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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周淑芳从吴然办公室回到淑芬家以后,告诉说吴然要去宜水县处理医患纠纷不能回家睡的事,又劝说了一番姐姐,要她想开一点,男人只要不离婚,在外面有个把女人也没啥,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姐夫五十多岁,过几年就得退下来,到时他想找女人,也没谁跟他,他也没有精力;别人说他受贿,那是没有根据的事,不可相信,有些野女人借他手中的权力去索贿,他不知道,就没有多大责任。又说别人往家送点东西包个红包,搞点朋友间的感情投资,算不上是受贿,只要姐夫不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为送礼者办违法的事,就没关系。如姐姐感到寂寞,就去公园散散步,去老干部活动室学学画,去舞厅跳跳舞,或者买台电脑,上网去聊天。姐妹俩说了一番话,天就亮了,淑芳要赶回老家去插秧,就告辞返回乡下去了。
    淑芳走后,淑芬倍感寂寞,在家呆十几天,伤好些,闲不住就去上班。龙津区地税局告诉她,她不用上班了。龙津区党委下发了文件,鉴于党政干部超编严重,决定凡女过48岁,男过50岁的科级副科级干部,全部离岗。离岗的干部,只是取消编制,工资待遇不变,不用上班,钱照拿。
    周淑芬只好回到家中,当起了悠闲官太太。她真的闲得无聊了,家务事大都由保姆做了,她插手不上,而吴然又经常不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除睡觉外,别无他事。开先,她常去公园走走,走了十几回,就觉得腻烦了;又去老干部活动室学画画,除弄得满手油墨外,什么也没学会;去了几趟舞厅,又被舞厅嘈杂的音响吵得头昏脑胀。她只好去买台电脑,请电脑公司的老板教会了打字上网,每天就在网上打发时间。
    网上果真是花花世界,既有形形色色的新闻,军事,体育,也有男女笑话,丽人天地,卧谈异性,音乐歌曲,搞笑情书,名星走光,电影、校旱,还有约会,交游,婚庆,裸体男女,女生洗澡,健康咨询,各种游戏,甚至有卜卦算命,亲吻大比拼,泡遍美女、嫖客擂台赛等等。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周淑芬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忘忧草”,意为忘掉忧愁,享受人生。有一次,她打开视频,和一个网名叫“温柔乡乡长”的男人聊过之后,又与一位叫“茎候佳阴”的男士聊了起来。当她问他为何把“静候佳音”改得那么难听时,那个看来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先给她发了一组男女性交动作图片,而后竟脱了裤子,在视频中向她露出硕大的yīn茎,且弄得一翘一翘的,几乎令她这个五十岁的老女人羞得无地自容。自此,她虽然还是上网聊天,但再不跟四十岁以下的男人聊。
    聊天成了周淑芬生活的主要内容。
    这一天,她又坐到电脑前,接通网络,打开视频,和一个叫“冰飘飘”的女人聊了起来。俩人聊了四个小时,非常投机,从家庭冷暖谈到社会现状,从生活的无聊谈到女人的苦恼。后来互通了真实姓名,联系电话,还相约到酒吧喝了两次“干红”。
    “冰飘飘”真名卢凤英,是原乐河市法院院长的夫人。丈夫因工作需要,调往省直辖市任副书记去了,没有带她去。两个儿子干自己的事去了,她一个女人在家,十分寂寞,天天在网上打发日子。
    聊了一个月,“冰飘飘”突然从网上消失了。周淑芬甚是着急,打电话,对方关机,发短信,没有回复。周淑芬认为卢凤英已随丈夫去了省城,换了手机号且没空上网聊天。于是在和他人聊得无聊时,就玩起了网上游戏。
    这一天早上,周淑芬照例提着菜篮去菜场买菜,却见卢凤英在菜场门口的一个泡粉摊子上吃江西牛杂粉。周淑芬喊着她的名字,坐到她旁边。
    “这几天咋没上网呀?我还以为你跟老公去省城快活了呢。”周淑芬说。
    卢凤英抬头看了看周淑芬,回答说:“没心事啊。”
    半个月没见,卢凤英变得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变深了,脸色蜡黄,表情木讷,眼泡变大了,眼光呆滞,头发干枯凌乱,无光彩。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周淑芬心想,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她不便询问。卢凤英吃完粉条,她就和她告辞了。
    在菜场,她碰到了刘柔兰。在市委大院的官家妇女中,刘柔兰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士。果然,她和刘柔兰一见面,刘柔兰就说:“周大姐,听说你买了台电脑,天天在家上网聊天,惬意得很啊。”
    “闲着没事,上网看些资料,也会与人瞎聊几句。”周淑芬说。
    “现在上网聊天是一种时髦,我也准备买台电脑,上上网,看看网上的花花世界。到时请大姐当师傅,教教我。”刘柔兰说。
    “你天天得上班,晚上也有许多应付,你哪有时间上网聊天啊?”
    “是啊,我早就想办个提前退休手续,坐在家里歇着玩着,可我老公不让我办,他还要我天天去上班,烦死了。”
    周淑芬知道她是在说假话,她还不到四十岁,不够提前退休的条件。再说,她也不舍得丢掉她的财政局副局长的位置。还有,她在丈夫面前是我行我素,不可能会听丈夫的,她丈夫管不了她。她说要提前退休,无非是对周淑芬不上班而照样拿工资的一种妒忌。周淑芬不点破她的这种妒忌。
    “不上班在家没事,更烦呢。”
    “哎呀呀,周大姐,你以为我不上班当真会在家歇着?可以办个小厂呀,开个饭店呀,或者办个商场呀。干什么都比拿几个死工资挣钱多。”
    “那倒也是。”周淑芬口上这样说,心里却想,你刘柔兰家还能缺钱花?你老公当县委书记好几年,搜刮得还少吗?当了市纪检书记,也常往有油水的企业跑,跑什么,伸手要钱呗。你老公咋不往发不出工资的企业跑?那些企业没油水捞啊。你刘柔兰要是缺钱用,这世界上的人就得全饿死。
    “其实呀,我们办企业不难哩。”刘柔兰说,“别说自己的老关系,就是看老公的面子,客户还能不给照顾?”
    “听说有文件,咱们这些官家妇女不能办企业哩。”
    “那是指在职在位的。咱们离了岗,还能不让办企业开商店?”
    周淑芬不愿再听她关于办企业的话,她不可能去办什么企业,去吃那个苦受那个累。即使去办企业,那也是一种“掩护战术”。有的官们受贿太多,怕出事,就叫老婆去开个商店、饭店什么的,以此作掩护。受到查办的时候,就说家中的钱是老婆开店挣来的。
    “你刚才见到卢凤英没有?几天时间,怎么变成那样?”周淑芬岔开话题。
    “你不知道?他大儿子出事了,被汽车撞死了。”
    “啊?!”周淑芬几乎叫起来。
    “据说是被人故意撞死的。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法院院长,判了那么多人的死刑,杀了那么多人的头,他依法办事,铁面无私,得罪了不少人,人家就把他儿子撞死了。”
    “凶手抓起来没有?”
    “抓起来有何用,人家咬定是交通肇事。没有杀人的证据,大不了判个一两年。”
    “唉,这年头,官也难当啊!”周淑芬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那老公,当个纪检书记,是个得罪人的职位,今天查这个官,明天查那个官,人家用公款喝几顿酒,他也不放过。我真担心有人会收拾他。”刘柔兰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到了那个位置上,不得罪人不可能,关键是要公平公正,事情办得公平公正,积怨就少些。权这东西,用得好,老百姓就夸奖,用得不好,难怪老百姓怨声载道。唉,我们这些官家妇女,管不到男人的事,担心也没用。早知道当官是这样子,当初我真不该支持吴然去进步,拉他的后腿才是。下辈子,杀我头我也不嫁当官的。”
    两人叹息了一会,买了菜,就各自回家。
    周淑芬依旧沉迷在网络世界中,她已不过问吴然来踪去迹,也不想再过问外面的世界,她觉得上网是打发日子的最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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