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吉吉就能看到湘江。 那时候,全是平房,一间连一间。家附近的那条街是沿江最边上的街道,连接起一条条小巷,那弯弯的小巷再延伸到河边,甚至有路到河滩上。走不远就是轮船水电码头,经年都有靠岸的船。河边的陆地高低跌宕,由一级级台阶连接,吉吉还记得河边堤上有宽5米长10米左右的树林,天一黑,吉吉就不敢走那里过。有人就有生活垃圾,垃圾往江边一倒了事。没有被江水及时带走的垃圾,日久成堆却是孩子们经常探索的场所。吉吉也在垃圾堆里见到电焊棒(点燃象烟花棒),玉石条(可以用来划线),电池芯(是碳条,可以画画),也算小惊喜。那时候还没有塑料,都是原生态的垃圾,菜叶子、用旧的笤帚、破了洞的铁锅、缺了腿的小板凳,碎报纸以及鬃毛刷、多余的煤渣等
附近有一个大型冶金机械厂,有好多车间,街里街外都是厂里的地盘,外面有不少走在空中的管道,还有不少无处堆放的钢板钢材,吉吉在下雨的时候就尽量走在堆垛上面,以免弄湿鞋子。机械厂墙很高,至少有4层楼那么高,全是红砖墙,靠近墙脚的位置,经年础润,长出厚厚的苔藓。吉吉对那些厂门有敬畏,可能往里面走过,但都被传达室的叔叔叫住,就再也无意踏进。只有标牌和宣传栏,会去仔细研究。
河边有很多户人家,很多大人认识小孩是哪家的,但是身为小孩,就不一定认识大人。吉吉有两位同学,一位是艳子,另一位是美美。艳子是家中的小女儿,她妈妈每天帮她梳头,辫子油光水滑,虽然艳子头发黄黄的。艳子爸爸是跑船的,很难回家,她家在防洪堤上用蔑棚架的一溜房总靠东头的两间,空间高倒也整洁。艳子家最有看头的是她家的厨房,厨房占地不大,是两根圆电杆下面的空间,橘红色的铁板做成的单幅门,屋顶和里面的灶台、地板都是大铁板做的。按现在的说法是:**厨房,整体厨具橱柜。门上一把巨大的挂锁。太小了看不懂,现在想想,那时候弄一点砖头都凭票,而钢板到处都是,废料也随处可见,人们需要的时候会作出简便选择。
美美住在街的南头,在一个小院子里,有好几户人家。美美奶奶常在家缝衣物。美美瓜子脸,长头发很漂亮,但吉吉从来没见过美美的妈妈,偶尔见到美美的爸爸,头顶很多白头发。美美是他老来得子,看得很重,有一次美美考试不好,他爸爸还耐心地指导了一番。美美开朗,街坊说美美妈妈跑了,美美都不在意。美美家后面有个巴掌大的院子,奶奶养了一只花猫,经常拿些鱼喂它,花猫经常从房顶上自由来去。奶奶不喜欢美美,美美有空就往别人家跑,叔叔阿姨都喜欢美美去做客,顺便帮阿姨晒红枣,或者剥豆子。
防洪堤上有一间卫生室,里面有正式的工作人员。孩子们好奇进去看看,马上被引导出来。可孩子们还是对那些丢出来的针管、胶布、绷带感兴趣,经常洗洗当玩具,现在想想真是无知无畏。记得有一次,吉吉跟着男孩子的一大队人去玩,午后在河滩上走,被草从中的一卷废钢丝挂破脚面,流出殷红的鲜血,大家便一呼啦地来到卫生室,让医生看看。医生用消毒棉清洗创口,给吉吉包扎了伤口。吉吉忘记了是否打了针,多少年了,吉吉一直担心有破伤风。
所以,亲爱的,脏乱的地方不要去,因为你不知道那里究竟会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