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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疲倦不堪的身体躺在僵直的床板上,修养生息。现在的我,经过昨天一天一夜的折磨,急需要这样的修养,但肉体虽然尽力放松,头脑却依然在刚才月梦的惯性中畅想:想起往昔,想起可爱的妻子,想起还是姐姐的妻子。
    那时的我和她,还在为个问题而争辩不休——世界上的异性之间,到底有没有超脱爱情的友谊?
    我说有,她说无。
    争论并不会影响两人友情的深厚。只是,无论我俩如何的争辩,最终的,我俩都成为了爱情的俘虏。
    也许,现实世界是平面的,身为两条直线的男女,不是平行一辈子就是彼此相交,碰撞出剧烈的火花。
    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相交的两条直线,其轨迹或如“Y”字,合二为一,为着共同的爱情事业理想努力;或如“X”字,剧烈相碰撞,又黯然的分手离开;又或如“V”字,不幸的结合,没有未来……
    关于人生的字母,可以写很多,在这里无法一一赘述。我所要说的,是关于我俩的爱情和婚姻。
    关于爱情的表白,我事后对她打过一个经典的比喻:爱情的表白好象一颗“滋——滋”冒青烟的手雷,谁受不了爱情的压迫,就会率先得以表白(爆炸?)。
    结果是,勇敢的“姐姐”扔出了手雷,炸倒了我,成为爱情的俘虏。而那颗“手雷”,则是一张摊开之后足足赛过人民日报的信——爱情告白书,上面用白板笔划满了大大的字符,字里行间都涌动着爱情的火焰,跳跃着期待的思念,飘逸着相思的灵魂。这就是我们引以自豪的爱情1号文物——开始的标志。
    (2004年夏天,就在我此时被关押的之后17个小时,我的妻子在飞奔回家营救我的过程中,在包头火车站不幸将记载我们从友谊到爱情的信笺——历时6年3个月共计210封——一一丢失。是为莫大的遗憾,只有爱情和信笺的回忆,深深刻在我俩的脑海之间,作为永久的回忆留念——有遗憾和残缺,更是一种真实的美丽。
    在此,还要特别感谢内蒙古晨报的记者赵欣,她得知了我妻子的不幸遭遇后,在晨报上以大版面刊发我们找寻情书的报道,尽管至今那210封情书依然毫无下落,但我们仍然深深感谢这名热心的记者。)
    那个时刻,我们还素未谋面。
    朝夕相处、天天相见的人未必值得深信;而往往这种值得灵魂相托的至交,却远在几千里之外。
    爱情与信任与距离,毫无比例可言。
    曾有同学看见她与其他异性的合影照片,问及此人是WHO?我答曰:姐姐。同学自做聪明道:我知矣,旁边那人肯定是你姐夫。我缄默无言,内心掠过一阵阵淡淡地酸楚。
    就在我接到爱情告白书的第二天,我拿着影集去找那名同学,指着相应的照片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从昨天开始,我就正式成为我的姐夫。在他的茫然中,我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我曾经有过惨痛的初恋、寂寥的单恋,无奈的师生恋……屡屡受伤害的我,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猝不及防,稍待镇定,便回复了一封小心翼翼的信,就象章鱼小心的伸出他的触角一样。
    多亏多年友谊的积肥,爱情的树苗在肥沃的土壤中悄悄破土而出,成长的愈发茁壮。
    最终,我决定亲自去看她。尽管说相见不如思念,但到我这种相思的地步,思念已让我蚀骨消魂,为了人身安全,我必须一看究竟。
    于是,我在21世纪的第一个春天从遥远的大西北来到这个东北的塞外小城 ,连我也没有想到,除了中间间或的离开,我在这里一呆就是三年。
    因为相爱而结合,因为结合的难舍难分,故想到了结婚,因为我年龄的关系,婚姻手续一直推迟到第二年国庆节前夕才办理完毕。然后,就是小宝宝的降生,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
    因为事业,我们牺牲了很多个人的东西,包括我们可爱的儿子,在他七个半月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那时我的母亲前来看我,顺带接孙子回奶奶家)又跨越大半个中国,从东北回到西北,将还在襁褓的儿子寄养在老家。
    我们离开孩子的时候,他才八个月,妻子狠狠心,就给他断了奶,临行回东北的时候,妻子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眼泪就如同不可抑制的泉水,夺目而出。而父母为了照看我们的儿子,头发花白了许多,母亲中间还病倒过一回。附近的人都说:奶奶瘦了,孙子胖了。从这一点来讲,父母对于儿子山海般的恩情与关爱,我一辈子也难偿还万分之一。
    ………
    现如今,事业尚未有何质的飞跃,而我个人,却身受囹圄之祸。不巧的是,妻子现在还在几千里外的大西北。真可谓屋漏偏逢连绵雨。
    我迷迷糊糊的回想着这些悠远的往昔,有的清晰可鉴,有的却模糊只剩一丝回忆的碎片,无论你怎么努力,抓到的只有手指间的空气而已。
    翻个身,看着场院中的杨树。天很蓝、空气很清新,白杨树就那么直挺挺矗立着,枝叶随着毒辣的日头而略微有些耷拉。看树的倒影,应该已经是日已过午。这时候的妻子,如果没有意外的发生,应该已经坐上了归来的列车。
    此时的我,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妻子。
    关在这里,固然让我很是着急,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现状,所以尚有一些镇定和方寸。
    相反地,妻子固是自由身,但她对于监室内的我,简直一无所知。所以,她此时注定的是比我更加迫切与焦急,手忙脚乱、方寸尽失。
    人总有些荒谬的想法,诸如此刻的我,就在幻想火车能够一路奔驰,中间不停不靠,以最快速度抵达此处,好让妻子营救我归家。明知是不可能,但心中还是不禁浮想一二,以免强大的落差压的我难于呼吸。
    想起中途要经过的各个大站,百无聊赖的我开始一个个默默复述背诵,结果是出人意料,站名还没有背到一半,人已经于昏昏沉沉中,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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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叭中粗鲁的人声伴奏,将我从无边的梦中拽回现实世界。
    我在监室中的第二常函眠,就此告罄。
    对于收拾周遭的衣物床单,无须我费多少时间和精力。相反地,倒是无边的梦魇难以挣扎出来,我只觉得一片昏暗。
    后来才知道,梦魇的罪魁祸首,正是因为少的可怜的休眠,以及那不足以塞牙缝的饭食。
    “各个监室注意了,收拾好自己床铺卫生,呆会准备放电视。”
    这是我听到看守所内最有人情味的言语,大家也被看电视所诱惑和鼓励,早上,磨蹭半小时的活不到十分钟就顺利搞定。
    说实在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倘若没有电视,恐怕羁押其中的犯人真的会搞出“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笑话。
    监室的电视镶嵌在铁栅栏与便池之间的墙壁上,屏幕不大,也就是18英寸,看其陈旧的机壳应该是已经服役了不少时日的“老兵”。
    电视依旧在,只是犯人换。
    不知道这电视从何时起开始投入监室使用,可是从那些同伴神情中就可以窥见他们对电视的饥渴,一个个争先恐后,抢到好位置的自然是洋洋自得,抢到一般位置的同样喜形于色,而高个的刘猛和李志超之辈,则站在电视旁边的地板上欣赏,因为迷糊而丧失先机的韩建惠,面对毫无空隙的围观者,愣是创造性的想出了个好办法——将拖鞋垫在便池的台阶上,坐在上面,脚搭着衣服箱子,脑袋斜仰着盯着电视屏幕——其专注程度堪称国际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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