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你到底打算不打算跟我回京城?”昨日那个身穿鹅黄衣裳的少女,相府小姐陆月,今天一大早就站在了聂风的小楼外,等着他出来。
聂风左顾右盼,偏生不看她一眼,“我回不回京城,和你什么关系?”
“和我倒是关系不大,不过和你爹爹,关系就大了。”那少女一脸骄奢的笑。
聂风之父聂老王爷聂震当日曾为宋太祖建立宋王朝立下汗马功劳。谁知某一日,这宋太祖只是端杯酒到各位老部下的面前,就轻而易举取回了他们手上的兵权。由于那时聂家重兵在握,宋太祖因而特意封了聂父一个王,并准世袭。外姓封王,可是无上荣耀了,既然他老赵给了这么宽个台阶让你下,聂父一权衡,也就笑呵呵应了。
“你什么意思?”
“听说你爹爹近日养了无数门人……”陆月的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天真极了。
聂风闻言一震,双目精光一闪,逼视着陆月,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告诉你,聂家上下忠心不二,如果有人胆敢诋毁聂家清誉,我就把她的脸蛋一刀刀划花了,再用乱箭刺死,把她大卸八块挂在家门口喂狗!”
“你!”陆月本以为自己耍了小聪明能逼他就范,根本没有料到聂风非但不怕她的威胁,反而倒过来威胁她,而且话说得这般歹毒,当下既委屈又难堪。
“你,你什么你。”聂风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去,完全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你会后悔的!”
“我聂风从小到大,还不知道后悔是什么哩!”聂风丢下这句话,大摇大摆抬步就走。
“聂风!我现在就回京城去,要是再过十五天,在京城见不到你,皇上怪罪下来,你自己去解释吧!”陆月怒气冲冲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远千里跟着这个混蛋跑来这里,难道他不愿意娶自己,自己就没人要了么?就算这门亲事是皇上钦定,自己又何必如此放下小姐身段?若让爹知道了,别说自己不好意思,爹爹定会责怪自己丢了他的脸面。这陆月边走边思量,也没在意周围。
“咦?小姐?是你?你不高兴么?”陆月眼前蓦然停住一个人,关切问着她。
陆月被他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人想了好一回才想起来,像是昨天在路上遇到的被聂风砸到的人,这个人昨天看起来非常狼狈,今天倒还好,换了身干净衣裳,虽只是粗布,总算不是湿的。
“没事儿,谢谢。”
“怎么没事?我看你两颊生春,双眼生波,显见得是有桃花之劫!”那少年说得煞有介事。
“什么桃花劫?!”陆月没好气地讲道:“都快嫁不出去了还有什么桃花劫?”
“怎么会?小姐年轻貌美,家世显赫,只怕想要娶你的人都要踏破门槛的,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世?”陆月惊奇道。
“看看——”少年得意地竖起拇指朝身后指了指,原来张着个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七个大字:铁嘴神算冯三宝。
“原来你是算命的?”
“对对,混口饭吃,”说话间伸过两根手指,“照理我刚才替小姐相了一面,当收一吊钱,不过看在我和姑娘有缘,就收你二十个钱。”
陆月摇摇头,笑道:“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么?我可没有要你替我算命哪。”
“瞧你,我不是说了嘛,你我有缘,换了别人我可懒得主动搭讪呢。”
陆月不相信地看了看他,“可我没钱。”
“我知道你身边没那小钱,就给我银票也是一样。”
“你脸皮还真够厚的。”陆月白了他一眼。
“可不是,人在江湖飙,哪能脸皮薄?”
陆月看着他一副涎皮塌脸的样子,想起聂风的模样,对比之下不觉心中升起几分反感,当下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冯三宝,连话也不愿意说就打算离开。
冯三宝瞄了一眼银票,却没有接,笑嘻嘻说道:“小姐怎么还当真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昨日仗义相救,我又怎么能收你的钱?收好收好。”
陆月见他一会儿又不愿收了,纳闷看着他:“你逗我玩儿呢?”
冯三宝笑道:“岂敢,我不过看小姐闷闷不乐,想让你开心开心。”
陆月见他说得诚挚,心中又有了几分感动,方才那嫌恶之情早已消散,不觉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白占你的便宜,将来若是有我帮得上你的,你只管来京城相府找我。”
这陆月是相府娇客,养尊处优,心思其实很是单纯,她哪里知道冯三宝动的是什么脑筋?
冯三宝一见她出手不凡,心中大喜,登时决定咽下一口大大的口水,要放长线钓大鱼。这小妮子大有来头,又好骗,自己若不在她身上大大发一笔财,可真是天理也不容啊!想到这里,不觉得意忘形,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陆月奇道。
冯三宝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着说:“怪不得今天我出门时占到路遇贵人,原来就是小姐!遇到小姐如此侠义心肠之人,我不大笑三声岂不是憋坏了?”
陆月见他说得有趣,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曾吃过早餐,不如邀了他一齐吃倒也香甜,于是说:“你在这里摆摊一早上做多少生意?”
“这个要看机缘,一般嘛也就几十吊钱。”冯三宝乱吹一通,其实他几天也未必能赚到这些。
“那陪我吃顿早饭,损失的生意钱,我付给你如何?”
“诶!小姐此言差矣!”这冯三宝心里喜得天花乱坠,嘴上却还假正经,手里却开始收摊,“我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肯的,更何况吃顿饭?!走走!前面的一脉香酒楼,各色点心可是一绝,我陪小姐去那里吃。”冯三宝有些日子没去过那酒楼了,如今遇到个财主婆,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冯三宝拽着陆月去了酒楼,点了一大桌子早点,边说边吹得口沫横飞,说到后来将自己说得比神还神,惹得陆月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听他说,好容易等他说完,这陆月心生一念:“你既然是半个神仙,我的事也瞒你不得……”这陆月一五一十,将她和聂风的事说了,“你替我算算,我和他有没有姻缘之份?”说着用手蘸茶,在桌上写下聂风二字。
冯三宝眼珠一转,装模作样闭目掐手指捣鼓了一回,心想,这两人既然是皇上钦定的婚姻,聂风就算再胡作非为,也终究需要顾及家人,断不敢公然抗旨,于是说道:“诶!我看你和他颇有几分缘分,目前只是遇到一些阻滞,只要冲破阻滞,就是成事之时。到那时,就算是白头到老,又有何难?”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张浅黄色小纸,递给陆月:“喏,这是一张符,你带在身边,每夜执纸片默念自己和他的名字七遍,七日之后,就会初见效验。”
“多谢啦!”陆月欢喜收下纸符,小心纳在荷包之内,“那我现在是回京城,还是等他同行?”
“你只管自己先回京城……我也要去京城办件事,正好你我同行。七日之后,如果你不曾听说他要回京的消息,我自会现身帮你。”
这冯三宝心里存了这么个念头:这七日里,就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要这相府小姐将自己奉为上宾。到时候,结交些达官显贵,公子王孙,只怕也是易事,到那时,钱财可谓手到擒来,说不定,还捞个驸马当当?哈哈,这一辈子,可就再不必东飘西荡有上顿没下顿讨生活了。
二人各怀所思,说了一个时辰,起身往京城去了。这一路上,冯三宝极尽殷勤,又时刻不忘弄几回玄机让陆月崇拜自己,陆月既重新尝到被人捧在天上的感觉,又对冯三宝有几分敬畏,不知不觉中对冯三宝的依赖也就增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