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五一有点热，晴朗的天空连云都淡如薄纱，只有风带给人那么点清凉。整个矿大都看不到几个人，似乎这个五一每个人都出去享受这大好时光了。
    云龙湖的水在蓝天下泛着磷光，小舟荡漾，一切都那么和谐。
    苏章看看身边的苏橙橙，今天仿佛特别美丽。没有了往常的打扮，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蓝色的运动服，没有了那个不离身的大大书包，只是双手抱在怀里，不跳也不闹。
    两人就这么围着湖走了又走，绿草柔柔，踏上去如同踏着软垫。
    “谢谢你，这么久了，你每次都陪着我，帮我开导。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姐姐，怎么这么说，你不是对弟弟也很好么。你知道么，其实我也很喜欢跟你聊天，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很象哥哥，可以照顾你的感觉很好的。”
    “傻瓜，你再照顾我都比我小，还是得叫我姐姐的。”
    “姐，为什么你这些话不直接跟他说呢，或许说了之后会好的。”
    “我不知道，有些话我在他那里说不出口，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说完全。”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累。”苏章长舒口气，看看天空，平静了胸口的闷气，“如果真的有情便成眷属，那该多好。”
    “是啊，如果真的有那么回事，该有多好。”苏橙橙笑得释然，抱合的手也放了下来。
    “橙橙姐，你好点没？”苏章递过去可乐，“还有什么事就一起说出来吧，能说出来就会好很多的。我知道我代替不了他，但是做弟弟的，说不定可以帮上你呢。”
    “我没事的，你帮我安慰一下周小落好么，我根本不知道他和吕菲菲之间的事，如果知道……如果知道我就不会故意带她去了。”
    “我也是费了很大劲才让张岩说出来的，而且你不了解吕菲菲这个人，她如果想让周小落知道她来了，谁也阻止不了。而且吕菲菲这个女孩子没那么简单，我觉得她不是一般的有心计。”苏章摇摇头，“姐，你也别这样了，小落没怪你，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吕菲菲，是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希望周小落去见曹敏。”
    “哦……”
    “怎么了？”
    “曹敏……这两个字到底是没法让他忘了，或许过许多年以后，会有一个女孩能走进他的心吧……可……”苏橙橙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干脆把头扭到一旁，不让苏章看到自己的表情。
    “姐……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说什么。或许有一天，周小落会忘掉她的，如果那一天来了的时候你恰好放弃了，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弟弟，你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听说过先天性心脏病么？”
    “知道，很可怕的。”
    “我……”苏橙橙抬起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笑了笑，“我……我……也有。”
    “有……有什么？！”苏章暴吼起来，仿佛听说了天下最可怕的事情。
    “先天性心脏病。”
    “怎……怎么可能？！”苏章一把抓祝糊，吼道：“不会的，你不会的……不，不一定，你就算有，也不一定会……”
    “傻，你说的才不可能。”她笑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能不清楚么？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骗周小落。”
    苏章被她的话吓得呆在那里，直到她摆脱了他的手，双手还是那么架在空中，如同一副画，定格在云龙湖畔，也定格在温和的风里。
    “其实，我以前的男朋友并没有真的去世。他经常告诉我，每年的第一场雪，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一定会天长地久。那一年真的等到了第一场雪，我们携手走在雪地里，好幸福……我觉得，天空特别湛蓝，雪也特别的洁白。那场雪，他吻了我，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你知道么，我几乎不相信那些会出现在我身上，我从来没奢求过，甚至根本就不敢想。但是一切都真实得摆在眼前，我哭了……是幸福的哭，我真的好幸福……你知道么？”
    “我……”苏章哪里还能说得出半个字，看着她，自己的心里疼得塌实，塌实得整个世界都在战抖。
    “那一天，我开始相信片刻的永恒，于是……于是我告诉他，我爱他。你知道么，他拥着我的那一刻，再也没办法隐瞒，我告诉了他一切，我希望他能和我一样，为这片刻的永恒而感到幸福。但是，但是……他疯了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苏章撑着的身体再也不能忍受突然到来的打击，一口恶气没上来，泪水却湿了眼眶。
    “你知道么，当第一次见到周小落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多次我都以为是他回来了，但我知道，那个人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但是我知道，我与他，连片刻的永恒都不可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希望他和曹敏能走到一起。我知道，我不能再奢望得到那种片刻的幸福了。但是……但是我还是骗了他，很多次想告诉他事实，但是我怎么也舍弃不了那个浪漫的谎言。你知道么，我觉得……觉得自己好傻……好傻。”
    “姐，我现在才知道，周小落好幸福。”
    苏橙橙凄然笑了，没有半点活泼与开朗，完全是另外一个她。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不可解读的，天真的她，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另一面，整个人都轻松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姐，其实……你知道么……”
    “弟弟，不要说出去，好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想做以前的自己。”
    “我……知道了。”
    “谢谢，谢谢……”她那弱小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压力，扑到了苏章的怀里。
    或许，这时候的她确实需要有一个肩膀，可以放肆地哭。
    但是，这一哭，却把一切都压在了苏章的肩膀上。天空的麻雀也快乐地飞着，唧唧喳喳得诉说着这世界的美好。
    “苏章，你怎么了。”
    “苏章？”张岩和刘海涛被门闩磕墙的声音吓了一跳，却看到一脸茫然的苏章，谁也看得出，这家伙前所未有的严肃。
    “苏章，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你小子……”
    “海涛，我没事呢。”苏章笑笑，又拍了拍张岩，“哥们，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你没事才怪呢，到底怎么了，兄弟们能帮上的一定不孬种！”
    “张岩，看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苏章突然成熟了似的，转而问道：“落落呢，一天都没见了，咱们宿舍过五一也要搞点什么吧。”
    “说的是呢，回头等他们都在的时候，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海涛看得出苏章有难处，也不再问。
    “可是……”张岩的性子又犯起来，叫道：“这几个家伙都跑哪里去了，尤其是周小落，一大早就不在，现在都快吃晚饭了啊。”
    三个人一脸漠然，这个五一，似乎特别沉闷。但三个人里只有张岩知道，满怀心事的周小落，正坐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