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峰回路转
众僧面面相觑,原本大好的局面居然变得如此混乱不堪。眼下在殿里相斗的有一个不知名的乞丐,两个大魔头,一群魔兵魔将,还有一个有叛徒嫌疑的苦尘法师。
那无名乞丐偷袭高僧必是邪魔一路,此刻却和魔君相斗,苦苦支持。叛徒苦尘与红衣魔人打得难解难分。待身形一转却又和乞丐一同攻向了噬血魔君……那边魔君刚退,苦尘的禅杖竟又砸向了乞丐!
八大魔将与五龙相抗却是平手,只堪堪将五龙引开,不使它们结阵。其他魔门弟子与佛门弟子也紧张对峙,不敢轻易动手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吴尚道知道他们都为了争夺地藏禅杖,打斗之中总难专心,暗暗寻找白素真的身影。眼下正是一片混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是那些和尚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有几个中年法力僧上前打退了保护白素真的魔兵,将白素真控住。白素真的媚幻之术对于这些证得果位的和尚毫无作用,只得束手就擒。
“移星易斗,旋乾转坤!”场下穿着红衣的赤明魔尊一把住在了苦尘的地藏禅杖,口诵咒语。苦尘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震飞出去,连吐鲜血,顿时萎靡。
噬血魔君见赤明魔尊已经得了禅杖,刚开口大笑,才吐一个“好”字,只见赤明魔尊挥舞禅杖当头砸下。此时噬血魔君才知道赤明魔尊一直韬光养晦,修为法力早就胜于自己,只来得及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囊,天灵盖却已经赤明魔尊打中,脑浆迸溅,生机断绝。赤明魔尊舞动禅杖,搅散了噬血魔君的魂魄,来了个形神俱灭。
噬血魔君手下八大魔将中登时反水六个,剩下的两个也不敢再斗,当场投诚。其他一干精兵勇将,也纷纷被赤明魔尊伏下的人马控制起来。
眼见一场厮杀就以如此诡异的情形平定下来,任谁都有些意外。直到此时,吴尚道才看清赤明魔尊的面目,正是当日九华山下自称红光子的道人。他那粉雕玉琢的小厮没有带在身边,倒像是少了一块招牌。
“阿弥陀佛。”退院大和尚口宣佛号,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佛门清静地,岂容尔等妖魔走乱!”
“大师慈悲!”赤明魔尊面带微笑,躬身行礼,道,“贫道愿将地藏禅杖奉还,并领门下弟子即刻撤离九华山,绝不敢打扰大师清修。”众人闻言又皆是一惊。
退院大和尚合什赞道:“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是要大和尚放了那个白蛇精。”赤明魔尊一指白素真笑道,“无魔不成道,你徒孙被心魔侵蚀不能怪她。”退院和尚宣了声佛号,打定主意,道:“她必须即刻离开九华山,永世不复入山。”赤明魔尊大笑一声,道了声“善哉”。
两人媾和之爽快让吴尚道大为吃惊。那边赤明魔尊上前将地藏禅杖躬身放在地上,退后五步。退院和尚也命人放了白素真。这两人倒是十分讲究信用,并无欺诈之举。赤明魔尊拉了白素真,对吴尚道笑道:“道友,我先带她去扬州疗养。”吴尚道微微一笑算是答复。
退院和尚上前拾起地藏禅杖,见已经有噬血魔君这个血食祭了法器,倒也心平,下令放众魔离去。吴尚道正想瞒天过海混在其中,却听那和尚一顿禅杖道:“这位道友恐怕要在小寺略住几天了。”吴尚道心知不好,还没来及御风而起,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从天而降,将自己罩在其中。这笼子乃是云铜星铁铸就,乾阳圈砍上去不过是迸出点点火星,留下浅浅一道印痕。
“道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退院和尚走到笼子前面,“只要你交出如意,再在小寺研习佛法八十年,老衲可以做主放你离去。”吴尚道笑道:“原来你也看我能活一百岁,倒和我家旺财看的一样。”吴尚道已经孕成元婴,算是入道之人,凡间算术难以窥其寿元。老和尚不经奇道:“旺财是何人?”他这一好奇,倒是配合了吴尚道的恶作剧。“旺财当然是条狗。”吴尚道哈哈大笑。
退院和尚不动无名之火,只是微笑道:“道友玩笑了。”吴尚道知道这种客气只是战胜者独有的,只是冷哼一声,盘腿调息,心中疑惑那疯癫二道是否已经离去。
老僧见状,道了声冥顽不灵,挥了挥手。一旁自有法僧上前,各个手持法矛,朝吴尚道扎去。这一扎也有讲究,必要将吴尚道扎伤却不能扎死。到底这里是佛门圣地,拜佛如佛在,当着佛祖杀个被囚之人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九华山再别想做佛门领袖。
吴尚道腾空而起,轻易地避开了第一轮进攻,笑道:“谁让你们把笼子做得这么大?”老僧也笑道:“我们多的便是云铜星铁。”言罢,笼子顶上又有三十六个小笼子兜头落下。吴尚道怕被落下的铁笼轧死,只得乖乖进了中间那个。
谁知和尚们还嫌这三十六分之一的空间太大,又是十二个笼子落下。这机关原本就是对付场中多人,分而困之。如此一来,吴尚道算是真正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和尚们此时再没有心慈手软,一根根铁矛刺入吴尚道周身。
吴尚道惨叫一声,痛晕过去。
“抛入金刚地狱。”老僧合什诵道,“我佛慈悲~”
吴尚道醒来的时候,疯癫二道坐在自己面前。两位道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吴尚道先沉入紫府,见元婴无损,乾坤圈和玉如意也都还在,不由松了口气。这金刚地狱便是关押癫道的囚室,和尚自以为固若金汤,却不知道已经成了旁人来去自如的旅社。
原来当日疯癫二道见吴尚道莽撞,并没有立时离开,等吴尚道被刺晕过去,方才从密道潜出。二人悄悄回到山洞,钻入囚室之中给吴尚道敷药疗伤。就连吴尚道的葫芦也被癫道人偷了回来。
葫芦中的灵丹妙药确实有效。吴尚道服下只半日功夫便止血生机,经脉重生。为了弥补身体元气大伤,乾坤二圈也转得飞快,由玉如意转化成精炼道炁,沐浴紫府元婴。
“他们图你身上道器,必来看你,此地不宜久留。”疯道人道,“你可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吴尚道略一沉思,道:“只怕这些和尚在哪里做下手脚,家是不能回的。朋友家也是不能去的……不如去扬州找那个魔头!”癫道人叹了口气。
疯道人道:“那魔头用地藏禅杖换了你心上人,存下的居心便是让你欠他一份人情。你若是斩不断,日后必为其所累!”吴尚道不以为然道:“前辈说笑了。我从不记仇,自然不会报恩,所谓人情不过浮云尔尔。我去找他乃是祸水旁引之计。”癫道人气得在囚室里上蹦下跳,方才指着吴尚道骂道:“你这是色令智昏,慧光蒙蔽!”说罢也不理二人,自狗洞钻了出去。
疯道人叹了口气,道:“人有小九九,天有大算盘。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啊。”他到底与吴尚道有半师半友的情分,将吴尚道拖出囚室,又驾起葫芦,带着吴尚道御风往扬州去了。只是他却不肯再扯进这是是非非之中,只将吴尚道放在扬州城里,留下了葫芦便又御风而去。
吴尚道苦笑一声,靠着墙根坐了起来,从葫芦里倒出药丸,含了口水送下。只是这些僧人扎得太刁,放血之外还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尽皆挑成数段,要不是有灵丹及时修补,不过三个时辰吴尚道必死无疑。可笑那老和尚不在佛前杀人,却无意中放了吴尚道一条生路。
正当吴尚道疗伤之际,突然有一人捡起了乞丐的葫芦。吴尚道本以为这里没人施舍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看上了乞丐的东西,抬眼望去。只见那人身穿粉红女装,外罩纯白纱衣,头戴罩纱斗笠,看不见面目。那人见吴尚道抬头望她,挥了挥手。她身后便几个家人打扮的人抬着软床过来,将吴尚道扶上软床,然后又将软床轻轻抬入一辆大马车里。
马车里熏着檀香,混杂着清幽的脂粉香。还放着一张瑶琴,显然主人是个颇有格调的女子。吴尚道躺在软床上,靠窗坐起,刚好那戴斗笠的女子掀开车帘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暖炉。
“你便是那个大雄宝殿为了红颜不顾性命的小乞丐?”女子把手炉扔给吴尚道,在另一边坐下。吴尚道笑道:“你嗓子怎么了?”那人有些慌乱,反问道:“你认错了人。”吴尚道目光下移,落在那双白玉雕出的玉足上,笑道:“你若不是如意,怎么长了如意的脚呢?”那女子羞怒不已,索性摘下了斗笠扔向吴尚道,一连串“色狼色鬼色胚色魔”之类的名头也同时落在吴尚道头上。
吴尚道只是一笑,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问道:“你去了哪里?怎么脱险之后不回家呢?”如意白了吴尚道一眼,嗔道:“要你管我!”吴尚道也没话多说,只是微笑。
所以说女孩子家的心事难猜,如意本来指望吴尚道说一些“寻得你好苦”之类的话,自己听了不知会有多开心。偏偏吴尚道只是那么一笑。这笑算什么?算什么意思!
如意不由大发脾气,也不顾吴尚道身体虚弱元气大伤,冷嘲热讽说些道听途说的事,只想逼吴尚道有些反应。谁知吴尚道的性功修为更甚一层,居然还是微笑以对,大有唾面自干的意思。如意终于没了脾气,被子蒙头,暗暗流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