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新宇在研究处理方案时也觉得很棘手,这计划生育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出了超生、计划外生育,可要牵连一大批人的。如果仅仅是阎、王二人工作失误倒好处理,如果真要是查出其他问题,把事情闹大了,自己这个县委书记也逃不了干系!岂不是自己跟自己找麻烦?可他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的李学之,不禁暗暗脸红:真的是越老越怕事了吗?既然是自己治下的干部出了问题,做领导的就要有承担领导责任的勇气,如果一联系到自身的利益就敷衍塞责,怎么对得起胡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又怎么面对一心为民的年轻的代县长?!
毕竟吴新宇多年的党性原则战胜了自私心理,他怕此事涉及张云生团伙,也就没有把情况透露给其他常委,等张云生等人因要参加明天市里的会议而提前去了市里,吴新宇和李学之召集了纪委、县计生委、公安局的比较有原则的同志开了简短的会议,目的就是找到那对夫妇,调查了解他们的生育情况,如有超生,一定要把人带回黄县,而且再三强调组织纪律,决不能泄露风声,让那对夫妇得信逃逸,阎、王二人则由纪委的同志陪同住到了云雾山庄,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恢复工作。
等把行动计划安排周密,结束会议后李学之、吴新宇两人结伴回了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短短几分钟路吴新宇没有和李学之说一句话,他是心思还在考虑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李学之也没注意到吴书记异样的神情,他也在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李学之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准备休息,猛然想起今天跟魏华一起到黄县的大哥李幼之,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他暗怪自己粗心,亲大哥来了也没接待一下,毕竟他还是自己请来为水泥厂的技术顾问,于公于私都应该陪他吃个晚饭才应该嘛。下午魏华倒是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可因为忙于处理胡家事情只得请魏华照顾下大哥。
李学之拨通了魏华的手机,歉然地说:“魏华,真不好意思,你帮我接回了父母,还没谢谢你呢。我大哥李幼之现在在你那里吗?”
魏华笑着说:“李县长你就别客气了,我也是顺路嘛,你大哥跟你一样地实干呢,一下车知道你忙就急着去了水泥厂,说是熟悉情况了。我就把他送去了水泥厂,张国衡等人也是急性子,客套话都没说就拉着你大哥进了厂房,我倒成了闲人一个了,这不就只好回县城了。估计张厂长应该会安排好的。”
李学之松了口气,他暗暗笑了笑,大哥也是个实心人,只要有活干到那里都一样。他说:“哦,那就好了,你现在有空吗?我实在是累了,坐下来就不想动了,你上我这里来吧。我把租车的钱给你。”
魏华一想可不能把实情告诉他,说:“是这样的,我没租车,是我哥哥有辆车刚好送客到省城,就顺便叫上了,反正是空车回南林,还不如帮您个忙,至少省了租车费。”
李学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得做罢,说:“这样的啊,那就谢谢你了。”
魏华说:“我这算得了什么,谢来谢去的,朋友之间帮忙一样嘛。晚上我看了县里的新闻,清合乡果树村胡家是事真的是触目惊心啊!那个记者杨灵欣在电视里说话可真不留情,字字隐射政府处事不公开不公正,我怕会惊动上层呢。”
李学之笑着说:“你就让她去报道吧,有时候媒体的力度远比政府的大,或许这样才能尽快解决胡家的问题呢!今天我见到了清合乡原来的计生办主任和那个经办人,他们只承认是工作失误,而乡医院则认定是王满秀自己没注意卫生感染的伤口,他们都在推脱责任。而我的目的是要搞清真相!”
魏华忧虑地说:“我看了报道后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如果真查出了超生,那就有得看了,我怕这事会把扳子最后打到吴书记身上呢!要知道吴书记对你可是很支持信任的呀。何况你能这么快代理县长,吴书记的推荐可起了关键作用啊!”
李学之楞了一下,说:“我也曾有考虑,可一想到胡家的遭遇,其他的我就一律撇在了旁边,我绝对不让农民有冤无处申,是谁的责任谁就要负!难道活该胡家遭罪吗!如果因为我得到了吴书记的知遇之恩,怕他受到连累而放手不管,那我还不如不当这个代县长!”
魏华听了李学之措辞强硬,不禁联想到了在省委大院看到何丽的一幕,心想:你这么硬不也是后面有靠山么。嘴上略带讽刺地说:“呵呵,李县长真是硬作风啊!也只有你才硬得起来呀!”
李学之没品出他话里的味,笑着说:“是啊,如果一心为民,那我就还真的敢硬碰硬。不能再让老百姓指着官员的后脊梁骂官官相卫了啊!”
魏华因为始终觉得李学之是有后台才敢这么做,就觉得多说无益,借口李县长明天要去市里开会,就草草挂了线。
李学之倒是心底无私天地宽,累了一天了,头粘上了枕头就呼呼睡去,连老父老母住到他家,礼貌性地问候电话也忘记打了。
倒是魏华没点睡意,他总觉得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越想越窝火,他忽然想起了刘明亮,这个跟了李学之三年的人,是不是也被瞒住了呢?他拨通了刘明亮的手机:“刘局长,忙什么呢?”
刘明亮难得在家跟老婆孩子一起看看电视,一听是魏华的声音,连忙说:“今天在家陪老婆孩子看电视呢。”
魏华说:“那你出来陪我一起聊聊?我一个人好烦闷的。”
刘明亮说:“要不你来我家吧,叫爱兰弄几个小菜,边喝边聊,总比外面舒服点吧。”
魏华也不推辞,出门打了个摩的,到了刘明亮家。爱兰还是那么的贤淑,温和细语地表示了欢迎,泡上一杯清茶后,去了厨房。
刘明亮没了欠款收不回的顾虑后,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颜,他笑咪咪地问:“魏华,怎么了?一个人觉得冷清啊。”
魏华跟刘明亮自从明月茶庄交心后,也觉得他是个可以交结的朋友,对他也就没什么保留,苦笑着说:“刘局,我是心里烦闷得很,黄县也没几个谈得来的,只好奔你这里了,你看我就这样手空脚空的来了。刘局不会嫌我吧?”
刘明亮哈哈大笑道:“你手空脚空的来我还高兴些,如果你满手满脚的来,我还不敢开门,你魏华来让我跟你办事,肯定不是小事!”
魏华喝了口茶,摇了摇头说:“哟,当官的还怕送礼的?稀奇呀。这茶不错呀。”
刘明亮说:“正宗黄县清茶,价不贵实惠,黄县人基本都喝这茶叶。李县长尤其爱喝。还说这是老百姓专用茶叶呢!”
魏华眉头一皱,心想真是有鬼吧,越不想提谁就越是有人提,他说:“刘局真是重情义之人啊,知遇之情让你格外敬佩李县长吧?”
刘明亮郑重地点点头说:“是的,我真的敬佩李县长,不仅仅是知遇之恩,更多的是他的人格魅力让我不得不钦佩,他真的是难见的好人,好党员,好领导!今天的黄县新闻看了吗?只有他才会真正为农民办事。说句怪话,胡力兵的事居然两年了,我还从没听说过,实在是某些人瞒得紧呢!可惜遇上了事事较真的李县长,我看会有些官僚要倒霉了。”
魏华故意叹了口气说:“事情真的还让人气愤!我也看了,看后我在想,如果真的出现了计生办的干部私卖生育指标,出了超生、计划外生育这样严重违反国家政策的事件,真要是捅到了上头,只怕板子会打到吴书记身上哟,你说会不会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呢?”
刘明亮搔了搔脑壳,想了想,焦急地说:“啊也,我还没想到这层上来。如果真让你说中了,那可真要牵连吴书记的呢!哎呀,让那个杨记者嗅到了气味,只怕会搞到省里去就糟了。”
魏华笑了笑说:“你真是杞人忧天啊,你急什么急?”
刘明亮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魏华,说:“我当然急啊,本来李县长就是吴书记一手推荐的,而且张云生也看李县长不顺,如果把吴书记也得罪了,那李县长还能在黄县站得住脚吗?莫说还只是个代县长,就是县长也会被他们轰出黄县啊!”
魏华看着焦急地刘明亮,只是神秘莫测般地微笑,俨然一副你刘明亮大惊小怪的神态。
刘明亮是真的急了,连声说:“魏华,我们得跟李县长把情况分析清楚啊,也许他是被胡家悲惨的遭遇震惊了,忘记了深层次地思考,我们不能看着他得罪吴书记啊!我来跟他打电话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也说说啊。”说完心急火燎地拨李学之的手机号码。
魏华见他真急了,连忙夺过他是话筒搁在电话机上,说:“我已经跟他把这层厉害关系说了,可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决定了事情,我看别人很难让他放弃,而且这本来也是值得一个正直的党员干部冒风险的大好事!”
刘明亮慌乱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还得尽尽我的努力,我可不想看着有一个好人就这样完了。”伸手要抢话筒,魏华把电话机拿到一旁就是不让。
这时爱兰出来了,准备叫两人到小餐厅里喝酒吃菜,见刘明亮火烧屁股般着急,也慌了,平时明亮从不惊慌失措,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颤声问:“明亮,是不是单位出了大事呀?你可别吓唬我呀!”
刘明亮烦乱地说:“去去去,你别管我的事情,到里屋睡觉去。”
爱兰嘴巴一瘪,泪珠儿就下来了,哽咽着说:“明亮,如果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得想着咱娘儿俩呀!我们可不能没了你呀!”感情爱兰以为他家明亮出了什么经济之类的问题,急得说出了这样的话,弄得魏华刘明亮两人是哭笑不得。
刘明亮一脸解释不清地神情,说:“哎呀,你想到那里去了嘛,我哪里有什么事情嘛。去睡觉去,莫惹魏华笑话你。”
爱兰还是不相信,直拿眼睛看魏华,魏华只好忍着笑,严肃地说:“嫂子你放心,刘局没事,他是着急李县长的事。可又不方便跟你说。就听刘局的,休息去吧。”
爱兰将信将疑地擦了擦脸,说:“餐厅里准备好了,你们去吃点吧,我就休息去了。”
等爱兰进里屋后,两人不由对视了片刻,发出了憋了许久的笑声,一时刘明亮也没了开始的焦急,他跟魏华进了餐厅,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一瓶白酒,刘明亮请魏华坐下,把酒杯倒满了,两人碰了一杯。
经过爱兰这么一闹,魏华倒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吃着可口的菜肴说:“刘局,你也被太着急了,也许李县长这样做是已经考虑好了的,毕竟为民做主是他当官的原则嘛。”
刘明亮还是忧心重重,抿着酒说:“可再怎么着也得顾全大多数嘛,虽然这次他硬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了胡家一个公道,可他以后怎么工作嘛。我现在有一想起张云生、易力宏阴森地笑脸就不寒而栗,他们太狡诈了,势力也太大了。”
魏华有心套他的话,故意说:“那也许李县长在市里省里也有支持他的首长呢?”
刘明亮一脸的不相信,摇头说:“不可能有的,如果真有就凭省市的关系,他不早就调到好的县市去了,还会在这个经济等方面排名最差的县?反之我认识他也这么多年了,从没在他嘴里听说过什么,除非他故意隐瞒。”
魏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失望:原来李学之竟然这样深藏不露,连他最信任的人也从不露点口风#蝴真的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朋友分享的吗?既然这样,那他说的话又有多少能让人相信呢?魏华很郁闷地喝了一满杯,转念又一想:可从他为了老百姓的疾苦不怕风险,甘愿得罪有提携之情的吴书记来处理胡家之事,说明他最终还是把人民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在中国这个最讲究人情的国家做出如此绝情之事,他绝对不是做给谁看的,而是在做一个党员一个干部应该做的事情,摒弃了任何的私人情感。魏华一想到私人情感,不觉奇异地想到:这人是不是有点冷血呢?自己的大哥到了他的地盘,不说摆酒接风,连个面都不照,如果自己的弟弟这样对我,鬼才去找这样的弟弟呢!想着想着,脸上幻化出怪异地表情。
让对面的刘明亮看了大为恐惧:魏华这人也算是异类了,一张英俊的脸上竟然可以变幻出那样多而奇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幸好这人是朋友,如果是敌人,说不定被他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觉一阵寒意袭体,连喝了两杯酒仍然压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魏华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对刘明亮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听了做梦都会笑。”
刘明亮还在琢磨他的脸神,忽听他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楞了楞神说:“嗨,我这样的还有什么好消息,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魏华也不再卖关子,说:“杨宏公司亏本的事情是谣言,那小子根本是跟张云生一伙做戏给你看的!”
刘明亮惊呼一声:“什么!!!”,身体前倾,胸口抵在了桌子上,一双眼睛睁地溜圆,以致魏华可以从他急剧收缩的瞳孔里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影,因为诧异而张大的嘴里,还可以看见有片辣椒粘在他左下边的臼齿上。
魏华皱了皱眉,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说:“我已经全部清楚了,这是张云生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无非就是用来使你就范,而我也是被他们蒙骗之人,可笑我还热心地为他们出主意,谁知道他们早就有了计划和部署。看来这张云生想当黄县的土皇帝呀!”
刘明亮终于知道悬在头上的利剑原来不过是一场骗局,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乐呵呵地举杯说:“魏老弟,当初是你拉了兄弟一把,使我不至于成为张云生一伙,如今你给我的好消息,让我最终放下了心啊!我敬你一杯,哥哥打心里感激你啊!”
看着刘明亮哥呀弟呀直乐和,魏华知道这刘局也仅仅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官僚而已,相比李学之就是天壤之别了,一想到竟然为了李学之有后台而耿耿于怀,不觉哑然失笑,心中的阴云也随这一笑而过了。他举杯无不嘲讽地说:“没了后顾之忧,我祝刘局一帆风顺,步步高生!”
刘明亮却兴高采烈地说:“咱哥俩共同进步,干杯!”
168 让世界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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