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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情感的逃避
    永远都是这样就好了,这个假期永远都不要完结就好了。
    建怡在轻轻呼喊。
    我在心里默默认同。
    其他同行的旅人也都懒洋洋的躺在公共沙滩上如是说。
    岛上的日子当真神仙似的快活,我们除了在各自的沙滩上玩乐外,也经常的聚在公共沙滩里,踢沙滩足球,打沙滩排球,穿上救生衣学着玩滑浪风帆,一起潜水看海底世界,一起谈天说地嬉笑玩乐。好不快活!在这段日子里我留下了一些片断砌成的记忆的败瓦残垣,在往后的日子里反复斟酌,细细品味,就像咬香口胶一样,不断的咀嚼,直至许久后已经索然无味也会继续,当然最终也是要吐出的,但薄荷的感觉依然残存。
    我们也在会所里搞起了一个酒舞会,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礼服是建怡像已经预料一般的带来的,她帮我放进行李箱时我也不知道,只是到了这里后才发觉,当时也没有问个为什么,毕竟天气这么热。我穿了黑色燕尾礼服,打上蝴蝶结,自己照镜子也想不到这么帅;建怡也穿了黑色晚礼服,前胸一个大V领,在灯光映照下那一条深深的乳沟产生了与在海滩时不同的高贵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炫人眼目。当然,夺目的不光是她,其他女士也一样的触目动人,无论年龄之大小。
    我们跳交谊舞,踏着建怡刚刚教授的舞步,不赖,不至于出丑,也交换舞伴跳。一切都舒心和愉快,从未享受过。我在酒会上喝了红酒、鸡尾酒,吃了三文鱼片、煎牛肉块、鸡腿等。建怡也浅尝即止。
    舞会里播放的是唱片,音色倒是无可挑剔,但唱片毕竟是唱片。建怡在期间要求停播,揭开钢琴盖轻描淡写的弹起了几首舞曲,有车尔尼版的《降E小夜曲》、《圆舞曲》,有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还有约翰-史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一共四首。她曾经弹奏过给我听,所以我一听便能猜出是什么来着。旋律优美流畅,“嗯!主要是弹者的本事”我在心里暗喜。在她的前两首我都微笑不语的在她旁边站着看着,之后两首就邀请了两位女士与我共进舞池。
    这时光真的妙不可言,建怡得到了无数掌声,作为她的男伴,我也不觉沾沾自喜。我们在最后的缠绵音乐声中轻轻拥吻,其他人好像也如是,光线太暗了,暗得像小狗一样善解人意、深晓人心。
    这是另一个晚上,这晚的月光特别圆,特别亮,这天正好是八月十五,将要结束假期的倒数第三天。早上我们二十名游客分坐两条渔船来到了南面的南子岛上进行一日往返的一日游。抵达前,我们在渔船上拉网捕鱼,每个人都动手,两船人一起协作。渔获不算丰厚,看上去一定是比不上电视画面所看到的,但至于说作为我们整天的食料,那是绰绰有余的。我们网罗到了虾、蟹、鱼、海螺,甚至于海龟。当然,海龟我们是放生的,反正是假慈悲的心态,可能不会煮也是其中原因。傍晚便回到北子岛,因为是中秋的关系,我们都没有各自回自己的屋子,聚在沙滩上乘着为期不多的夜风继续天南地北的说话,来个异地大团圆。
    我们自己动手在海滩上生了个火,特意让服务生把身后屋子里的灯全灭了。圆月光光,散发出似有无比深意的神采。谁也不要望向它,不然定会着迷,外形那么圆润,色彩那么柔和,她的光辉是无穷尽,轻轻的落在你身上,就好像在亲吻你,但又了无知觉,就像相处十数年的恋人的吻,虽不激情,却是恬静自然,默默承受。再加上红火焰焰,映出每个人别样的灵魂,照得每对情侣神光暧暧。建怡依靠着我,她依恋着他,她依偎着他,她和他背靠着背,他睡在她腿上,好不温馨的情景。
    这也是一个寂寞聊厉的夜晚,是集体的互相传染着这寂寞的情思,好像每一个人都是源发者,也好像每一个人都是传播者。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中秋节,虽然没有月饼,但我还是很怀念这一天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建议对我说,我们平行的挨坐在围墙底下。
    “我们还有很多个中秋节,不是吗?最起码还有三十三个啊?我的下半世。”我在半紧不慢的回答着。是的,我们理所当然的至少还有三十三个春秋日子。
    “嗯!”
    “噔噔噔噔……”一段清脆的吉他试音声划破寥落的夜静长空渺渺传来。
    随即又响动两下。把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到火堆那里。那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手拿着吉他调试着音色。
    吉他声旋律搬的响起,那乐声很是熟悉,我却记不起是哪首流行曲。
    那胖子(我经常和建怡在暗地里这样称呼他,想必其他人也是一样)施展开他浑厚的嗓音唱了起来:“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哦!那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想。
    又一段纯吉他弹奏。
    不知何时,不知是谁,第一个拍掌和应。我们也开始跟随“啪啪啪”的打起节奏来。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胖子又唱了起来,很动听。
    我一边听一边拍着手掌一边笑着看建怡,建怡也笑了,每个人都在笑,笑的表情也无异,含蓄的,轻盈的。当到了第二段重唱的时候,所有的男的都跟着唱了起来,胖子还饶有兴致的摇摆着身体。
    “想来他定是沉浸在领导者的虚荣中。”我跟建怡这样评价胖子,并说要是置换位置我一定也有这样的虚荣感。
    建怡她只是笑笑,并不作答,继续无声的附和唱着。
    胖子弹罢一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后又弹了《浪花一朵朵》,看来他是任贤齐的忠实拥趸了。音韵依然激情澎湃,海涛声还给予天籁的和弦之音。他的手艺不错,音色也地道,旋律把握的变化也恰到好处,的确值得人称道。我们在他又唱完一首后给了他满满的掌声。
    情景使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的年纪,男男女女坐在沙滩上唱歌言情。
    那时候的我们带有生命的希望与苦涩,希望是半生不熟的年龄的特有冲劲,凡事无所畏惧、勇往直前;苦涩是对前途的迷茫与不安,刚起的劲头在现实面前只有无能为力的垂在地下。希望与苦涩两者来回交替,就像困在一间狭小的四方房间一般,左和前写着“希望”,右和后写着“苦涩”,我独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但无论如何,希望与苦涩总是重复不断出现在眼前。
    十数年后的今天虽成熟了点,希望和苦涩也是有的,但已经不再浓烈,这两样东西快都成了加了水的汤,有也罢没也罢,总也不会成为感官的主角。
    我渐渐的又落入那个境地——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感到寂寞。我开始以为这是建怡给予我的,然而即使她在身边,这种感觉也一如以往,无所区别。我静静的让发丝躺在黄黄白白的细沙上,合上眼睛深深的探究这寂寞的因由和将要的去向,从头至脚趾尖的细察。
    由她(建怡)而至,这是无可置疑,也找不到更好的代替。我是习惯了这种感觉,还是已经成为一种病,我已患有不可救药的精神病不成?虽然这种病显得并不严重。然而至于为何已经得到建怡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子,这个实在使我想不透。我也怀疑是否有负于弱汶而产生的罪感,是,也不是,我找不到确切的答案,我将要在往后的日子承受这样的感觉,我不得已,我不能欢快起来,遗留下这种欢笑中的寂寞折磨着,使我永如这个小岛一般,周围的大海一刻也不能停止呼啸,然而却独自孤立的存在,默默无闻,海也察觉不到。
    歌声响彻小岛,黑暗中岛主和一众服务生都探头品看,无怪乎一副其貌不扬的却能在商海中自由驰骋的胖子机灵的把他们也喊了进来加入欢乐之中。世界仿如他所制造,一切都自然而言的谛听他的言语,以不可拒却的姿态诉说着这个晚上属于快乐。他们是快乐的,我是快乐中寂寞着的。我在两个世界的中界观看彼岸风景。建怡坐在身旁。
    声色的传感迫令我必须融入现实情景,我跟随他们欢愉,我跟随他们唱和。我也必须独唱一首,搜肠刮肚之下,用掌上电脑从网上下载了《地下情》的歌词来。实在应景,我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是能够公开的情侣,这有点儿搞破坏的意思,但我真的迷恋其中歌词,尤其是这几个月里,空闲的时间里反复听着。没有谁懂得吉他伴奏,我惟有清唱,因为粤语的关系,听得懂的人也不太多,但旋律本身妙不可言,在清淡中不乏精彩之处,深沉而惟情,嗓音虽然一般,但还能凑合博得满场掌声。
    吉他的声音终归要停止下去,没有一夜不停的歌舞,圆月已经偏西,现在是十六了。服务生以外的人都没有离去,除了岛主与胖子偶尔的谈话声,就是夜静之声。而这夜静的声音又悄然无声的围拥着各人,使人倦倦生困。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唉叹之声,但那是女生无疑,“要是一生一世都留在这个岛上就好了。”她身边的男人也附和着,一时间共鸣之声此起彼伏,纷纷概叹时间匆匆,更有甚者要求岛主免费加留十几天。虽是如是说,但都知道岛主难为,也无力改变实事。
    建怡也在不自觉中流露出对小岛的眷恋,甚至称之为“无忧岛”,轻轻的祝愿永远都保持这个状况,这个假期永远也不要完结的好。
    这又怎是一个无忧岛?至少现在谁都担忧过几天就要离开,这本身便是一种忧。当然,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真正这样想,有些人想早点离去恐怕是有的,但至少表面上都留露出对将要离去的遗憾。而我呢?我将怎样想?我究问深处,也认为留下的好,留下,便不用回去面对弱汶,想起来,我一直在逃避她,没有跟她面对面交谈我们的感情,那晚不应跟颜喝酒去,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我竟缺乏勇气,现在,依然没有。他们也一样吧?我又大胆妄自猜测眼前的人们,有谁与谁是地下的秘密的恋人啊?
    “嗯!不如我们宣布这个岛独立了,那么大家便不用回去了。”也是个女的说的,寻声望去,是那个最为年轻的女孩子在说话。
    “呵呵,这个提议不错。反正这个岛上水电自给自足,也能捕鱼为生,不愁活不下去。”有人说。
    “这怎么能成?使不得,使不得。”岛主说,但看他表情也知道大家在说笑。
    无论岛主怎么说,独立之声还是响片了天,虽是玩笑性质,但每个人都在推波助澜,岛主又怎能抵挡?
    “好了,我们是决定独立了,”胖子说,“但我们究竟如何实行才好呢?”
    “一语中的,切入主题。”年约五十的那个老者评价说。
    老者身边的那个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个公民投票吧!只要我们通过半数了,就能得到国际上的承认了。”
    “哇!越说越真的了。”我不禁低声惊讶道。身边的建怡激动的向我笑了笑,显然也为这个议题兴奋不已。
    “是了,是了。我们来个公投。现在有二十一个人,我想我们二十个都赞成独立的,岛主你即使是反对也是无效哦!”一个瘦瘦的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说。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岛主还是那句,又说:“至少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必须计算在内。他们也应当有投票的权利。”
    “那好啊#蝴们够二十人吗?”胖子的夫人说。
    “呃,好像没有。”岛主无奈。
    “那就好了,来,我们就立刻举行这个仪式,举手投票!”那个最为年轻的女的说。
    之后是一片赞诺声,人们已经兴奋到极点。而我也附和几句,建怡在我的影响之下也不显得太过激动。岛主则闭口不语,已经是一脸优哉游哉,似乎是彻底看透了这场不可能实现的闹剧。
    “请等一等,请等一等。”金丝眼镜双手在空中下压,意思是叫大家静一静,大家安静下来后他便说道:“我们独立是势在必行的了,”我不禁吞下口水,怎么那么真的?只听他继续说:“但独立之后,祖国,就是中国,她一定会反对的,派那么一只舰艇来,我们不就完蛋了吗?”
    “好小子,担心什么?”那老的说,“我们不是公投吗?公告全世界,然后就会有些什么其他大国来给我们撑腰了,他们必然会来保护我们的。”
    “对对对。公投,然后公告全世界。我们是有法理基础的嘛!法制的世界,民意是第一位的。破坏民意就是破坏国际法,全世界都会孤立你的。”不知谁说,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好了,投票了。赞成的举手。”胖子法号司令。
    “一、二、三、四、五……十七,咦?怎么洛先生没有举的?”胖子夫人点着举手的人数发现我依然抱着双手不动。
    我是没有举手的,也不知道是举好还是不举的好,明知道是一场玩乐,大家都清楚。或许可以归结于我总是在大家都在欢乐中而自己却不能自制的独自寂寞着的习惯,总之结果是我在冷冷的看戏,并不懂得如何做反应才能融入大家的活动当中。
    我解释,当他们是认真的情况下解释说:“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啊!即使是按照你们所说的那样,国际社会都支持你,祖国也不敢用武力,也一样不可能实现啊#葫以才没有举手啦!”
    “愿闻其祥。”岛主和胖子几乎异口同声。
    “如果公投的法理是成立的话,那么我们也必须坚持这个法理嘛!”我说。
    “对,这说得对。”几个人开口赞成。
    “那就是了。我们只是把整个北子岛当作是一个整体,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在法理上,她还可以分开若干个部分,甚至是无限细小的部分。就是说,不同意的那部分人可以划定一个圈子说这是他们的地方,那么在那个地方也可以公投啊!那个地方也可以不受干涉的独立了,谁也管不了啦!然后就跟祖国合并,祖国派军人来建立一个军事基地,想想不远处的边界就有对方的枪支,那不恐怖吗?”
    “呃……”一些人的语音。
    我继续说:“在这个假定成立的法理基础上,独立也不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啊!就说我们家‘礁石’,就我们两个也可以独立的呀!然后我们就可以跟祖国合并。或者说她不肯独立,我自己独立的话,我也可以分得一半的地方,然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投票,那当然是为所欲为啦!回到祖国,说不定还能当上一官半职呢!哈哈。所以根本就不用一枪一弹就能摆平你们的了。”
    “喂!作家大人,别那么理性化好不好啊!这么就破坏了我们的好梦。”最为年轻的女的说。
    “呵呵,不好意思。也就说说道理嘛!其实大家很多都是在商海拼搏过来的,都应该明白实力说了算,道理也是在实力支撑下的道理啦!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自己设想的什么公投法理来实现的嘛!”我回应。
    另一个黑黑的显得精干的男人说:“嘿嘿!也没什么,只是大家实在无聊得很,找个话题来聊以自慰一下嘛!”
    “自慰。”我笑着说。
    “形容为意淫也可以,这是文雅一点的说法。不文雅的说话你们自己也想得到哦,呵呵!”岛主意气风发的附和我说。
    大家都不免哈哈大笑起来,想必都想起那个词语了,色色的。
    但我们还是要回去,所预想的烦恼都必将直面,我倒是真的愿意一生一世留在这里的好,独立也罢不独立也罢,谁也没有比我更想留在这里了。我独自在心里叹息,明月亮晃晃的悠悠挂在半空当中,似是惟一细心聆听我寂寞心声的观众,但她也将要离我而去。我眼皮低垂,很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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