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叫声，似鸟非鸟，似兽非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栗家珍猛地收住了脚步，她紧张的喘息声立刻传进我的耳朵里。
    “怎么啦？”我关切地问。
    栗家珍紧张地牵住我的手，低着声腔说：“你莫问，也莫乱讲话，听到么子声音就装着没听见一样。”随后，栗家珍牵着我急匆匆地走进一个深凹谷。
    路的右边是高高的山崖，左边是一片黑黢黢的楠竹林。果然，竹林深处传来一些怪异的声响，好象是什么野兽在撕咬，又有空洞洞的回声，格外恐怖。
    其实，栗家珍比我更胆怯，牵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湿湿的汗。
    栗家珍牵拉着我霍霍地走。幸亏山谷里的路比坡上的路要平整些，我极力地跟随着。走出了两三里地，栗家珍才缓下劲来。我们来到一条小溪边，她松开我，捋了捋头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我见她平缓了一些，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就问：“那个黑黝黝的竹林里有一些什么呀？好恐怖的。”
    栗家珍说：“你真想知道？说出来可能吓着你。”
    这时，天已黑透了，我们已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在我面前只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从她有些嘶哑而微微发颤的口音里，我知道她回想起不久前的情景还十分后怕。
    我说：“你讲嘛，我一个男人，还没那么胆小吧。”
    栗家珍没有回应我。她领着我走过一道窄窄的木桥，再拐上了一条稍稍平坦些的小道。
    栗家珍说：“再走两三里，我们就到山寨了。”
    我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栗家珍说：“看来，你对先前那个凹谷里发生的事格外好奇。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定会胡猜乱想的。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实话实说。”
    栗家珍稍微停顿了一下，可能是考虑自己的措辞吧。随后，她问：“你听说过我们山里有个返生峒吗？”
    我迟疑一下，说：“你是说……”
    栗家珍说：“对，那个黑黝黝的竹林里就是朵朵山里有名的返生峒。那是个让人悲痛欲绝的地方，也是这大山里冤魂屈鬼集聚的地方。返生峒原是个通阴河的地洞，两边是密密的竹林，洞口有一间木屋那么大，长年日久，坡上滚落的石头与泥土把洞口填埋了不少。如今，洞口有块长长的大岩头，山里人称作升天石。石下就是一个阴森森的浅水潭，从前那里直通阴河。
    “在我们大山里，有那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未成年的娃崽夭折了，都会送到返生峒来。在升天石上用土布一裹，再往洞底一抛，就默默祝福娃崽早日投胎，重新做人。由于我们几个山寨长期相互通婚，亲缘就特别混乱，大都成了近亲结婚，因此出生的娃崽经常是残疾的。那些残疾娃崽全是拖累，谁也不敢带，索性往水盆里一闷，再往返生峒里一丢就省事了。
    “因此，返生峒是个特别龌龊的地方，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上那里。今天也怪我们运气丑，不知是哪个屋里往返生峒里丢了一个死娃崽，我俩当时听到的那些怪叫声就是土狼与豺狗争夺死娃崽的撕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