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炸雷毫无预兆地贴着楼顶炸响,大楼在摇晃、玻璃窗被震得发颤,黎炜从沉思中惊醒,他定了定神,走到茶柜那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又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顺着响声看去,是一只受惊的麻雀撞在窗玻璃上,落在了窗台上。它一定是晕过去了,麻雀肚皮上绒绒的白毛被风掀起、像一朵凋谢的菊花。
黎炜打开窗户,将那只**的麻雀拎回来,放在办公桌上,它死了,他看着它、为它难过;这么糟糕的天气干嘛不呆在窝里……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只墨水盒,把麻雀放进盒子里。小时候他常爱做这样的事情、把死去的蜻蜓、蚂蚱、鸷鸟用小盒子装起来,埋进土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总会升起一种悲天悯人的情绪。
看看腕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还没见到叶娜的身影,他掏出手机拨通叶娜的电话。
昨夜刚进家门叶娜便接到尹娜的电话:“叶娜你到家了吗?”
“是的,董事长,刚进门呢。”叶娜一面放下背包一面答。
“听着、如果黎炜没和你在一起你立刻到我这来一下,我在集团办公室等你。”
“好的,董事长我马上来。”
叶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见尹娜正低头写着什么,她在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等。
房间里仅亮着一盏台灯,灯下的尹娜虽略显疲惫却依旧楚楚动人。房间很安静,听得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叶娜双手搁在膝头,端坐着,她在想董事长急切的召见会有什么事?
“累吗?曼谷到上海要飞三个小时吧。”尹娜停下笔开始和她说话。
“还行吧,就是还没调整过来,好像还在曼谷似的。”叶娜答。
“去了大王宫、玉佛寺吗?那可是曼谷的标志性建筑。”
“哦,没去呢,黎主任没带我去。”叶娜说。
尹娜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拿着它走到叶娜身旁坐下。
“深夜找你来是想好好与你聊聊,两个女人聊聊。我认真看了你的材料,你毕业于华东师大的中文系,毕业后留在上海就职于一家广告公司的文员,有过一次不成功的恋爱,后来你离开了那家公司在一间酒吧做了吧女。再后来你认识了黎炜是这样吗?”
叶娜不知董事长为何又提及此事,她默不作声,心里却在七上八下,她有些不悦;看不中我可以走人,干嘛拿捏人似的尽说这些不愉快的事。
“别反感,我没有恶意,对你我充满着怜悯和同情;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只身在上海这个纸醉金迷、充满陷阱的都市闯荡,会遇到多少艰难、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懂,我也是女人,同样经历过很多事情,而我经历的那些事你可能想都想不到。”尹娜像看穿了叶娜的心似的,她说出了叶娜心里的委屈。
叶娜听着,渐渐恢复了平静,体己的话语让她突然感觉尹娜像个大姐姐。
尹娜握住叶娜的一只手,把身体靠近她:“生活中的每个人和你我一样都是有梦的、都希望能幸福的、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现实却是这么残酷,往往会不尽人意地将你的梦一个个击碎,你付出了、努力了、希望了、可得到的却是失望。”尹娜顿了顿,她把水杯递到叶娜手中,接着说:
“许多时候我们都会在生活中感觉到无助、迷茫和彷徨。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我们时常看不到希望却更多地看到不平等、不公平、看到尔虞我诈和无情的争斗。我们每天要面对一个个的阴谋、嫉妒、迎奉和虚假,人人都站在自己的利益层面上要求和索取,都用自己的眼睛审视和挑剔着我们的世界。”
尹娜的话深入到叶娜的心里,她的血液沸腾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原来如此知性、在她仟仟之躯里竟藏着如此强大、深刻的思想内涵。她从心底佩服起董事长来。
“那么我们又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找准方位、生活在人群中呢?这世界从来不同情眼泪和弱者,你想尊严地活着就必须割舍掉人性中的许多弱点,要用你的意志和铁的心肠去战胜环境,求得自己的生存空间,这世界不变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叶娜,女人不是弱者的代名词,我希望你强大起来。今晚和你的谈话也许今生仅此一次,我希望接下来的意见能对你的未来有些帮助。”尹娜停下来,目光犀利地注视着叶娜。
“董事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爱听,我会按照你的话去做的。”叶娜坚定地说。
“我想和你说说黎炜,要告诉你黎炜曾经是我的恋人,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尹娜再次停了下来,似乎想着该如何表达才更加准确。
叶娜的心砰砰激跳了起来,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尹娜的眼睛。
“我知道你和黎炜现在的关系,想拜托你帮帮他,不让他做出什么不明智的傻事,他本该是个有作为的男人、只是和许多数人一样,经不住这社会诱惑和教唆,或许是他太急功近利,但骨子里他并不是一个无可就药的人,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羔羊吧,如果你能改变他、嫁给他会是很好的一个选择。之所以要对你说这些,还是因为曾经的爱,尽管现在爱不存在了,但不希望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黑暗和死亡。”
尹娜的话让叶娜震惊,她万没想到尹娜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您都无法改变他,我能改变他吗?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问题,以至于到现在这个样子?无法挽回了吗?”叶娜仍然不敢看尹娜的眼睛,低着头怯怯地问。
“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我们已经结束了,至于黎炜能不能改变,这要看事情的变化和发展了,如果他真能喜欢你,爱上你,我想他会改变的,他的出生很苦,只要人性和善良没有泯灭他就会改变。你先告诉我,你爱他吗?会嫁给他吗?”尹娜说。
叶娜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尹娜的问话了,她自觉对黎炜的了解远远没有尹娜深刻,几乎就是一无所知、全凭着感觉,她对黎炜没有了自信,想了好一会,她对尹娜说:
“董事长,我不知该如何表达对您的敬意,谢谢您推心置腹的谈话,我会永远铭记在心里。另外我会好好考虑你今晚的谈话的,做出自己的选择。”
叶娜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她彻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她睡着了,可雷声把她惊醒了。
接到黎炜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她关了电话推门进去:
“睡过了,对不起来晚了。”她对面有愠色的黎炜说。
“病了吗,瞧你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先去董事长那吧,她找你。”看着眼圈黑黑的、脸色憔悴的叶娜黎炜没有再说什么。(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