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之时,莫过于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段魑和银霜草在外面迎客就好,启落本也就不认识那些人,拜完堂就被人簇拥着送入了新房内,司儿看启落一路都仿佛在梦里神游的神情,此刻更是坐在那侧低着头看看凤冠霞帔,红绸喜盖的桑袭墨,似是有点没了魂的不知所措,抿笑走了过去
[主子,司儿退下了,记住我刚在来时路上给你说的,可别错了]
按着俗礼,她得一直把最后的事做全了才能退出去,可是那些俗礼带的喜词,一句也不能在这房内说出来,段魃和银霜草早就吩咐过,她这时,该退了
启落看着司儿带着丫头们全数退下了才有点慌的对着门口啊了一声,她刚才和她说了何事?一句也记不得了
桑袭墨听着司儿退下的声音,也明白了一二,没有过多的想法,这些,早在她预料之内了,剩下的事,就只有她们自己来做完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头上的盖头有人来揭,有点奇怪了,她这些日子可是被府里的妈妈们还有自己的娘亲一直在教导着一些事情,都烂熟于心了,起初听还会脸红,到最后都可以镇定自若的坐那听她们说那些半隐半晦的话题了,反正不关她的事么,她又经历不了,听听无妨,当长见识了,可是这时不是该揭盖头了么,难不成她这“夫君”和她接受的教导不是一条线上的?
说实话,桑袭墨累了,是个人被折腾了一天水米未进的都会累死了,更何况这桑大小姐,娇生惯养这么久,还真就今儿算是尝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已的苦,只是苦中渗蜜,甘之如饴。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听着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的弱下去,桑袭墨几乎想苦笑出声了,她居然比她还累?累得坐着都快睡着了,这…
[小落…咳,夫君…]
启落一惊而醒
[啊?啊?何事何事!]
觉着她有站起来的迹象,桑袭墨按住了她的手
[夫君不要惊慌,无事,妾身只是想说,这天色不早了,夫君若想早点歇息,把剩下没做完的事做完就好了]
启落半天没言语,她不是睡着了,而是被桑袭墨这声夫君和妾身给惊了,想想刚在轿前迎她下来时自己叫的那声娘子都叫得颤颤巍巍的,她怎么就能把这两个词说得这么顺溜了
[夫君…夫君?…]
桑袭墨也困极了,等了好半晌没回音,也待不急的催了催
[啊,哦,那到底是何事啊,我没做完的是何事?]
桑袭墨一看她这完全魂不在体的状态,生了怜爱之心,柔了嗓子贴近她
[揭喜帕,称心如意]
司儿她们不说的话,她来说,这是她和小落子的婚姻大事,不管里面掺杂了什么别的理由,今天,她们成亲了,这是事实,别人不给的祝福,那,自己来给
启落听话的拿起挑喜帕的称杆,缓缓将喜帕挑起,虽不是似他人般此时才是见第一面,可却真似第一次见到彼此般的对视在了那里,近在咫尺的呼吸熏染了脸颊,两人都入了对方的那汪秋水里,长久的看着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人,从今而后,不可预知的岁月里,都是这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了,越沉默,越是对此情此景一往而深
桑袭墨先回过了神,牵着启落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端起司儿留在那里的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启落
[交杯酒,百年好合]
启落也看到了桑袭墨脸上的有些悲怆的傲意,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放下酒杯时握住了桑袭墨的手
[我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桑袭墨摸摸眼前这因困意而稚气显重的脸庞,笑着摇摇头
[能嫁给落儿,我很开心]
抚在脸上的手慢慢的向脑后走去,最终摸上了她的束冠,轻手解开,藻发如缎的滑下,好玲珑的娇儿,桑袭墨眼里亮起的惊艳让启落红了脸
拿起剪子只轻削了极细的一缕发丝,随后缕过自己的一缕,剪断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结好的同心结伸到落儿眼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桑袭黑这句话用毫不迟疑的口吻说了出来,不知为何,启落觉得自己心里顿时酸痛,上前抱住了桑袭墨
两人睡到床上时,启落已经困得不行了,不过她还是迷糊着问了一句
[都做完了么,我没差没什么吧,要是差了什么可不好,不好…]
桑袭墨心中一暖,她会惦记,那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大概是听了下面的人说那些关于新婚之夜对新娘今后有忌讳的事吧,所以一直怕自己做错,怕因为她的错给她带来什么不好
也不知起的什么心思,桑袭墨突然俯在她耳边低言了一句
[哦,我记起了,夫君可还欠我一事]
[啊?何事!]
又是一惊着醒来,瞪着芙蓉暖帐呆看在那里,还有事?还让不让人睡了?
桑袭墨停了一会才在她耳边吐出了温热的四个字
[床第之事…]
…
… …
… … …
桑袭墨说完这句后就睡去了,这一夜睡得极安稳,启落就在这红烛轻摇的寒夜里,听着桑袭墨匀称的呼吸,瞪着暖帐顶看了一夜,她终于明白了,洞房花烛之夜是不让人睡觉的
第二日天亮时,昨夜铺了一夜的雪也早停了,一片美景被白茫茫的落雪勾出了轮廓,好看的在阳光下闪着亮色
银霜草找到了一直在东院附近徘徊的段魑,看似是不经意的在那边看景,实则在做什么,银霜草知,捏着摆袍小心的踩着积雪走到了他面前
[段叔好早啊]
[啊,哦,早,你也早,…]
银霜草一看他这心不在焉的神情,笑笑,呵了口气在掌心,然后撑撑腰
[这大冷的天,昨儿又宿醉得厉害,段叔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够了,不早了,你看看这时辰,可都巳时近午时了,这…]
银霜草见他终于快说到点上了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更是冷笑了一声
[段叔,你就明说吧,你是来这看落儿怎么此时还没起床的吧,你心里,在想什么?简直荒唐!]
段魑被银霜草一喝,赶忙拉着他往正堂那边走去,等离东院极远了才松开他
[你吼什么,都这时辰了,难道你不怕…]
[怕什么,怕什么?段叔,你今儿说出这话来,我对你真失望]
银霜草停了一下又说
[且不说落儿和桑袭墨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算,就算真是那样了,又如何?]
段魑看他一脸护犊子的样子就明白他后面那句绝对是负气之言,也不计较,虽不计较,心却被这句话撞了一下的缩了缩
启落彻底醒来时已是午时了,被饿醒的,不然估摸着还是醒不了,桑袭墨在镜中看到她正伸出了一只手臂趴在床边上瞄她,浅笑了笑。这启府真是随心而过的地方,你说大婚第二天吧,连个叫门的丫头也没,让她们一睡睡到日头上房顶也没人管,也对,没有老人需要请安,真是让这些礼节没地儿用了,不过这样也实在太没规矩了,初来乍到还真有点不适应
对镜中绾了妇人发髻的自己仔细看了几眼,突然轻叹了一声,昨日新人,今日,就成妇人了。启落一看桑袭墨叹气了,赶忙蹬了被子跑了过去
[好看啊,这样真好看,不过你如果不喜欢,就照以前那样不用改么]
桑袭墨还来不及数落她怎么不穿鞋就跑了下来,门响了,司儿终于带人过来问早安,呃,是午安了
一看桑袭墨自个儿把发髻给绾好了,赶忙赔罪
[夫人,因着主子以前一直都爱睡到巳时起,所以没敢来扰,让夫人受累,奴婢们该罚]
[哦?她就从没卯辰之时起过?]
司儿这才把目光放到了落身上,看她一身单衣赤着脚站在那,桑袭墨往床上一指,她就像只兔子似的奔床上去了,强忍着没笑出声
[回夫人,从没有过]
[唔,那从明儿起,你每日辰时派人来就是了]
[是,夫人]
司儿扫了一眼后面低笑的丫头们,挥了挥手,让她们去布置浴房了,转眼看了看床上缩成一团的启落
[夫人,主子现在起吗?]
[起,你们没事了就退下吧,我来]
启落对司儿使着眼色,摇摇头,她被司儿伺候惯了,让桑袭墨伺候她?那可不行,想想竟浑身打了个冷颤,不行不行,司儿为难的站在那里,看看桑袭墨
[夫人,要不…]
[嗯?]
迷茫着无辜的眼神,一个哼音,司儿明了的低下头去,万福一行,带人退了出去,启落哀怨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能易主子了呢?
启落一看没希望了,趁着桑袭墨不注意,一个闪身,从床上迅速跑向了浴房,把门一关,任凭桑袭墨怎么敲怎么说就是不开,凡事还是自己动手来做的好啊,这是她仰躺在温暖的浴池里的感叹,鞠了一捧水浇在自己手臂上叹了一声,这事如果让桑袭墨来,呃,还是不要想了…
明晴辞与众不同,她宿醉早醒,所以一大早醒来就来御花园闲走了,昨日那人大婚,两人在百禄园醉得两眼昏花才回,也不知这样是为何,没人心疼,给人看呢?事后付之一笑,想起了薄溪语昨儿向她说的事,醉后误事,确不错,若她心有伪善,那昨儿薄溪语的那番话足可以让许多人的命运在朝夕之间改变了。而她听后,唯一在做的事,却是每日在宫内走动,替那人明着暗着的打听着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一晃十五六日,日子也易过得很
明唯仁突然出现在面前让明晴辞有点被吓到,手里的糕点脱了手,跌在桌上,散成碎末
[太子哥哥能不能不要吓人啊?]
[是辞儿走神走得太厉害了,从腊八那天开始,你总是不断的外出,还喝醉回来,辞儿啊,哥哥也快替你圆话圆不下去了,父皇母后迟早会知道的]
明晴辞不语,心里好难过,一直难过着,以为过了这么久,而且已经试着尽量去说服自己些什么,可是每日天光大亮时,她的心,原形毕露,难过得难受…
听闻年后十五一过,那人就要带着桑袭墨回苗疆去了,回不回来还是个未知,若不回,永生永世不再相见,是一句多么残忍透顶的句子?这样一想来,有时觉得心要闭塞得透不过气来了
明唯仁看她不说话,眼里的悲痛却越来越浓,吓到了
[辞儿你到底是为何事如此?告诉哥哥,哥哥帮你]
[太子哥哥不要问了,辞儿不想说话,头有点痛,辞儿想歇息去了]
明唯仁一看她起身要走,赶忙拦住
[辞儿等等,哥哥有些话要嘱咐你]
明晴辞依言停住,嘱咐?莫非…
[哥哥过完年后便要和你二哥一起替父皇南巡,要准备的事很多,最近可能都会很忙,没有时间照看到你,你这些时日不可任性,懂吗?]
明晴辞接过宫女递过的茶喝了两口才回道
[南巡?]
[是,一路往南,直至边疆,过了十五就动身,父皇说让我看一下我将来要执掌的江山具体是什么样子,我要做的功课很多,所以分不出心力来照看你了,你听话好吗?]
明晴辞笑着点点头
[哥哥放心,辞儿不会那么不懂事了,我出宫去找语姐姐玩,这样可以么?]
[就知道宫内你呆不住,只要你不再混于市井,宿醉而归,去濮阳王府哥哥依你,就算到时父皇母后盘问,我也会替你说话,但是记得出去就要带上陶冶,这个绝不能有商量]
听到此,明晴辞走到了明唯仁身后,抱了抱他的脖子,亲呢的撒了下娇
[辞儿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
明唯仁没办法的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不疼她疼谁去呢
明唯仁一走,明晴辞就让人替她换好衣服,带着陶冶直奔濮阳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