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了表哥到酒吧,杜锦波满腹牢骚:“处久了才知道,芦溪在过日子方面完全不是晶晶她妈的对手。她是那种隔三岔五要去餐厅吃‘文化’的女人。”“你们不是AA制吗?”姜文君觉得奇怪。
杜锦波运着酒杯,苦笑着说:“那是表面,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买单。我好意思让她掏一半的钱吗?她好像觉得我这个卖药的能挣多少钱似的,不知道我为了让我们的药打进一家医院,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回扣越给越高,自个儿拿的越来越少,两个家都得我管,那边儿老的小的,这边儿是她,什么都得两套,每个月开销是越来越大!钱还是一方面,以前我跟晶晶妈在一起,习惯了每天回家有饭吃,早上出门有衣穿。现在呢,她起床得我叫,早餐得我准备,一说做饭她就提议不如出去吃烛光餐。偶尔玩浪漫是新奇,久了,就觉得腻,钱包也吃不消!”
“我早说过这么不对,你得结束这种两头跑的日子,让晶晶跟你们住!”“我也想啊,可每次跟她提,她都以各种借口往后推!你猜昨儿她跟我提什么啦?送晶晶上寄宿学校!”姜文君怔了,摇头:“那不行,孩子还太小。而且你还得考虑孩子的感受。”
杜锦波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问自己,如果当初不受外面的诱惑守着家里的糟糠之妻,现在的日子会不会过得安稳些?特别是这一阵儿,常常忍不住想起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不知怎么的,开始怀念那种争争吵吵却实实在在的日子……”
姜文君担忧地看着他:“行了,别东想西想的啊!”
杜锦波看着表哥,羡慕地对他说:“相比之下,苇姐可踏实多了。你说这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姜文君一声叹息,无语喝酒。
“看心理医生的事儿,我觉得苇姐是对的。你不能依着雨澄,更不能听我婶的,你说她对苇姐说那些话多难听呀!这事儿要换了芦溪早蹦起八丈高了!”
姜文君抹了一把脸,哑声道:“我心里也很慌很乱,雨澄变成这个样子,源头还在我的离婚和再婚上。以前她还能藏在她妈妈的羽翼下,她妈妈也全力呵护着她,她妈妈去世,让她觉得失去了依靠……到了新家她一直没能适应,我知道作为继母芦苇已经做了最大努力,是我这个当爹的太无能了,连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孩子沟通……”
医院又要评职称,芦苇正在伏案填着那一大堆的表格,姜文君端着个茶杯进来,把茶放在她手边问:“写什么呢?”
“医院要评职称了,这不要填一大堆的表,麻烦死了。”姜文君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这回你副高有戏?”芦苇肯定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喝了口茶:“应该没什么悬念吧,我是连续三年的先进工作者,中级也评了六年,学历、资历、能力都该上了。”“以茶代酒,先祝贺了。”
芦苇心情大好,笑说:“等拿到证书再说吧。”沉吟了一会儿,姜文君说:“……我在少年宫给雨澄报了一个少儿游泳减肥班,说是实验性的,明天开班。”
芦苇一愣,手里的笔停住,淡淡地说:“你那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姜文君嘿嘿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吧,减肥会帮助孩子找回自信的。如果真能把体重减下去,雨澄的心理问题不也迎刃而解了吗?”“那雨澄呢?她愿意吗?”“刚在她屋里做了半天工作,我让她选择,要不去看心理医生,要不就上游泳班,总算同意了。”
芦苇看了姜文君一眼,有些受伤地点了点头:“好啊,既然你跟她都说好了,这是好事儿啊,不用跟我汇报了。”姜文君又惴惴地说:“你看……我周六不是要上股民茶馆吗?你能不能先带她去?”芦苇奇怪地看着姜文君:“股民茶馆不过是喝喝茶下下棋,比你女儿减肥还重要?”姜文君一愣:“不是,这两周刚好有个专家上股民茶馆开讲座,不听怪可惜的。”芦苇还能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
游泳馆里,十来个肥胖的孩子站成一排,一个老师拿了跑表站在旁边。一群家长站在跑道外面伸长脖子看着各自的孩子。老师让他们安静下来,说:“下面我们要进行六分钟的跑步测试,主要是了解一下你们的体能情况,听我的哨音啊!一二三跑!”众胖孩子争先恐后地向前跑去,刚跑出去几步,忽然姜母拎着个塑料袋一路小跑而来,四下找孙女,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喊着:“雨澄!雨澄!”芦苇一见,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妈,您怎么来啦?”姜母用警惕和不信任的目光看一眼芦苇,没搭话。这时她看见了操场上的雨澄。才跑出去几十米,雨澄已落后一大截。姜母不放心地向孙女儿跑过去,雨澄早跑的满头是汗了,姜母宠溺地对她说:“累了吧?奶奶陪你跑啊!”
姜母气喘吁吁地在跑道边陪雨澄跑起来,一老一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家长全看了过来。芦苇跑上前来,向姜母说:“妈,您别妨碍人家老师的工作。”姜母看都不看她:“我妨碍谁啦?”见雨澄累得东倒西歪,忙道:“行吗?吃不消就停下来,累坏了身子可不是玩儿的!”雨澄本来就懒得动,一听奶奶这么说,停下脚步不跑了。老师跑上前来问:“怎么不跑了?六分钟的测试这才跑了不到两分钟呢!”
“我孙女儿跑不动了!你爱打多少分就多少分吧!”说完谁也不理,拉着雨澄向旁边走去:“过来歇会儿,好家伙,奶奶也喘不过气儿来了。”
姜母拉着雨澄在旁边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下,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变出了一板巧克力和一瓶饮料,雨澄接过巧克力吃起来。姜母拧开饮料瓶,凑到孙女儿嘴边,雨澄就着瓶口喝了起来。
“慢点儿,别呛着了!”她边说边掏出手帕为孙女儿擦汗。芦苇和老师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老师苦笑着摇头,向芦苇说:“老太太要老这样,我建议你带孩子回家,该干吗干吗去。 ”
芦苇连忙赔笑:“不会的,不会的。 ”
换好泳衣,教练一声令下,其他孩子都下水去了,只有雨澄站着不动,吓得抓着把手直哆嗦。教练急了,说:“怕什么?这边是浅水区,水深才六十公分,还没到你腰呢!快点!别磨蹭了!”雨澄抓着把手蹲在地上,求救地看一眼家长区,姜母不明就里,还笑着冲孙女儿挥手。她哆哆嗦嗦地趴在泳池边上,一扭头看着池水,吓得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住不锈钢把手,就是不敢下去。
女教练急了,上前去掰雨澄的手,雨澄抓着把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教练使劲地一掰,雨澄的手松了,她发出一声尖叫:“不要……我不要……奶奶!奶奶!”女教练就势将雨澄推下水去,雨澄心里害怕,在水中扑腾,吓得“哇哇”乱叫,她呛了几口水,双脚乱蹬、双手胡乱挥舞……芦苇和姜母觉得不对劲,一起跑了过来。
女教练冲着雨澄大声喊:“站起来!站起来呀#寒还没腰深呢!”
芦苇探身想抓住靠着池边扑腾的雨澄,说:“来,拉住我的手!”女教练一把拉开芦苇:“她这是恐水症,必须过这心理关!让她呛两口水,死不了!”
姜母却慌了神,一手抓住不锈钢把手,一手伸向孙女儿:“来,雨澄,奶奶在这儿呢!抓住奶奶的手……”雨澄的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终于抓住了姜母的手,她一用力,姜母一个趔趄,被拉下水去。
芦苇吓呆了:“妈!妈!”
轮到姜母在水中胡乱扑腾了,家长和泳池里的人全涌了过来,现场一片混乱……芦苇急得满头汗,正要下水,教练拉祝糊,只见姜母已在水中站起来,水果然只在腰部以下。
回到家,文娟给姜母揉着肩膀,老太太正对着儿子发火:“一脸盆水还能淹死人呢!你没见雨澄那样,再灌几口水就憋过气去啦!我看那地儿就是那什么‘行走学校’!专管虐待孩子的!你没看那教练有多黑,一掌就把咱雨澄推下水去!”她继续斜瞄着芦苇,声音却冲着别的地方:“明知道孩子怕水,非逼她游泳,把她淹死了你们就省心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