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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漫长等待中幸福活着(1)
    老马来阿拉善草原营地的主要目的是要借用骆驼到西北新疆边子转运战时的药品。因为东边和东南边都被日本鬼子层层封锁,且丝绸之路又有国民党军的卡哨,不暗度陈仓是根本补给不了八路军前线战士的药品之需的,这些药品有的是海外爱国华侨购买,千行万苦辗转到新疆,有的是从苏联经哈萨克斯坦输进来的。但输送线只能止步于新疆和内蒙古及甘肃一带,接下来要不由民间“骆驼客”(镖局)押镖转运,要不由地下的同志乔装商人运送。出于药品的珍贵和稀缺,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委派马如负责药品的秘密运送。
    马如只要接到如此的任务,立马就会想到号称草原英雄的阿木尔,一起在延安抗大学习过,关系甚厚,且阿木尔有着坚定的革命信仰,着实可以信赖。当然,这也是组织的意思,组织原先要求阿木尔在草原养马和骆驼,就是为运输之需所用,而且以牧民的方式又可以掩国民党特务的耳目。
    马如走丝绸之路不下三四次了,基本这一带他都摸熟了,营地里的老人都对他很熟悉。不过老人们和石头并不清楚,也不便过问马如要骆驼去新疆干什么。
    驼队出发前进食量很大,起码要使两个驼峰给吃满了才行。这几天,石头一直精心照料骆驼,加料,喂水,查看骆驼的脚蹼,为骆驼套上驼铃,以及给老马他们准备路上之需。乌伦珠日格也不消停,挤奶,打酪油,还和老人们缝补衣物。
    忙乎了几日,驼队整装要出发了!全营地的人目送老马他们向西边沙漠渐渐远去。一位似乎懂神祀的老人,嘴里咕噜着一大串胡话,手足舞蹈一顿,以他的方式祈祝老马一路平安,毕竟要穿过胡杨林,还要过沙漠。更可怕是要应付比豺狼还可怕的国民党特务蛋子。
    老马的驼队走了,也许一个多月后就回来了,也许明天开春才回了!
    初冬,草原的天变脸出奇快,彷如人的心情一般,上午还万里晴天,下午就飞沙走舞,冷得要折断骨头似的。这也好,下午大伙聚在一起的时间就长了,不仅可以聊天,还能依靠在一起取暖。
    有一天,懂神祀的老人告诉乌伦珠日格,说阿木尔打了胜仗,正在回阿拉善草原的路上。乌伦珠日格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告诉石头,便一口气向石头那边跑去,没来得及刹住脚,差一点爬在石头背上,都激动的要说不出话来,比石头说话都艰难,气喘吁吁弯腰支了半天才说:“阿木尔要回来了,哈哈!”,又重复了一次。
    “啥,...啥?你,你刚,刚才——说,说啥?”石头有些惊讶,半信不疑。
    “你,你,你就——就知,知道——逗,逗,逗俺。”瞅了一眼妻子乌伦珠日格。
    “唉,笨死了!”——“是那个神祀的老人的说的啊嘛!”
    “哄你干嘛啊?”乌伦珠日格撅着嘴,
    “是,是吗!不,不,不知——道,可,可信——不?”石头露出些乐意。
    “应该没问题,人家都说很准嘛,我们等等就是了,对不?”,“不要多想!
    乌伦珠日格以妻子温柔的语气安慰道:“一定会回来的,咱日日盼,何况俺还没有见过大哥和嫂子呢!”
    乌伦珠日格回去后,石头躺在枯草堆里,头枕两手,身体完全舒展开来,面朝无暇的蓝天。羊群在他周围窜来窜去发出瑟瑟的声音。他丝毫没有在意,现在他的心早已不知道飘向哪里去了,以至于眼睛所丈量到蓝天的距离,在他心里已瞬间超越了,诸多的想象源源不断从脑袋里涌现出来,可能阿木尔又有事耽搁暂回不来,可能神祀老人哄逗乌伦珠日格开心,想给这平淡一天增添些颜色,可能阿木尔并不知道他的兄弟已经到了阿拉善,可能....... 石头越发躺不住了,爬起来一瘸一跌径直朝神祀老人那里去了,他想亲耳听见老人告诉妻子的话。
    “阿,阿,阿木——尔,真,真要——回,回来吗?”一种恳求的语气。
    老人微笑着,说:“是的,孩子,你妻子概告诉你了吧?”
    “说,说了。俺,俺想——确,确,确认下!也——概回,回来了!怪,怪,怪想,想念——他。”石头深情地注视着远方!
    “不,不,不扰——您,您老了!”,石头给老人鞠了一躬,又回到了羊群中。
    晚上,石头让乌伦珠日格先睡下,自己披着羊皮套子出了毡包,弯着腰抱着双腿,下巴撑在膝盖骨上,头朝向那黑通通的草原,偶尔能听见孩子的咳嗽声和老人们的打鼾声,也从牲畜圈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小马驹的呼哧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初冬的夜风有些狡猾,不算十分粗鲁,但很难搞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也许是胡杨林下的鬼魂,也许是沙漠伸过来的长舌,在这漆黑中的它们的世界里享受自由。
    究竟在想什么呢?石头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似乎成了他的一个习惯,一段时间后,总有这么一晚或几晚不想睡。一个人人静静坐着,直到乌伦珠日格出来催唤,才不情愿的回去躺下。有时月亮伴着,有时黑夜护着,有时乌伦珠日格守着。有点肯定,他不是为了排解情绪而寻求平静,因为他没有什么忧愁的事,相反,他如草原的老公马和母马那般深懂知足。可为什么常常愿意在深夜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或许答案就是一块从娘胎里出来的“石头”的缘故吧!
    乌伦珠日格揉着睡眼,出来一把拉住石头的手,把他给拽了起来,拖回去睡觉了。不过天也快亮了,冬夜虽天长,但也最多睡两三个小时,她知道石头的这个毛病来由,慢慢也就纵容和理解他了。
    在心里,她心疼极了石头,抱着石头紧紧着,像为母亲一般全力呵护、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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