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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吉的空间——南门口
    南门口不能不写,不写现不出吉吉是正宗长沙妹纸咧。南门口离吉吉家不远,顺书院路往北,到T字路口往右不远就到了。南门口是自古以来的商业区,商店林立,从南门口百货大楼到新华书店再到九芝堂药店,妇女用品商店、再到八角亭、解放路烧腊店、亨得利钟表店、甘长顺面店,凯旋门摄影店,过五一路到五一文化用品店。南门口百货大楼对面咧,也有很多老店,樊西巷鞋类批发市场,德园包子店、扁担中学老校门、老杨明远眼镜店、双燕锅饺店、太平洋商业大楼、南北特饼店、人民鞋店、儿童商店(不走哒)。长大了再往前,是中山商业大厦,上面有旋转餐厅。以上是吉吉能想起来的,经常观察、停留的较有名的场所。
    大兵的相声里有个人物叫“哈利油”,经常出现在南门口,很有代表性。长沙人爱热闹,没事就去南门口。南门口商品多,象天上的星星数不清;南门口的商品新,最新的商品在南门口;南门口的商品最便宜,长沙人哈喜欢捡便宜。南门口的人永远南来北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车走不动。
    去儿童商店最有印象的一次,是吉吉成绩不错,三舅舅奖励吉吉一件新衣服。时值隆冬,三舅舅带吉吉去买新棉袄,妈妈挑来拣去,给吉吉试了一件又一件,就是不拿最好看的大红色的太空棉衣,吉吉急的直跳,自己爬到柜台上跟售货阿姨说:“我要那件大红的太空棉衣。”吉吉穿着自己挑的红棉袄,照了照镜子,笑了。妈妈皱了皱眉头,要帮吉吉脱掉,吉吉躲到了三舅舅的后面,妈妈讪笑着,不好怎么弄。三舅舅蹲下来,看看吉吉,笑着说:“嗯,这件最好看,吉吉眼光好。”吉吉心里大石头才落了地,一边玩去了。三舅舅付了70块,买下了吉吉的红棉衣,售货阿姨还给开了发票。能骂人吗?不能骂人吉吉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后来,红棉衣由及膝中搂,变成齐身外套,最后变成春装夹克,吉吉长大太多了,才没再穿。
    记得吉吉满十一岁,算个大女孩了,外婆特地来长沙给吉吉过生日。外婆说,给吉吉买新衣服,只要吉吉挑中的,就买下来。吉吉真不客气,带着外婆在南门口一条街两头梭了个遍,买了一条玫红色的连衣裙,小学毕业集体照吉吉就是穿的这件。还买了一套上衣加裤子。超支了。衣服是淡黄色长袖衫,青果领,面料略带弹力,袖口有细细的松紧。裤子是粉红色的布牛仔裤,不多见哦。穿着靓丽的衣服,吉吉开朗了很多。粉红色的牛仔裤最后被吉吉穿成了七分裤,后来转给表妹,才“一裤伺二主”,皆大欢喜。
    还有一次,妈妈让吉吉自己去买双皮鞋。吉吉接了这个任务就直奔南门口的人民鞋店。当时,象吉吉这么半大的孩子,款式非常少,但是,有经典的丁字鞋款。吉吉拿起鞋子,左摸摸右看看,使劲查看皮料的质地。妈妈说了,猪皮的毛孔是三个一簇;而牛皮的毛孔是两个两个一簇。吉吉瞪大了眼睛,仔细查看,真的看到了三个三个的毛孔,吉吉心里想,这是猪皮做的鞋子诶。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售货阿姨:“阿姨,这鞋是什么皮料做的啊?”阿姨在鞋盒里翻到一张合格证看了看说:“哦,猪皮做的。”吉吉放了心,把鞋子穿在脚上试了试,配着吉吉的白袜子挺好的。吉吉对阿姨说:“就这双吧。”付过钱,吉吉看着脚上的新鞋想开了,现在穿着正好,明年只怕穿不了了吧,便脱下新鞋对阿姨说:“阿姨,我想拿大一码。”阿姨便又找了一双大一码的给吉吉,吉吉又试了试,这双鞋比先前那双虽然只大一码,却整体都大了一圈,吉吉瘪瘪的脚看起来象放在两只小船里的两片树叶。吉吉把鞋扣扣到了最前面,还不错,能穿稳。
    吉吉穿这双新鞋上学去,看到吉吉小脚穿大鞋,同学们都笑得前仰后合。这双鞋的鞋底是橡胶的,没穿两个月就磨损严重,都快放不平了。鞋面是猪皮的,一挨水就膨胀,然后鞋面就皱起来。鞋里子是棉布的,不多久就磨出了脚丫印,让吉吉很不好意思。最终,这双鞋还没有等到吉吉的脚长到合适,就已经破旧不堪,没办法与衣服搭配了。后来,吉吉看到有些画作,特地刻画旧鞋子,以表示这双鞋走过很多路,陪伴主人见了世面怎么怎么地,吉吉就想起了这双猪皮鞋。它真的不需要走很远的路,它就是质料很欠,很容易变形,很容易变粗糙老旧啊。唯一的好处就是教会了吉吉刷皮鞋。包括上油,刷亮。
    吉吉看到,除了文化分院是商家必争之地外,南门口的激烈程度更胜一筹。早在1985年前,吉吉逛南门口是一个个商店走进去,在柜台外,隔着玻璃揣摩商品的形状、颜色、质地和功能,所有的商品都有售货员看管,不买基本上不太好劳烦人家拿下来或拿出来看看。吉吉流着口水逛南门口,什么都看地累计了不短的时间。
    商业一直都在,也一直是引领潮流的。有一天,吉吉在童车展台上流连。立面背景上画着骑着童车的一群快乐的孩子们,骑着车,回头看你,好像在与你打招呼:“你看我们多开心,你来试试嘛,很好玩的哦!”一个警察叔叔站在画上的路旁边,戴着大盖帽,他也向吉吉招手,绿灯——行!画上路的尽头是商品的标识,某某牌,用5厘米厚泡沫制成的立体字,赫然突出墙面。看着那些和尺寸超萌、色彩鲜艳、煞是可爱的车车,想象着吉吉骑着会有多拉风。
    吉吉关注过的商品有:陈列成牡丹花的毛毯、扎成小老鼠的手绢、折纸造型的灯罩、儿童模特身上的时装、凸凹纹样的月饼、收口带褶的德园大包子、堆叠造型的毛巾,堆叠造型的畅销书籍,各种造型的糕点、各种图案各种包装……以前的商业比较规范,商场有别具心思的陈列展示。在不打广告的时代,从国家工厂来的产品,在国营商场陈列展示,作为商品出售。价格固化,促销手段有限,只能靠产品本身的质量和特点去打动消费者。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国民添孙了,还可以从箱底拿出它爹小时候的锦缎小包被、毛巾毯,那年代商品的保质期是——一辈子甚至两辈子。
    亨得利钟表店是当时南门口当仁不让的奢侈品店,这家老字号至今还在,只是不在南门口商圈了。走进这家店,感觉很穿越。有中世纪的老式摆钟,有英伦夫妇坐的马车钟,有宇航员在月球上打广告的雷达表,还有列车驰过,提着行李箱的旅客正在看表,定格了 “上海站”。吉吉被广告带得神游天外,好半天才把嘴巴稍稍闭拢,低头看玻璃展柜里的小个头手表。黑丝绒布上整齐地放着圆圆的手表,每个表链上挂着细细的价签,玻璃柜里面精心布置了点光,用光指引顾客关注最新款。那些表,被灯照得纤毫毕现,光彩夺目,闪耀完美,吉吉都不敢呼气了!
    不久,石英钟兴起,钟表一下就不那么昂贵了,家家户户都挂起石英钟,对时间掌握也一目了然。亨得利转型走上了奢侈品中的收藏品路线,只卖机械钟表,价格继续拒人千里,维持着老派贵族的气息,让吉吉敬而远之。
    在五一文,吉吉认识了乐器有:钢琴、小提琴、电子琴、手风琴、架子鼓、萨克斯、小号、圆号、吉他、长笛、竹笛、二胡、葫芦丝、古筝、琵琶、马头琴等等;教学用品:教鞭、谱架、记拍器等;美术类的商品有:石膏、手模、脚模、躯干模型;各种画笔:水粉笔、书画笔、彩笔(水性的油性的)、铅笔;各种器具:油画刀,画轴,画筒(固定的移动的),画板画夹(高的矮的,金属的木制的),还有洗笔用的小红桶,外出写生的折叠凳等等;各种绘画材料:水粉颜料、国画颜料、丙烯颜料,各种纸张:厚的薄的、有色白色无色的、有纹的平整的、大开的小开的;各种墨:国内的进口的、各种品牌的、各种形态各种包装的;各种高精尖:相机镜头擦镜纸、计算器门类多样;各种球: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及各种拍、架、台;琳琅满目,没有钱是不行的。
    五一文商场比较有特点,货品专业,别地买不到的文具,这里可以买到。还有,他们的营业员统一着装,都穿白衬衣蓝西裤;上班挂胸牌;有标准的待客语 “您好,需要什么吗?”年青哥哥多,戴眼镜的多。总之,形象突出,服务完备。五一文后来被创智裹挟上市,后又被剥离。那一代五一文员工按说是发了。只是长沙不再有五一文。
    南门口商圈的生态,远不止吉吉写的这些,只是写商店真不好写,响当当的地标——南门口百货大楼为什么不写,就是因为它太大了,无从下口。为什么五一文可以写,因为它专业,商品成系列,服务有特色。为什么要写亨得利?也在于它显著特点,贵死人不偿命,宁死不降价。儿童商店低低的柜台让吉吉一见难忘。吉吉觉得,一千个人看南门口,会有一千个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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