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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圣诞节前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给同学们监考,刚回到办公室,系里的秘书来通知,说一场雪暴就要来临,让大家没什么事的话赶紧回家。我看看窗外,厚厚的阴云密布,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街上全是早归的车流,等我到家,天已经暗下来了,窗户透出灯光,想必梅兰妮已经回来了。我泊好车,突然想到,后园烧烤炉的帆布罩可能没有扎紧,于是便绕到后面。果然,帆布罩已经被吹落在地上,我拣回来,重新弄紧。
    天开始黑了,零零星星,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下来。临近圣诞,家家户户的房檐,都亮起了一排排彩灯,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我抬头,看漆黑的天空片片鹅毛,再看自家的厨房灯火通明,浓郁的肉汤的香气,从通风口飘散出来。我轻手轻脚爬上露台,向里望去,梅兰妮,我美丽的妻子,素面布裙,坐在桌前忙碌着。
    结婚以后,她挽了发髻,举止稳重了许多,身体也变得丰满圆润。这里纬度高,冬天光照少,她的头发颜色深了一些,皮肤变得非常白净。桌上的两个大方盘里,一个堆放着德国腌酸菜,另一个装满了立陶宛红肠。这些是梅兰妮的妈妈传给她的,将来还要传给我们的孩子,一代又一代。我想起小时候,夏天的阳台上,妈妈一面做着西红柿酱,一面教我背乘法口诀。那时天空是湛蓝的,远远地可以看到天坛的圆顶。
    晚饭的时间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气。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我的爱人撩动发梢,恬静而温柔。我甚至能够分辨出:焦嫩的煎三文鱼的滋滋声,从右面法国夫妇家里传来;浓重的烤羊排的醇香,穿过篱笆,来自左邻的希腊人家;而牛肉末西红柿酱的芬芳,肯定出自对面意大利主妇之手。还有,那悠扬的歌声,混合着大列巴的味道,来源于街角俄罗斯新移民的家里:在那矮小的屋里,灯火在闪着光。年轻的纺织姑娘,坐在窗口旁。
    她年轻又美丽,褐色的眼睛。金黄色的辫子,垂在肩上。
    她那伶俐的头脑,思想多深远。你在幻想什么?美丽的姑娘。
    在那矮小的屋里,灯火在闪着光。年轻的纺织姑娘,坐在窗口旁。
    我的眼睛湿润了,雪花静静地飘落在肩上,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我默默地考虑:放假在家,把能源基金会的申请表推敲一下,做到万无一失,过了年就寄出去。开春以后,要联系过去的老师,从国内招两个能干的研究生,搞成合作培养更好。对了,卡尔加利也要抽空去一趟,联络联络感情,别人走茶凉。我暗想:一定要努力工作,让我的女人过好日子!
    正当我沉浸在遐想之中,门被拉开了。梅兰妮诧异地问:「亲爱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进来!」
    「我来盖烧烤炉。」
    我抖掉雪花,进门脱鞋。「我说呢,听到车库门响,却不见你进来。」
    梅兰妮接过我的大衣和皮包。「快吃饭吧,你最喜欢的碎牛肉蔬菜汤,还有新烤的纯麦面包,明天我给你煎嫩牛排,七分熟的。」
    「好的,小甜心,我先去关车库门,要不要我帮你把腌酸菜和红肠搬到车库去?」
    「红肠不用了,我一会儿要煮熟,明天拿到妈妈那里熏,要熏十多个小时呢。」
    等我回到厨房在餐桌边坐好,一锅香气扑鼻的浓汤正冒着热气。梅兰妮把汤舀在我面前的盘子里,又切了一块刚烤好的白面包。我把面包掰成小块,蘸着汤吃起来。梅兰妮晚饭吃得很少,怕发胖,她安静地看着我,问:「面包好吃吗?」
    「嗯,」
    我把头从盘子里抬起来:「刚才我在外面闻到了大列巴的味道,估计是街角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家。」
    「大列巴,不就是黑面包吗?我们小时候都不爱吃,妈妈就骗我们说是巧克力面包。你想尝尝吗?我明天问妈妈要配方。」
    「好,我很想尝尝。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北京的莫斯科餐厅吃过,还有蕻菜汤和基辅肉卷。」
    梅兰妮想了想说:「我明天问妈妈,我相信她肯定会做这些,她们家是乌克兰裔。」
    晚饭以后,我坐在沙发上看文献,梅兰妮在厨房里捞煮红肠。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壁炉里火苗欢快地跳跃,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小甜心,你今天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早?」
    「亲爱的,我中午就请假走了,我去你们学校了。」
    「去学校?找我?我在监考。」
    「我去注册处了,我听说教职员工和家属有福利,每学期可以选修一两门课,我去落实一下。」
    「啊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是有这么回事。」
    我放下文献,想了想,说:「小甜心,我上次拿你考学的事开玩笑,你不会一直耿耿于怀吧?你不用逼着自己做你不愿意的事,那样也做不好的。」
    「亲爱的,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自己想学个会计,大公司小公司都用得着,我不可能一直卖手机,对吧?」
    「对,这主意好,你对钱挺有直觉的,经济越来越糟,隔夜拆借率又降了。」
    我由衷地夸奖到:「小甜心,你考虑问题真仔细。对了,你明天一定要去你妈妈那儿吗?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梅兰妮收拾好东西,擦擦手,走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说:「是这样,我先要去安娜家,她怀孕了,大家说聚聚,给宝宝凑点份子。我开沃尔沃去,会小心的。」
    我抱起梅兰妮,放在腿上,回答到:「行,慢一点儿。咦,安娜,不是在马克莫瑞堡吗?」
    「她告诉家里怀孕了,她妈只好认了,让她先回来生孩子。」
    梅兰妮倒在我的怀里,解开我衬衫上的两粒扣子,一面抚弄着我的胸肌,一面轻声问:「亲爱的,咱们怎么还没怀上?」
    「这个,不能攀比,总有先有后。」
    我开始出汗了。梅兰妮探起身,轻轻吻住我的双唇,悄悄说:「我早晨量过,今天的基础体温特别高。」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回答她说:「小甜心,你很性感,可你老把做爱和怀孕联系起来,弄得人怪紧张的,影响我正常发挥。」
    梅兰妮腾出双手,像藤条一般缠住我的脖子,柔声说:「亲爱的,别紧张,我有办法让你超常发挥。」
    五分钟之后,梅兰妮从卧室出来。我定睛一看,顿时心花怒放,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白肤碧眼,金发披肩。白色的衬衫,扎在绿格短裙里,衬托出乳房高耸,腰细臀丰;光洁的腿上没有袜子,脚下一双黑色的平跟皮鞋,更显得柔情万种。
    我二话不说,站起来,扑过去,一手揽腰,一手摸腿。「小甜心,你的灰袜子呢?」
    「找不到了,亲爱的,你轻一点儿,都把我弄疼了。」
    「找不到最好,抚摸起来更方便,小甜心,夏天的时候你第一次来找我,就是穿的这一身校服,我一下子就爱上你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小萝莉,那次下大雪,你给我买甜圈吃,我就喜欢你了。」
    我继续抚摸抓捏着。「两个甜圈就上钩了?成本真低。嗯?你又没穿内裤?」
    「嗯,啊,上次不是说好了,以后在家都不穿内裤吗?啊,受不了了,这次别前戏了!」
    我更无二话,拦腰抱起妻子,放在地毯上,一面解开腰带,褪下裤子,一面吩咐:「快,趴好,撅起屁股,分开腿!」
    「不要嘛,亲爱的,还是男上女下,容易受孕嘛!」
    「也行,动作快!分开腿躺好!」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把妻子的双腿架在肩上,挺胸,收腹,对准,前冲!
    噢!
    啊!
    炉膛里,火苗越烧越旺!
    隐隐约约,那悠扬低沉的歌声,又飘了进来: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位马车夫,将死在草原。
    车夫挣扎起,拜托同路人,请你埋葬我,切莫记仇恨。
    请把我的马,交给我爸爸,再向我妈妈,安慰几句话。
    告诉我爱人,再不能相见,这个结婚戒指,请你交还她。
    爱情我带走,请她莫伤怀,重找知心人,结婚永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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