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璀璨的灯火把这一片海滨映得通红,行人如梭,仿佛比白天更热闹。游弋在水面上的游船和街灯交相辉映,让黑夜里的星月都有些寂寞了。
自十九世纪下半页以来,这里就是东亚乃至全世界知名的赌城,虽然几十年前葡萄牙政府把治权交回了中国,但澳门依然是澳门,她的魅力并没有因此而削弱。这里流传着无数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大概都是这个样子:某衣冠流浪汉褴褛的来到了这里,怀里揣着几个大子,怯怯而义无返顾的走进了赌场,幸运之神随即在他头上拢出了光圈,在一夜血脉贲张的奋斗之后,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这个家伙忽然穿着燕尾服、戴着高礼帽,象一个绅士一样挽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小姐走了出来,成为某地的新贵。
当然,这样的故事肯定还有相反的版本:某地知名的富翁、社会名流,在某一个夜晚酒足饭饱之后,驾着名车,带着仆从趾高气扬的走了进去,却不幸的为死神所关怀,在一夜汗流浃背的搏杀之后,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早早出海的老渔民会在沙滩上看到他的湿淋淋的尸体,贴着衬衣光着脚板,一脸的青紫,绝望的眼睛空洞洞的不肯闭上。
在这里,天堂在上铺,地狱在下铺,当宝盅揭开、底牌亮出的一刹那,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宿,复杂的世界在这里变得很简单。
葡京大赌场装饰得异常华丽,精心磨制过的玄武岩铸成了它的外壳,的把它包裹得象一个城堡,看上去很有安全感,厚实的楠木大门两边的女孩子,看上去单纯得象初中课堂里的小女生,一脸羞涩的迎来送往。推门走了进去,大厅里人声鼎沸、拥挤非常,身上吊着几块布片的招待女郎端着托盘,盛着酒杯或者筹码穿梭来去,香风过时玉臂粉腿肉光致致,回头处巧笑嫣然,实在是另外一种享受。
铁笑天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老狼和周路侍立两旁,而吴铁诚,则戴着一副金边的平光眼镜,坐在他的助手席。
这是一间隔音效果极好的贵宾室,灯光明亮而不耀眼,空间不大却显得很宽敞,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一望即知道是文艺复兴时代的名家真迹。厚实的手工地毯绿得象一片青草,偶尔走动的侍者没有一丝脚步声。这个房间里的家具,只有宽大的桌子和舒服的椅子。
铁笑天的对面,坐着一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老头——说他是老头,实际上只是针对他一头花白的头发,他有着东亚人的脸型,黑瞳孔黄皮肤扁平鼻子,却有着一头北欧人的银发,脸色红润看不到皱纹,甚至都看不出眼袋,如果不是眼角深刻的鱼尾纹和双鬓下那点隐约的老人斑,根本不会察觉到他是一个老人。
他是这里的老板,澳门“博彩业公会”的会长,也是澳门黑色社团的盟主。他的名字仿佛已经随着那些拼搏的岁月消逝了,现在,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同辈人,见到他之后,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金叔”。
丸婆微笑着坐在他的身边,今天的这个会面,就是她安排的,近一年以来,H特别行政区政府已经下了大力气,在中国大陆政府的支持下,在打击黑社会问题上取得了周边韩国、日本、台湾和东南亚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声援,在国际刑事警察部门的帮助下,通过国际司法合作等手段,将多年来三合会的重要头目、骨干成员,甚至包括已经洗手退出移民国外的元老一一逮捕引渡回来清算,基本上彻底摧毁了这个历史悠久的集团,而丸婆的社团,则一直在观察风向,渐渐的渗入了原三合会的地盘,她吸纳那些名声不响但一直在三合会里从事联络会计事务的小伙计加入自己的社团,给他们提供保护,引导他们在中国大陆大西南、大西北、极东极北等穷乡僻壤逃亡隐居,对于那些抛头露面名声在外的大、中、甚至小头目却只是提供行业道义上的帮助,礼貌的拒绝他们跳入自己的社团,竭力拉开和他们的关系——这是铁笑天的方针,他认为,原三合会的经济生命就蕴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伙计手上,他们作为个人,也许不能和那些大哥相比,但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却支撑着整个三合会组织黑色事业的运做,所以,为了逃避打击,就必须与那些风头人物拉开关系,如果要最大限度的接收三合会的遗产,就必须花大力气冒些风险保护这些“关键而重要”的小人物,他们就象一个个机械零件,现在把他们分散拆开,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可以迅速把他们组成一台精密的机器。由于在内地有黄副书记等人的掩护帮助,这些事情做得很便利。
现在,他们已经渐渐的渗透进了HK特别行政区,以前的那些骚动短暂而没有生命力,现代人如此善忘,以致于曾经高度警觉咬牙切齿的HK特别行政区警队也松懈了下来,作为一个自由港,她也不允许也不可能长时间把自己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中,为她的竞争者提供机遇,于是,轻松繁荣的时代又重新开始了,政府宣告一切都已经消弭无存,HK特别行政区平安无事,新任行政长官承诺政府辖下的廉政检查部门、海关稽查部门、警察部门、商业犯罪调查部门不再如以前那样风声鹤唳,干扰市民的正常生活。
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将重归原来,黑色渐渐复苏,只是,这次换了个掌舵人而已。
有学者很早就提出了,全球现在是一个整体,这个世界被冠名为“地球村”——这是对于合法的世界。其实黑色世界也一样,它不会允许东亚这么重要的一个地域掉链,原来的三合会灭亡了,世界关心的是谁来取代它的地位——在他们眼中,谁灭亡谁崛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证或者扩大自己的利益。
金叔就是这个地方世界上其他势力的代言人。多年以来,他利用“博彩”这个行业,为南美洲的军火贩子、为哥伦比亚的毒品贩子,为金三角的鸦片农场主、为东欧恐怖分子,为阿拉伯圣战者,不论是西西里的黑手党家族,还是穿行在热带雨林中的非洲宝石走私人,只要有适当的介绍人,他都竭诚为他们提供“理财服务”。
他与三合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之前那些黑钱的大部分都是三合承担转载任务的,这些钱通过三合会从全世界走私汇集在他这里,把黄金珠宝等变成现金,或者把现金又变成银行里的帐目,通过HK特别行政区三合会控制下的公司、钱庄,从开放的证券期货市场、货币交易市场,一笔一笔的交易转手,在多个国籍不同的公司企业财务帐目上挂号洗录之后,变成合法的纳税后的财产流了回去。
现在,三合会作为一个实体,已经成为历史。但是,这台机器还是要运转下去,金叔在澳门冷眼旁观HK特别行政区的江湖风云,虽然纷争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三合会完了,接替它的是原S市的一个社团,这个社团的首领是个女人。
经过多次接触,他疑惑的发现这个女人仿佛对洗钱业务噤若寒蝉,对许多事情都不敢表示出明确的态度,久历江湖的他马上就做出了一个非常之智慧的判断——幕后有人。
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幕后人是这个样子——一头寸许来长头发,光滑幼嫩的皮肤白皙得象个女孩,嘴唇上的绒毛尚未来得及变黑,在穿着黑西服和老狼周路等人的拥簇下,他穿着一身雪白的休闲运动服,反而显得格外耀眼,如果不是眉眼中的那股沉着和若有若无的杀气,简直就是一个大学里的孩子。他的身份却又很特别,他是大禹集团的董事长——金叔知道大禹集团,那是一家极副盛名的跨国集团公司,他甚至隐约知道大禹的起家历史,与黑道有着甩不拖又粘不住的关系,因此,不论从哪一点看,他对铁笑天都不能有任何一丝的轻视——一个人如果统一了HK特别行政区黑道,同时自己又是一家能在世界排名的跨国集团的总裁,哪怕是长得象一个白痴一样流口水,也没有人会轻视的。
他们玩的是“梭哈”,已经玩了有些时候了,发牌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年龄看上去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二十岁,但从理牌切牌的手法来看,在这上面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夫,她穿着洁白的短袖衬衣,纤手上戴着雪白的贴指手套,按照贵宾间的规矩,一个回合只用一副牌,她每次扔掉上一个回合的弃牌后、拆开一副新牌前,都会非常规矩的竖起手掌,最大限度的叉开手指,让桌边的所有人检视。
她用长长的塑料小铲把牌送到铁笑天面前,铁笑天随意瞥了一眼,牌面是方块J,而对面的金叔是梅花K,他笑了笑,“其实能和金叔这样的高手玩牌,输是一定的,”他挪动着底牌,却看也不看,“不过即使输了,能得到高人指点,我也就算是不枉此行了。”
金叔没上赌局的时候,总是一脸笑眯眯慈祥和蔼的样子,但一上赌局,却变得严肃非常,他认真的观察着铁笑天的牌面和表情,“哪里,自古英雄出少年,末路翻船晚节不保的比比皆是,”他平静的扔上去一匝钞票,“十万——铁世兄请了!!”
铁笑天微微颔首,身边的吴铁诚木无表情的扔上一匝钞票,到现在为止,铁笑天已经输掉了两百多万港币,相对来说,彩头并不大,两人心知肚明,此行并非为为赌而赌,铁笑天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笑容,“其实,这世事就跟牌局也差不多,底牌一翻,年纪大小、辈分高低都放到一边了,牌大就大,牌小就小,您说是不是?!”他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金叔,第三张牌自己是红桃J,而金叔是黑桃K,他一对K大过自己一对J。
金叔皱起眉头,点燃了一支雪茄,青烟渐渐腾起,冷峻的脸上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对赌客来说,是这样的,”他看了一眼铁笑天,“但在我来看,只要上了赌局,就永远只有一个真理——庄家最大!”他抽了一口烟,“只要一直赌下去,那就只有庄家会赢。”他扔过一匝钱,仍是十万。
铁笑天竖起大拇指,“您说得对——我跟了,”吴铁诚机械了扔过一匝钱,“所以这个就看这个庄家谁来做——一般来说,是不是谁的筹码多,谁就应该坐庄?!!”他笑嘻嘻的看着金叔。
金叔定定的看着铁笑天,“筹码多的未必能坐庄,”他转过眼去,“还得让人信你认你,有口碑有人气,人家才愿意跟你赌。”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奋发进取是好事,但切忌贪多务得、好高务远!”
“所以我这才来拜望您老人家,”铁笑天忽然敛起笑容,换上一脸恭敬真诚,“现在这个赌局要换人了,换成了晚辈——如何才能继续赌下去,或者赌得更大?!”
金叔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比原来三合会的蒋万有胃口更大,他不满足于平等的合作关系,他想把澳门博彩业也置于他的操控之下,他平静的抚摩着底牌,“这里只有一个庄家,所以对于赌客来说,这得看庄家的意思……”他忽然抬起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真的要坐这个庄?!”
铁笑天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来拜访您老人家之前,我们很做过一些事情的,比如我们发现您的主要财产,您的儿子媳妇的公司的资金,您孙子孙女外孙女上学的学校,忽然统统都转到加拿大了,本来作为晚辈,我只是想给您这样的道上前辈尽点孝心,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金叔要退休移民,我们理应效劳的,”他仿佛一下变成了一个老太婆,唠叨起来,“但是我忽然想到,江湖人嘛,进来容易,出去难,为了让您老人家平安退休,不让国际上那些凶悍的赌客追到您老人家家里去,把您手头上的事情完整的接下来,也就算帮了您老人家最大的忙了。”
金叔一点也不惊讶,他平静的接过发牌女郎的第四张牌,“不错,这几年我确实有退休的打算,也一直没有选好接替我的人,”他叹了一口气,“这些帐目如果不能平安过度,我确实会死无葬身之地,”他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我这一生,自从干上了这一行,就在刀尖上跳舞,你刚才的话,我恐怕不知道听过几千几万遍了……”
他把牌抛回到桌上,身体缓缓靠回到椅子里,脸上的肌肉刹时松弛下来,看上去沧桑而疲惫,轻声的问道,“蒋万有是你做的吧?!三合会的那档事看来也是你的安排了……”他的语气如此平静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问一件极平常的小事一般。
铁笑天沉下眼帘,仿佛睡着了,一言不发。身边的老狼和周路缩紧了瞳孔,肌肉忽然一下绷得异常僵硬,而吴铁诚则好整以暇的取下了金边眼镜,掏出手绢擦拭起来。
不等到铁笑天的回答,金叔笑了笑,“几年前我就在安排退休路了,那个时候我劝过蒋万有,这个人太张扬跋扈,迟早是这个下场,”他轻笑着看着铁笑天,“但能把这个事情做得如此惊天动地,把三合会打得尸骸无存,这么大的手笔,老朽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不过,这也只有年轻人能做得出来,象我们这样的老江湖,瞻前顾后,顾虑重重拖泥带水,不能象你们这样胆大包天,无所顾忌,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果然一点错也没有。”
铁笑天笑了笑,“金叔太客气了,年轻人卤莽是真的,不懂大局,乱杀乱闯一番而已,”他嘿嘿笑了几声,“不过,有的时候,也还是能‘乱拳打死老师傅’的。”
牌发完了,铁笑天随随便便把底牌一翻,这一局他是一对J被金叔一对K吃掉了。
金叔把弃牌一扔,认真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铁笑天亦直截了当,“就是你说的,这片的洗钱业务,我来坐庄——丸婆他们负责把现金珠宝等东西转运过来,而你们负责变现并漂白一次,之后在我手中汇总后统一转为国际资本,以大禹集团为载体进入市场,分成的份额和原来三合会一样,你和你的博彩公会其他老板还是老本行。”
金叔摸了摸下巴,“就这样?!”他疑惑的看着铁笑天,“看来你倒不想只吃这份红利,更象是在证券市场上融通资金?!”
铁笑天大方的承认,“不错,我不单单只想吃那点子缩水钱,还想打这个洗钱周期的时间差——对于大禹这样的集团公司,在道上也只有我们能玩得起。”他自信的笑道。
金叔愣了半晌,缓缓问道,“我就要退休了,你们准备怎么安排?!”
铁笑天笑而不语,一旁的吴铁城突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去,“金叔,晚辈吴铁城向您老人家问好!”
金叔反应过来,询问般看着铁笑天,铁笑天笑道,“金叔,如果您不嫌弃,收下这个徒弟如何?!”
未等金叔表态,吴铁城早已魔术般变出一个古香古色的茶碗,恭敬的端在手上,走上前去便要拜下身来。
金叔微微一笑,伸手挽住吴铁城,“不急,”他看着铁笑天,“按道上的规矩来,一把定输赢如何?!”
铁笑天稍一错愕,问道:“怎么说?!”
“一把牌——如果你赢了,我就在澳门呆半年,手把手的带这个徒弟,博彩公会、内外业务关系由他继承,直到他走上轨道为止;”他微笑着看着铁笑天,“如果我赢了……”
铁笑天忽然豪兴大发,双掌一拍,吴铁城立即从皮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来,铁笑天伸手接过,哈哈一笑,“如果我输了,从此约束手下不敢再过问澳门的事情,以前三合会怎么和你合作,丸……我姐姐就如何和你合作,并且比以前少分半成红利,并且……”他换过恭敬的神色,一扬手里的文件,“金叔老爷子金盆洗手,在下无以为敬——如果您赢了,这里是中国大陆著名的‘梦飞翔俱乐部’股权——想来您老人家也知道它是什么,市值十五亿人民币,算是晚辈们孝敬!”
金叔眯起眼睛,再无半分沧桑疲老之态,仿佛只有一谈到赌的时候,他才会精神焕发,他紧紧盯着铁笑天,喝了一声彩,“好——!”他哈哈大笑,“我老人家一生不占人便宜——那就再加上我在‘葡京’的股权,博你的‘梦飞翔’,嘿嘿,市值我不知道,但绝对比你只大不小!!!”
他猛然喝道:“发牌!”
发牌女郎的额头渐渐的湿了,喉咙仿佛火烧一般一阵干渴,千锤百炼的手腕此刻仍然忍不住微微发抖,她虽然生在赌场、长在赌场,但这么大的赌局,却还是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铁笑天的神态很轻松,伸手要过了一杯杜松子酒,慢慢的品了起来,丸婆仿佛事不关己,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喝着咖啡,但落在铁笑天眼里,她不时回缩的瞳孔却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铁笑天今天一直保持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直到第五张牌下来之后他才看底牌,这一局也是如此,和其上面的回合不同的是,这把牌一梭到底,不容放弃。他低下头,牌面是红桃J,而对面的金叔则是黑桃Q。
铁笑天翻开第三张,他是红桃Q,而金叔却又变成了黑桃K,他苦笑着望着金叔,“看来我应该是天生没赌运,怎么发你就怎么大!哈哈……”
金叔冷冷的把四张牌放下,他的是黑桃J,而铁笑天则是红桃十,“牌还没发完,就不知道大小,世兄何必着急?!”
第五张落地,铁笑天是红桃A,而金叔则是黑桃十,他摇了摇头,一拍脑袋,“确实很巧,也很倒霉,牌面确实不算小了,但是却碰到更好的牌,运气委实坏到了极点!”
金叔看着自己的牌,严峻的脸上松动了些,露出温暖的微笑,与之前在赌局中的表情大不相同,“未必,也许是碰到纸老虎了呢?!”
铁笑天笑道,“换做别人我可能心存侥幸,但我面前的是纵横澳门数十年的老前辈,看来是天命如此吧?!”
金叔哈哈大笑,他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错了,我只是赌场老板,并不是赌博高手,这一生,我不知道输过多少次。”他自嘲般笑道,“我对赌博很感兴趣,只是因为我赌博经常输——如果我赢了一生,那还有何兴趣可言?!”
看到铁笑天笑得摇起头来,金叔也笑了起来,一指铁笑天的底牌,“我赌你的底牌不是红桃K——如果是红桃顺子,我就推牌认输如何?!”
铁笑天认真的看了看金叔的脸,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看也不看自己的底牌,探过手去,把底牌揭开,口中笑道,“我也没看过,但我觉得应该是红桃K!”低头望去,桌子上鲜红一片——最后一张正是红桃K。
金叔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铁笑天的牌面,“果然如此!!”他苦笑摇头,抬手一拱,“恭喜阁下,成为‘葡京’的新老板!”缓缓的把自己的牌覆成一团,扔在一边。
铁笑天哈哈大笑,“谢金老爷子抬爱,哪能真当如此?!”他朝吴铁诚瞥了一眼。
吴铁诚立即重新端起茶碗,恭敬的走了过去,“师傅,您老人家请受徒弟一拜,”双膝着地,拜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举碗过顶,“师傅,您老人家请喝茶!!!”
金叔接过茶碗,手指沾水后轻轻弹了三下,随即一口喝下,铁笑天明白,这是他们的规矩,叫“敬天敬地敬祖师”,过了这个程序,名分就算定了。他放下心来,鼓掌笑道,“好、好、好,不过拜师岂可无礼,呵呵,如此我便借花献佛,把刚才的那个彩头作为贺礼,聊表寸心——金老爷子依然是‘葡京’的老板。”
金叔拱了拱手,“多谢!——在下今日收徒弟,在座都是观礼之客,请到后堂用饭吧。”他挥手示意侍者们收拾,客气的招呼着铁笑天一行人,走出了贵宾间。
发牌女郎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收拾着牌桌,她偷窥了一眼房间里的电子眼,悄悄的把金叔未翻起过的底牌掀起一角。
赫然是一张黑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