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插/进程菁心里,她似乎看见了刀子拔/出来时不见一丝血迹、犹自闪着寒光的样子。她还记得被冯雅静电话SAO扰那晚,离开黎曜晖和温娴后,她对杜芸说的那句话——“他想找个情人,为什么不找我?”
她垂着头不说话,黎曜晖不想去猜她的心思,索性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程菁一惊,一面挣扎一面叫:“二晖,别介!”
黎曜晖无视她的反对,一言不发地拖着她就往卧室走。程菁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第一次,她发现,那个从小被她打得不敢还手的黎曜晖原来这么有力气,至少是比她更有力气。
“哎,哎!”程菁立刻变换策略,苦苦哀求:“二晖,别闹了,你要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你回家跟你媳妇宣泄去,你别折腾我啊。”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碰过她了,”黎曜晖瞥她一眼,认真地说:“我想你,每天晚上都想。”
程菁的神情由意外而至愤怒,再由愤怒而至悲伤,她的呼吸随着心跳一起加速了,她在黎曜晖的束缚下激动地说:“你老婆怀孕了不能满足你了你就想我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是!不是她不能满足我,是我不想碰她!”黎曜晖激烈地反驳:“我不能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把她当成你!”
“你,什么意思?”程菁心头一震,怔怔地问。
“没意思,”黎曜晖说:“她是挺烦人的,可是,我不愿意碰她不是因为我烦她,而是因为我觉得太对不起她。”
程菁终于回过神来,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她沉默片刻,问:“你现在要跟我就不觉得对不起她了?”
“我已经对不起她了,”黎曜晖望着程菁,目光平和了很多,“不想再对不起我自己。”
“你不想对不起自己,就要强迫我?”程菁问:“你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我一直以为你也愿意”黎曜晖沮丧地放开她,颓废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这一刻,程菁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无比孤单、无比悲伤。她的心狠狠地痛了,她欲言又止地问:“你,去哪儿?”
“出去转一圈儿。”他头也不回地说。
“你不回家?外面那么冷”
“我们家比外面更冷,”黎曜晖苦笑着摇摇头,“等她睡了我再回去,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她。”
然后,他走出卧室,走向大门。
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程菁再也克制不住心底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的冲动,她快步跑出卧室冲到他背后抱紧他,低声说:“来吧。”
黎曜晖一愣,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等待了太久、遗憾了太久、失望了太久,真的送到眼前时,他已经不敢相信了。
程菁把大门重新关好,拉着他的手走进卧室,关上灯。
“你,干嘛关灯?”黎曜晖傻愣愣地问。
“我跟你太熟悉了,”程菁哧地一笑,“开着灯,我怕会笑场。”
虽然关了灯,还是笑场了。黎曜晖是一本正经的,态度极其认真,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就是有点儿太紧张了,找不着地儿。
程菁在黑暗里嘿嘿地笑,一边笑一边挤兑他:“你可真成,快31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嫩黄瓜似的?”
黎曜晖在黑暗里红了脸,悻悻地骂:“什么人啊?你不说帮我一下还看我笑话!一点团队合作精神都没有!”
“谁跟你团队合作啊?整个一没皮没脸!”程菁大笑起来,边笑边骂:“你什么人呐!自己找不着地儿还指望我给你找啊!”
黎曜晖的脸上热辣辣的,人不可有傲气,但是不可无傲骨,他傲然扬起头——打死也不再求她!摸摸索索、磕磕绊绊一番之后,终于找到神秘花园的入口——他夜夜想念、渴望着尽情探索的地方。然而,这一腔燃烧的激/情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早已消耗殆尽,最关键的环节只能用虎头蛇尾来形容。他郁闷地躺在程菁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程菁翻身起来,在黑暗中趴在他身边看着他坏笑:“够快的啊你!”
黎曜晖在黑暗中对她怒目而视,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那是我业务还不够熟练!”
程菁又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够以后她抓起自己的睡裙开始往身上套,边套边说:“走吧,你快回家吧。”
“不想回去”黎曜晖的声音里装满了不甘心,还有留恋。
“那哪儿成啊,”程菁穿好自己的睡裙,把他的衬衫抓过来替他往身上穿,“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再烦她也得对孩子负责吧?”
“我没说过不对孩子负责,”黎曜晖自己摸黑系着衬衫扣子,说:“我觉得还得多练习练习。”
“练什么?”程菁一愣。
黎曜晖穿好衬衫,打开灯,看着她暧昧地笑:“多练练,熟悉了就好了。”
程菁反应过来,背对着他在床上坐下不再看他。黎曜晖也不勉强她转身,一边穿裤子一边自顾自地说:“两个人的事儿要讲究配合,总得有个磨合的过程吧?就得多练,熟能生巧,巧能生精嘛!”
程菁憋着笑问:“你还想精到哪去啊?”
“精到能让你满意为止,”黎曜晖顿一顿,说:“这样儿你就不需要再去找那个上海人了。”
程菁心里顿时生出对卓逸帆的无限愧疚来,她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的稀里糊涂,恨自己的把持不住,恨自己对黎曜晖的割舍不下,恨自己对卓逸帆的欲罢不能恨自己的一切!可是,她更加愧对卓逸帆地发现,尽管心里如此愧疚,她并不觉得后悔。
“菁菁,”黎曜晖穿好衣服转到她对面,研究地看着她,问:“那年夏天,你为什么没跟我去看电影?”
“啊?”程菁一愣,反问:“你怎么又想起这事儿来了?”
“我一直就没忘过,”黎曜晖的眼睛里蓦地添了一抹浓重的悲哀,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如果那天你去了,也许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被他的话蛊惑着,程菁也觉得那一次的失约似乎成了万毒之首、万恶之源,眼下的一切麻烦、混乱、荒唐、痛苦无不是由此引发的。她咬着下唇,让激动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用听上去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那天中午我妈把我骂了一顿,她说咱们都长大了,要注意影响,不让我再跟男孩子一起玩儿了”
原来如此!黎曜晖怔怔地看着她,回不过神来。他无法相信困惑了他十几年的谜底竟然如此简单!他喃喃地嘀咕:“就为了这个,你就不去了?”
程菁差一点流下泪来,她用力吸吸鼻子,说:“是,现在看来很简单,可是当时,我觉得我没办法再面对你了。”
“为什么?”黎曜晖执着地追问。
“因为,”程菁扭扭捏捏地说:“我做贼心虚了。”
“那天中午我妈也骂我了,也说了跟你妈一样的话,”黎曜晖说:“我还是去了。”
程菁闷闷地问:“你在责怪我吗?”
“没有,”黎曜晖苦笑着说:“你是女孩子,跟我不一样。可惜,当时我不懂”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了,”程菁在脸上挤出笑容,说:“你来这一趟的目标也实现了,你快回家吧。”
黎曜晖垂头丧气地“嗯”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警觉地问:“哎,卢征不回来了?”
“你才想起来啊!他那丫头再有一周就预产期了,”程菁推着他催促:“快走吧,回去晚了你老婆又跟你吵架对谁也不好,特别是对孩子不好,为了孩子,你就照顾照顾她的情绪吧。”
黎曜晖赖着不走,腆着脸问:“那,我什么时候再来?”
程菁躲闪着他低下头去,“我觉着,在你和你老婆离婚之前,你最好别再来了。”
“你想让我现在就跟她离?”黎曜晖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傻愣愣地问。
“我没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菁急切地辩白,忧心忡忡地说:“我就是,害怕”
“怕什么?”黎曜晖不解地问。
“怕遭报应”程菁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我们这么做毕竟对不起她,你不怕吗?”
黎曜晖心头一震,强作镇定地说:“是我死皮赖脸地来找的你,要报应也不会报应到你身上。”
“你别瞎说八道了!”程菁把他的外套塞给他,用力推他:“快走吧你!”
黎曜晖磨磨蹭蹭地穿好外套,问:“我真走了?”
程菁肯定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黎曜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转了身,又转回来,突然地把程菁拥入怀中,很紧很紧地,就像要把她拥入自己的生命里。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没有第三者能听见他们的对答,他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爱了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