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白,云裳曾经拜托你替我照管一个凡人,那个人如今我怎么找不见了?”云霓心急火燎跑来瑶池。
鹤白一见是云霓,忙从荷叶床上翻身起来,翩然一跃,站在她跟前:“不见了?当时我救下他们,他们应该自己回城市去了,怎么会不见?你等着,我去打听。”说话间已经飞离瑶池,直奔天河一跃而下。
“白狗!白狗!”鹤白边走边喊。
一个雪发雪肤的美少年站在九华山地藏宫外迎上来:“又来了,你最近跑得真勤快。”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变身的谛听。
“快帮我看看上回那两个家伙跑哪儿去了。”鹤白开门见山地说。
“连句客气话都不说?”
“改天请你吃碧藕。”
谛听掐指一算,眉头一紧:“他们居然穿过时空,回到一千年前的宋代去了!”
“什么?!”鹤白头皮发麻,“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麻烦?!”
谛听星目一闪,凑到鹤白的脸跟前说:“我紧告你,你可别再多事,穿越时空不比下界,不要说你这种不入流的小仙,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做这等颠倒往复的事情,你可别动什么脑筋。”
“我是不会去,我怕的是云霓要去。”
“要是云霓去了,你还会不跟去?”
“我……”鹤白被他一抢白,答不上话来了。
“爱情这东西,虚幻得很,亏你是神仙还看不穿么?!你要是回去一千年前,功力大失不说,仙籍不保也是说轻了,可能连命都断送在那里的。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不要瞎搞。”
“知道了!”鹤白拍拍谛听的肩膀,飘然离去,他的耳边传来谛听的话语:“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的碧藕!”
“云霓……”须臾,鹤白已经站在瑶池边,云霓见他回来,忙迎上去,“怎样?”
“他……他不知怎么的,穿过了时空隧道,回到一千年前了。”
“什么?#蝴要是回到一千年前,会在那里魂飞魄散从此再没有机会上天庭了!不行,我得去!”
“云霓!你清醒点#蝴到底是谁?值得你这样做?”鹤白看到云霓这副样子,又是嫉妒,又是焦急。
“你细想,百年前,我被贬下天庭之前,还有谁被贬下天庭?”
“难道他是……水德星君的儿子?”
“不错,正是他。他于我,恩深情重,我是不能看着他陷于危难而袖手旁观的。”云霓的脸上,神情复杂,似有几分黯然,又似有几分快乐。而鹤白看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云霓,你要知道,你要是回到千年之前,你不会有未卜先知之能,到时候一切又重新来过,你能确保你自己能和上次一样幸运度过千年前的劫么?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云霓表情沉静,悠悠说出这几个字。
“好,既然如此,我陪你!”
“鹤白!你这是干什么?!”云霓没有想到鹤白会这样说。
“没什么,大家一起去,好做个伴么,况且,这件事情,是我没办好,我不去,心里过意不去。”
“这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怪你的。”云霓镇重地说。
“好啦,不用担心,好歹咱们是神仙,就算损失这千年道行,也无所谓的,还怕在凡人的世界吃亏么?”
“鹤白……”
“不用说了,只要你决定了,咱们就走。关键是,你真的想清楚了没有?”鹤白微笑着看着云霓,眼神安定。
云霓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那咱们走吧。”
鹤白看了一眼瑶池里盛开的莲花,笑了笑,在心里说:白狗,希望我有命回来取碧藕给你吃。
唱曲的姑娘唱到中宵,声音倦了,聂风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那小女子拿着聂宽递上的银票,千恩万谢地去了,而韩西依旧倚在阑干之上,望着湖面,没有睡的意思。
“你是,只身一人飘荡到此的么?”聂风的声调到了夜间,若夜色一般沉降着。
韩西点头。
“你的家人?”
韩西沉默良久,幽幽答道:“都死了。”
聂风半晌不言语,直看着月亮被浮云遮蔽,方才说道:“如果你想要报仇,我可以替你办到。”
韩西沧桑一笑:“多谢你了,但这件事没人能帮我。”
聂风不再说什么,站起身,说:“天晚了,早些休息吧,楼上都是准备好了的。我先上去了。”
“谢谢。我就来。”
聂风走向楼梯,在幽微的月色里回头看了看韩西,他依旧不动不动坐在那里,如同造化斧刻的石雕,凝固在水光映耀里。
世上最美的,原本就不是女子呵!
聂风站在黑暗中,笑得有几分痴迷。此刻他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那个自千里外追踪而来的相府小姐,甚至连他自己都抛到九霄云外,他愿意时间就此凝固,不必有任何声息,只要眼前有韩西。
而事与愿违。
长长的木楼梯上,噔噔噔,几下非常轻的脚步声。
“谁?”聂风低声问。
楼梯上走下一个女子,梳着繁复的发式,清妍秀美的轮廓在暗影中清晰可见,聂风却视若无睹,心里只有一阵厌烦,因她惊扰了自己的美梦。
“我……我叫云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穿越千年来到宋代的云霓。她与鹤白堕出时空隧道后,落在不同的地方,两人都已失去千年的记忆与道行,一切都是千年前的模样。云霓只知道自己是为了清流而下界,鹤白只知道自己是为了云霓而下界,云霓不知道鹤白追随他下界,而鹤白也不知道云霓下界后的下落。两人都只知道清流大约在京都一带,并不知道他确切所在,他们只有凭借清流身上被挑断仙根的七星火焰伤痕,来找到清流的凡体。鹤白下界之后,直接落在了京城一带,而云霓却落在了聂风住处的小楼上。
水德星君的幼子清流,在天界与云霓互有爱慕之意,却从未明言。直至当年在蟠桃宴前,云霓失手将云锦跌落天河,清流跃入天河寻找,因而误了布水时辰,被挑断仙根贬下界,而云霓也因为云锦浸湿,需闭门修炼思过,却因为心中牵挂清流,私自出关,被罚下界历劫千年。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云霓将说而不知从何说。她总不能说,自己从天宫跳下坠落于此地吧?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看你是毛贼!”聂风抬起头,将云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眉头一拧,凶神恶煞地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我不是!”云霓不悦地辩解道。
“那你怎么从我家里跑出来了?”
“我……”她看到韩西,灵机一动,“我是来找那位公子的。”
“哦?”聂风疑惑着转头叫来韩西,“韩西,有人找你。”
韩西走来,看看云霓,又看看聂风。
“喏,就是她找你。”聂风见韩西并没有认识云霓的意思,双手合抱胸前,打算等着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丫头。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么?”云霓给韩西使了个眼色。
韩西略觉诧异,但并没有说谎,“姑娘你是有几分面善,只是我却想不起姑娘是谁了。”
“三年之前,我们曾在你家门前见过一面,当时你还朝我笑了一笑呢。”云霓随口混编道。
韩西暗自好笑,三年之前一面之缘,又当个什么,自己哪里还能记得这些。“姑娘见笑了,恕我眼拙吧。”
“你与他才只一面之缘,来找他作什么?”聂风可不信这一套。
“我……”她又支吾起来。
“你又我我我,我什么我?!我看你就是毛贼!韩西,别信她的,她要找你怎么不光明正大的从屋子外边进来,却从什么楼上下来,编个谎都编不圆,小丫头,骗人的爷爷在你面前,你也不学学就敢来骗爷爷我?”
“我真的不是小偷!公子你要相信我。”云霓转而向韩西求助。
韩西说道:“算了,我看这位姑娘倒也不像是坏人,聂兄就不要为难她了。”
聂风又将云霓上下打量了一番,想了想说道:“好吧,你走吧。可别再让我瞧见你鬼鬼祟祟的!”
云霓朝两人盈盈一福,“多谢公子。”她心想,这个凡人,何乃太轻狂?!我是一个神仙,要奈何你岂非易如反掌?不与你计较罢了,还真把我当作恶人。真是有眼无珠。
她刚想走,却又发现自己还没弄清楚此处是何地,于是又问道:“敢问公子,这里是何地界?”
“扬州。”
聂风心中诧异,这个女子好生奇怪,怎么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多谢公子。”云霓若有所思,“小女子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云霓走后,聂风先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见韩西仍没上来,又下楼去,一看韩西还在望着湖面出神,于是笑道:“怎么样?你还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你的事情,又不是光坐在这里不眠不休就能解决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走,睡去吧。”说着不由分说将韩西拉上了楼。
晨间,聂风醒来,韩西还在睡,聂风就躺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一直看着韩西,那副形容不亚于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