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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 四
    这天夜里小林子和明艳住在乡政府招待所。 抱石仍回鸣琴家去睡,也许是逛山逛累了,这个晚上人睡得十分安稳,梦也没做一个,更没听到那奇怪的厮杀声。谁知天光乍亮,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不等李亚相起床,他已经出来打开了大门。是一弓两口子!他以为夫妻反目,扭打着来找老人评理,因他昨天夜里曾亲眼目睹一弓和一年轻女子钻进了树林,没想到会这么快露馅。让二嫂抓到了吗?他心中偷笑,径自一个人回屋补觉。可刚迷盹过去,又被李亚相叫起,说啸聚老人一夜未归,他们得出去找一找,要他先去一弓家和铁蛋作伴。抱石一骨碌爬了起来。
    抱石来到一弓家时,铁蛋已经醒了。原来平时都是他陪了爷爷睡,昨夜一弓回来的晚,二嫂先搂了儿子睡,也不知老人是不是在屋里,一早起来见房门虚掩,才知道一夜未归。昨晚是年轻人的节日,他一个老头出去干啥呢?抱石想老人一生寂寞,看了几十年的山林,也许又回到那小屋去了吧!坐在床头和铁蛋逗着玩,让他猜老人会去哪里。铁蛋说:“去林子里听鸟叫了!”抱石问他会不会学,铁蛋趴在床头,很快学出了几种。又问他跟谁学的,铁蛋说:“爷爷跟鸟学的,我是跟爷爷学的。”抱石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七八岁的山里娃,问他:“听说过公冶长的故事吗?”铁蛋便爬起身,先来了一段:“公冶长,长尾巴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反把抱石逗乐了。说他唱错了,铁蛋不服,说从小就这样学的。问他还会唱什么,他杠杠起头,直着嗓子唱起来:
    山老鸹,尾巴长,
    娶了媳妇忘了娘,
    把娘背到山沟里,
    媳妇背到炕头上,
    买烧饼,打蛋汤,
    媳妇,媳妇,你尝尝。
    抱石说原来这个也会呀,到底是公冶长呢还是山老鸹?铁蛋说公冶长就是山老鸹,山老鸹就是公冶长!正闹着,二嫂回来了,说找到了,竟一个人去了青光崖。青光崖抱石是知道的,崖下的劈缝沟正是前天杀牛的地方,问他去那里干什么。二嫂说谁知道呢,他们找到牛仔石,见老人正在那最陡的地方抱着个歪脖子树喊呢,再差一步就掉下来了。天知道他去干什么!抱石说莫非是迷路了?二嫂脸黄黄的,说迷路哪能爬到崖上头,八成是遇“挡”了!,“挡”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鬼打墙,是孤魂野鬼拉替身的一种方式。抱石一听,心里也突突地跳了起来,问人呢?二嫂说:“看他那半疯半魔的样子,不放心,让一弓先背到卫生室去看医生了。”
    啸聚老人在卫生室里服了压惊丸,回来后躺了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话来。果然是遇到了邪物!说昨天晚上他本来在掉花屏前喝了几杯酒,人散了也跟着散,跟在别人的后头。别人该回村的回村,该回家的回家,他看到前面有个打灯笼的,只知道跟了走,迷迷糊糊高高低低走了大半夜,并不清楚到过什么地方,走了多少路。后来便来到了青光崖,看到那个打灯笼的阳关大道地过去了,一味地跟在后面,等自己脚下一跐才意识到不妙,两手本能地一抓,捞住了那棵歪脖子树,人已悬在半空了。他死死地搂住了树干不放,下边像有手扯他似的,一个劲地下坠,拼了命往上爬,才终于把身子拖了上来,靠在了树上。等天光大亮,渐渐能活动了,他张开嘴大喊,后来他们也就来了。
    一场虚惊,大家松了口气。李亚相等人显然是相信鬼神的存在的,并不特别的惊疑。这时他已经听说银牛现身的事,问抱石看到了没有。抱石说看得真真的,他比划着怪兽的样子,小马大小,头上长角,一身长毛,说看上去不像个牛呢!“怎么不是牛?”一弓插了句嘴,“我今早上又去看到脚印了,四蹄分叉,明明是牛的脚印。”李亚相冷冷地问他:“你也去逛山了?”一弓不吱声了。李亚相还在纳闷,明明传说是银牛,怎么会不像牛呢?抱石说会不会是四不像?四不像也就是四像了,即只有蹄子像牛,身上别的部位像其他走兽。“是牛!”一弓肯定地说。抱石不好与他较真,想了想又说:“都说那放光的地方就是朝阳洞,洞里怎么藏得住呢?“一弓说:”那洞连着洞,是个无底洞。“李亚相不屑与儿子贫嘴,决定去看看,嘱咐抱石可约林馆员到家里等他,他回来后会同村委的人把那事定定。抱石便去了乡政府。
    来到乡政府招待所,发现小林子和明艳竟没睡同一个房!他暗暗好笑,当然也不便问他们。小林子已起,正在自己的房里洗漱,见抱石来了,去敲明艳的门,连叫了三次,明艳才把门打开。抱石跟过去看了看,见她只穿了小衣,犹把头埋在枕上。小林子才一离影,她就把抱石拖了一把。抱厂差点跌倒在她怀里,小声说:“快起吧你,真不想活了?“红着脸出来了。
    明艳换罢了衣服,也不梳洗,睡眼惺松的样子就去吃饭。抱石这才感到有点饿了,原来光顾啸聚老人了,一大家子人都把早饭给忘了,陪了他俩去吃。乡文书已提前上班,等在餐厅里。边吃边聊昨晚的事,明艳又兴奋起来,提议饭后去朝阳洞看看。小林子也想去看看,问抱石去不去,抱石为难地说:“可李书记说好了的,让我们到家里等他。”明艳说:“那我们快点走,不要等他回来。”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饭也吃不及了,站起来就走。乡文书同样是一个年轻人,从心里想去,只不过还要上班,嘱咐林馆员把看到的情况回来讲一遍给他。小林子答应着,三人来到街上。
    昨晚转了大半夜并没有感到那路特别难走,现如今太阳明晃晃照着,才知道山路毕竟是山路,坎坎坷坷的,净是石头。明艳竟穿了双高跟鞋!真不知那一大圈是怎么转下来的。这会儿说脚怵了,走两步停一停,落在后面。抱石说要不算了,有机会再看吧!明艳偏不,坚持着一瘸一拐往前走。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那夜里喊叫的地方,而李亚相等人已经从朝阳洞那儿下来了。
    所谓的业务其实非常简单。李亚想点了头,新支书只是问问书什么样子,哪里出版,何时才能看到。核心问题是拿多少钱,小林子说县里各单位有的拿两万,有的拿一万五,最少的也拿一万,登时便没人作声了。僵持了半响,小林子意识到有点狮子大开口,说村里的情况当然不能同部门比,适当照顾一下,给八千吧?已经是商量的口气了。李亚相这才说:“看样子林馆员对基层还不是太了解。现如今农村工作非常难干,有个钱全让乡里给抠去了,而乡政府连干部工资都发不出来!所以你去找乡里,乡里不管,实在是想管也管不了。我们本来也不能答应,只是……”他说到这儿打住了,可言外之意谁也能听明白。抱石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后悔上了小林子的当,趟这浑水。“那就给六千吧!”小林子很不情愿地说,看看抱石,意思是找他帮腔。抱石装做什么也没听见。新支书呢则还不表态,这里面就数明艳怕冷场,实在沉不住气了,插了句嘴:“六千不行就五千,怎么差这千儿八百的!”气氛忽然间松动了,都笑起来,明艳浑然不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李亚相说:“那就借这位姑娘的吉言,五千!”一锤定音。小林子当然不便再说什么,只是那新支书仍然改不掉山里人的脾气,嘟嘟哝哝地说:“这一年的招待费可就去了一半了。”心疼什么似的。小林子忙表示中午不住下吃饭了,急着回去,说城里还有事呢!李亚相看了新支书一眼,说:“看说到哪里去了,村里再穷,也不差这一顿饭。今天就不用村里出钱了,我自掏腰包,招待这几个年轻人!”又把各人逗乐了。新支书也嘿嘿地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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