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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晚饭后
    风暴的起始,是出自于吕小刚的嘴。
    我此时正在洗手洗脚,准备收看电视节目。
    “阿伟,你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哥来,又说是你媳妇的,跟我们说老实话!”吕小刚倚靠着窗户,冷冷问道。
    “是呀,你说你是市区*中后门开书店的,我在那儿呆了那么多年,只见过一个女的,咋却从来没见过你呀!”亮亮自也不甘示弱,抛出一美重磅炸弹。
    有了两枚指控我的炸弹,大家一下都活跃起来,坐在床铺上,围城一个半圆,李建国更是招呼道:
    “眼镜,快点过来,问你话呢!”
    我心中暗暗叫糟,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下,急忙将手擦拭干净,快步跑至大家所围绕的圆心处,端正站定,接受着大家的质询。
    “靠!”平素对我看不顺眼的陈超自是难以忍住火气,指着我鼻子已近乎于呵斥的声音道:“我早看你这个小子有问题,说,你到底是哪里人,为啥跑到我们这儿来!?”
    我这下子可是百口难辨,有亮亮这个地主在,无论我说什么,都瞒不过他去,更何况,他巴不得从我身上找到点什么呢!
    看着我低头不语,亮亮得意地笑笑,道:“看!我就说这家伙说的是假话,你们还不信……”
    说话间,话锋一转,面对着我,冷冷道:“我来告诉你两句,你是西北的,2001年来的这里,对吧?”说完,干笑了两声,道:“我劝你还是都招了吧,我们啥都知道,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哼哼……”
    不待他说完,旁边的李志超就一下从床上蹿到了我的面前,挥舞着他的拳头,恶狠狠的说:“你知道我们出来混得,最忌讳什么吗?就是撒谎撂皮。你要是敢这样,我们就给你开庭。”
    李志超将“开庭”二字咬得特别重,李建国在旁边劝阻道:
    “行了,小崽儿,他要是说实话就别给他‘开庭’了,你忘了上次给人‘开庭’,差点没把那家伙的嘴烫掉?你呀,可别那么冲动!”
    这话,与其说给李志超听,不如说是给我听得更恰当。
    我无可奈何,当初的一个小小疏忽,导致了眼下不可收拾的局面。任我再怎么口干舌燥的解释和说实话,他们皆置之不理,就连最同情我的韩建惠,也摇了摇头,叹气道:
    “我还拿你当老乡,没想到你这么骗我,真是……”
    话音未落,好事的陈超又开始主动挑出事头。
    “我说哥们儿,你说的话怎么这么邪乎呢,19岁退学,20岁结婚,第二年当爹,你编故事要差不多点。”
    我还能说什么,只有一脸苦笑。
    “靠!笑什么!”杨所训斥道。
    “你们不懂,他这是笑咱们没人识破他的谎言哩!”吕小刚冷冷道。
    “我说各位,你们觉得这人奇怪吧?”亮亮欲言又止。
    “快说!”大家纷纷道。
    看着目的达到,亮亮才咳嗽一声,有条不紊道:
    “这家伙第一天就睡得呼呼响,后面发糕吃的比谁都香,从来没有掉眼泪,而且这么能撒谎,你们说这是一个第一次犯事的人吗?”
    所谓无中生有,捕风捉影,大概就是如此。
    但悲剧就是在这里,从众人的目光就可以看到人心向背,大家显然对于亮亮的所谓“推理”深信不疑,于是,一场更加声势浩大的批判揭发活动就开始了。
    他们纷纷让我招供以前所犯过的罪行,先入为主的意识,认定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家伙。并且,更有甚者如扬所,不断说一些抛尸地案件和事发地点,让我从中选择招供。
    而亮亮,则在一旁大唱白脸。什么“主动报告,最多劳教;杀人自首,(关)六年到头;坦白从宽,还是好汉……”
    在这样的环境中,亮亮的语言天赋再一次得到了发挥,我真怀疑他怎么没有去做管教干部——多好的苗子呀!
    (天下没有他们那样的如意算盘: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罪行累累的罪犯,而且有高超的伪装功底。他们盘算着让我主动交待过去的所谓“劣迹”,而他们则由此可以报告管教,从而达到他们举报有功,减轻罪行的目的。)
    这种无妄之灾,这种阳谋,这种陷阱,是我所断然拒绝的,我将该说的事话说完,便将双手抱拳,搂于腰间,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靠#蝴还冷笑呢。”刘猛率先发现,急匆匆道。
    “让他冷笑,我去报告管教干部去,我们监室有一个惯犯!”陈超说着,便要下地穿鞋,还好被众人拦住了,使其没有得逞。
    我只有又一遍的解释个不停,但成效并不大。在他们的眼中,我的所有表现,如同一个小丑。
    最终的,对于我是否是一个惯犯?他们也始终没有得出统一的结论,而电视屏幕的开启,倒是吸引了他们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众人纷纷将屁股挪至电视前,当然,临行之时,不忘咒骂埋怨斥责我,估计此时我在他们的眼中,不啻于一个卑鄙下流的骗子。
    就连一向老实巴交的韩建惠,也指着我鼻子,道:
    “你呀!害人不浅,连我们都骗。”
    话语间的感情,异常复杂。以至于我现在想来,都无法理解其中的脉络关联。
    谁能没有自己的隐私和过去?难道每个犯罪嫌疑人在囚室之中都要坦诚相见,坦诚地连一丝自己的隐私都不能拥有?
    对于此,我无话可说,只感觉监室中充满了压抑与窒息。
    当地有句方言:红皮鸡蛋——隔路种。意思是与大众处处不一样,而我,现在则充分的成为了一枚红皮鸡蛋。
    最后的结局,是由李建国来收场。
    “金晓伟,瞅你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干啥不好,偏偏要学会骗人呢?(呸!昨天我还听他私下聊起以前如何骗过审讯干警,而隐瞒罪行,那时的他还是得意洋洋。)”
    顿了顿,他瞟了一眼电视,慢吞吞道:“再说,你骗谁也不能骗我们呀!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骗过去吗?”
    我心中千思万绪,但隔着眼镜,给他的感觉似乎确是一片茫然。
    他抬头盯着我,注视了半晌,道:“也就看你是个文化人,要不然这群家伙早给你‘过堂’了。你呀你呀……”
    语至中途,没了下文,我在等待他会说出什么样的惩治条件和代价。
    他眉头皱了半天,道:“这么办,你今晚去把所有的监规背会。现在是七点。”他顿了一顿,看看电视屏幕上的新闻联播,继续道:“我晚上九点半睡觉前检查,这次可是来真的,你要背不会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说舍长,你怎么这么仁慈。”陈超回过头来,瞪了我两眼,接着道:“像这种家伙,就应该给他‘过堂’,让他知道怎样做一名合格的羁押人员。”
    “李建国。”一直沉默的吕小刚开了腔:“让他把脚上穿的拖鞋脱下来,拖鞋是以前走的人留下来的,他的等将来所里发了再说。这种人,给他脸不要脸,照顾他,他不识抬举。”
    “对!对!吕哥说得对。"
    “现在就脱,夜里把床铺给他挪个光板,没他的分。”
    “要我说,明天就给他分块发糕和咸菜,勺子和碗都不要给他。那些都没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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