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用枪口近距离戳着鼻子,试问,有几人不害怕?有不想活的,没有不怕死的。
阎宝三只是一个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直勾勾盯着枪口的足足僵硬了30秒,活脱脱一副斗鸡眼。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30秒后,他才慢慢恢复了一些神智。
嗯……不对!!!这哥们的手臂怎么就像一根棍子似的,一动不动呢?而且,他的手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白色,挂着黑紫斑驳的冰雪……这是冰雪被热血融化后,再次凝冻形成的血冰。
莫非他是……死人?!!
当阎宝三定神仔细查看时,惊呆了,吓傻了,双腿就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持枪的这家伙的确是个死人,脸都被打烂了,挂满了疙瘩噜苏的血冰凌,那面孔恐怖之际。在他的周围都是死人的手和脚,几乎层层叠叠积压在了一起。尸体之间的冰雪呈现出黑红、黑褐的颜色……全是热血融化了冰雪后形成的血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似乎得到了宣泄口一样,呼呼的席卷着阎宝三的头发。
“看来,这……这里经历过一……一场战斗……”
吕宝来明明被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抖,却死撑着假装自己很勇敢。结结巴巴说话的样子很搞笑。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况且死了那么久,连诈尸都不会出现……自我洗脑15秒后,阎宝三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昨晚下的雪不大,而这些战死的士兵身上却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说明这场战斗至少发生在昨天。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打扫战场,很有可能这是一伙流军。那么,肯定丢下不少的枪支弹药…… (PS:流军,就是流窜作战的军阀部队。)
要想在这个乱世过上丰衣足食的太平生活,就要有枪有人……真是天赐良机啊!!
想到这里,阎宝三冲傻愣着的吕宝来喊了一声:“快!看看有什么战利品没有。”然后挥舞着树杈子开始清理积雪。吕宝来也回过了神来,脱下棉袄当扫帚使唤,撅着打扫起战场来。
老驴头见俩人发疯一样的扫雪,感觉很奇怪,就拄着铁锹(准备路上清雪用的)赶过来看个究竟。只见大道上,沟渠里堆满了一具具穿着蓝色和深绿色军装的士兵尸体,粗略一看不下100人,登时就吓得一坐了下来,干张着嘴,山羊胡就像乱草一样抖啊抖的,一句话说不出。
“哇哈哈……盒子炮!!我喜欢……”
“汉阳造!!咦……这里还有手榴弹呢!”
阎宝三和吕宝来两人美坏了,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收缴着战利品。那个兴奋激动的样子就像一对闯入了大英博物馆的盗窃贼,看到什么都新奇,满眼都是宝贝。
折腾了足足两个小时,阎宝三两人最后瘫软在驴车下,张着大嘴呼呼直喘。两人累的精疲力尽,浑身的棉衣都被湿透了,敞着怀,胸*脯上布满了汗珠子,呼呼直冒热气。但是,两人看着眼前那堆积的就像小山一样的武器弹药,不停地傻笑,“嘿嘿哈哈”的就像傻子一样。
经过粗略的清点,3支勃朗宁、30支盒子炮、200支88式步枪、12挺捷克式轻机枪、15支花机关、手榴弹30颗、各类子弹总计40箱,和200个装着若干子弹的子弹袋。另外,还有4架装着两个大铁轮子的加特林机关炮,3把佩刀,一把望远镜,和一份齐阳地区地图……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些都是惹祸的东西……你们不要命啦?!!”
老驴头用鞭子挨个指着阎宝三俩人的鼻子,气急败坏,咆哮如雷。
阎宝三根据地图上的标记说道:“叔,萧家镇被什么国民革命八十七军给占领了,咱们不能去了。”说着,用手一指那些士兵,介绍道,“穿深绿军装的是罗开义的军队,蓝色的肯定是什么八十七军。很明显,八十七军要夺取齐阳,两帮人就在这里开战了。”
老驴头胆颤心惊的看着地上这些死尸,和周围静悄悄的槐树林,催促道:“走,趁现在没有人,咱们快点回家。”
“好啦,装车!”
阎宝三和吕宝来几乎不约而同的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往驴车上装武器弹药。俩人对于老驴头在一旁不停嘴的唠叨和责骂,根本充耳不闻,就当他是一只苍蝇。吕宝来后来实在烦了,瞪着眼珠子吼了一嗓子:“爹!你懂什么啊?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快一边歇着去吧。”
“你你你……”
老驴头见这俩人是铁了心要把这些惹祸的东西往家里鼓捣,气得直哆嗦,却也无可奈何。最后,跺跺脚,一坐在树下狠狠地抽旱烟袋生闷气去了。
“三宝,这东西太显眼,太占地方了,怎么办?”吕宝来看着地上那4架加特林机关炮,发愁了。扔了可惜,带着装不下。
阎宝三提议:“十八里铺村外不是有个废弃的破砖厂吗?先藏那里,等晚上弄回家去。”
“好。”
武器弹药装了满满两驴车,用一块帆布裹好,最后捡了一些枯枝败叶盖在上面做了一下伪装。随后,阎宝三照着母驴的上给了一鞭子:“娘们儿,走着!”
“骨碌碌……”
一公一母两头毛驴低着脑袋,卯足了力气,拉着沉重的大车艰难地往前走去,厚厚的积雪被碾压出来4道深深的车辙印子。
回去时,北风呼啸,又下起了大雪。从槐树岭到阎家沟村,有30多公里的路程,大道坎坷不平,加上厚厚的冰雪,无论是人还是驴都够遭罪的。尤其是毛驴,累的呼呼直喘,口水沫子滴滴答答,走起路来四条腿的肌肉直哆嗦……
车上这一大堆金属太重了。
到了小锅庄村后,阎宝三和吕宝来趁着周围没人,把4架加特林机关炮和50支步枪、20箱子弹以最快的速度拉进废弃砖厂,藏到了砖窑里面。
当两人驾着驴车离开砖厂,途经关帝庙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兄弟!!救命啊……”
“谁呀?”阎宝三扭头一看,愣住了,下意识伸手握住了盒子炮的枪柄。
只见,从关帝庙那破门里爬出来一位中年军官,他身上的军装破烂不堪,撕成了一条一块的破布,沾满了血迹和污泥。他的腿负伤了,只能撅着往前爬,样子狼狈至极。不过,他的腰带十分华丽,缀满了宝石翡翠玛瑙,别着一把金灿灿的大左轮手枪。看样子,这人大有来头。
这家伙爬了几下就爬不动了,背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龇牙咧嘴骂了几句。然后,扯着嗓门冲阎宝三两人喊:“来,你俩过来一个,扶俺一把。”
阎宝三为了以防万一,举着盒子炮走了过去。
中年军官忽然一把拽出了大左轮,指着阎宝三吼道:“站住!娘了个逼的,你个小屁孩哪来的枪?”
“!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谁啊?”阎宝三被这家伙给气笑了。
中年军官把眼珠子一瞪,傲气十足的说道:“娘了个逼的!告诉你,老子是罗开义。”
罗开义……齐阳的土皇帝,大军阀罗开义?!!
阎宝三登时就愣住了。
粗眉毛,小眼睛,大鼻子,八字型的黑厚嘴唇,一圈焦黄的络腮胡,面相十分的威武。刷子一样的肩章,橘红色麦穗状的绶带,挂满了各色勋章、奖章……典型的军阀装束。虽然他此时的样子十分狼狈,却依旧充满了军阀特有的霸气、匪气。
以前,只有在电视电影和画报上才目睹过军阀的模样,而今天,自己竟然看到了一位活生生的军阀……阎宝三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傻愣着干啥?!快扶老子一把!!”
罗开义的吼声让阎宝三瞬间恢复了神智,马上伸手把这位大军阀驾着膀子给扶了起来。
罗开义个子不高,却块头不小,胖墩墩的,体重恐怕有90公斤。一条手臂搭上去,就几乎压垮了阎宝三那干瘪枯瘦的小身板。幸好了,吕宝来跑了过来帮忙,合力把这个死胖子给弄上了驴车。
“快给老子找个医生……不懂?!就是郎中,治病的。”罗开义吼了两嗓子后,明显虚弱下来,疲惫不堪的喘着粗气。
如果能够和这位大军阀套套近乎,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估量,嘿嘿……
想到这里,阎宝三眼珠一转,假装献殷勤的提议:“大帅,俺老丈人就是旁边这个村子里有名的郎中,走,俺带你去。”
“好!”罗开义似乎懒得再多说一个字,翻身躺倒在了驴车上。
和等在路边的老驴头回合后,两辆驴车一前一后跑进了小锅庄。老驴头似乎担心车上的军火被罗开义发觉,一直远远尾随着。进了潘广栋家后,悄悄把驴车藏到了草垛后面的驴棚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