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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李学之随保黑衣镖下得八楼,魏华与刘明亮已经在房门口等候着的。
    魏华走上前一步,重重握住李学之的手笑着说:“李县长,真难得你有休息的时候啊!”
    李学之也很热情,使劲晃了晃手说:“呵呵,张书记论功行赏,放我一天假,中午叨扰了你大哥味老板一顿,在他办公室聊了会儿,说你和明亮就在楼下,我就下来看看你们。”
    刘明亮也上前跟李学之握了握手,玩笑着说:“说到论功行赏,李县长你也要放我和魏主任的假哟,请进,咱们坐下聊。”
    那黑衣保镖对着魏华微微一鞠躬,问:“魏老板,您还有何吩咐?”
    李学之和刘明亮脸上都流露出戏谑地微笑,魏华有点不自在,赶紧对保镖说:“麻烦你了,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那保镖又冲魏华微微一鞠躬,转身走了。刘明亮伸手捅了捅魏华悄说:“魏老板,好神气咧,真象电影里的老大!”
    魏华有点尴尬地瞅了瞅李学之,见他脸上的笑仍旧带点戏谑的成分,瞪了刘明亮一眼说:“还不快请李县长进去!”惹得李、刘二人哈哈一笑。
    进房三人在客厅坐下,李学之转头看了看里间没人,迷惑地问:“魏华,你大哥说你们不是陪省财政厅的胡厅长么?”
    刘明亮嘴快,接茬说:“是的,但胡厅长是住在818房,那可是超级豪华套间哩。胡厅长中午习惯午休,随行来的唐科长到下面娱乐去了。剩我和魏主任在这里闲聊。”
    李学之哦了一声,说:“这样的啊,还是魏华面子大,我当了三年财贸副县长,跑财政厅也算勤密吧,可就无缘见得了胡厅长啊,这次居然被你们请到南林!”他冲刘明亮一笑,点点他说:“怎么,想从省里搞点钱?”
    刘明亮嘻嘻一笑说:“这是自然,要不巴巴地把胡厅长从省里接来做什么嘛。我是后勤保障人员,魏主任才是正先锋!”
    魏华微微一笑,说:“在婷婷家跟胡厅长见过一次,说是有事就直接找他,我也是怕过期做废,想找胡厅长给黄县财政多拨点补贴款,也给政府减压吧。”
    李学之很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那要得,你们真算是给黄县立功了,我正在发愁哩,造纸厂被勒令停产整顿,还要罚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工,这不就少了财政收入?还有各乡镇的财贸上缴总是进度缓慢,眼瞅着马上就春节了,都要钱呢!大概能搞到多少?”
    刘明亮看了看魏华,没言语,但脸上的笑已经告诉李学之肯定的好消息。
    魏华说:“应该不得少于五百万吧?而且翻过年坎就有。”
    李学之兴奋得一拍大腿,说:“五百万啊?!很好很好,这下发工资的钱还有剩余,黄县的干部们有几年没发过奖金了吧?应该考虑考虑,莫刻薄了靠死工资的基层干部!”
    刘明亮更是一脸满足,摸了摸头发感慨着:“李县长,我也搞了这么些年财政了,整日里精打细算,从没大大方方过一次,我晓得黄县不少人叫我老抠,嘿,今年也财大气粗一回!”说着冲魏华拱了拱手,喜滋滋地说:“感谢魏主任雪中送炭啊!”
    魏华连忙谦逊道:“谢什么谢嘛,咱不都是为黄县吗?我也是有点门路,怎么着也不能不用啊,何况我并不为自己个人办事。”
    李学之忽然问:“明亮,这次请胡厅长下来,费用不少吧?”
    刘明亮一楞,正要如实回话,魏华急忙说:“也没什么费用,一来在紫东来祝恨吃饭都只收点象征性的钱,二来胡厅长也没提什么要求,尽量能省则省了。”
    李学之叹了声说:“唉,我知道现在要办点事都离不了请吃送礼什么的,有时候想虽然花了点钱可总算是办了大事,也划算。可我心里总不是滋味,要说这次能给黄县财政增加五百万补贴款,就算花了十万二十万也值,一想到那些苦哈哈靠工资过日子的干部教师,我真恨不得可我心里又一想到这钱是靠拉关系请客送礼弄来的,又脸上直发烫,只有把黄县经济搞上去了,政府自己真正有了钱,才算个合格称职的县长啊。”
    魏华说:“李县长也不必想得太多了,一些事也不是三五年能理顺搞好的,是吧,明亮。”
    刘明亮说:“李县长是心情我理解,可有些事也确实较不得真。按照我县财政经济是实际情况,完全可以再追加跟更多的财政补贴款,也可以根据情况适当减少,其实要加要减完全就是上面一句话了。说实话,钱在人家手里他爱给谁就可以给谁,不论给了哪个县市都不违反政策,那他当然把重心倾斜给自己的熟人朋友,我们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跟人家拉关系了,胡厅长这么官高权重之人,一般人兴许面都见不到,哪还能拉上关系嘛。”说着站起来给李学之倒水。
    李学之听了刘明亮的话,想分辨点什么,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又咽了回去。 刘明亮其实说这番话时心里也犯嘀咕,怕李学之听了生气,特别是经历张云生那么一讹诈后,虽然没上了他们的贼船,可心里还是有点阴影,见李学之的次数也没以前多了,说话更是含蓄了不少,没了以前的随意。偷眼见李学之并没生气反而还在思索着什么,心一横干脆把自己憋在心里话都倒了出来,他把茶杯轻轻放在李学之面前的茶几上,说了声:“李县长,喝水。”然后又坐了下来,说:“李县长,这里没外人了,魏华给你当过秘书,我又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都知道你的为人,也都把你当大哥一样看待。一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能不能给你说说?”
    李学之看着眼前的刘明亮,虽然话说得理直气壮,可眼光却不停在闪烁,似乎后面还隐藏着什么。他点点头说:“明亮、魏华,我也没把你们当外人。魏华虽然我俩认识时间不长,可也交心得很。你暗中帮了我不少我清清楚楚,也很感激;明亮更不用说了,一条战线奋斗了几年,其实你有很多话不跟我说,我也知道,你是怕我不喜欢听不爱听。今天既然咱们坐在了一起,那就不妨直说,我应该接受得了。”说完鼓励般地冲着魏华和刘明亮一笑。
    刘明亮递给魏华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深吸了口说:“李县长,你到黄县四年了,一直干在最基层,你给黄县基层干部群众留下了很深刻地印象,可以说他们绝对拥护你,因为你是真正为他们的利益而工作而奔波,你在群众面前和蔼可亲,没有半点官架子,遇事从不推委,处事从不官僚;在同事面前你以身作则,一身正气,公生正、廉生威,以至很多人害怕你,怕你剥夺他们的既得利益,怕你打破他们的金饭碗!在很多乡镇行局头头脑脑眼里,你的言行举止与他们格格不入,他们喜欢打牌泡歌舞厅,喜欢大吃大喝潇洒人生,而你则是生活简朴,一心为公。你们同样是拿工资,可他们为什么能过得那么潇洒,因为他们很会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蝴们还利用手里的权力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谋取利益,其中就有不少的钱权交易!就说调走的刘县长吧,一年一百六十万的县长基金从来没支撑过半年,最多的一年曾经花了近四百万!这究竟”
    李学之说:“这些我也知道一点,所以我无时不暗暗叮嘱自己要洁身自好,绝不沾染坏习性,我情愿把自己的所有时间投入到工作中去,也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很多事我无能为力,能管多少是多少!”
    刘明亮叹息道:“水至清则无鱼!这话你比我更清楚明白其中的含义吧。很多人在王满秀事件后感到了恐惧,他们害怕哪一天会轮到他们自己头上#蝴们会联合起来抵制排挤你,到时候就麻烦了。何况马上要两会换届了,在两会上投票的人绝大部分都在他们里面啊!”
    魏华说:“明亮分析得很透彻了,两会换届将是你能否继续留在黄县的关键啊。”
    李学之傲然一笑说:“如果叫我跟他们同流合污而换来他们手里的选票,我情愿落选!如果一个县容不下一个清廉的共产党员,那里面肯定就存在大问题,我也隐隐察觉到常委会里不正常之征兆,可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会坚决抵制一天,实在我撑不住了,我相信还会有坚持正义的党员干部站出来跟他们争斗到底的。”
    魏华说:“你走了,黄县的百姓群众怎么办呢?”
    李学之一窒,无力地说:“我不会走的,中国共产党还是英明的执政党,你们都看了电视报纸的,贪官污吏绝没好下场,他们作威作富也只是垂死挣扎,党纪国法迟早要收拾他们的!”
    刘明亮急了,说:“张云生他们已经要算计你了#蝴们他们要设计陷害你!”
    李学之眼一瞪,说:“明亮,你怎么知道的?”
    刘明亮看了魏华一眼,魏华默默点了点头,刘明亮悄说:“李县长,你还记得财政局借给杨宏公司的五百五十万么?”
    李学之点了点头,说:“那笔款子你们一定要追回来!”
    刘明亮硒了一声,气愤地说:“那根本就是一个局!杨宏的公司根本就没亏,而是张云生等串通杨宏演的一出把戏,目的是逼我就范,达到控制财政局的目的!幸亏魏主任出面才把情况了解清楚,我也就将计就计假意顺从了张云生。这不他们真的开始行动了。”
    李学之一拍沙发扶手,气愤地说:“简直是一群流氓,居然用这样的下三滥手段控制干部!”
    刘明亮说:“他们叫我故意造成财政紧张的状况,让你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国债转贷资金,来拿你的把柄。”
    李学之听得心里一惊:果然好计谋,真要是动用了国债转贷资金,那事情就大了,原来魏华利用他的关系找财政厅拨款,是为了给自己解决困难的。不禁心里一热,感激地说:“魏华、明亮,你们这样做最终还是为了我好啊!谢谢你们 了。”
    魏华沉稳地说:“这也只是应付得了一时,难保他们不再出花样。如果真要跟他们抗衡,还必须上面有人帮你盛着点。”
    李学之苦笑着说:“也许你不知道,明亮应该晓得,我从不跑领导的,我一直认为只要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嘿嘿,我还真没有什么上面的领导帮我撑呢!”
    魏华目光犀利地看着李学之说:“那何法官会不会认识什么领导呢?她在南林中院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呀!”
    李学之想了想说:“我估计没有,也许有我也不知道。我们相互从来是不干涉的。我反正是从来没听何丽说起过。”
    刘明亮真急了,他站起来搓着手说:“那怎么是好?张云生可是有市委顾书记等领导看好呢!”
    李学之坦然地冲他说:“是非自有公论,我就不信他们一手遮天!既然他们这么容不下我,势必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自古就是邪不压正,我怕他们何来?”
    魏华坐在李学之对面,感觉他浑身散发着坚强地斗志,不禁也是信心大增,笑着说:“君子坦荡荡,小人苟营营!古人诚不欺人。容不下清正廉洁的人,肯定就有问题,他既然搞阴谋,李县长,你就来阳谋,找到他的致命问题,把他一击在地!”
    刘明亮想了想说:“要说张云生这人的问题,我看是不是先从他儿子张大辉着手。这几年他家暴富,跟张大辉收籽棉有关。”
    李学之说:“我也曾经听人传言过,说张大辉组织了一帮地痞流氓非法收购籽棉,可没真凭实据呀。”
    刘明亮有点犯难了,问:“李县长,在公安系统你有信任的人吗?这些事情旁人是无法调查到有用的东西呀。”
    魏华斟酌着说:“其实张云生本身就很不过硬,没有党性、不讲原则,只讲江湖意气,有很多问题存在但苦与无凭据,而且暴露在外面的大多数只是违反纪律,即使搞出了材料也仅仅给予的只是党纪政纪处分,一些小问题只要有人保就完全不算问题。要彻底搞垮张云生,还得下番大气力才行啊。”
    李学之哈哈一笑,挥挥手说:“魏华,不要让这些事分了心,真要找证据还得发动广大群众,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真要有违法乱纪的勾当,就不怕狐狸尾巴不露出来!何况吴书记还没走,他也不会就此放过坏人的。”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刘明亮开门一看,原来是唐科长回来了,魏华连忙相互介绍了番。唐科长对李学之倒是耳熟,问:“是不是出席省里的廉洁模范干部呀?”
    刘明亮连忙说是,那唐科长却没什么兴趣,懒腰一伸问:“魏总,胡老板交待什么时候叫醒他呀?”
    魏华笑着说:“胡老板的意思是醒了就醒了,有什么事会打电话叫我们的,看你也蛮辛苦,进去休息会吧?”
    唐科长丢了句失陪,大大咧咧进去睡觉了。李学之苦笑一声说:“看来我这人是不招人家喜欢啊!”
    魏华恨恨地说:“那姓唐的太嚣张,什么事都做不得主,还敢找明亮要好处,我看他也是蛇吞大象——人心不足呢!得找机会教训教训他。”
    李学之却说:“不知道胡厅长什么时候起来哟,我这代县长既然来了,不见他可不好。”
    魏华和刘明亮对看了一眼:那胡三元正搂着萧美人在风流快活,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魏华说:“如果唐科长没见到你,倒可以悄悄走了,可既然唐科长自己你来了,只怕再久也得等他了。”
    李学之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半,何丽也应该上班去了,于是说:“那我给家里和何丽打个电话说一声,晚上怎么也得陪胡厅长吃饭了。”
    魏华笑着说:“唉,难得你休息一天,又遇上了这档子事,没办法喽!”
    李学之一边拨家里的电话号码一边说:“呵呵,我就是这劳碌命,习惯了。从前在市科委,何丽就说我是全市最忙的科员!比市委书记还忙!”
    魏华一听笑了起来,说:“李县长,你不管在什么岗位上一定都是最忙的!可惜是在中国,要是在外国,你肯定是资本家最喜欢的雇员!”
    李学之扑哧笑了出来,指着魏华说:“如果我在黄县没了落脚之处,那我就到你的公司来打工,看你喜不喜欢!”
    魏华呵呵笑着说:“那咱们一言为定,你离开黄县我就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你可得来哟!”可转念一想:李县长这么原则性强的人只能在公司管管纪律方面,业务应酬只怕不合适,有点古板,工会绝对不能让他管,他那么关心群众,只怕我这老板没得赚头了。想到这里,看着正在跟菁菁请假的李学之,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浮现在嘴角。
    直到下午四点,胡三元才打电话叫魏华去他的豪华套间。李学之四人进套间时,胡三元精神抖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和萧如如聊着什么。
    魏华连忙把李学之介绍给胡三元认识,胡三元微微跟李学之握了握手,笑眯眯地说:“李县长很不错啊,有前途。”又冲魏华笑笑,说:“小魏啊,说了不惊动黄县的领导嘛,怎么又让李县长来了呢?耽误了工作就不好嘛。”
    李学之连忙说:“胡厅长,在怪不得魏华。我从省里回来,碰巧知道魏华在这里,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您也在,怎么说您也是为了黄县才下来的,我没理由不来拜访胡厅长的。按规矩还要请胡厅长去黄县指导工作才好呢。”
    胡三元哦了声说:“呵呵,没必要的。基层干部事多我是知道的。我一到你们县里,势必又要惊动更多的人,我这次来连南林市委的老顾都不知情。算了,李县长的心意我领了,黄县这次我就不去了,也没时间,今天我就回省里,下次找机会吧。”
    李学之恳切地说:“胡厅长,我们难得会您一面,不去黄县,那我代表黄县请您吃个晚饭,还请领导赏脸呢。”
    魏华也帮腔说:“是啊,胡厅长,李县长诚心一片,也是黄县感激您多加关照的一点心意嘛。我们知道您工作忙,既然来了,也就安心休息休息,唐科长,你也来劝劝胡厅长吧,可别让李县长遗憾啦!”
    唐科长笑着说:“我当然关心老板的身体健康了,眼瞅着老板日理万机劳神费力,也是有劲也使不上。今天我就大胆谏言,只请老板给黄县李县长个面子吧。”
    萧如如也娇笑着说:“胡厅长,既然大家都这么热心,您就留下来吧,回龙山句江水可都舍不得您走呢!”
    胡三元爱怜地看了看萧如如,笑着对李学之说:“既然李县长盛情难却,我也就顺应民意了。”
    就这样,李学之陪胡三元吃了晚饭,饭后又去卡拉OK厅唱了会歌,最后唐科长提议打麻将,便又回套间打麻将,李学之推辞说不会打,就由魏华、刘明亮和唐科长陪胡三元搓麻将。
    萧如如坐在胡三元旁边陪着,边打边聊,李学之则看三方,凑巧胡厅长和萧如如聊得开心,一只麻将牌丢得重了点,几跳几滚落下了桌,掉在李学之脚下,李学之弯腰去捡,却看见胡厅长的胖脚在萧如如腿上蹭来蹭,不禁暗暗感慨道:难道食色,真是性也?
    等胡三元搓累了喊休息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眼瞅着萧如如忙活着收拾桌椅,李学之等赶紧跟胡三元告辞,胡三元便叫唐科长代为送客。
    出得门来,魏华、刘明亮也没留李学之再坐会,径直送下了楼,在楼下,魏华悄声对李学之说:“这回胡厅长答应给黄县财政追加600万补贴,翻过年坎就到位,李县长,这事暂时不宜透露出去,这也算是咱们的秘密武器。”李学之默默点了点头,跟魏华刘明亮握手告别后,谢绝了用车送,自己打出租车回了家。
    回到家,父母和菁菁早已睡了,只有何丽还在客厅等着他,沙发上还放着准备好李学之洗澡用的换洗衣物。
    李学之进门歉意地笑着,何丽把换洗衣物塞在他怀里说:“我知道你去应酬了,快洗洗休息吧。”
    李学之洗完进了屋,何丽还没睡,把李学之那套银灰色西装摆出来左右看着,笑着说:“学之,你眼光蛮不错嘛,这衣服还真配你,换上让我瞧瞧。”
    李学之擦着湿头发,说:“现在这么晚了还看什么嘛,不也就那样,我还真不愿意穿呢。哦,你得给我四千元!”
    何丽一楞说:“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叫你试衣服不肯,找我要钱我也不答应。”
    李学之把床上的西装扒拉到一边,自顾盖上被子,说:“这钱是付衣服帐的,小票什么都在我包里,明天给你看。这钱啊,是王金龙垫付的。”
    何丽扑哧一笑说:“没钱你显摆什么?还叫人垫付,寒碜不寒碜!”说着把西装整理好挂进衣柜里。
    李学之唉了一声说:“那天陪省纤维检验所的人喝酒喝醉了,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也没带换的,王金龙就做主跟我买了这套,他也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买不买得起!”
    何丽换上睡衣裤钻进被子里,不满地说:“王金龙买的你叫他掏钱啊#耗千元,差不多是你四月工资了,你知道不知道!”
    李学之腆着脸说:“老婆,我虽然也心痛,可人家也是份好心嘛,再说了我可是廉洁模范,可不敢收受他人财物是不是!”说着伸手搂住妻子,把鼻子凑在她头发上嗅着。
    何丽缩在丈夫怀里,轻轻地说:“学之,你别在黄县干了好吗?不适合你的。”
    李学之一楞说:“我看蛮好啊,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不合适我呢?”
    何丽说:“你以为我在市里闲着的啊?我可没少打听你们黄县的事,你是省里树廉洁模范干部,那又怎么样?黄县不少人不还是四处告状,而且很多人还想把你挤出黄县,我估计换届你会选不上县长的。与其被人撵走,还不如自己走来得潇洒!”
    李学之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整我呢?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不争权二不夺利,工作谨慎塌实,可为什么我这样的人还受排挤还被人告黑状呢?你不觉得里面不正常吗?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与其被人撵还不如硬起来跟人斗,我相信邪不压正!”
    何丽幽幽一叹说:“我知道劝不回你,可你也要小心,大不了又回市科委当全市最忙的科员,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原本夫妻小别胜新婚,可沉重的话题让两人失去了欲望,各怀心事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李学之取了钱就乘客车回了黄县,匆匆进了办公室把手机换上电板,打了个电话到政府办,副县长都下乡追上缴,张前江也去了自己的点,只剩几个值班秘书,就叫古秘书上县办公室来。
    离开几天办公桌上推了一些文件报告,李学之便逐一批阅着,古秘书进来后李学之问了问爱民村的情况。古秘书斟酌着说:“那天你不是就地免了景喜旺的支书吗,张主任、马副县长都去了爱民村,开始还是已调解的姿态来息事宁人,农民们只要求按照规定的任务来完成上缴,不愿意承担多余的税费。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河堰乡派出所的干警全体出动,把几个带头的村干部全抓进了派出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放了,如今张书记亲自坐镇河堰乡的。”
    李学之顿时头都大了,既然爱民村能年年完成上缴,就说明村委会工作得力,农民群众思想觉悟高,怎么能抓人呢?他当即给张云生打电话:“张书记,我是李学之,已经回来了,在办公室的。”
    张云生口气很轻松,呵呵笑着说:“学之回来了,你可是功臣啊,今天中午我给你摆酒庆功!我现在在河堰的,马上就回城。”
    李学之说:“张书记,我正要问河堰乡爱民村的情况,我听说抓了人啊?”
    张云生笑着说:“是啊,不拿出点手段他们不信邪!竟敢与政府对抗,不能留情!”
    李学之说:“可爱民村的事件事出有因啊,他们只是抵制多余的摊派和税费,也算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应该给予理解,进而减免达到双方认同,难道抓了带头的就平息了吗?”
    张云生唉了一声,说:“抓了几个村干部,进行了教育,他们也承认自己组织农民群众对抗政府地行为是错误的,既然认了错接受了教训,当然就放人了。可还有些村民有情绪,还在做调解工作。现在的农民胆子都大得很,不好管理啊!”
    李学之听张云生仍旧振振有辞而事件并没平息,心里隐隐不安,说:“那这样,我马上到河堰来,再去爱民村看看情况,你也别急着回城了。”
    张云生笑着说:“呵呵,既然我在河堰的,你就不必来了吧,小事一桩还要代理书记代理县长一起才能解决?学之你放心,翻不了天的,你也不要来了。”
    李学之听他这么一说,只得作罢,说:“我怎么不放心张书记呢,据我了解,爱民村这几年来财贸上缴税费提留都完成得很好,是全县少有的现象,这样的典型村得保护和支持啊,村民们应该是很理解和支持我们政府的政策的。既然他们集体对抗政府,我看有他们的理由,可不能寒了农民群众的心啊!”
    张云生依旧笑呵呵地说:“我也搞了这么多年农村工作了,我知道怎么做的。李县长就不要太操心了啊!”语气中透露出丝丝不耐烦。
    李学之只得说:“那好,我就不再说了,张书记还有指示吗?”
    张云生说:“学之你就是见外,什么指示不指示的,我没什么事了,记得中午等着我啊,一起吃饭!”说着把电话挂了。
    李学之无奈地摇摇头,古秘书小心翼翼地说:“李县长,今天的政府工作报告已经起草出来了,请批阅后再完善。”
    李学之点点头说:“好的,古秘书你把这些批阅了的文件带下去,我现在就看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哦,给张主任打个电话,叫他给我回个话。”
    李学之静下心来仔细《黄县政府工作报告》,虽然只是初稿,可也没秘书誊撰地工工整整,字是一流清晰漂亮,可内容就是模式化和常规化了,林林总总罗列了六大条,第一条是“实现向小康的跨越,经济社会呈现良好的发展状态”
    文中说全县人民在中共黄县委的领导下,按照建设现代化新黄县的总体部署,深入实施“三带”发展战略,抓住机遇,发挥优势,求真务实,开拓进取,胜利完成了县人民代表大会历次会议确定的各项奋斗目标和工作任务,初步实现了由温饱向基本小康的历史性跨越,经济社会呈现良好的发展态势。
    第二条是“大力发展社会事业,使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双壁相互辉映”,文中说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必须把发展先进文化与发展先进生产力紧密结合起来,全面繁荣各项社会事业,形成比较完善的基础教育体系、科技和文化创新体系、全民健身和医疗卫生体系,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互协调,共同进步。
    第三条是“切实加强政府自身建设,树立高效廉洁的政府新形象”文中说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加快黄县现代化进程,县政府及其部门必须身体力行,切实加强自身建设,树立解放思想,开拓创新,求真务实,高效廉洁的政府新形象。这是政府报告所着力强调的。
    看了一半李学之看不下去了,使劲把厚厚一沓稿纸推在一边,他焦虑地站起来,想发泄着什么,可转念一想又沉重地坐了下去,历年来的政府报告不都这样么?怎么自己一来主持政府就看不下去了呢?文中华丽的辞藻,宏大的构想不是所有政府官员们所喜欢和期待的么?如要按照实际情况来写报告,在人大会上能讲得出口,代表们能举手通过吗?
    李学之不禁又拿起报告看着,搜寻这里面体现的数字,国民经济持续增长。国内生产总值从12.4亿元增加到13.5亿元,财政总收入从1.2 亿元增加到1.6亿元,经济结构显著改善。效益农业取得可喜成绩,农业粮经比从1996年的73.6 : 26.4下降到去年的66.1 : 33.9。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加大,今年累计基础建设投资达5.2千万元……
    看到这些,李学之还能说什么呢?完全是数字游戏!全县财政收入1.6亿元,那要把黄县地皮刮上三尺才可以完成,所有的乡镇绝大部分村组财贸上缴何成完成过?不但今年的没收上,就来去年的前年的甚至五年前的都还有,从县财政到乡财政全部负债,要不是年年省财政拨补贴款,靠财政发工资的干部教师早就饿死几回了。
    再看城市基础建设部分,新城区的建成让县财政背上了三亿多的债务,从去年开始就再没用过一分钱来维护保养基础设施了,不少街道路面龟裂塌陷,乡级公路坑坑洼洼也只能听之任之,还敢说拿出几乎县财政的全部收入来投资基础设施,哄鬼去吧!还有什么农民人均纯收入从1433元增加到1802元,城镇职工年平均工资总额从5641元增加到6811元,城乡居民储蓄存款由3.84亿元提高到5.7亿元等等,都不知道这些数字从何而来!
    现在农村大量青壮劳力年轻女孩南下打工,那在外面辛勤工作的收入赚集着寄回家,才导致某些农民家庭年收入有了增加,可大量的耕田被抛荒又给农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李学之坐在县长这烤人的位置上焦虑不安,要做的事实在太多,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要担负的责任更是太多#蝴不禁暗暗扪心自问:仅仅凭我洁身自好就是一个合格称职的县长了吗?
    桌上的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李学之拿起话筒接听,还没喂一声,里面传来急促地声音:“李县长,我是县社的彭比桂,轧花厂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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