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轩自杀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他白带走了来闹的一个肾,药婆子仍然‘一病不起’,再加上来闹新娶的媳妇也跑了,这双重的打击让她再也把自己恢复不过来,她心死了,她拒绝再回到新建村来,她说就让我们娘俩个谁活谁的人,我也帮不了他什么,他也帮不了我什么,要是谁先一个人活不过去,就早点进养老院,这才是最终归宿。
她重又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养了几只鸡,一只宠物狗,每天出去晒晒太阳,自己给自己随便做一碗饭吃,每年的口粮不愁,自家的十几亩地承包给别人,收回的租子一个人还吃不完,再加上小儿子来宝临走的时候没有因为自己忍受内心巨大的煎熬而忘了她这个亲娘,给她留下了一笔可观的养老金。
她也怨恨那个算不来自己命运的死鬼老头子林贵,白耽误了她这个‘贵人的好脚气’,却不反省一下她这一辈子三次嫁人,她那个‘贵人的好脚气’一连送走了三个铁打的男人。
林家轩为什么自杀至今都是一个谜,在他后事办完以后,婆媳两人因为有一些法律上的手续不得不坐下来面谈。因为药婆子没有其他老有所依的儿女,所以死人留下的遗产自然不能把她排除在外。
林家轩走了,他把人世间所有杂物都留给了他身边所有活着的人。别人不提也罢,婆媳却是直接遗产继承者,协商没有结果,自然就让法律来解决。坐定法庭,婆媳二人各自忍住自己的悲痛陈述各自的理由,争论是过程,最后定砣的是法律。好在死人把最重要的现款生前做了分配,既然婆媳谁也奈何不了谁,不提也罢。那么就提那些明摆的,养老保险,城里的房子和农村的田地有明确的受益人不在判决之列。难点就在公司这一块,儿媳妇摆出继承全部股份的充足理由,虽说在法律上也能站住脚,但法律有时也是有偏向性。这个案子从实际情况考虑,婆婆最终在这一块和她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地方硬是分了一部分,她不懂什么法律,都是聘请的律师给她争取来的。判完了这个最重要的,剩下那些经不住时间考验的家具家电之类的,谁也不屑于提起,最后还是平分,不能留下后话。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法官将要宣判结果的时候,儿媳妇周小燕突然宣称她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这把药婆子惊呆了,法官问双方当事人还有什么可说,药婆子因为吓呆了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周小燕放下自己一贯的矜持,呜呜哭了起来,她说自杀的人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她只想把这个消息多隐瞒一些日子,想给他一个最大的惊喜。要是他知道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将要出世,他也许就不会自杀。就是自杀,他也不会把所有的现金全部留给当妈的,他一定会把多一半钱留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法官又一次问当事人婆婆有什么想法,药婆子这才惊醒过来,她很快从道德的窒息中把自己松一口气出来,她本能地回答:“我没有什么可说。”
听到婆婆这样回答,周小燕失声痛哭:“我没想到你这样狠心,你口口声声说儿子没给你留下一个孙子就走了,可现在知道将要有一个孙子来到人世,你就是这样欢迎他的吗?你把那么多钱占为己有,难道要带到棺材也不留给孙子吗?”
药婆子脸上挂不住,反唇相讥说道:“我连三十岁的儿子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三个月的孙子?”
周小燕冷笑一声:“本来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也算是和他夫妻一场,给你们老林家留个根,既然你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
药婆子又一次被儿媳妇逼到了悬崖边上,她迟疑了一下说:“那好,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只要是男孩,就留给我抚养,你无牵无挂走你的人,我可以放弃公司的那一份。”
“要是女孩呢?”
“那我不要,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