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离不开毒品就像女人离不开化妆品一样,各有各的中毒陷阱。男人对自己自信,毒品是一种需要;女人对自己不自信,但对高档化妆品自信。这是人类的通病,现代文明人统治自己的现代工具。
何其友这个有勇无谋的吕布,天空中的一颗小行星陨落了,然而天空仍然有很多其他的星辰闪烁。他的离去,使耿子西失去了一位身强力建的纵欲伙伴,她可以形式一下表示哀悼,然后继续睡哥宿弟,生活不失乐趣;他的离去,使欧阳游龙失去了一位刎颈之交,他深更半夜淋着白雪独站楼台,回想一次曾经的岁月,感觉那么遥远,忽而又那么亲近,临死之前一句话都没说,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血泊中看见穿透自己的刀柄中谢幕了。
些许雪晴之后,穿上皮质风衣,套上乳白围巾,厚底靴踏着白茫茫的世界,风吹乱头发,站在河岸边,凝望远方。晓钟敲破冷冻的寒风,瑟瑟发抖。瑟瑟发抖迎来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远离地平线的红日安然升起。校园的楼房开始明亮,匆匆走进教室,没心思读书,又回来。宿舍空无一人,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去,如同空荡荡的石洞寒鸟哀鸣,一声一声撕破静空。而此时,他开始沉闷,伸手摸出烟盒,愁絮早已抽光了。郁闷,这个难熬的午间,难道仅此而已回味空洞?
他跑下楼,去朋克街,买包烟,喝杯酒,一个男人最苦恼的消遣大抵只有这两种毒品吧!当年为了什么跑到遥远的鸟城堕落?他说不清楚,好像专为别他而来的。柳未若一把香泪撒手人寰,何其友一捧血直扑后尘。这一连续的命陨都随他那枝香烟直升天国。伫立朋克街,仿佛走着朋克路,一种人生的经历?谁说不呢,你不是站在此地仰望长空空悲叹吗?
“欧阳游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惊醒了呆若木鸡的他。转眼望去,一个面目清秀,披肩长发的英俊少年管弦朝他走来。
管弦崇尚流行,一身高档服装贴在肉上,牛毛色皮鞋沾满春泥。他笑起来像个漂亮姑娘,声音像洪钟,清脆有力,听起来魅力牵魂。然而对于欧阳游龙这个男生听起来比较亲切,感觉是个兄弟。
管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欧阳游龙心事重重地说,“那次还得谢谢你帮忙,要不然——”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今天说话怎么这样寒酸,到底有没有事,别骗我?”管弦的长发勒死他的半截话说。
“走,贾南风酒吧喝杯酒去!”欧阳游龙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一把开启神秘大门的金钥匙,他拉着管弦的胳膊答非所问。
对于管弦这个良民,烟酒色赌一概不问,唯一的爱好就是臭美,一星期两三次到美发厅美发。他那头长发如同雄狮的毛,色彩斑斓,威风凛凛,令许多男生羡慕女生厌恶。然而男生面前得到的虚荣心走到女生心里就变成了面前恭维背后围攻。他不知,仍然披肩散发娘们似的到处招摇,神乎其神。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欧阳游龙,他甩了甩那头长发,自以为感觉良好,帅乎其帅。本想欧阳游龙会夸他几句,不想欧阳游龙对毛发的长短不以为然,只对他说:“朋友,你什么时候理发?”
这次,欧阳游龙像揭他的伤疤,转往他伤口上撒盐。他不胜酒力,滴酒便可面红耳赤,微感皮肤瘙痒,如同千百只蚂蚁在他身上游街示威,高举罢酒的鲜明旗帜。迫于民众的压力,他推迟道:“君不善酒力,有一小麻烦亟待解决,先走一步。”
可以省略掉的小角色管弦消失在朋克街,他走去的身影如同他的长发在他甩动的发影中朦胧。
欧阳游龙陷入烦恼的孤单之中,一个酒肉朋友都没有,一个人寒风中孤立,像在经历一个灭度涅磐。他不喜欢喝闷酒,尤其是一个人。街上的情侣中,女孩子都向意中人撒娇使性,突感没有柳简儿的日子实在难过,他自言自语道:“把你拥在怀中,你还傻笑,把我拥在怀中,你没这个肩膀。看来,我是没人爱的丑小鸭。”
在一家小商店买包烟,匆匆走回宿舍,宿舍依然空洞百无聊赖,甚至糟糕透了。打开笔记本电脑,再打开仅有的一封邮件,欧阳游龙从头至尾欣赏了一遍,琢磨了一遍,那句“这辈子,谁都休想离开谁”让他瞳孔放大,好像柳简儿屏幕上顾盼思吟,歪着头含羞带花地念他。他把脸凑过去,深情且委婉的字迹像柳简儿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眼光。他像受伤的羔羊,欣然接受抚摸,默默地说:“简儿,是我让你失望了。玉不琢,不成器。如果你来雕琢我,这比麒麟守护家门还高贵,天天摇摆你的胸前,让你富贵一生。”
“骗子。”柳简儿从他缥缈不定的幻觉中闪去,隐去了轻姿曼妙的身影,空留他一个人对影独醉。或许,柳简儿比他更相思。
他开始抽烟,以解除烦躁苦闷的心情,然而喝酒不解愁,抽烟不除闷,仿佛天暗了,海明威自杀了,荒诞的世界再次夜黑。
何其友死后,他在池府工程学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同二战首魁希特勒一样臭名昭著。学校亏大了,发出严厉的通牒,对欧阳游龙进行为期一年的共产主义教育和考察,如果再次乱奸犯科,必将严惩不贷。
薛荔对他恨之入骨,班级出现这样败坏名声的学生,不仅丢班级的形象还给薛荔不美的容颜又多添了一层黑。薛荔的流行服饰裹住从男人身上卸下的肋骨,顺手整了一下衣领说:“这样败坏荣誉的学生坚决不能要!”
烟抽了一枝又一枝,全世界的烟卷从他嘴里慢慢落去,今天的减少预示明天批量生产的扩大。愁絮是抽不完的,毒品也是吸不够的。他油黄的手指闪着被毒过的光彩,他游弋一眼手指说:“妈的,没劲,不如抽白粉!”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眼看就要到年关。
欧阳游龙终于熬不住了,自考纯属浪费生命,又没前途,更何况国家半默认半低头。说白了不如卷铺盖回家,他决定了,是非之地岂是英雄长居之所,长短身躯岂能浅池所容。在别人废寝忘食准备考试的时候,他搭上回家的列车。
也许,他的选择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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