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一一七章(02)
    钟富媳妇嘴巴上的功夫,钟富不当干部了,见了谁也小三辈儿,很快捧上一壶茶来。钟富眨巴着眼皮,说:“谁来了?”德厚说:“没谁来。”钟富说:“没谁来你不会找我。德厚,咱不是三瓣子嘴,你把我嘴上贴上封条吧。”德厚嘎嘎地笑了几声。
    钟富哼了一声,说:“德厚,我哪儿对不住你?上边一来人,把我敲打一遍,把我成当木鱼了?”德厚又是一笑,说:“钟富,村里对你咋样儿?”钟富说:“还能咋样?上边不抓阶级斗争了,你还想拿我咋样吧?”德厚说:“不抓阶级斗争不假,没说给你摘帽子。钟富,你和社员们一样,一样下地,一样拿工分分粮食,八里洼不一样儿,不批斗了,工分打折扣呢。”
    钟富没话说了,气呼呼地瞪着德厚。钟富媳妇说:“德厚,俺心里有数,咱八里堡人道。”德厚哼了一声说:“有数就行。钟富啊,你吃亏吃在哪里?”钟富说:“哪里?你给我按个罪名,我就得背着。”德厚说:“嘴巴。你在台上,嘴巴随你说,下了台子,嘴巴就该吊起来了。”钟富哈哈笑了两声,德厚说:“别把肠子笑出来。”钟富说:“德厚,你心虚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进门。”
    德厚说:“钟富,我做啥亏心事了?”钟富说:“还没做亏心事?你把地分了。农业六十条上咋说的?你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说严重,这个疮长大了。”钟富媳妇咬着牙骂道:“钟富,你敢吃里爬外,把村里的事儿咧咧出来,老娘不跟你过了。”钟富说:“我不说,背不住别人不说。德厚,手大遮不过天来,水大漫不过桥去。”钟富分明在唱快。
    德厚一阵没说话,钟富的话不假,私分土地,这个罪过大过天去。钟富眨巴着眼皮问:“谁下来?刘子和下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二两马尿,刘子和的舌头就打卷儿了。一双母狗眼长在公狗腚上,刘子和不是火眼金睛,进了八里堡,分不出个东西南北。”
    德厚叹着气儿说:“钟富啊,别的事儿,你咋说都成,别说分地的事儿。再把地划拉起来,不用我吭气,村里老少爷们,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你淹死了。”钟富媳妇说:“德厚,你放心,他要敢胡咧咧,我把他的肝儿掰了去!”
    钟富心里笑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着德厚心尖打颤儿,这个德厚,也是个铁嘴蚂蚱。你老小子,当初掀我个跟头,我不会让你好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做牛,四十年河西坐轿,咱不定哪天也来个时来运转。钟富说:“德厚,说了半天,把咱吓出屎来了,到底谁来啊?”
    德厚忽闪着眼皮说:“范立田。”钟富点头说:“范立田是农业厅厅长,土地爷下凡,八成是土地的事儿,这事儿不好打发。德厚,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有明华呢,姐夫小姨子,挤眼弄鼻子,有啥事儿也挡过去了。”
    钟富媳妇骂道:“钟富,你嘴里没句人话,人家明华又没得罪你。”德厚坐了坐要走,钟富说:“德厚,我向**保证,你和明华为着谁呀?咱心里明镜似的。你还是找找月娥,好好敲打敲打,月娥捅了我一刀,难说不捅你一刀。”
    吃过晚饭,妮帮月娥拾掇完碗筷,抱着孩子走了,月娥坐到电灯底下,厌恶褂子破了,肩膀上剐了一个大洞,月娥拿起来缝了两针。厌恶捅着牙花子说:“娘,您也不出去走走,啥事儿也没个盘算。”
    月娥说:“我没心绪,有啥盘算的?一天三顿饭吃到肚子里,算是烧高香了。”月娥知道厌恶说啥,故意拿话堵他,厌恶凡心动了不是一天了,想媳妇想迷瞪了,看见女人迈不动腿,厌恶啊,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撒泡尿照照,谁家的闺女瞎了眼,跟你这个矬板凳儿。
    厌恶的鼻子气歪了,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儿,像挂了霜的柿饼,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没拿我当碟子咸菜。”月娥冷笑了一声,说:“厌恶啊,你也是娘生的,不是土地庙里抱来的。受了一回疼,娘也没想你长成这模样儿。”厌恶说:“谁知道你比着谁生的,做梦梦见武大郎了吧,光要数量不要质量!”
    月娥越想越气,眼泪轱辘了一阵落下来了,“啧啧,天地良心!厌恶,娘这几年没少给你操心,有头有脸的闺女,谁正眼看你,盼着有个俊模俏样的小寡妇,给你说说,可哪有现成的!”厌恶心烦地说:“啥俊模俏样,是个女人就成。你也别把咱看高了,咱不挑不拣。”
    月娥又想哭又想笑,心说,厌恶倒是好打发。厌恶说:“德厚家的二闺女,咱看着利亮,表姐向着她娘家,偏偏说给运生了。”月娥说:“人家闺女好端端的,你表姐给你说,德厚也不应承。”
    厌恶说:“你咋知道不愿意?德厚闺女是白虎星,不长毛,光板子,妨男人,克爹娘。好人家不敢要,一说,德厚不点头才怪呢。你怕破费了东西,守财奴!”月娥怕厌恶出去乱说,说:“厌恶,别没高没低的出去说,让德厚听见了,你等着穿小鞋吧。”厌恶说:“咱脚小,鞋小了跟脚。”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