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中阳光耀眼,这是一个明朗的大晴天。
门外老远地传来吴苹快乐的叫声:“鹅啊!快来啊!有个大大的惊喜要送给你哦!”
吴苹就是喜欢这么一惊一乍地!有什么大喜事,用得着这么喊一路过来?看看现在,再想想她办公时候的样子,怎能不叫熟悉的人大叫虚伪啊!我摇头叹气,不紧不慢的迎了出去。
门外只有吴苹一个人,看着我嘻嘻直笑。
我前后看看,生怕再被吴苹捉弄。吴苹有时会故意夸大其词或做些小动作引我发呆出丑以此为乐。因为我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趣,所以总也不相信有人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以致于我屡屡上了吴苹的当——呆头鹅这个称呼,也因此不能摘去。无奈啊!
可能我前看后看疑惑的样子更加像一只呆头鹅,所以吴苹哈哈大笑起来:“鹅啊鹅,不是这里,你看看后面!”
我一转身,就看见在我身后,林秀背靠着墙,带着自高考落榜后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悄悄地站立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像那个炎热的午后,我初次见到她时一样。
心中涌上一阵欢喜,看见这个样子的林秀,真是太好了!
我露出真正的笑容——林秀和吴苹经常说,很多时候,我的笑容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的笑容,根本就不投入。没办法,有很多时候,明明不觉得好笑,明明并不开心,怎么可能做到脸上笑心里也笑呢?最多扯扯脸皮动动嘴角罢了,确实算不上是笑。
这个家伙,一声不吭的就出现,想吓死人啊!我回过神来,收了笑,严肃地问她:“你爸不是让你呆在外面好好读书吗?是不是偷溜回来的?”
林秀露出一个“鹅,你凶杀我也!”的表情,还拍拍胸口做“怕怕”的样子,然后又笑了:“哪有?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回来的!”
“你爸爸不是觉得,只要你在这里,就会整天和原来的朋友一起玩,不会认真复习?他怎么会批准你回来的?”我并不是十分相信。
林秀叹了口气:“不要这么不相信我嘛!我可是向老爹打了包票,说只要让我回来,我保证一定会考上,他才同意让我回原校复读的。”
是这样啊?我放下心来。虽然我想念林秀,但是我不希望林秀耽误了读书。我相信,只要林秀今年高考能考上,她心里的灰暗就会慢慢消失——我还是喜欢那个灿烂的无忧无虑的林秀。
我们三个人,沿着村庄的外围散步。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完了一圈。习惯性地,不约而同地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林秀述说她在外寄读的经历。
“说真的,很难静下心来念书。我们一班人都是补习生,其中有几个男生,还长得蛮帅的,人也很可爱……他们都叫我老大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没怎么样,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不安定份子的头!我都发誓要好好读书不招惹谁了!”林秀臭屁地一笑:“真是魅力天生难自弃啊!我说要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很舍不得呢!看来我虽然觉得自己老了,可是对青少年的吸引力还是一如既往啊!”
吴苹嘻嘻而笑:“又骗了不少无知少年了吧?他们中是不是有人喜欢上你了?”
林秀:“哪里哪里,是有那么一两个了!大多数人都只是把我当成要好的哥们罢了!我的魅力,超越性别,男女通杀……一般人是分不清楚的。”
……
我微笑旁听。这个样子的林秀,这个样子的吴苹,好久不见了。
天上白云朵朵,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旁边的路下,河水哗哗的流动……我闭上眼睛,抬头迎着太阳微笑……
“呆头鹅!你干什么呢?”
吴苹推了推我。我自陶醉中醒来,莫名其妙地看看她俩。
林秀和吴苹齐声大笑。林秀说:“还用问!呆头鹅又发呆了呗!”
我失神一秒,晃晃脑袋,也笑了。时不时的发呆走神是我的老毛病,从小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啊!有谁能够在放松的时候,还好好的控制自己的思绪,使自己始终都保持精力集中呢?至少我做不到……而且走神,是件很快乐的事。
于是我们就站在马路上,哈哈大笑,笑得弯腰喘气,声震飞鸟。有骑车路过的人,以十分诧异的目光相伴。
大笑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自己觉得快乐就够了。这一点认知,我们三人,倒是都十分认同的。
笑过之后,是一段无声的默契。我们慢慢地在路上走着,谁也不想再多说话。
走过大桥,走进大街,林秀突然说:“我们去看看老石吧!我一回来就去找你们了,还没有见过他呢!真是好久不见了。”
吴苹立刻赞同。
我不愿意这种难得的气氛和完全默契的感觉被破坏,心里不想去。不过就是以投票论,二比一,我也比不过她们。于是我没有说话。默默地陪她们向老石家走去。
老石正巧在屋里,房门照例开着。看到我们三个一起走过来,愣了一下。
林秀笑:“好久不见了!”
老石没笑,而是疑惑地打量着我们:“真是奇怪了!你们三个,还在一起啊?”
“这有什么奇怪吗?”林秀代表我们三人问出共同的疑问。我和吴苹,以目光支持。
老石:“当然奇怪了!这么久了还在一起玩,我以为早就散伙了!”
我忍不住笑了:“我们三个是朋友哎!就算一段时间没在一起玩,也不见得就是散伙了!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老石上上下下更加仔细地打量我们:“你们怎么看,也不是一路人啊!三个女孩子,说什么朋友?你们……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突然之间,眼前的老石,给我一种滑稽的感觉。我们互视一眼,齐声狂笑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不约而同中表现出来的深深默契,也许是因为一向比较安静的我也变得这么张狂。在我们的笑声中,老石目瞪口呆的表情定格了好几秒,然后是困惑,最后渐渐的变得尴尬起来。
好不容易收住笑,林秀问:“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是朋友呢?”
我问:“难道女孩就不能跟女孩做朋友吗?难道你就没有同性的朋友吗?”
吴苹:“就是啊!”
我并不理解为什么老石的表情会突然变得如此丰富,既像是嫉妒,又像是恶意地,老石用正经的表情沉声说:“男人不会有真正的同性朋友!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朋友……男女都一样!”
我们又互视了一眼。我加意看看林秀。这个对于林秀来说,显然是相当重要的朋友,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直就觉得,找老石玩,有一种奇奇怪怪无法定位的感觉,所以我对此总是欠缺热情。
林秀摇摇头叹口气,对老石说:“你太悲观了!人总是会有朋友的!”
老石反口相讥:“那是你们太幼稚了!相信友谊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
屡见不鲜的口水战再次展开。战局外的我看看吴苹,吴苹神色自若地,微笑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