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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
    “和了!七小对儿!”崔副局长高声喊过之后把牌推倒,白皙的面颊因兴奋掠上了一层红润的光泽。
    “老公你真棒!”陪崔副局长的湘妹子自然也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边帮着收钱一边在崔副局长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
    彭辉甩出两千块钱戏谑地说:“得,我又输掉了一身套装。”
    彭辉依旧想着韩秋,想着韩秋穿着套装走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拘谨模样。韩秋当时说她很少穿买来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母亲用手针给她做。这使彭辉又想到了菊花,菊花就是用手针做衣服。菊花的手巧极了,只要她看过的衣服就能模仿着做出来。韩秋当时还说自己的母亲没什么文化,却能看得懂服装裁剪的书,可以照着里面的插图做成合体的衣服。彭辉觉得韩秋的母亲在年轻时一定和菊花一样,也是一个娴静、聪慧而又勤劳的女子。
    若不是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凭彭辉的为人和韩秋的性格,两人之间的距离决不会一下子拉近的。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彭辉正在工地办公室同崔副局长、老魏和李彤一起研究外立面的装修方案,突然接到了小慧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小慧说韩秋得了急性阑尾炎,得马上住院做手术,让彭辉赶紧带五千块去医院。
    彭辉二话没说,挂断电话就开车走了。彭辉身上的现金虽然不够五千,但他总带着几张不填数额的转帐支票。彭辉之所以总带着转帐支票,因为他的甲方不仅仅只有崔副局长和老魏,其他甲方也都无一例外地喜欢吃生猛海鲜,也都无一例外地喜欢打牌,也都无一例外地喜欢到歌厅或桑那泡小姐。彭辉的支票是结帐用的,现金则是给小姐发小费或打牌用的。
    彭辉用支票交了住院押金,交押金的时候他特意叮嘱人家说是自费,彭辉知道自费和公费是有区别的。尔后彭辉找到了医院院长,院长是崔副局长的朋友,来这里前崔副局长就给彭辉写了个纸条。院长看了纸条后说,彭老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安排最好的主刀医生。彭辉随即拿出三千元现金交给了院长,让院长交给主刀医生。院长象征性地客气了一下收了起来,尔后院长给外科主任打了电话。彭辉知道院长不会把三千元钱都交给手术室的人,他就不管那么多了。
    彭辉去交押金的时候,韩秋躺在急诊观察室的病床上一个劲地埋怨小慧不该给彭辉打电话。
    韩秋说:“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麻烦人家多不合适呀!”
    小慧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治病要紧。”
    韩秋说:“又不是多要紧的病,以前我也犯过几次,忍一忍就过去了,根本用不着住院,也用不着做手术。”
    小慧说:“依我看你就是心疼钱,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呀?没听医生说吗,阑尾炎严重了照样能死人!”
    韩秋说:“没那么严重,真没那么严重。小慧姐,你跟彭哥说说,我还是不住院了。一做手术就得歇好多天,我才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儿,到时人家该不要我了。”
    小慧说:“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韩秋还要说什么,见彭辉走了过来,便把话止住了。
    彭辉说:“手续都办好了,咱们这就去病房。”
    韩秋求援似地看着小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小慧拍拍韩秋的头说:“你什么也别想了,踏踏实实给我住院吧。”
    彭辉说:“韩秋,你不用害怕,割阑尾只是个小手术,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出院。”
    韩秋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钱都交了,不住也得住了。而且这次发病的确比前几次都厉害,疼得韩秋实在难以忍受,不然她也不会让小慧把她送到医院来。韩秋知道现在看病贵得很,北京的医院肯定就更贵了。唉,我哪有看病的钱呀!韩秋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还没怎么争钱就花钱,这个手术下来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自己只有一千块钱,而且还欠着彭辉两千,韩秋怎能安心住院做手术呢?
    彭辉并不知道韩秋的心中所想,见韩秋的眉头紧锁着,额头还浸满了汗珠,便心疼地问:“是不是很疼?实在忍不住就让大夫给你打一针止疼针。”
    韩秋摆摆手说:“不用,我能忍着。”韩秋在家的时候打过一针杜冷丁,是管用,可是也贵得很,一针就花了一百多。就是疼得再难忍,韩秋也决不再浪费那个钱了,她十天的工资才够那一针的钱呀!
    到了病房以后,先量体温和血压,后化验血和大小便,然后照透视、做心电图。现在的医院都是这样,不管大病小病都得做全方面检查。韩秋她常陪母亲去医院,知道这些化验检查都得花钱,量一次血压就得要你好几块。要不老百姓怎么总说“缺什么别缺钱,有什么别有病”呢,别说是他们家这样的困难户,就是一般的家庭也看不起病呀!上医疗保险是不错,可是像他们家这样的情况,连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哪还有钱买保险呢。
    “我就怕生病。”韩秋叹着气说。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彭辉微笑着说。
    “就是,人要都不生病,医院赚谁的钱呀!”小慧戏谑地说。
    “现在的医院也太贵了,我妈每看一次病都得花好几百,所以她总忍着,不然她的病没那么厉害。”韩秋依旧叹着气说。
    “所以有病不能拖着,还是早治为好。”彭辉温和地说。
    “就是,就是,不能心疼钱。”小慧也严肃起来。
    彭辉中午没走,因为韩秋不能进食只能输液,彭辉和小惠轮换着到外面吃了点东西。韩秋催了好几次,直到下午四点彭辉才离开,很让韩秋感动。
    次日一早,彭辉就来到了医院。
    韩秋的手术定在明天上午,彭辉见韩秋一脸的惶恐不安,安慰道:“韩秋你不用害怕,我已经跟这里的院长打过招呼了,他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
    韩秋摇摇头说:“我不是害怕做手术,我是怕丢了饭店的工作。”
    小慧劝道:“你快别瞎想了,有彭哥在,谁敢开你呀!”
    彭辉笑笑说:“小惠的话不假,你们老板和经理决不会不给我面子的,除非他们的买卖不想干下去了。”
    韩秋又皱着眉头说:“这个病又没有生命危险,不就是疼吗?我能忍着。你们跟大夫说说就别做手术了,实话跟你们说,我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呀!”
    彭辉怜惜地拍了拍韩秋的手说:“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啦,钱是身外之物,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挣,眼下还是治病要紧。”
    彭辉在女人身上很少这样慷慨,为女人多花一分钱他都觉得冤。住院费加上红包钱一共八千元,他不仅一点也不心疼,反而有一种很愉悦的感觉,就如同他给韩秋买衣服时的那种感觉。买衣服的时候他想到了菊花,此刻他依然想到了菊花。想当年他就发过誓,那是在他和菊花有了那事之后,他拍着胸脯对菊花说:“我要是有了钱,不论怎么为你花,我都不会眨巴眼皮的。我要是舍不得为你花,就让老天爷派雷神把我劈死。”
    韩秋躺在床上的样子也很像菊花,只是当时的菊花是躺在自家的土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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