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商厦自投资到开业剪彩,共用八个月时间。
古欣出任总经理,而实际商厦的全部业务则由聘任的副总经理康壮负责。
古政为使女儿绘画兴致更高,计划在省会出一本画册,搞一次画展,举行一次作品拍卖会。
“三个一”工程由康壮托门找关系,暗中用钱,运作成功。
古欣电台有声报纸有名,在省城成了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艺术界和政界人物大多知晓古欣这个女子。
而古政致力于女儿经商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她未进商场却率先坠入情网。
在省美术馆搞画展时,古欣认识了美术学院的青年教师贾新文。
古欣在星级宾馆包租一套房间,好久不过问商厦之事。
这天晚上,贾新文领着古欣看过他的作品后,用借钱买来的野狼摩托车送回古欣,他又返回学院的独身宿舍。窄窄的宿舍,四张床位,贾新文的母亲在等儿子回来,另外几位单身教师都躲到别处找住处,给他们让出位置。 贾母问儿子:“小文,你不要和这个女人来往,她是大富商的女儿,就是看上我们从农村出来的人,你将来也受气,我们孤儿寡母,我从小供你,如今你大学毕业,你可别干见不得人的事。”
“妈,我的事不用你管!”贾新文躺在紧挨着门的**,不耐烦地说。
“你快和鲁乐结婚吧,别再和别的女孩儿扯在一起,我看鲁乐人挺好的。”
贾新文从**一跃而起,突然大声吼道:“结婚!结婚!我们有房子住吗?在这个4人住的宿舍结婚吗?没有房子我决不结婚。”
鲁乐恰好这时推门进来,她将手中的饭盒交给贾母,说:“伯母,这是我新买的饺子,还热乎呢,你赶快吃吧!”
“丫头,我今天胃又疼得厉害,吃不下去。”
鲁乐把饭盒放在破旧的桌子上,转过头来对贾新文人柔声细语地说:“没有房子想办法借一间,或者租,我们结婚吧?”
贾新文仍然余怒未消,喝问:“借?这年头谁肯借?要租,你有钱吗?”
“可我怀孕了,今天去医院检查,大夫说的。”鲁乐转过头看看老太太,压低声音对贾新文说。
贾新文一愣,忙问:“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鲁乐低声对贾新文说:“别那么大声,让别人听见不好。走,我们出去散步。”
“我不去,有话就在这儿说。”
鲁乐脸色一沉,不冷不热,稍带挖苦地说道:“刚和别人散心回来,大该是累了,不愿意陪我啦。” 贾新文一愣,一时无话。
“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一个朋友。”
“朋友?在车上那么亲热,不是一般的朋友吧!”
贾母见两人争论,拿起饭盒说:“我把饺子再热乎一下。”说着,拿着饭盒,开门来到走廊的炉灶前。
贾新文见母亲出去,双手用力地抓住鲁乐的肩膀,恶狠狠地说:“告诉你,不许你用审犯人的口气对我说话。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鲁乐突然眼中出泪,伏在贾新文宽大的怀里说道:“对不起,新文,大夫说我已经有3个月了,打胎危险,为了我们的声名,我们快结婚吧!”
“为了你的声名,可房子呢?谁给我们房子呢?你这大编辑只顾考虑声名,可我更实际,我首先要考虑房子。”
“不登记结婚,永远没有条件要房子,我们暂时可以租一间,我去找熟人。”
“租一间?那我妈住哪儿?她从小守寡,供养我一个人,让她满身是病地还呆在乡下破草房里?”
“不,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有我住的地方,就有她住的地方,困难是暂时的。”
“暂时?暂时是多长?你以为我是两岁的小孩子吗?”
鲁乐长长的睫毛又一次低下,幽幽地说:“我回去再找杂志社的领导,让他想办法给解决。”
“给房子我们就结婚。”
“实在没办法,我就出去拉广告,你把车卖了,加上你的稿费,咱们可以买一个单室楼房。”
“稿费?你做梦去吧?稿费早没有了,我花一年的功夫,画的连环画,让出版社的编辑给骗了,钱没得着,白费了一年功夫。”
贾母热好饺子,从外面进来,她对儿子说:“干什么这么大声呼三呵四,饺子热好了,你们俩过来吃吧!”
鲁乐忍着心中的不快,从兜里掏出50元钱,交到贾母手中,说:“伯母,我出差要出去几天,你愿意吃啥,买点啥吃吧!”说完,眼中饱含着忧郁,告辞而去。
恰好同宿舍的张杰从外观面进来,他告诉贾新文:“今晚我在外面没有地方住,我要回来住,先告诉你们一声,我晚上10点回来。”
贾新文没好气地说:“这是你的宿舍,什么时候想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还打什么招呼?”
张杰又十分歉意地说:“大婶,你不介意吧?”
“孩子,你说的是哪里话呀!我孩子和你这么大,大婶怕什么?大婶来治病的,你们都在外找宿住,给你们添麻烦,大婶还过意不去呢!”
张杰没等贾母说完,早已微笑着挥挥手走出去。
贾新文愤愤不平地在地上徘徊,大声道:“他妈的,我决不当臭老九,我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让他们看看。”
贾母赶忙安慰道:“知足常乐,咱家人还美羡慕你这个大学老师呢,咱可要一老本神地干活,千万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决不当教书匠,这样憋屈地活着,还不如回家当农民种地。”
“咱家几代人才出你一个秀才,你可别不知足啊!”
东方商厦总经理办公室,贾新文敲门进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而典雅的办公室。古欣抬头看见是他,愣怔着问道:“怎么?是你?”
“对!”贾新文措词不当地搓着手,等待古欣让他坐下。
古欣终于挥挥手,请他坐在距离她老板台不远的白色真皮沙发上。
“你来这里干什么?”
贾新文听她口气,本来想说是特意来找她和她谈谈,却又临时改口道:“啊!我来带学生在海边写生,顺便来看看你!”
“今天回去吗?”
贾新文弄不明白对方问话的含义,顺口编道:“啊,回去,下午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原来是这样,那真遗憾,你如果今天不走,晚上我应尽地主之谊,请你去本市最好的饭店吃海鲜,然后,去最豪华的舞厅跳舞。”
贾新文见她十分遗憾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改话道:“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让学生先走,我明天再走。”
“不必了,不能因为约会朋友而冷落了一大群学生。”
“古欣,我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带什么礼品,下次我一定补上。”
“不必客气,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可以说应有尽有。”
“瓜子不饱是人心嘛,我妈常对我说这句话。”古欣讲话不引入正题,贾新文也不好意思单刀直入。迂回了好久,贾新文才试探着问:“你们计划在省会开发区建服装厂的事,怎么样啦!”
古欣恍然大悟地说:“你不提我差点儿忘了,我给我爸打过三四次电话,他说还要实地考察一下再定。”
“他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他说英国有一些业务要急需处理,等处理完那里的事再过来。”
“大约得什么时候来?”贾新文关心地问。
“不知道。你急什么?他来我一定通知你,推荐你当服装设计总管。”
“不急,不急,我只是关心此事,经营上的事我也有一套计划。”
“是吗?”
“对,有可能不成熟,但我很热衷干设计和管理,绘画实在是没有意思。”
“我和你正相反,我认为经商最没意思。”
“对,对。”
贾新文远路来此,原以为板上钉钉要当经理,没料到他们的建厂计划还八字没一撇,他顿时心凉半截。
因为第一次来此,他怕时间长了,说走了嘴,以后难办事,他又与古欣谈了一会儿罗丹、梵高等人,才站起来告辞。
古欣要用车送他去火车站,被贾新文坚决拒绝。
古欣送贾新文到门口,正与走来的康壮迎个对面。
古欣热情介绍:“这是省美术学院的画家贾新文。”
康壮赶忙伸手相握,十分谦恭地自我介绍:“副经理康壮。”
两人又寒暄几句,贾新文说怕赶不上火车,装模做样地看看表,转身走了。
古欣兴致极高地对康壮说:“进来坐坐。”
“好吗!”康壮正和妻子斗气回来,心中不快,也正想找个人谈谈话。
男人看男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女人看男人则正好看到他的反面。
康壮与贾新文第一个照面,就觉出贾新文对古欣是“来者不善”,并非真心,大概是游戏人生的主儿。
康壮年长古欣几岁,又有古政相嘱,此时见古欣得意的样子,关心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朋友吧!”康壮说完,笑眯眯地盯着古欣,看她脸上的表情有无变化。
“我们认识很久了,我很欣赏他的风度和才华。”
康壮叹口气,低下头慢慢地说道:“当今之世,鱼龙混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觉得贾新文不可交?”
古欣冷了脸问:“为什么?”
“我一直看人很准,我觉得他心术不正。”
古欣不高兴地反问道:“你们只是一面之交,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呀,你怎么就知道他的为人?”
康壮听古欣的口气,知道她对他有呵护之意,也不多言,又谈了几句业务上的事情,闷闷不乐地来到自己办公室。
康壮回到办公室,想起石狮进来的一批服装价需要审核,刚才与妻子吵架,负气出来,文件夹忘在家里。
康壮只好叫车回家。
此次回家,他并未叫门,直接开门进去,却见卧室中妻子冯利佳正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做 爱。 那个陌生男人毫不惊慌,从**披衣起来,口中不满地说道:“回来也不打招呼,搅了我的好事。”一边说,一边不慌不忙地穿衣服。
康壮愤怒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骂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是谁?你远近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康壮。”
那人不紧不慢地抓住康壮的手,康壮感到对方手很有力度。
“有理不在声高,康壮,谁叫你把这么漂亮的女人晒在一边不管,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还埋怨别人?俗话说苍蝇不抱无缝的鸡蛋,你也不要喊叫,咱们有话慢慢说,我有点儿口渴,给我拿听饮料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康壮看着穿好衣服不慌不忙的陌生人,大声吼道。
“好,我走!”
冯利佳在**也穿好衣服,看着她的**走出门去。
康壮看他的情敌大摇大摆地走出他的家,怒火中烧,转过头来奔到妻子身边,一个响亮的嘴巴打过之后,愤怒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骚 货!离婚,我们马上就离婚。”
“离就离,你以为我怕你?我早就和你过够了,你找你的古小姐去吧,走,我们现在就去法院。” “告诉我,你们私通多久了?”
“这你不必多问!”
“你以后再提古小姐,我就揍你!”
“没有以后了,我现在就和你离婚。”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恨我当初看错了人。”
“下乡时,你看中了我爸的地位,你才和我结婚,今天你又看中了新加坡的富商女儿,就不理我了,你这个陈世美,势利小人。”
“不许你胡说!”
“没干丢人事,你为啥不让人”
“你穿好衣服,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康壮说着,用手去拉冯利佳。
“要离婚可以,咱得说好财产怎么分?”
“除了儿子我要外,房子和财产都给你。”康壮毫不犹豫地说。
“你有钱养得了儿子吗?”
“我养不了,我给我妈送去!”
“不能让孩子没有妈,儿子不能给你。”
“你以为孩子有你这样的妈,感到骄傲吗?”
第二天是星期日,丁思嘉打电话给古欣,说:“我们正在等你,你怎么还没来?用我派车接你吗?”
“不用,我还有些事急待处理,等我处理完,自己去。”古欣撒完谎,从**穿衣下地。
古欣打扮过后,坐在椅子上平静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出门去丁思嘉家。
她没有开自己的专车,她径直沿着滨海公路漫漫地向前走去,任温润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面颊和衣裙。
不远处,在通向火车站的叉路上,古欣远远地看见围着一群人,有两辆出租车停在旁边,出租车司机没有下车,都坐在里面向外观望,几个骑自行车的人也如拉长脖子的鹅,引颈观看。
古欣再走几步,发现两个身穿花衣服的男青年正在打一个人,那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大喊着饶命、救命,却没有人上前解劝。
在新加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古欣侠心顿起,她分开众人,挤上前去,大声喊道:“住手!”
两个年轻人没有住手,反而打得更猛烈。古欣上前去拉。
那两人又用力打几下,才乘前面那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古欣赶忙蹲在地上,拉起血肉模糊的伤者,关切地问:“你伤得怎么样?”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古欣才吃惊地发现,伤者竟然是贾新文。
贾新文抬起头看清是古欣,愤怒地抓住她的双肩,大喊:“他妈的!一定是你让她来打我,又来这儿装好人。”伸手一掌,打在古欣脸上,古欣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倒在地。
她用手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辩解道:“你别误会,我不认识他们。”
“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说替人来教训我,这地方我只认识你,不认识别人”。贾新文说着,站起来用手抹一下脸上的血,要用脚踢古欣,吓得古欣忙从地上站起来,躲到一个围观的人身后。
那人一闪身躲开,不高兴地说:“哎,我说小姐,你们是一块儿的,别往我身后躲,他打着我怎么办?”说着,拉过自己车,向前走几步,又站住看两个人相斗。
古欣见贾新文满脸杀气地走过来,忙又躲到另一个人身后,挥手对他道:“我告诉你,你别乱来。
“你他妈的不让我乱来,你乱来,我今天非杀你不可。”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紧紧地握在手里,向古欣逼近。
古欣见人群各个木然围观,没有人报警,也没有躲藏之处,她急忙从路边奔向停在那里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对司机说:“快开车。”
司机笑了笑,看着逼过来的贾新文说:“我等着拉他,不拉你,你给我下去,别弄脏了我的车。”
古欣震惊了,她不明白人们的公德为何沦丧到这种程度?
她正在迟疑,只见贾新文握着石头又向她逼来,司机早已用力把她推到车外。
她无可奈何地围着汽车躲闪,不解地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你没有走?你难道没回学院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机见贾新文走过来,对他喊道:“小心别砸着我的车。”
贾新文终于看准了机会,用力举起石头,向古欣扔去,古欣被石块重重地砸在腰上,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尖叫着倒在地上。
贾新文钻进出租车,汽车载着贾新文扬长而去。
古欣躺在地上,她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变故,贾新文为什么没有走?又是谁指使人打了他。
她看着旁边围观的众人,艰难地爬起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走过来扶起她,说:“我认识你,你是新加坡来的画家,前几天电视上还介绍过你,你要去哪里?我给你截一辆出租车。”
很快,有一辆出租车驶过,小女孩扶着古欣进入车中。
古欣一手捂着腰,按响丁思嘉家的门铃,丁思嘉亲自出来开门,看见古欣怪异的神态,关心地寻问:“发生了什么事?”说完,扶着古欣进入客厅。
古欣流泪讲完刚才的经过,丁思嘉怒道:“真是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简直没有王法了,你还记得那出租车号吗?”
“记得!”
“找公安局长抓人。”说完,丁思嘉立即打电话找公安局长。
丁母早已找出跌打损伤膏贴在古欣的伤处。
古欣不解地问:“干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慢慢会查出来的。”
“人们为什么见死不救,这里的人为什么这样麻木?素质很差,我真恨我爸在这里投资。”
“天下还是好人多,这里的环境慢慢就会变好了。”
“我不想在这儿干了,我想回新回坡,干妈,到时候你也去新回坡常看看我。”
丁思嘉亲昵地拉过古欣的手,说:“古欣,以后别叫我干妈,好吗?”
“那叫什么?”
“就叫我妈妈呀!”
“好吧,我从小失去母亲,正需要体会母爱的温暖呢!”
“这儿就是你的家,以后你要经常来看看我和你姥姥,她岁数也大了,她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丁思嘉说着,忽然触动旧情,眼中不觉流出了泪,古欣眼睛正盯着电视看,没有注意,丁林忙掏出手绢试泪。
古欣见丁思嘉不语,转过头来问:“小丽哪去了?”
“去省城他哥哥那里,给他哥哥送些东西去。”
“丁勇的工作还没调成吗?”
“没有。”
“那把他调回来算了。”
“我也这么想,可他坚决不同意,孩子大了不由娘,人各有志,一个小伙子,由他去吧!”
“小丽最近怎么样?”
“我最近管得紧些,还没出什么大事,这两个孩子都不让人省心。”丁思嘉递给古欣一个香蕉,古欣伸手接过去,丁思嘉看着她慢慢吃,又问:“你爸最近有电话来吗?她一个人也够寂寞的。”
“他可不寂寞,整天飞来飞去。”
两个人正这样一言一语,不紧不慢地唠着家常话,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市公安局长电话告之,那个打人的省会来的贾新文已被抓获,正在审问。
古欣听后,要立即去找贾新文问个明白。
丁思嘉说:“正好我今天没事,咱们娘儿俩一起去。”说着,去拿衣架上的外衣。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市政府要召开常委紧急会议,车子马上就到。
丁思嘉不能陪同古欣了,她匆忙给古欣写个便条,让她去找公安局长,再找贾新文。
贾新文因当众行凶,被行政拘留7天。古欣问话,他一概不答。
有时古欣问得急时,他更是闭着眼睛叹气,不再说话。
东方商厦总经理办公室。
古欣正接待两个人,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贾新文的母亲,一个是鲁乐,古欣吃惊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为何找到她。
贾母开门见山,问道:“姑娘,我儿子说来找你借钱,一个星期没有消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他来过这儿吗?”
“借钱?”古欣一愣,贾新文从没对她提过错钱的事。
“姑娘,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被拘留了。”
贾母突然生气地问道:“你说啥?他被你抓起来了?为啥?他大老远来你这儿借钱,你不借钱拉倒,还派人把他抓起来?简直没有王法啦,我们乡下人有句话说,咬人狗不露牙,黑心萝卜皮光滑,看你长得溜光水滑,像个美人似的,竟然这么坏!”
鲁乐忙阻止贾母,说:“伯母,你先别这么说,也许这其中另有原因。”
古欣冷冷地问鲁乐:“你是谁?”
“我是贾新文的未婚妻。”鲁乐平静地自我介绍。
“原来是这样,你们母 女二人找上门来,是和我要人啊!”
鲁乐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担心贾新文出事,我们正准备弄房子结婚呢!”鲁乐说完,又有意地拍一拍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
古欣凭女性的敏感和直觉,早已意识到她已有孕在身。突然她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惆怅,一时坐在老板台后面默默无语。
鲁乐又温和地问:“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去找他吗?”
古欣看了一下台历,算了一算日期,对两人道:“今天下午正好他拘留期满,我用车送你们去接他。”说着,打电话要车。
高级轿车停在拘留所门前,三人刚下车,看见贾新文正神色憔悴地走出门来,贾母见状,疾忙上前,不解地问道:“小文,怎么会这样?”说着,用手**着贾新文,眼中出泪,关心地问:“他们对你好吗?打你没有?在里面能吃饱饭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贾新文冷冷地转头看着古欣,对母亲道:“你问她,都是她一手操纵的。”
鲁乐也走上前来,息事宁人地说:“新文,没事就好,你来这儿也不告诉家里,真让人惦念。”
贾新文看了看鲁乐,又特意看看她隆起的肚子,低下头没有说话。
古欣慢慢走过来,说:“我用车送你们回去。”
贾母口中带气,答道:“不用,咱穷人有个穷志气,有肉穿肠过,不吃也那么着,咱们走。”
“伯母,这儿没有公共汽车,到火车站还有很远的路……”
“谁是你的伯母?你别叫得那么亲热,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
古欣木然地站着,看她们三人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鲁乐看见距离古欣远了,才关切地问:“新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新文忽然没好气地说:“已经发生了,问又有什么用?谁让你们上这儿来?我不想在这儿见到你们。”
古欣又慢慢地驱车过来,停在三人身旁,从车窗内探出头,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去车站。”
贾母又道:“你给我走开,你败坏了我儿子的名誉,他是大学老师,这么回去还怎么给学生上课?传到乡下,我儿子被公安局抓起来关押过,让我怎么对三新六戚说,我真恨你。”
“妈,对她说这些没用,我们走。”
古欣只好歉意地说道:“伯母,这纯属于误会,她打伤了我,打人犯法,理属正常,以后你会明白的。”说完,按一下喇叭,汽车左驶而去。
鲁乐不解地问道:“怎么?你打了她?”
贾新文不置可否。
贾母又问:“你为啥打她?活该,她该打,我就看不上这种做威做福的娇小姐,不让你跟她来往,你偏跟她来往,这种人像露水珠,你又干嘛碰她。她们这种人,我们老百姓惹得起吗?”
“妈,我不相信这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古政从新加坡来到东方商厦,市政府出面款待他,希望他能再招来同伴,同时,安排了他与省长的会面,但是,因为他知道女儿莫明其妙被打及诸多因素,取消了在省会开发区投资建服装厂的意向。
古政此来,见商厦管理得井井有条,销售额直线上升,对康壮的才华极为欣赏。但对他的离婚和女儿未嫁也有所忧虑。
忙完一天的事务,古政终于有机会与女儿倾谈。
古政看着日益长大的女儿,十分疼爱地问道:“你在大陆住了这么久,绘画上又有什么成绩,拿来让我看看。”
“最近只在省报和美术刊物上发两篇,没有新作品。”
“听说你与丁思嘉市长交往较多,还叫她妈?”
“对”。
我觉得,以我的经验,不要与政界的人物交往过密,必要的时候,她们会牺牲别人来保护自己,至于良心、公德,他们会毫不在乎。”
女儿争辩道:“那是你的经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觉得丁市长决不会干出这种事来,凭我的直觉,我真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母爱,有时我还想,你独身,她也独身,你俩结婚该多好!”古欣说完,认真地笑看古政。
古政从沙发上激动地站起来,猛烈地抽着烟,口气不置可否地说:“不可能!这怎么能行呢?真荒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明天我要把你带回新加坡。”古政来回踱步,片刻,又不放心地问女儿:“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古欣被父亲的话问住了,不知道从哪方面回答。
古政重新坐在女儿身边,诱导似的问道:“我是说,她过多地问过我的情况吗?”
古欣大笑起来,问道:“爸爸,你紧张什么呀?别说她没问过你什么?就是问过你什么,又怎么样?”
“我要你远离她,不要和她这种人接近。”古政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一是我们已认了干亲,再说人家是市长,我们又在这里建有商厦,没有私情往来,也有业务往来呀!”
“小欣,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官场上的事极为复杂,我让你经商画画,就是不愿你涉足政治,怕你承受不住官场上的险恶。”古政意味深长地说。
古欣有些娇嗔,道:“爸爸,那你也太小看女儿了,我已二十多岁,各种场面的人物也都见过,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我不愿意和你回新加坡,这里天地广阔,一切对我都感到新鲜,等我住够了,我自己就回去。”
两个人正这样谈着,康壮打来电话,请古政明天出席市政协为他们海外来客搞的联谊会。
古政放下电话,问女儿:“听说康壮离了婚,他又对你有兴趣?”
古欣冷静地说:“这我倒没注意,他离婚是事实。”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们只是业务往来,没有过多接触,我对他也没有兴趣。”
古政听女儿此言,也没过多追问。
第二天下午,古政以海外投资商的身份来到市政府,丁思嘉特意派马怀永用她的车把他接来。
两人在市长典雅端庄的办公室内,进行着一次没有外人的严肃谈话。
古政正襟危坐,平静地问道:“你把我请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丁思嘉也落落大方,毫不掩饰地回答:“想和你谈谈古欣的事。”
“当初我们不是已谈好了吗?”
“你对以前的事还记忆犹新。”
“不是记忆犹新,而是刻骨铭心。”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丁思嘉用几分领导开导下属的口气说。
古政毫不退让,不客气地说:“你一句轻松的话,让它过去,它就会过去?”
“事已至此,时过境迁,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你不要和我争女儿,我决不让古欣认你这个无情的妈。”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是那个老脾气。”
恰在这时,一个办公室的秘书敲门进来,送一个文件让丁思嘉签字,然后,走出门去,心中不解地想:两人在此密谈,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事关重大,大概是外商要贿赂她,上次她在大会上批评我,我正无机可乘,如果她真有收贿之事,我可以直接去找书记。
于是,他夹着文件,站在门外偷听。
古政见丁思嘉沉默,又问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吗?”
“对,我还想告诉你,咱们的儿子丁勇坚决不回家,自从分配到省会郊区一个新建的学校当老师,就一直没回来过,我让小丽去看他几次,想把他调到市里报社,因上面裁员,机关只出不进,关系冻结,调不进去,调他来这里工商、税务任他选,他就是不来,我担心他在那个穷地方找不到好对象,有一天突然结婚,事就更不好办啦。”
“哪天我去看看他。”
“你以什么身份去看他呢?”
古政一时默然。
“你是他的父亲,应该去看看他。”
“我要守信用,当时我们已经谈好,我不会强求他认我这个爸爸,可他如果有困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那好,我给你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丁思嘉在她的名片上写下儿子的单位和电话号码。然后,递给古政。
古政接过名片,端详片刻,抬起头对丁思嘉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儿子,你也不必和我争女儿。”
丁思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随你的便,可你别忘了一个事实,我们原来是一家人,是文化大革命拆开我们的家。”
“不要什么都怪文化大革命,把自己的责任和良心推得一干二净!”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你把我请来的,我不愿意与官方打交道,从来就不愿意。”
这时,古欣推门进来,她进门大声道:“我想你们就在这里,告诉我,你们在密谈什么?门外有人偷听,你们都不知道?”
丁思嘉警觉地问道:“谁?”
“他手里拿个文件夹,我看像个秘书。爸爸,你说下午去海滩玩儿,我们什么时候去?干妈,你们谈完没有?”
“谈完了。”
古政不高兴地训女儿:“这是市长办公室,以后没事你别说来就来,要懂得规矩。”
古欣不高兴地噘起嘴,转头道:“干妈,我爸就爱唠叨,你说对吗?”
古政看着女儿,又看看丁思嘉,站起身说:“走吧,我们去海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