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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逼婚(三)
    全八斤的亲自出马,结果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么他的儿子全单启给惠英表示**的信,是不是就起了作用呢?全八斤一连去了三封信问儿子。全单启给父亲回信说:“惠英对我的态度很冷淡,我给她去了二封热情洋溢的信,仅仅只收到她一封三言两语的回信,并且惠英在信上说她很忙,叫我不要再给她写信,因为她忙得实在没时间写回信。”为什么张惠英对儿子这么薄情呢?连信也不愿意写?原来,全单启收到了父亲全八斤叫他向张惠英求爱的信后,他就遵照父亲的嘱咐,从各种书上寻来了谈恋爱应用的好听词语,隐瞒了自己的战士身份,给张惠英吹嘘自己排里的战士多么听话。并用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使人心热的求爱词语,赞扬惠英长得多么好,自己如何迫切想和她结成终生伴侣的狂热心情。惠英接到全单启的信,很觉可笑。一方面她被全单启信中令人肉麻的吹捧和追求的淫言荡语感到恶心;另一方面被全单启信中句子内的错别字之多,大为吃惊!张惠英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纠缠,于是就来了个利刀斩乱麻的办法,用冷若冰霜的语言,来割断全单启对自己无赖般的纠缠,她干脆就说自己忙,不让他再来信打扰自己,也免得他用情意缠绵得令人作呕的话来给自己的思想添不必要的麻烦。张惠英不善于交际,不像有些妙龄少女那样爱看小伙子暗送秋波的眼色,也不爱和别人没事找事地拉关系。她对全单启根本就看不起,因此就采取了果断措施不理他,让全单启一个人害单思病去!时间久了,他自知没趣,也会收起他的野心,再不到自己跟前来胡轻狂;由此看来,全八斤虽然会未卜先知和神机妙算,但他在张惠英身上所巧设的机关和如意算盘都打错了!
    为了给儿子单启恋媳妇,全八斤真可谓不厌其烦啊!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全八斤见自己和儿子单启的办法都不行,经过苦思巧想,他终于和老婆雷根莲合计了一条最好的路子,想出了个绝招。四月中旬的一天,全八斤让雷根莲叫来李姣娃,给她下地吃了一顿挂面后,全八斤对她说清了今天请李姣娃再到惠英家去一趟,给惠英和她妈及惠生打开窗子说亮话:“要是惠英跟了我儿子单启,惠英要教书就当老师、要当医生就到公社卫生院当调剂,以后有机会还可以上大学。也可以给惠生安排个公社农机厂的工作,因惠生平常懂机器,只要我一句话,他就可以平步青云变农为工了;若是惠英不愿意跟我单启,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到时候,别说张惠生参加不了工作,就是她张惠英有天大的本事,想工作和上大学,把牙想黄也不行!说严重点,张惠生的媳妇是我亲戚家的女儿,要是张惠英不跟我单启,我非给唆地叫张惠英的嫂子彩霞不跟他张惠生不可。”
    李姣娃会意地点点头,受宠若惊地说:“你放心!该说的要紧话,我一定给她说到。”她擦了擦嘴角的饭甲子,迈着勤快的双腿,跑到张惠英家,恰巧张家的母子三人都在吃饭。李姣娃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对惠英妈说道:“老嫂子,恭喜你呀!”
    田三女听到李姣娃进门时的说话声,连忙放下饭碗,睁着吃惊的眼睛不解地问:“哎呀!你李婶来了,快来坐!我能有什么喜呢?”
    张惠英和张惠生对李姣娃突然到来说地这一句话,感到莫名其妙。但兄妹俩都没作声,只是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两双疑惑的眼睛都落在了李姣娃的脸上,看她到底要说什么?李姣娃发现张家母子三人的眼光一齐向她投来,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他们的重视。为了避免一说话就把局面弄僵,李姣娃边坐就边想出了个妙法:“哦!要说喜嘛,你家是双喜临门,一个听说惠生要在‘八一’节娶媳妇;二呢——”她故意拉长了声音说,“我今天要给惠英介绍个好女婿!”
    张惠英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惠英妈却笑了:“哎哟!我当是啥喜?才是这事情!我生儿倒是准备在“八一”节结婚的,他俩已商量好了,但还没给生儿的丈母娘谈哩!至于我英英的婚事——”不等妈妈说完,张惠英就说,“我现在还小哩,不准你说这些事情!”
    “咳,好娃哩,我像你这么大,早都两个娃了,你还说自己小?再说女子娃长得再大,也得跟人!”李姣娃听惠英戳拦自己的话头,连忙笑着说完了以上话。田三女见惠英皱起了眉头,知道她不愿意听这话,连忙用眼色挡住女儿。对李姣娃说:“你李婶说地倒也是实话,但不知你说的是哪家?”
    张惠英气恼地瞪了妈妈一眼,端上碗不高兴地说:“咋那么没意思的呢?要是闲地没事,不会睡觉去!为啥总爱说那些叫人讨厌的话呢?”张惠英说完,抬起脚就走。李姣娃忙拦住说:“惠英你别走,我还有话给你说呀!”
    “我没空听!”惠英冷冷地说,她妈再拦也没挡住。她只顾自己走出了房子。张惠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心不在焉地吃饭。李姣娃见张惠英走了,感到有些扫兴。惠英妈看出了这一点:“你李婶,我英英就是那种瞎脾气,你可别怪病!。”为娘的人,心是经常操在儿女身上的。虽然以前李姣娃曾把张惠英给全单启介绍过,惠英妈只含糊其词地给李姣娃说过全八斤要帮忙给女儿找工作,叫她跟了王单启,以后也有个好前途嘛!可女儿她一点儿也不听话,就是任你说破嘴皮磨碎牙,女儿也不同意;如今李姣娃又来了,分明是为给王单启恋女儿来的,但女儿却犟地牵着她耳朵说不进去话,说啥也不愿意答应这门婚事!唉!英英也真是的,你倒叫我咋给人家说话哩?你心里咋想着,就当面给媒人李姣娃把话说清楚,也叫我在人面前少为难。而你偏偏跑出去做啥呢?简直把人能淘死,田三女生气地暗自思量着。
    李姣娃见惠英妈搭着台阶让自己下,就得席而坐。她说:“我不怪病,你英英还是个娃,我怎能跟她一般见识?”
    张惠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见李姣娃和妈妈转变抹角地说长道短,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单刀直入地说:“李婶和我妈说了一老大会话,我到现在都没听清你到底给英英说的女婿是那里的人?请问他本人和家里的情况咋样?”
    “哎哟?你瞧我只图和你妈说闲话,倒把正事都给忘啦!”李姣娃说到这里,拖长着声音半会才打开了话闸子,“如今这新社会,虽说不像旧社会那样兴门当户对,但也得男才女貌呀!我给惠英介绍的女婿,他不在西安和外县,不在四川和河南,就在咱村里。你家惠英长的一表人才,总得寻个有本事的女婿。我今天来给她寻的这个婆家,就是咱大队的副支书全八斤的儿子——全单启。全支书的家里既富裕又有权,人家单启在北京的部队还是个排长,以后惠英要上大学和参加工作,全支书都可以给走后门,我看把惠英给他家最合适不过了。全支书还说:只要惠英能跟了他单启,惠生以后都在农村呆不了,全支书准备让他到公社农机厂工作哩!”
    张惠生听说叫自己的妹子到全八斤家当媳妇,那里肯依?因为他向来就不喜欢全八斤俩口的为人处事。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全单启跟上他父亲,随便骂人、打人,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现在虽然听李姣娃说当了排长,他也出息得不会多大的!常言说江山好改,本性难移!说不定全单启以后还会栽大跤的!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是正儿八经的诚实庄稼人,有姑娘在那里也可以找到女婿,为啥要把女儿给那样没斤没两的品质恶劣人呢?张惠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作出了决定:自己的妹子说什么也不能给全单启!虽然说自己也曾为些小事和妹妹吵过嘴,但那是家里的事情,也是自己出于对妹妹的关心,恨铁不成钢呀!我是嫌她社会经验太少了,妹妹和自己是一奶同胞,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把妹妹往火炕里掀呢?想到这里,惠生断然地回绝说:“李婶,要是你说别家,我们还可以考虑.而你今天说的全支书儿子的事,我实话给你说,那是坚决不行的!”
    “为啥?凭人家娃的本事和才气,凭那家庭条件我看样样都不错的。”李姣娃听了张惠生的话,如坐针毡,焦急地问。
    “这还用问?道理很简单!人家全单启家庭富裕,我们家却一贫如洗;人家单启是军官,我妹子是个玩泥巴的土农民;我们和全八斤两家的情况,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相差的条件太悬殊了,不相称!嗯!实在是不太相称了!”张惠生把头摇得像拨郎鼓似地连连推辞着。
    田三女一看儿子不同意这门婚事,害怕李姣娃说地多了,儿子的倔脾气发了,会说出难听的话,叫人听了受不了。为了息事宁人,她赶紧说:“你李婶,你介绍地这婚事咱慢慢来,你上次给我说了这话后,我给英英说了几次,劝了几回,她也不同意跟全单启咯。其实呢,我倒也喜欢这门亲事,就是娃不愿意,叫我也没啥好主意!”/>    李姣娃见惠家母子俩都这样说不乐意的话,肚子里没了词,最后她摊出了底牌,用全八斤给她说的心里话威胁道:“我说呀,惠英妈,你都是精明人,全支书的儿子全单启是个军官,不是配不上你惠英的人。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叫娃跟了他,你以后还能沾上光。若是不跟全单启的话,小心你们吃亏!全支书那人厉害得很,随便给你玩个门道,你都受不了!”
    “他再厉害能咋?婚姻自由,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了的.他全八斤要是因为我妹子没跟了他儿子,对我们一家实行打击报复,我们能依他吗?我家英英就是不跟他全单启,看他全八斤还能吃人?”张惠生气得暴跳如雷地吼道。他不信新社会还有逼人成婚的怪事?“他全八斤敢在我跟前寻是生非,我就要拿出命来和他拼;中国都解放快三十年了,他还想用旧社会的恶霸手段来压迫人,哼!那是妄想。”
    李姣娃一看张惠生的态度硬了,她害怕这个倔腾腾的小伙子,因为自己说了吓唬他的话,引起乱子,就赶紧调转舌头,极力缓和着空气说:“其实刚才我说的话,只是我的想法。人家全支书也没说这话,为了惠英的前途和工作,我看还是叫你家英英跟了单启好,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互相都了解。”
    “我张家的祖坟里没栽弯弯树,后辈也出不了人。所以我也不搂全支书的粗腿,那里也不想去!”张惠生提高了声音说。
    “你李婶,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给你说实话,我咋看我英英对婚姻事还糊里糊涂的。以后等她年龄大些了,心开窍了再说吧!”惠英妈见儿子和李姣娃抬起了闲杠子,就从中和解着。
    “少说废话,咱英英再大也不能跟他全单启。”儿子不客气地对妈妈说。
    “男大当婚,妇大当嫁,英英终久都得跟人结婚的,我看还是让她跟了全支书的儿子全单启为好!这样以来,对你和英英都有好处,我把你俩拉扯成人也不容易,只要你兄妹俩有了工作,还愁没钱花?叫妈妈我也跟你们享享福呀!”惠英妈故意劝说着儿子。
    “我姨来信说,叫咱英英跟她儿子学庆哩!要是以后英英跟了我姨的儿子学庆,我姨夫当工厂的党委书记,还怕给咱英英找不下工作?再说学庆年纪只比咱英英大四岁,就当上了工厂的管理员。你说妈,我姨的儿子那一点不比全单启强?”
    李姣娃一听张惠生说这话,便害怕心里倾向于把女儿给全八斤儿子的惠英妈变了卦,她抢着说:“城市好倒是比咱这里好,可这几年居民的娃都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哩。惠英跟了她表哥,哪户口在西安上不上咋办?全支书在县、区、社都有熟人,只要你家跟他拉上亲戚关系,难道他不给你们家办事吗?”
    真格是李姣娃说的这种情况,全八斤的拉拢就是大嘛!以后英英跟了全单启,儿子惠生跟他妹子沾光是理所当然的事。想到这里,田三女的心动了,她开始真心劝起儿子来:“生儿,你就别说了,你李婶说了这些话,还不是为咱家好么?我看咱就让英英跟了全支书的儿子吧?你没看他在政府,每一级都有熟人,咱不叫英英跟单启,小心以后全支书给咱使心眼!”妈妈诚慌诚恐说。
    “他全八斤就是当了县长,我也不眼红!何况他现在也不过是咱县不脱产县委会的一个委员,郭家村大队的副支书而已!我一家三口人,只要不做违犯**政策的事,看他能给我使个啥坏心眼?”张惠生不以为然地说。
    “现在这社会,啥不是凭着人事关系办事情?咦!难道你忘了?那年单启当兵时,咱村里人十有**都说全八斤的儿子当不了兵,可结果呢?人家不但当了解放军,而且还当了排长!咱公社的武干为了单启能当上兵,可给全支书把力出咋啦。他俩是二斗面烙地馍,确实是只厚不薄。你没看段立茬书记来到咱村检查工作时,只爱到全支书家去,都不太到何支书家去吗?”李姣娃说完了以上话,得意地看着张惠生。“嗨!你说地这些事谁倒不知道?”张惠生说了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就停住不说了。李姣娃以为自己的话发生了效应,就加盐调醋说:“全支书的本事大着哩!你没看他到县里开会,有时来回都坐小车哩!”
    “小车是咱队邹明金的兄弟开着,人家有时回来休假,碰巧全八斤到县里开会或者回村,人家顺路把全八斤捎上,你当是小车专来接他的?他倒是个啥干部?还配为他开专车?司机是咱村里的人,咋有路途路脑不叫他坐车的道理?”惠生对李姣娃所吹的牛皮,当场毫不留情地说明事物的本质,使李姣娃觉得很不是意思!她被张惠生的话,说得没话抵挡,本来她满肚子的话往外流,而叫惠生的一顿抢白,她的舌头好像立时就短了一大截似的。任她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苦思细想,可嘴里就是冒不出词来。她的喉咙里像是吃了鸡毛般的,只感到发痒就是说不出话来。惠英妈一看李姣娃脸上满是窘相,就说:“你婶子,你怕还没吃饭吧?”
    “我回去就吃呀!”李姣娃说着就站起身,被田三女给按住了。她说:“我给你做地吃顿饭!”李姣娃本想立即就跨出张家的门,因为惠英跑出去不理她,惠生又用话把自己的话,从中拦住话头,使她无言答对。在惠英妈要给李姣娃做饭时,她仍然对惠英妈抱着一线希望,看她到底拿得住儿女的事?原来农村里说媒还有个习惯,家里只要有人提亲,那就不管怎么样都得给做地吃顿饭。若是同意媒人介绍的对象,就给媒人下些挂面或是做顿细面吃,这就是说明这家人想叫儿女的婚事成功;若不同意给儿女介绍的对象,但又不想得罪对方和媒人时,这家人就给前来提亲的媒人做一顿米和面做的两交子饭,叫媒人吃了,他就会不言而喻,吃米和面两交子饭的意思是米和面,两不沾,各自散,媒人就不能再提此事;还有一种饭,是这家人嫌给儿女介绍的对象是不称人心的,简直是个一塌糊涂的坏事!李姣娃一生凭嘴头子吃饭,是个说媒联保的行家,对秦岭深山的说媒所忌讳的事,是非常注意和敏感的,她当然也懂这些规矩和讲究的。田三女说了叫李姣娃吃饭的事,张惠生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说:“妈!我给李婶做饭去!”
    妈妈不放心地说:“你个小娃家,知道做啥饭呀?还是叫我去给你李婶做饭吃为好!”
    “妈!你陪我李婶坐,我给做一顿米和面的两交子饭,该行吧?”惠生爬到妈妈的耳朵跟前悄悄地说,因为他知道妈的心情是骑在虎背上的,故就尽量把话说得柔和一些,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生气,就顺着妈妈的心思说。
    田三女态度严肃地给儿子叮咛道:“一定按咱说的原料做饭,可不能胡来啊!”
    “行”惠生没打绊打说完,就笑着走出了妈妈的房子,到厨房做饭去了!他把自己没吃完的饭碗“咚”地往案上一放,麻利地把锅铲光洗净,添上了水,刚要到灶火门口去烧火,却发现含着眼泪的妹妹,坐在了灶火门前,暗暗地一个人伤心落泪哩!哦!她大概是在偷听妈妈房子里的谈话哩?她万万没想到哥哥突然来到自己跟前,所以惠生到她跟前时,把她吓了一跳,惠英气鼓鼓地问:“哥哥,你是给李姣娃做饭吗?”惠生点点头。“我问你,你还有羞耻感没有?李姣娃给你做了啥好事啦,你还做饭慰劳她?”
    张惠生为了耍笑妹妹,就故意说:“嘿!好妹子哩,不瞒你,我不但要给她做饭,而且还要给李姣娃下地吃挂面哩!”
    “把你能的!我不跟全单启,我看你下挂面叫挂谁呀?”惠英对哥哥说出自己的想法。
    “咳,英英,你咋这么傻的?不管事情成不成,咱都得给媒人吃饭呀!”这时惠生笑着给妹妹解释,“你没想,我能给她下的吃挂面吗?咱给她做顿米和面的饭,叫李姣娃死了这条说媒的心,你没看行不?”
    “我看要给李姣娃吃饭,给她做顿玉米糊汤饭,就算不错了,何必给做麻搭饭呢?”惠英说。
    张惠生瞪了妹妹一眼:“你知道啥?赶快帮忙把饭做对,把李姣娃打发走,再别啰嗦了!”
    张惠英见拗不过哥哥,就无可奈何地从柜里舀出一碗白面,倒在盆里,撩了些水拌着面.惠生淘好了小米,搭上了干柴,“扑塌”、“扑塌”地拉起了风箱,灶洞里的火就“毕毕剥剥”地燃起来……。张家兄妹忙着做饭,坐在房子里的惠英妈和李姣娃的谈话也到了最要紧的关头。突然,她俩的声音都慢慢地低了起来。李姣娃见惠生一走,就闪着神秘的眼神对惠英妈说:“我说老妹妹呀!你也是个聪明人嘛,办事可得有主意,不能由着娃娃的性子来,你把惠英和单启的婚订了,你家就有了享不尽的福啦!反过来说,要是你把这事推利,那就凶多吉少了!”
    “我一直是同意这门婚事的!确实,我女儿能跟了全支书的儿子单启,一来我儿子要娶媳妇得花很多钱;二来我们也有了靠山,在村里和社会上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惠英妈同意李姣娃的说法。因此,她就明确表示了在女儿婚姻问题上,自己所持的态度。
    “是呀!”李姣娃装出挺关心的神情对惠英妈说,“现在虽然不是朝里有腿好做官,可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呀!只要你和有权的人拉上了关系,就不愁工作和钱了!如果你英英不跟全单启,我听说来,你儿子恋的媳妇,还和全支书沾点亲戚关系,弄得不好,全八斤可能会从中给挑拨,要知道在咱这穷地方恋个媳妇可不容易哩!”李姣娃这么一说,惠英妈心里“格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倒不是害怕自己一家吃全八斤的其它亏,就是最担心儿子的媳妇被全八斤唆使得和儿子婚结不成.儿子今年整整二十五岁了,惠英妈恐怕媳妇不跟了儿子后,惠生再要娶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媳妇有困难。因为这秦岭深山的女孩子,大部分十几岁就给寻了婆家订了婚,惠英之所以长了这么大还没找女婿,是她姨接到西安去上了学,这山里人害怕她在城市心大了看不起农民,就没媒人敢登她家的门。现在如果为了女儿,影响了儿子的终身大事,那才是倒霉透了!
    惠英妈虽然也知道儿媳妇彩霞跟全八斤有点亲戚关系,但不怎么近乎!“这给女和恋媳妇是两码子事,不能谷子、糜子地混杂在一起。应该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嗯!我生儿的媳妇是个有文化的人,读书知理,是个有头脑的好姑娘,她不会因为我英英不跟单启,就不跟我儿子吧?”想到这里,田三女觉得委屈。她说:“看你婶把话说到那里去了?我女儿跟不跟全单启,那是我们的自由;他全支书的心再瞎,也不能把我儿媳妇挑拨掉!人常说,遇官司说散,逢婚姻说成,我想他全支书都是常在人面前走的人,不会把事做到那种地步吧?”
    李姣娃心里想:哼!你还自我安慰地说人家不会去挑拨婚姻,要是你真地不把女儿给全八斤的儿子做媳妇,全支书不给你挑拨儿媳才怪哩!李姣娃发现自己把全八斤的意思明显地暴露给了惠英妈,害怕全八斤再给张家使心眼时,被惠英妈抓住了自己说的话柄,那时全八斤是会说自己对他不忠诚的,说不定自己还得吃亏。想到这里,李姣娃忙陪着笑脸对惠英妈说:“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清别人的心咋想着,我是想你磨寡给儿子恋个媳妇不容易,害怕人家给使怪,才给你说了叫你提防的话。这只是我的想法,可绝不是人家全支书的话噢!咱老姐妹说句揭底的心里话,你可千万不能给外人说,免得以后全支书知道怪我的病!”
    对人厚道的惠英妈感激地说:“好你李婶哩!我又不是三岁娃,把你说的话咋能给旁人说呢?多亏你提醒了我,要不!我还想不到这些事哩!”李姣娃又卖好地对惠英妈说,“我这个人心软,看你磨娃怪可怜的,就给你说了预防意外的话,你就是对你的儿子和女子也不能露底,要知道全支书那人对谁都用心眼哩!”
    惠英妈见李姣娃这样说,就真的认为是她关心自己的,她向李姣娃作了保证:“看咱俩都谁是谁嘛,我还能背地卖你?你关心我娘们伙哩,才给我说了知心话的。你放心,这些话我是咋样也不会说给儿女的!因为他们都很年轻,动不动就爱发脾气,如果叫他们知道了,惹出事来,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受得了吗?”惠英妈发自肺腑的话,谁听了都感动哩!李姣娃再也不害怕因为自己刚才的不慎,倒出了真言而提心吊胆了。她为自己的能言巧语盖过失,解除了懊悔和恐惧的心理。于是李姣娃的舌头又灵活起来了,她叽哩呱嗒地说起了村里的小道消息……。
    不一会儿,张惠生把饭端了出来,李姣娃满以为他真的给自己下挂面了,没想到端出来的竟是米和面合做的两交子饭,她的心一下子从一百度高温,马上降到了零度——凉透了!李姣娃很是扫兴,以前她说过百十家的媒,却从来还没有遇过叫自己无法下台的情况。当全八斤俩口子信任自己,把给他儿子恋惠英的差事交给自己后,李姣娃就异想天开,觉得给全八斤的儿子恋惠英的事,一经自己手介绍,就保险没问题。这样自己既可以在两家人屋里吃几顿好饭,给家里节约些粮食,省几个钱好称盐灌油;又可以巴结全支书,事成之后,他全八斤能把良心背到脊背上,不给我些好处吗?还有他两家子在讲财理时,都得经过自己这个媒人,李姣娃惯会用黑虎掏心的办法,把某家姑娘婆家给的财礼,从中贪污一些出来自己花。多则百儿八十,少则三十、五十。说句实话,每次说媒都少不了这个外快。就算全八斤是支书,我不从中卡他的财礼钱,至少事成之后他们谢媒,还不给自己一双袜子和鞋穿吗?唯利是图的李姣娃,见惠生端上来碗里盛的是叫大家散的饭,她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像是被谁出其不意地当头给了一棒,说啥也打不起精神。唉!媒都没说成,谁还有心情吃饭?不过,饭已端了出来,不吃也不行,李姣娃糊里糊涂地强挣地吃了一碗饭,顺门出去就走了!
    李姣娃走后,张家娘们三个,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谁也没说话。惠英很气愤地想:全八斤真是赖皮脸,吃屎的还把屙屎的缠住啦!屡次要把自己给他儿子恋,人家不同意,你还叫媒人用些花言巧语来引诱和威逼,什么“跟了单启不仅可以给惠英和惠生安排工作呀”,什么“惠英要当教师和医生就没问题呀”呸!活见他的鬼!我张惠英如果是贪图享受和荣华富贵的人,还不在西安跟了在东郊工厂里当管理的姨表哥么?我何须回到这秦岭深山的穷乡僻村来,叫人下眼观吗?她想不通妈妈把自己疼爱这么大,竟要女儿跟一个品行恶劣的人,不知是啥心?这不是明明叫女儿跳到火坑里受罪吗?张惠英越想越生气,睡在炕上“唉唉”地直叹气哩!“人生的道路咋这么难走呢?自己胸怀着凌云壮志,一心想争气回来改变家乡没粮吃的贫穷面貌,连姨夫给寻的临时工都不干,谁知自己的雄图大业还未成功,自己在有志未伸,壮怀未酬的时候,却偏偏碰上这气人的婚事,一天到晚把人的思想搅得乱七八糟的啥也搞不成!要是这样下去怎么得成?你全八斤作为大队支部副书记,理应支持我搞好郭家村大队农业科研工作,可你三天两头地故意和我过不去,这倒是啥心肠吗?不行!我得把这事给何支书说清楚,叫他以支部的名义跟全八斤郑重其事地谈一谈,让他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婚姻之事了,免得自讨没趣!叫何支书给全八斤敲明叫响说:‘张惠英不愿跟你全单启!’这样有个好处,省得他以后再叫媒人来纠缠,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影响我专心致志地搞农业科学研究。”想到这儿,张惠英一骨碌翻起身,飞快地向何兴杰家走去……。
    惠英妈收拾好了锅碗,回到房子里,发现不见了惠英,就把儿子惠生叫到跟前商量着:是让女儿跟了全单启,还是不跟他好?惠英妈一开口问惠生,就遭到了儿子的极力反对。“妈!你咋这么胡涂的?全八斤一家子都是些啥道德品质?咱能跟那号人结亲?妈!咱有女那里也能给出去,何必给那号没斤没两的人?”
    “可人家有权呀!咱现在也急着要用钱,你马上要结婚,叫我到那里给你寻钱去?养女就是为了解困,李姣娃不是说了,只要咱英英跟了全单启,就可以给财礼一千二百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呀!当然全单启长的面貌不太好,可人家有本事,在部队里还当的是排长。再说我磨寡受难,就盼着你们以后有个工作,我老了以后好享个清福。现在他全八斤已经答应给你和英英找工作,哪我想他也哄不了咱!”田三女用商量的口气和儿子谈着话。
    “妈!您老人家为儿女,也确实是吃尽了苦头,我和英英对您的恩情念念在怀,永辈子都不会忘的!至于英英的婚事,我看咱还是叫她跟我姨的儿子学庆为好!因为我姨和我姨夫一直对咱家很好,况且我姨又住在城市,一家三口都有工作。对我的前途,您就不要操心,没工作就算了。您一生只有一儿一女,英英出门后,我若再离开您到远处去工作,那您有个头疼脑热处谁管呢?养儿就是为了防老。所以,别说没有机会出去工作,就是有工作叫我干,哪我也不能去!”惠生恳切地对母亲说完了上面的一席话。惠英妈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哦!儿子说的话,多么中听呀!他心里老是为妈妈打算,这叫当母亲的人感到高兴!儿子的简单几句话,把田三女心里说得热乎乎的,她心里甜滋滋地直往外乐哩!
    “娃呀!你的心情我是知道的,你姨对咱的好处,是用火车也拉不完的。可现在咱农村的户口,到城市根本就上不上!英英跟了学庆,没户口咋生活呢?拿人家你姨家的情况和学庆的工作来看,学庆恋个有工作的媳妇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为了少给你姨添麻烦,咱英英到城市是黑人黑户,将来她有了娃也没户口,这不是给你姨弄下万年脏了吗?我觉得还是把英英给了全八斤的儿子好,你再不要犟了,人常说背靠大树好歇凉。他全八斤能派人几次来给咱说好话,要和咱们结亲,咱又不是寻着把娃给他哩!”妈妈耐心地说服儿子。
    “妈!全八斤一家都是些啥人,你该比我清楚吧?咱好好的庄稼人,跟那号瞎东西成了亲,别人要骂咱的祖宗哩!至于究竟让英英跟不跟我姨的儿子,以后看情况再说。妈!我劝你死了叫英英跟全八斤儿子结亲沾光的心,打消把女给全单启的念头吧!”
    儿子的话是中肯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惠英妈脑子转了几转,也没想出可以说服儿子的话语,她不说话了。唉!人一辈子的心啥时能闲?娃小时,熬煎娃不得大;娃大了,又为他们的婚姻问题解决的好坏而发愁;你说,人一辈子啥时的心才能闲呢?就拿惠英的婚事来说,明明全八斤儿子的家庭条件好,可女儿不乐意,儿子也反对,实在叫人作难!唉!怪只怪自己男人死得太早了,要是他还活在人世上的话,我也少为这些儿女的终身大事操些心。想到这里,惠英妈心里又怀念死去的男人了,她的眼前浮现出男人的面容,慢慢地她伤起心来……
    张惠生半晌没见妈说话,心想大概是妈妈的思想通了吧?于是他刚要走出妈妈的房子,母亲就喊住了他:“生儿,你别走,我问你个话?”惠生转回来,问:“妈!你说吧”惠英妈一时不知怎么说起,只语无伦次地说:“生儿,你,你知道你媳妇彩霞和全八斤家是个啥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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