只是后来才知道，这娃娃啊，胆大的很，哪那么容易吓的坏。可那是就觉得那是一个瓷娃娃，一定要捧着，否则就坏了。
    小杜少爷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抬头看了他哥，见他哥点了点头，马上开开心心地跑到了沈行归面前，笑容灿烂，脆生生地叫了声：“沈哥哥。”又一脸期盼地问：“哥哥，你能陪我玩吗？”
    沈行归小少爷一听他叫哥哥，顿觉心花怒放，再看一脸期盼的样子，一颗心就化了水，哪有不从？马上答应：“好。哥哥带你去玩。”
    牵起娃娃小小的手，再站起身，堂而皇之地对他爹和杜大少说：“爹，杜公子，你们慢聊。我带娃娃去我院里玩一会儿。”
    然后，都没看有没获得人家大哥同意和他爹的批准，弯下腰，把小娃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就向外走去。
    沈老爷看他这样，都有些傻了眼。他这儿子虽然一惯看着平和随性，但毕竟还是少年人，年少聪颖，向来都被捧着宠着，再怎么随和，实际上骨子里都有一股自傲的劲。哪曾见他这样小心地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娃娃。
    到沈行归都快走没影了，才回过神，对上杜朝云淡笑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儿子真是，真是太自作主张。可谁叫是自己儿子呢，也只好哈哈笑着为他打圆场，杜朝云清楚自己小弟的魅力，自然也没说什么。
    这就是沈行归和杜暮雨的初见，他13岁，已是青涩少年，他5岁，还是懵懂孩童。
    从那一刻起就被牵动了心，到现在，满满的心里都是他。
    九．
    那天后来带他玩了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他小时候都玩腻了的游戏，可和他一起玩就是特别有意思，看小娃娃笑得灿烂的脸就很开心。
    啊，心高气傲的沈少爷还生平第一次地趴下当马让娃娃骑，在屋子里爬了一圈又一圈，听娃娃清脆的笑声，让他的嘴角也始终挂着笑，心里满满的幸福。后来被娟儿看见，把她吓得把手上的东西都扔了。
    那天以后，他几乎每天都去杜家，带着杜暮雨到处玩。
    他教他读书写字，看他撒娇耍赖不肯好好学，也扳着脸训他，更多的时候却是心软，杜朝云每每摇头由你这么教，这小鬼一年都学不了什么。他也知道，每每下了决心，但只要看到他憋着小嘴，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就是狠不下心。
    更多的时候，他带他出去玩，也和其他伙伴们一起，但更经常地是带他到野外去郊游，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春天去踏青，抱着他骑马，看乱花迷人眼，浅草没马蹄，听他在马儿飞速抛弃时又惊又喜的声音，他紧紧揪住他的衣服，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满足。
    夏天带他去水里捉鱼，看他手忙脚乱，鱼没捉到，却弄得一身湿，情不自禁就大笑出声，再看他委屈地要掉眼泪，和他生气，又慌张地去哄，可还是忍不住笑，把人哄的越来越气。
    秋天为他爬树摘果子，爬到树上，看他在下面仰着小脑袋，一脸崇拜期待地样子，满心都是欢喜。把果子往下扔，有时故意扔偏了，看他急急忙忙捡拾的样子，那么可爱。又教他爬树，结果他倒是高兴了，可怜他从那以后就一直担惊受怕。
    冬天的时候不能出门，就带他在院子里堆雪人，也去找其他人打雪战，当然他总是和他一队，总是护着他的。看着他的笑脸，就觉得冬天一点都不冷，很温暖。也抱着他在屋里坐着看雪景，回忆冬天之前，在郊外的时候，他们累了就会一起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时光悠闲而过，待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便会抱着睡着了他回家，然后期盼春天快点到来。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那么快乐，曾以为那种快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变数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让人措手不及。
    那一天，沈行归一早去找杜暮雨，傍晚时分才回了家，刚进了家门就被他父亲叫去了会客厅。
    在那里等着他的除了他的父亲还有他后来的师父和大师兄，以及一场小小的试练。
    试练的结果很正常，他输了。
    即使他自幼就由家里的武师带着练武，但学的不过是一些平常的武艺。即便他资质再好，再能举一反三，随机应变，也不可能敌得过当时在江湖就已经颇具名望的大师兄，即使大师兄只用了单手，甚至都还没使全一成的实力。
    不过虽是如此简单就在三四招之内就已败下了阵，他还是成功获得了他的师傅——在江湖中颇具名望，被敬称为“云老先生”的云忘尘的赏识。而他的大师兄，虽然是一惯的面无表情，眼底也还是可以看出一点欣赏的。
    接着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德高望重，从不轻易收徒的云老先生问他是否愿意拜他为师，随他上山习武。
    虽然是询问，但其实他们，包括他的父亲都觉得他应该立刻就欣喜地答应的。而他也的确是兴奋的，毕竟这种机会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获得的。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犹豫了。
    云忘尘是睿智通透的，知他心有牵挂，便告诉他自己还会在当地多呆两天，若是他愿意可在两天内前去找他。
    云老先生走后，借口不舒服摆脱父亲的追问之后就回了房的他心里真是乱得很。
    为什么犹豫？
    什么理由都是虚的，他自己知道原因只有一个，在想到要离开的时候，他心里只想到一个人，杜暮雨。他放不下。如果这次跟了上山，怎么也不可能在三五年内就回来，十年之内能回来大概就算不错的了。可是，一想到一去十年，回来之后，他的暮雨有可能已经不认得他了，或是看了他也和对别人一样生疏的态度他就受不了，更别提到时候可能看见暮雨亲近别人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甚至有可能和谁有更亲近的关系，毕竟十年之后，他的暮雨也要十七了，是个大人了。
    如果，回来的时候，暮雨已经有了心上人，定了亲……
    想想就让他觉得心里被针扎了，被刀割了似的疼。他放在心上的宝贝，不想让人夺了去。
    可是，不去？又舍不下这难得的机会，又要怎么和父母解释原因？
    当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的少年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杜暮雨，他在口中低低念着这个名字，仰望明月，眼前看见的却是他那双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他的猫儿眼，那么灵动，看了就移不开了。
    在院子里坐到大半夜，心烦意乱，突然就想去看看杜暮雨，也许见了他，自己就有了答案……
    沈家和杜家离得不远，沈行归又是熟门熟路，从后院出了家门后，他很快就到了杜家，翻墙进了门，顺着墙一路走到杜暮雨住的小院。待要敲门，却又犹豫了，毕竟这会儿杜暮雨一定已经睡了，他们又没约好。可是，回去又不甘心。想了想，还是到门口敲了门，两长两短两长，是他们的暗号。当然，不能指望杜暮雨这个小祖宗能听见了来开门，暗号是给住在外屋伺候的小九听的。
    敲了门，没一会儿，小九就把门开了，“沈公子，您来了？少爷已经睡了半晌了。”
    “没事，我进去看看。就和他说会儿话。”径直向里屋走去，又停下吩咐小九，“你不用守着，先睡吧。”
    小九点点头答应了，有沈公子在的确不用他操心，可以睡得比平时更安稳些。
    进了里屋，走到窗边，就着月光看着床上躺着的小人儿，这两年虽然长大了点，身量也抽长了，可还是怎么看怎么小，就让他想抱在怀里哄着。此时的杜暮雨睡得正香，被子被蹬到了一边，小嘴微微张着吐息，时不时还呢喃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总之，完全没注意自己的房里来了个熟悉的客人。
    沈行归看着他的睡脸就忍不住感到愉悦，原本烦躁的心绪也平复了下来。原本想把叫起来，但看他这样，又不舍得了。只伸手为他盖好被子，忍不住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坐在床边静静看他的恬静的睡脸。
    后来，原本怎么也不肯光临的睡意就这么袭来，他躺在床上，搂着杜暮雨就睡去了。梦里，他学成归来，暮雨灿烂的笑着，叫着“沈哥哥，我好想你”，扑上来抱住了他。那么喜悦，那么幸福。
    十．
    可是，就在这么幸福的时刻，被他拥在怀里的暮雨却突然惊叫一声：“啊……”然后，就这么从他怀里消失了。
    被吓到沈行归猛地睁开了眼，又被凑在眼前的大眼睛吓了一跳。平复了半天，看见暮雨的笑脸，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沈哥哥，你吓了我一跳呢！”暮雨赖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脸，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你昨晚来找我啦，怎么不叫我？”
    沈行归宠溺地笑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暮雨啊，真像一只小猫，还真没浪费了那双猫儿眼，抬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嗯，本来有事要告诉你，可是看你睡得香就不吵你了。”
    说到这，又勾起了心事，沉默了下来。
    “那，是什么事？”摇了摇沈行归，杜暮雨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显然对能让沈行归大半夜来找他说的事好奇的紧。
    看着他天真的眼睛，沈行归心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十五岁的少年对情爱的事情只是懵懂，又要如何向另一个更小的人儿说清楚。
    “沈哥哥，沈哥哥！”胳膊被摇得厉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
    暮雨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小小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他深思着坐了起来，顺带把杜暮雨也一并拉了起来，在床上面对面坐着，一脸沉重的看着杜暮雨。
    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有些害怕，杜暮雨不觉收起来了向来的调皮任性，“沈哥哥，你出什么事了吗？”
    “暮雨，”他沉着声说，“沈哥哥以后不能陪你了。”
    小猫的眼睛眨了眨，嘴巴憋了起来，很是委屈：“为什么？是不是暮雨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沈哥哥生气了？那暮雨以后改，好不好？”说着，小手伸过来牵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样子登时就让他觉得心里一疼，某个角落就化成了一池的春水。
    再也装不了冷面，一伸手把小人搂在了怀里，摇了摇，哄道：“暮雨很乖，没惹哥哥生气，是哥哥要拜师，去很远的地方学功夫了，以后回来保护暮雨。”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一下两下，眼泪啪啦啪啦地就掉了下来：“可，可是沈哥哥现在也可以保护我的。沈哥哥不要走好不好？”
    心口一抽，一个好字差点就出了口，却还是多嘴问一句：“为什么不要沈哥哥走？”
    小家伙抽抽鼻子；“因，因为暮雨喜欢沈哥哥。”
    很开心，他知道自己一定笑了：“那，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就像，就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
    应该高兴的他想，在杜暮雨的世界里杜朝云是最重要的存在，而现在他居然可以和这个最重要并列了，应该高兴的。但是就是觉得心头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因为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知道他现在还不懂，可是就是想要一点的特别，哪怕就一点点……
    “沈哥哥，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小家伙凑到了他的面前，仰着小脑袋看他。
    沈行归定定地看着他，被那双刚刚被泪水浸泡过的清澈瞳眸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就低下了头，在那双眼睛上印下了一个亲吻。
    小家伙没有移开，眼睛里是满满的信赖。
    他很想说：“暮雨，我的小猫，快点长大好不好？长大了也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好不好？”
    可是他说不出口。
    于是，只能把这种心情寄托在了行动上。
    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再往下亲了亲他的小鼻子，然后，蜻蜓点水一样的亲了亲他嫣红的唇。
    这亲吻与欲望无关，更多的是寄寓着他对杜暮雨满心的珍而重之和真挚的喜爱的。
    所以，当抬起头以后，对上杜暮雨惊恐的眼睛的时候，看到杜暮雨迅速地逃离他的身边的时候，他受伤了。等到听到杜暮雨吐出口的话的时候，就更是无法接受。
    他的小猫的眼里有不解有惊吓有恐惧，他躲在床角，曾经总是带给他喜悦的心情的好听的声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沈哥哥要对小雨做这么恶心的事？”
    恶心？他说恶心？
    沈行归只觉得那一刻他的心被利剑给穿透了，他知道他不懂，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呢？
    恍恍惚惚的，向来也是心高气傲的少年在受伤的这一刻反击了，口不对心的，对着自己那么喜爱的小人儿：“恶心？你觉得恶心？如果你觉得恶心，那么就是因为我讨厌你了。”
    眼泪很快地从小猫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弄湿整张脸。
    呆呆看着他的他习惯性地想要上前安慰，却见到杜暮雨很快地擦干了泪，绷着脸，倔强地冲他大喊出声：“我也讨厌你，讨厌你。这么，这么恶心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脚步就那么定住了，再也不见？好吧，那就再也不见吧。
    后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怎么回得家，都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那天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似乎哭了，只记得心口很痛很痛……
    第二天就去拜了师。
    第三天就跟着师傅离开了家，一去十年。
    其实，最后那两天自己心里是有期待的，想着要是杜暮雨来找，即使不是道歉也没关系，只要他再说一句别走，自己就不走了。
    但是，他没有来。
    后来，在山上呆了一年，心思也平静了，也想通了，暮雨向来任性，在他面前更是没有顾忌，当时应该是吓到了。这一来，思念便如泉涌，日日煎熬。可是山上通信不方便，而且云忘尘为了要他们专心习武，前三年不许与家里通信往来，也只得忍着。
    过了两年，十儿被父母遣上山来，说到杜暮雨，只不屑地撇嘴说，杜二少自你走了那一年开始就处处一副横行霸道的无赖样子，如今已是远近闻名的小泼皮了，除了杜大少，估计谁提到他都只会摇头了。把他吓了一跳，才想问个详细，却又听十儿愤愤地说少爷你惦记他干嘛呢？把他在杜朝云面前说的那番话转达给他，再补一句枉费少爷当年对他这么好。他听了也只能苦笑，小猫儿生气从来都是他千方百计地让他舒心的，那次他没两天就走，也没再留个信给他，更生气是自然的。心里更是越发地惦记了。
    这两年虽是可以下山，但却是和师兄弟们一起在江湖四处历练，始终无缘返家。只是进了江湖，除却初时的兴奋，便只觉不过如此，更是怀念当初和小猫儿相守的快乐无忧。直到今年，终于独自完成了师父派的正式出师的考验，才回了家。除了父母，最想见的，就是他。
    这一个月，缠着他，逗着他，也陪着他。
    逗着他的时候，看他气恼愤怒，却无计可施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
    哄着他的时候，故意亲近的时候，看他脸红无措，慌里慌张的样子，更是甜蜜。
    他知道他还是他的暮雨，那个单纯的活泼的可爱的小猫，不管外人怎么说，他看得到他的好。
    沉浸在回忆中的男子的脸庞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他的嘴角笑意温存，专注的深邃黑眸中明明灭灭都是只对心上那人才会显露的温暖包容。
    “呜……”床上安睡的人儿吐出的声响让沈行归迅速回过神。
    看看天色，已近夜半，到床前，果然看见杜暮雨面色开始变得绯红，药性发作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粗神经的小猫儿突然感觉胸口闷得慌，抓住胸口的领子，好像要不能呼吸了。慌张地张开眼四处张望，视线却是模糊，还迷糊着的神志只记得应该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凭着直觉唤着那个人：“沈哥哥……”
    取了水，正准备将解药喂他服下的沈行归一震，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定定看向正伸着手不知在找什么的小猫儿。
    “沈哥哥……”
    又是一声轻轻的呼唤，那么自然地唤出，依稀是当年小小的杜暮雨受伤时难受了向他撒娇时那样的信赖依恋。
    就在这一声呼唤中，向来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沈行归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热，这一声“沈哥哥”真是……久违了啊。
    小猫儿，我的暮雨，那个无条件宠你护你的沈哥哥一直都在你的心里，对不对？即使一脸不屑，恶语相向，我也在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不是？
    小心地把人扶起，让他依靠着自己，细心地喂他把药服下，柔柔哄道：“小猫儿，乖，忍着点，我帮你运功，不要乱动。”
    不知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被那柔和的语调所安抚，因为难受烦闷而呓语挣扎着的杜暮雨真的安静了下来。温柔的笑了笑，沈行归在他身后盘腿坐下，双手抵住他背心，驱动内力沿他体内经脉按照一定顺序运行，帮助药力行走，克制住毒素发作。
    没多久，就听见小猫儿的呼吸重又舒缓了下来，但他却没有停下来，这次却是运功沿他体内所有经脉完整运行了一个周天。
    停下行功之后，把身前重有陷入睡梦的人拥入怀中，和衣躺下，闭上眼，心内鼓动，难以成眠。
    感受着怀中充盈的感觉，待得天快亮时，方才浅浅睡去。
    十一.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杜暮雨刚睁开眼就被眼前放大的俊颜给吓了一大跳，惊得迅速往后平移，却撞上了墙。
    “呜……痛！”
    不过撞了一下，原本脑袋还处于浆糊状态的小猫儿终于记起昨晚某人留宿他房中。然后，又恍惚记起似乎昨晚有那么一会儿很难受，后来有一股清凉凉的感受流入喉中，没多久就好了。那么，这家伙昨晚守着自己到了半夜？
    揉着脑袋，小猫儿定定看着某人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从他回来以后，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脸。好像比十年前更好看了呢！嗯……脸的轮廓不像原来的圆润了，眉毛更浓了，鼻子更挺了，而嘴唇……突然想到那时争吵的原因，想到那个不算亲吻的亲吻，脸偷偷的红了。
    正入神的小猫儿没注意到他藏在被子下的爪子已经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待得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用力拥进了怀里。
    “小猫儿，你脸红什么？嗯？”刚睡醒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沙哑，让被迫埋在他温暖胸口的猫儿的心突然跳的好快。
    慌张的小猫儿用力挣开一定距离，虚张声势地染道“要你管！”又突然反应过来，“啊！你装睡！”想到自己刚才丢脸的反应，还有盯着他看的样子都被他察觉了，原本就还没退下的热度刷的蹿的更高了，不止是脸，从耳根到脖子都红了个彻底。
    “呵呵，小猫儿，你以后要想看我就正大光明的看哦，我不会反对的。”沈某人不怕死地继续撩拨快要恼羞成怒的小猫儿。
    小猫儿终于怒了：“谁要看你！谁要看你！”一边叫着，一边扑了上去，想要捂住某人老是吐出让他面红心跳，慌张无措的话的嘴巴。
    可是他又怎么敌得过沈大少，伸出的手轻易就被他带着戏谑的笑容擒在了手中。
    但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小猫儿用力过猛，虽然手被擒住，身子却仍在向前扑，沈少一低头，正好对上他扑到近处的脸盘，更巧的是……
    小猫儿的唇印上了沈大少的唇。
    两人都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沈行归的手迅速地按住了小猫儿的后脑勺，制止了他想要逃离的反应。
    “唔……”杜暮雨有些慌乱，伸出手抵在沈行归结实的胸膛上，却无力推开他贴近的身体，搁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隔着薄薄的衣料，突然变得那样炙热滚烫，就快要灼伤了他。
    用舌尖轻柔地舔着猫儿的嘴唇，亲密地安抚，温柔的安慰。
    感觉小猫儿放松了一些，便略略退开了分毫：“不喜欢吗？”注视着他的眼里眸光流转光华变化，光是这般注视着，就让杜暮雨觉得自己要完全陷落他的眼中，无法离去了。
    被这眼波牵动，呆呆地摇了摇头，换了眼前男子宠溺的一笑，“好乖！”
    还未及反应，唇又被吞没了。不同于之前轻柔的舔弄，这次是真正的吻。
    轻轻啃噬着小猫儿柔嫩的唇瓣，舌尖不时轻轻扫过，温柔地诱惑着，并不急着深入那甜蜜的口腔。
    杜暮雨只觉得唇上一阵麻麻痒痒，原就无力地抵在沈行归胸膛上的手更软了几分，那人的呼吸温温热热喷洒在面上，呼吸顿时觉得紧张，空气变得稀薄，嘴唇不自觉地张开想要获得更多空气。可才微微打开，那人湿滑温热的舌就顺势灵巧地滑入了他的口中。
    勾上小猫儿躲闪的舌，与他交缠不休，尽情掠夺猫儿口中甜蜜清新的汁液，多年思念尽皆被倾注到了这一吻中，从最初的温存，到后来越来越激狂，沈行归有些无法控制。
    现在在他怀里的，柔顺地让他亲吻的，是他的小猫儿，他思念了这么久的人。
    等到他终于放开了杜暮雨，小猫儿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粗喘着气，不过一边也不忘抬眼瞪着沈行归。
    这个混蛋，他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把他闷死吗？！
    “笨蛋猫咪，看你这样，真不敢相信是天天逛花楼的杜二公子啊。”轻轻拍着小猫儿的背为他顺气。
    从莲儿那，他早就知道他的小猫儿逛花楼只逛他哥开的那几间，这几间花楼的老鸨和姑娘对他来说就是他的家人，是阿姨是姐姐是妹妹。他逛花楼只是去找人撒娇找人要安慰的，哪里是世人以为的整日寻欢。可是，看他和那些女子亲亲热热，还是让他很是不爽啊，所以才次次干扰阻挠。现在还要得了便宜又卖乖地说来调戏他的小猫儿。
    可怜的小猫儿欲辩无言，羞愤欲死，不过死之前也要先把这个混蛋踹下地狱。
    “你，你，我，我才不像你这个大色狼！”喘着气骂出口，面上绯红一片。
    骂完却又想到，这混蛋吻得这么熟练，一定是经常和别人……现在却又来逗弄自己，混蛋……
    绯红的面色转而暗淡了下来。
    一直注视着他的沈行归自然猜到他在想什么，他的小猫儿想什么都摆在脸上。
    轻轻把人拥在怀里：“傻猫儿，我只吻过你！”
    我只吻过你！
    这句话轻轻柔柔，落在杜暮雨耳中却恍若惊雷，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沈行归，澄澈的猫儿眼中有惊讶有疑惑，还有浅浅的希冀。
    “我只吻过你！”柔柔笑着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定定看入他纯净的眼睛，“从十年前，到现在，我只吻过你。也只想吻你。”
    杜暮雨无法说明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不敢相信，却又想要相信，内心深处隐隐的喜悦，还有一种被埋藏地更深的陌生的情感似乎快要喷薄而出。
    刚被吻得红艳的唇细微地颤抖着，弱弱地开口，惶恐的眼看着沈行归：“你，你骗我，你明明说你和莲儿姐姐……”声音从细不可闻到渐渐肯定，却又中止在一半，他惶恐的眼看着沈行归，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这种陌生的情绪那么强烈，快要冲破他的心。
    看小猫儿这样，真是让他既怜又爱，可偏偏又十分十分地想要逗弄一下，这大概是沈少改不了的劣根性了。
    “是，我骗了你！”十分严肃认真地看着人说道。
    十二．
    小猫儿的眼立刻就红了，在眼眶中转着的眼泪就要滚下来了，可偏偏就倔强的很，拳头立马就跟上了，狠狠地击向了沈大少的脸，当然沈少早有准备，一把抓住，再次扣在了身侧。手动不了，脚也狠狠踢了过去，把这混蛋踹下床也很不错。可惜，技不如人，沈大少夹住了踢过来的小猫腿，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放开我，混蛋！”猫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傻瓜……”低头吻去猫儿的眼泪，咸咸的，却让他觉得很甜，“莲儿走得悄无声息，这你还看不出来她的本事吗？我若和她两人有心，哪里还需要在那花楼中相会？”
    额头抵住他的：“我喜欢莲儿的话是骗你的。”
    猫儿呆呆看着他，连还在流淌的眼泪都忘记了。
    “真的？”还是不确定地问着。
    “真的。”低低的嗓音柔柔地保证。
    “现在，”他望进猫儿眼的深处，“暮雨，回答我，刚才的吻让你恶心吗？”
    他很少叫他的名字，总是喜欢小猫儿小猫儿地叫着，所以他知道他此刻的认真。
    “恶心吗？”
    他知道沈行归问的不止是这个吻，还有十年前的那个轻轻的，却造成他们决裂的亲吻。
    “不。”垂下眼帘，他小声的回答。
    年少的自己在花楼里呆了很长的时光，虽然房内的事情他没看见，但在大厅里，在院子里，那些来往的客人和楼里的姐姐们的亲密举动却是看在眼里的，也偷偷听见她们在背后对这些举动表达的厌恶言辞，不知不觉就觉得那应该是恶心的行为。
    这些年，渐渐长大，看到了一些事，总算明白了花楼内应酬的亲吻并不代表一切的亲吻的意义。就时常想起，当年沈行归那个浅浅的吻，想起那时他受伤的眼神，就想那应该就是不应该的吧？很想问他是为了什么，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
    “不恶心。”终于大胆地抬起眼，看向终于回来的人，把这么多年的疑问问出了口，“可是，为什么？”
    沈行归啄了啄他的唇：“你感觉到什么？”
    感觉到什么？
    幸福，高兴，很想很想也这样吻他……
    偷偷看向他的唇，翻涌而来的心动让小猫儿的脸慢慢地红了，像是在白色的宣纸上渐渐晕开的红色，那个过程格外令人心动。
    沈行归当然看见他的眼神，他笑了，俯下身把他的小猫儿拥在怀里：“暮雨，你感觉到的也是我感觉到的，我想要吻你，就像我想要好好的宠你。”
    感觉小人儿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软了身体。
    沈少默默拥着人躺着，心里满是怜惜。正当此际，却冷不妨，身下人伸手一推把他推到一旁，又趁他未回神，大力一踹，直接把沈少踹下了床。
    “哈哈哈，哼，看你敢欺负我！”杜小爷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威风凛凛，“小爷我是可以给你白白欺负的吗？”
    可怜的沈大少躺在地上无奈摇头，忘了猫儿其实也是狡猾的，若是不备就会被猫爪子抓伤，这是他的疏忽，逗猫逗过头了啊~
    可是虽然被踹下了床，看到小猫儿如此灿烂的笑容这样得意洋洋鲜活的快乐，又让沈行归觉得也许偶尔让猫儿占占上风也无妨。
    “姓沈的，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哼哼！”看看插着腰站在床上，感觉愈发嚣张的小猫儿，沈行归挑挑眉在心里补充，只能是偶一为之。比例嘛，就暂时定为1：300好了。
    等到两人终于闹够，被等得不耐烦的杜大少派人请出了房门，已经日头高挂了。用完早饭，就被杜大少很干脆利落地踢出了杜家大门，门外停着早已备好的马车。
    车上的沈大少和车下的杜大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言笑晏晏，你来我往。
    “沈少爷，我家小弟第一次离家，路上就有劳沈兄多多照拂了。”
    “那是自然，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凭我和暮雨的亲厚，杜大哥又何须如此客气。我自当好好照顾暮雨。杜大哥大可放心。”
    “沈少爷谦谦君子，美名远播，杜某自然放心。只是暮雨素来任性，沿途恐有冒犯，若然，还请沈少爷多多包涵。”
    “暮雨真性情，行归甚是欣赏。杜大哥不必烦心。”
    ……若是不论两人眉刀眼箭，眼底寒光，这一番对话倒真可以算得上是温良恭谨了吧。
    不过他们有兴致在这里笑里藏刀，言辞交锋，那边已经开始向往江湖风云的杜二爷可没这耐心。在把马车内部设施欣赏完毕之后，探出头来很不耐烦地催促着：“你们还在说什么啊？快走吧！”完全忘了当初是谁又哭又叫地求他大哥不要让他去的。
    杜朝云再一次在心里狂翻白眼，他家小弟这只小猫的猫尾巴都被人捏在手里了居然还没感觉，真是他教育失败的问题么？！
    但也无法，只得交待道：“暮雨，沿路小心。外面不比家里，人人让着你。莫让一些小人钻了空子。”眼神快速地扫过沈行归，意思是说的就是你。
    沈行归沈少爷只当没看见，坐在一旁笑得十分温和。
    “大哥，你放心啦。我哪有那么逊！”小猫儿拍胸脯保证，末了，想想要让他大哥更放心一点，又添一句，“而且还有哪个小人会比姓沈的更小人，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此话一出，沈少笑得更是欢畅，杜大爷则是无可奈何，干脆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小弟看。
    这下小猫儿倒是看到了，呐呐地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有，暮雨，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沈大少点头赞同，“有我在，你的确不用担心其他人。”
    “要担心你！”这是杜大爷用眼神补充的，沈少则用一个极为含蓄的眼神对此表示赞同。
    无奈何，杜大爷放弃了，他家小弟反正是注定要被这家伙吃掉了，他就不用再徒劳地做什么努力了，反正……就算将来万一有个怎样，他还有底牌在手嘛！
    “好吧。出发吧。”杜大爷挥挥手，示意你们可以滚了，“路上小心。”
    “大哥（杜大哥）保重。”两人道了别之后，便出发了。
    他们身后，杜朝云看了会儿马车离去的方向，终于把那一口气叹了出来。
    暮雨啊，你就尽量争取不要太早被吃掉吧。
    摇摇头，觉得希望实在不大，指望暮雨，不如指望那只饿了挺久的狐狸能够多忍些时日。
    又叹一口气，回身向府里走去，做人大哥真是操心的活儿啊。
    十三．
    半个多月后，沈行归和杜暮雨的马车来到了东南的一座小城。
    小城并不出名，不过却也五脏俱全。加之依山伴水，风景明媚，虽不及一些大城市繁盛，倒也不失热闹。
    马车进了城，就在沈行归的指引下直接行到了当地最大的客栈迎宾楼门前。
    车刚停稳，杜小猫儿就已经按捺不住的跳下了车，这一路上可真是把他闷坏了，和他想象中的游历江湖的惊险刺激完全是天差地别。别说什么大侠了，连个拦道抢劫的小毛贼都没了，真是大大扫了杜二爷的兴致。
    跟在他身后，沈行归也下了车。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立马就想要跑去参观县城的小猫儿，把他牢牢困在身边；“乖。先去吃个饭，休息下。下午我再带你到处走走。”
    小猫儿本还想再挣扎，但想想一路上他就没一次在沈行归要拦住他的时候成功逃脱过，而且也的确是有些饿了，便也作罢。
    见他安分了，沈大少转首向迎出来的店小二招呼道：“安排两间上房，把我们的马车好生安置下。”
    又对车夫笑道：“师傅，这一路辛苦你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您今日且在此间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回返。”
    把一切交待好之后，便携着又开始挣动的小猫儿向楼内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坐在迎宾楼二楼靠窗位置的两位公子吸引了在二楼用餐的所有人的目光。
    可不是吗？
    一个风度翩翩，潇洒温存；
    一个粉雕玉琢，精致灵动；
    这小小城镇内虽也有不少南来北往的游人，但要一次看到两个如此出众的人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众人的目光可一点也不会打扰到那两个人。
    杜二少对于桌上一些从未尝过的山野食物充满了好奇，这边一筷那边一筷，吃的不亦乐乎，还要不断点评。
    “嗯。这道菜有意思，滑滑的，嫩嫩的，味道不错。回去的时候带点。”
    “这个不是很好吃。涩！”
    沈大少呢？
    托着腮，含笑看着对面边吃边说话的人，偶尔才夹一两筷食物。更多的时候则是回应小猫儿含糊不清的话，当然大多数是逗弄猫儿的。
    可是每当小猫儿就快炸毛，跳起来伸爪子的时候，沈少就慢慢送出一句嘱咐：“别光吃菜，也要吃饭。”
    温柔的语气顿时就让即将炸起的毛顺了下去。
    又或者轻柔地小小胁迫，
    “累了啊，下午还是睡觉吧。”
    想要出去蹦达的小猫儿又蔫了，他知道卑鄙小人沈行归绝对是做得出把他扣在房间里，让他睁着眼睛睡觉的事情的。
    “不要。我又不困。”
    反对，绝对要誓死反对，在两个人都不困的时候，和他呆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很危险啊。
    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好对面沈公子又悠哉地送上了一句：“不困？那我们可以做些事情消耗体力，比如像那天在马车上……”
    很暧昧的语气，意味深长，言有尽而意无穷。
    想到了某天在马车上的事情，小猫儿的脸一下子火烧火燎了起来。
    话说，自从某日早上沈大少成功在杜小猫儿的床上一亲芳泽，虽然以最后被踹下了床而告终，但是那最终导致了那天出门之后沈大少调戏小猫儿的程度是大大地升级，原先的勾肩搭背，摸摸小脸儿，搂搂抱抱等调戏三部曲中迅速增加了动嘴这一重要环节，而可怜杜小猫儿屡屡被吻得七荤八素，呼吸困难，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那时候小猫儿还是没有太大的危机意识的，只是有点担心哪天要是被吻过头，会不会真的就窒息而忘了罢了。
    当然了，沈大少是清楚这样的调戏引发的后果的，因为他每次到最后都忍得很辛苦啊！如果不是因为……，而且现在是在马车上，怕他的小猫儿太害羞，他早就把小猫儿吃了。
    唉，但是虽然有点自找罪受，他也绝对是不会为此放过轻薄小猫儿的机会的。
    于是，某日，在马车上。
    沈少躺在车内单手托着脑袋，单手搂着小猫儿，十分之悠闲地闭目养神，似乎完全没有看见被他拖住无法钻出车门观看广大世界美好风光的小猫儿的怨恨的眼神。
    “我要出去，放开我！”小猫奋力挣扎，试图突破封锁线，去欣赏外面广阔的世界。
    沈少闲闲地单手撑着头，单手固定住小猫儿，让他贴在自己胸前：“出去干嘛？你要看风景从窗户就行了。”
    “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其实车厢内真的很舒适，车门和车窗上的帘子也是用细竹织成，能挡住车外人的视线，却不妨碍车内的人察看外界事物，而且保证了车厢内的通风透气，绝不至于让人觉得烦闷。
    “哦？”沈少一挑眉，眼波斜斜飞来，脸上似笑非笑，“哦”得意味无穷。
    杜小猫儿立马觉得脸红心跳，呼吸困难，真的是很闷嘛！只是此闷不同彼闷，所以，车兄，你真的是被迁怒了。
    沈少对小猫儿的反应很是满意，一张俊脸带着倜傥笑意，慢慢慢慢向猫儿红透的脸靠近：“既然如此，让我为你渡气吧。”
    “啊？渡气？”呆呆看着靠近到咫尺之内的，与自己呼吸交错的笑脸，呆猫儿傻傻地重复着。
    “嗯，渡气。”说着，嘴唇毫不客气地贴了上去，舌尖撬开牙关，就那么探了进去，勾住傻傻的小舌儿纠缠。
    傻小猫儿被吻得愣愣的，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直到舌尖被人轻轻咬了，一点点刺刺的疼，伴着上颚被添过时的酥麻感传递到了呆住的神经，才终于反应过来……
    被吻了。
    又被沈小人吻了。
    “唔……”从喉间发出一声细细的呢喃，可是到了这地步，浑身都被吻地软在人家的怀里了，就算想推开也没了力气了。只能继续承受着沈行归温柔缠绵却又深入执著的吻，渐渐地就连一丝抵抗也没了，不自觉就跟着他的节奏起舞，神思不属。
    待得沈行归停了这一吻，杜小猫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沈行归亲昵地把人抱在胸前，翻了个身，让他躺在自己身上，亲了亲他的额头，笑道：“笨猫儿，怎么还学不会啊？接吻的时候要用鼻子呼吸啊。”
    “要，要你管。”就算气喘吁吁也要反驳到底，小猫儿才不要承认自己是每次都被他吻得晕晕乎乎，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何况是用鼻子呼吸这种“小事”咧！
    “呵呵。”就是爱看他这般逞强的模样的沈行归轻轻笑了起来。
    躺在他身上的小猫儿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那低低柔柔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忽然就觉得有点晕眩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了沈行归的胸膛上，听见他心跳声清晰的在耳边响着，有种极致亲密的感觉，比唇齿相依还要更加亲密的，让他心动的感觉。
    “小猫儿……”注视着他的举动，沈行归的眼逐渐暗沉，犹如叹息似的呼唤着。
    杜暮雨抬起头，正好望进他的眼底，被那眼里变化不定的光芒所吸引，深深陷入，无法自拔。
    半撑起身体，靠近，在小猫儿的嘴唇上轻轻一点，又一点，无法满足的渴望在身体里汹涌澎湃，想要向他索求更多的亲密。
    “嗯？”被蛊惑了的猫儿只能发出一个细细的呢喃似的单音，但那诱惑般的略微上扬的音调就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燃了熊熊的烈火。
    再也无法克制了。
    十四．
    沈行归抱住猫儿的腰，一个翻身，把小猫儿压在了身下。
    没等猫儿回过神，痴狂的吻已经落下，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痴狂的激烈的带着焚烧一切的热情，用力地吸吮着柔嫩的唇瓣，舌探入他的小嘴里强劲的搅动着，凶猛地汲取着那只会让他愈发干渴，却愈发渴望的汁液，无法停止地索取。
    持续着激烈的亲吻，直到感觉到小猫儿的呼吸愈发急促，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你，你……”小猫儿感觉眼冒金星，无法说出话，只能一边挣扎着要推开他，一边用眼神来表达他的怒火，可是刚被深吻过的人，唇瓣红艳，嘴角还有刚才无法吞咽下的津液留下的水渍的光泽，瞪大的眼睛更是湿润非常，瞪着眼的样子不但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反而有一种清纯的诱惑力，极致的诱惑。
    沈行归强忍着下腹火热的骚动，用力抱住他，“小猫儿，别动了。”
    “你叫我别动我就……”别动了啊。
    叫到一半，小猫儿却突然没声了，震惊地看向沈行归。
    不是吧？他没有感觉错吧？那个热热硬硬地抵在他的腿边的，难道是…………
    接到猫儿传递来的震惊，沈少突然镇定了下来，或者说他的恶劣爱好暂时又占了上风了。很不道德地动了动身体，让下腹的火热直接抵上小猫儿的下腹，挑挑眉，意思很明显，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应该说还很清纯的小猫儿刚褪下一点红的小脸顿时又着了火，可是又不敢随便挣扎，他还是很识时务的，用动武他绝对不是沈行归的对手，不是？
    小猫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你，你，你，不要……，要不然，我，我，我就不客气了啊。”
    奈何，即使动武不行，要用言辞劝退一头欲火焚身的狐狸，小猫儿一片空白的脑海里也挤不出什么有用的说辞。
    没有意外的，沈少听见他的猫儿的威胁，即使下腹那把火烧的实在旺盛，还是忍不住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小猫儿暴跳如雷，立马就要不顾一切地一拳揍过去，实际上，他的拳头也真的挥了起来。不过，半途被沈少止住了。
    停了笑，用手摩挲着猫儿的小拳头，沈行归认真地看着小猫儿的眼睛，嗓音低沉温柔，恍若春风拂面：“小猫儿，我喜欢你。”
    轰！
    突如其来的告白把小猫儿的怒气和神智一起炸飞了，原就红润的脸色这会儿更是要滴出了血似的，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张嘴说话，可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直觉这会儿要说点什么。
    “你，我，我……”眼神慌乱起来，润泽的猫儿眼开始闪躲，沈行归认真的眼神让他觉得心跳得好快好快，就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见他如此，沈行归微微一笑，只继续说道：“猫儿，我喜欢你，喜欢很久很久了。”
    撇开了眼，却逃不开那炙热专注的目光，舍不下那沉沉柔柔的告白，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但更强烈的是那种从心底里蔓延开来的喜悦感觉。
    “猫儿，看着我。”听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这样说，以往一定会顽抗到底的小猫儿这次却似乎被一根线牵住了，乖乖地把视线转回了沈行归身上，对上那黝黑深邃的眼，那眼里有不容错辨的深情，被深深吸引，即使觉得有些羞涩，也再不舍不得移开眼去。
    “小猫儿，你呢？”他问。
    他问，你呢？
    我，我……
    杜暮雨张了张嘴，又吞了口口水，想说我喜欢，却说不出口。他向来直来直往，这会儿看着沈行归执著的眼，却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沈行归并不催他，只定定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小腹上他的热度无法忽略，眼前他眼底的认真与期待无法忽略，心底里的悸动更加无法忽略，但越是在意，越是无法说不出口。
    那……就索性不说了。
    牙一咬，把自己的手从沈行归手中挣出。
    在这一瞬，看到沈行归向来自信的眼中一丝黯然，虽然很快就被他掩盖。
    原先他说喜欢时那一点不安突然奇异地抚平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仰起头，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下轮到沈行归有点呆住了。
    生涩地探出舌尖舔弄着沈行归的唇，猛然伸出的勇气在退去后变成了难以克制的修饰，但是却没有想要退却。
    只是……
    这家伙怎么没反应！接下来要怎么办？
    回忆起之前沈行归吻他的情景，小猫儿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舌尖往他的唇内探去。
    被吻的人很配合地启开了唇，迎接小猫儿的舌进入。
    被那唇内的高温所震撼，猫儿觉得自己体内开始有热气在蒸腾而上了。
    无措地抬起眼，下意识地寻找沈行归的眼睛，却意外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原来，我们的沈大少早在小猫儿舔着自己的唇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了，只是这机会难得啊，他怎么可能不好好享受？！
    小猫儿尴尬又气恼，慌张地一推沈行归的胸膛，就想避开去。
    但你见过被烤熟的鸭子还能飞吗？
    当然没有。
    所以到了这步田地，杜小猫儿还想从沈大少手中逃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一把按住小猫儿退开的后脑勺，唇舌跟随而上，深入缠绵，转眼又把小猫儿吻得昏昏沉沉，双手无意识地攀上了沈行归的脖子，之前的气恼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离开猫儿的嘴唇，沈行归的唇舌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时而轻啄，时而重重吮吸，之后还以舌轻轻舔过，细密的麻痒从被吻过的地方泛起，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小猫儿微微颤抖着，却舍不得把人从身上推开，也无力推开。
    在喉结处重重吮吸了一下，引得猫儿情难自禁的一声甜腻呻吟之后，沈行归抬起身来，就着透过车帘的日光看着身下的人儿，目光痴迷，深不见底。
    被吻得微肿的红唇微微张合着，可以略微窥见隐藏在内的小舌，有着柔软而甜蜜的滋味。而白皙的小脸经过刚才的纠缠正泛着比之桃花更为艳丽的红，他一早为猫儿系好的发结早已散乱，此刻乌丝凌乱，更让小猫儿显出一种与平日里的灵动截然不同的妩媚风情。最吸引他的是猫儿那双平日里澄澈灵动的眼，现在猫儿眼中正泛着水光，潋滟生波，让人心旌摇动。
    “沈……”小猫儿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刚才的亲密让他有些羞涩，身体里有一种难以控制的热气在冲突着，但他却不明白该做什么，只能迷惑的看着沈行归。
    迷惑的，信赖的纯真的眼神，在这一刻，只让他散发出的妩媚气息带着更加致命的诱惑力，再加上那软软的呢喃的呼唤，沈行归脑海里热气蒸腾，再也无法思考更多。
    十五．
    伸手将小猫儿早已松散的衣带解开，外衫很自然地向两侧敞开，再慢慢地将亵衣的系带抽出，随着柔滑的布料缓缓滑落，小猫儿雪白的胸膛也慢慢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两朵红樱怯怯地在其上挺立，。
    沈行归炙热的眼神让小猫儿感到慌乱，红晕从脸上一路蔓延而下，现在连身上的肌肤都已染上了淡淡的红。他羞涩让他抬起手要把衣服拉回原位，但却马上被沈行归所阻挡，灼热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上，带来火一样的灼烧感。
    “你，你，你不要看了啦！”再也无法忍受的小猫儿抗议出声，如果能撇去颤抖的语调和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的话，也许还能让沈大少略微收敛。
    不过也要佩服沈大少一下，即便是已经是这般欲火冲天的情况下，他仍然能够保持皮相上的镇定自若，轻柔地扬起唇角。
    缓缓地伏下身体，看着那双猫儿眼里一点一点泛起紧张的波动，带着一点怯生生的羞涩，心情变得十分的愉悦。
    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比贴近，呼吸交错，一说话就能感觉到对方口中呼出的热气。
    “不看，那要做什么呢？嗯？”吐息似的声音，随着热气呵在泛着红晕的面庞，让小猫儿不自在地转了转脑袋。
    咽了咽口水，小小声的说：“可，可不可以什，什么都别做？”这话问的很没有底气，但是他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有些惶恐。
    “不能。”最后一个字没入了猫儿的嘴里。
    轻轻地勾缠了一会儿，沈大少伸出手，隔着亵裤，握住了小猫儿开始挺立的部分，搓揉了一下，满意地听到了猫儿难以控制的呻吟。
    “也停不了。”话音一落，唇落在了猫儿的颈侧，沿着先前的印记一路往下，落到胸膛，细细舔吻。
    “嗯……啊！”当胸前红樱被含住的时候，杜暮雨无措地惊叫出声。
    当被细细啃咬，轻柔舔过的酥麻感伴着下身不断传来的被抚慰的快感传上脑际，他原本就无法压抑的呻吟变得绵延不绝，而放置在身侧的双手顿时觉得空虚了起来，即便是用力地揪住身下铺着的毛毯也无法排解，直到沈行归将他的一边手握住放置在自己的肩上，感受到手心里那温热的体温，才觉得有了着落。
    杜暮雨微微仰着头，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感觉却变得更为敏锐了起来。
    沈行归抚摸着他腰侧的手是滚烫的，圈弄着他下身敏感的手是灵巧的，在他身上连绵着游移的唇是火热的。
    空气变得越来越灼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无法克制地呻吟着，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鼻端却还可以嗅到属于那个人的清淡香气，只是让他更加难以自抑。
    是这个人啊，沈行归，他的沈哥哥。
    就在这一刻，杜暮雨终于可以在心里对自己承认，他思念他，这么多年了，他如此的思念着他，春来秋去，日月更替，在四季的风景中他一直都在等待着当初那个陪他看遍春花秋月，对他温柔包容的人。
    “小猫儿，你呢？”恍惚中，他又听见了他这么问他。
    “我……”他用力撑起了身体，迷离的眼注视着正俯首在他身上烙下印记的人，唤道：“沈哥哥。”
    即使已经意乱情迷，这一声呼唤仍是让沈行归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抬起头，正对上他的小猫儿迷离的眼。
    “怎么？”温柔地询问。
    “沈哥哥。”猫儿眼梭巡着他的轮廓，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喜欢你。沈哥哥。”
    沈行归完全凝滞住了，待得回过神来，惟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把他的小猫儿拥进怀里，不再放手。
    过了好一会儿，激动的心情方才略略平复，但这一番心意相同早在各自的体内掀起更为火热的情欲。
    感觉到小猫儿开始难耐地在自己身上磨蹭的沈行归宠溺地笑了，在猫儿脸上落下一个亲吻之后，俯下身子，将猫儿的亵裤退下，里头早已挺立鼓胀着的粉色的小东西立即就跳了出来，带着顶端透明的液体。
    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立刻听见小猫儿发出一声细细的惊喘，然后便惊慌地弹了起来，叫道：“你，你怎么可以，可以舔，舔……”
    没办法，这种举动对于只享受过几次自己的手动慰藉的杜暮雨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呵，”沈行归有点坏心眼地当着他的面，和他对望着，然后再次伸出了舌尖，很慢很慢地在那个挺立的小家伙上舔过，还特意在尖端上扫了两下。
    亲眼看着这样挑逗性的场面，小猫儿全身都红透了，简直成了红烧小猫了。
    “不只是舔哦。”沈大少还不放过他，用着诱惑似的语调宣告了一句，然后张开嘴，把小小猫儿含进了嘴里。
    “啊！”被温热的口腔含住的瞬间，杜暮雨再也禁受不住地惊叫出声，整个人再次躺下。
    随着沈行归吞吐的动作加快，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扯住了沈行归的发，拉扯着，声声暧昧的呻吟从他嘴里吐出，无法克制体内情潮汹涌。
    好舒服，好刺激
    小猫儿一片热浪滚滚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种感知。
    但正当他觉得快要达到顶点，就要控制不住地喷发的时候，那包裹住他的温热却离开了。
    难耐地睁开眼，泪眼模糊，不满地发出模糊地乞求：“别，别停！”
    一根手指点上了他的嘴唇，轻轻哄道：“别急。”
    “嗯……”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俊逸的男子，温柔地笑着看他，眼底却是一片炙热火焰，看见他除去身上衣物，露出强健精悍的身躯，麦色的肌肤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让他的呼吸更加焦灼急促。但视线却无法克制地随着他的动作向下移动，亵裤也被除下，里面弹跳出的早已高耸的野兽让他觉得十分窘迫，眼神四处游移，但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在下一秒把视线落在了那里。
    去掉了全身衣物的沈行归伏下身来，和他肌肤相贴，两人之间完全没有阻碍的拥抱感觉十分奇特，无间的贴近，绝对的融合。
    当下身的火热也贴合，随着沈行归下身的款摆而彼此摩擦的时候，异样的无法控制的快感以更加迅猛的势头再次升腾而起，焚烧一切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熊熊燃烧。难以控制地随着他的节奏开始摆动，难抑的呻吟连绵不断地吐出，火热的呼吸交错，分不清谁比谁更加投入这一场烈焰之中。
    一把搂住杜暮雨的脑袋，急躁的唇舌在贴合的瞬间，像是找到了归依，主动的交缠，难耐的吞咽，未及被吞咽的津液从唇角流下，不知道到底是属于谁的。
    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火热，就连吹入的风也会在进入的一瞬间滚烫，两人呼吸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好似如果不用力，下一秒就会窒息一般。
    “嗯，啊！”在上下火热的交缠摩擦中，杜暮雨终于达到了顶峰，白浊的液体喷射而出，脑海中一片空白，一切流动都在这一刻停止，只剩下那种极致的快感。
    “猫儿，小猫儿……”晕眩的迷茫中，一个急促的声音和脸颊上疼痛的感觉一起传了进来，“猫儿，呼吸，快点呼吸！”
    十六．
    呼吸？！
    意识到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感到胸腔憋闷，顿时一阵刺痛的感觉从心口传来。
    挣扎地张开眼睛，视野里是沈行归焦急的脸庞：“猫儿，怎样了？”
    急促的呼吸着，无法说出话，只能摇了摇头让他放心。
    “该死！”低声咒骂了一声，堵住猫儿的嘴，这次是真正的渡气了。同时一手伸到猫儿背后，输入真气为他疏通气脉，心里懊悔不已，自己该控制住的。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猫儿绵软的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方才松了口，紧张地看着他，只见猫儿方才红润的脸色现在却变得苍白，心疼的同时更加懊恼自己的情不自禁。
    “好点了吗？”柔声问着，手仍然贴在他的身后，不敢放松。
    虚弱地点了点头，小猫儿觉得四肢无力，但看到沈行归紧张的样子又从心里感到甜蜜。
    “对不起。”用空着的一只手抚摸着猫儿汗湿的发，沈行归轻声道歉。
    想到他是为什么道歉，回忆起之前的意乱情迷，已经退去的红晕又开始漫上两颊，为苍白的面色增添了些生气。
    摇了摇头，垂下眼不敢看他，却看到他赤裸的胸膛就在眼前，才意识到两人此刻都还是赤裸。
    肌肤相贴的感觉在意识到的瞬间重又变得清晰，羞涩地想要逃开，却被制止。
    “别动。”从身后输入的暖暖真气让他知道沈行归正在做什么，也就不敢再妄动。
    只是视线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向上，会对上沈行归注视着自己的温柔黑眸，让他心跳难耐；向前，是麦色紧致的胸膛，让他呼吸困难；而向下……
    向下，想到之前看见的，视线就忍不住往下瞟去。
    不看还好，一看就看见和自己的东西紧贴着的沈行归仍然有些硬挺着的灼热，以及黑色毛发，紧致小腹上白色的浊液。
    那是，那是……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小猫儿的脑袋又被烧到了，轰的一声烟火在脑袋里炸开，急急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可是，可是闭上眼，身体的感觉却变得更加敏锐。
    贴在自己背后的是他的大手，掌心有着厚茧，和自己紧紧贴合的是他的身体，火热的体温熨烫着自己的胸膛，下面和自己紧紧交缠贴合的是他的双腿，紧致有力，还有那一处地方也是贴合着的……
    随着沈行归真气的输入，已经逐渐缓过劲来的猫儿只觉得越来越热，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又红透了。
    “我，我，我没事了。”双手用力撑开沈行归的胸膛，这次没有遇到阻拦，小猫儿慌乱地躲开。
    不过下一秒又被拉了过来，正要挣扎逃开，却被温柔又不失强劲的力道给按住躺下。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下。”
    有些呆呆的，看见那人温柔注视的黑眸，顿时有些无措地闭上眼，但眼珠还是转来转去的，心跳有些快。
    等到又一个亲吻落在眼皮上，才慢慢放松了些。
    但下一刻感觉到他离远了点，听见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看到沈行归正在穿衣，猛然又想到刚才自己那个了，嗯，他好像还……
    “那个，你，要不要，要不要我帮忙？”想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虽然眼睛马上就撇到了一旁。
    “嗯？”沈大少疑惑地看向小猫儿，不过在看到猫儿游离的视线，烧红的耳根后便明白了他要帮什么忙了。
    虽然还有些因为刚才的事而自责懊悔，不过看到他的小猫儿这么主动，还是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果然，还是他的小猫儿最可爱了。
    于是在最后把腰带系上后，又蹭到了猫儿身边，暧昧地低头，在他耳边轻问：“你要怎么帮我？”
    热热的气息吹在耳朵上，小猫儿转了转脑袋，却避不开那种灼烧的感觉，虚张声势地抬头喝到：“我，我怎么知道！你说怎么帮就怎么帮！”浑然不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多么大的坑啊！
    顾不得小猫儿的面子问题了，沈大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惊飞车外飞鸟走兽一群，过往路人一片。而逃不了的车夫更是痛苦万分，从刚才开始就被迫听活春宫，现在又要被魔音穿耳。在心里深深思念他家主子杜大少：“少爷啊，我不要当这个差了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的杜大少此刻正在自家店中看账，突然鼻端一阵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暗想难道自己得了热感？回头也许得找个大夫看看！
    而在马车内的两人却对这怨念毫无所觉，打情骂俏正是兴头之上。
    被笑得恼羞成怒的小猫儿完全忘了害羞是什么东西，瞪大眼睛，抡起自己的铁拳就朝沈大少笑得开怀的脸上砸去，定要揍得他脸上开花，让他还敢笑！
    可惜小猫儿忘了自己基本就没有什么袭击得手的记录，惟一那一次是在他的床上，某人刚刚吃完豆腐心满意足的时候采用了偷袭的战术而成就的。所以很遗憾的，他光明正大挥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