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干嘛非开新车来啊?”程菁心理阴暗地说:“你就是诚心显摆!”
“你这人!”卢征白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想让你第一个坐我的新车,行吗?”
不是没有一点感动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程菁这样超级敏感的女子?然而,她故意说:“哦,我坐过以后你就可以带别的女人坐了,是吧?”
“是啊,”卢征大大咧咧地说:“你是我大老婆、原配,行吗?”
一半是逃避,一半是自嘲,程菁刻薄地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卢征嘿嘿地笑,“你现在就是我的‘偷不着’。”
“什么人啊!”程菁扬手打他一下,也不敢打的太狠,怕影响他开车。她窃笑着看一眼窗外,夸张地叫:“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东兴楼啊,你不是要去东兴楼吗?”
“我就是随口一说,”程菁一点不体谅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这么丁点儿体贴,大大咧咧地说:“我想吃杭州菜。”
“切!”卢征愤懑地嘀咕几句,说:“您想去那就去呗!”
鸡汁煮干丝被摆在桌子的正中央,程菁垂涎欲滴地看着那一盘金黄色的浓汤,多加干丝地盛起一碗递给卢征。卢征客气地推让:“你吃吧,我自己盛。”
“你都请我吃饭了,我怎么也得付出点劳动吧?”程菁给自己也盛上一碗,用汤匙舀起一匙浓汤送入口中,特别享受地赞叹:“真香!”
卢征却没有心情享受面前的美食,他心事重重地看着程菁,问:“你跟那上海人又好上了?”
“什么又好上了?”程菁头也不抬地一匙接着一匙喝汤,避重就轻地说:“我们早不就好上了嘛!”
“不对,”卢征审视地盯着她,言之凿凿地说:“你们如果一直好着,你就不可能去支教!”
“不管是一直好着,还是又好上了,”程菁笑问:“反正现在好着呢,有什么区别吗?”
卢征心里一阵发酸,闷声闷气地问:“打算结婚吗?”
程菁毫不犹豫地说:“不!”
卢征研究地看着她,问:“你辞职前不是考虑过和他结婚的事儿吗?现在怎么这么坚决了?”
“是,我是考虑过,”程菁苦笑着说:“不过后来,我发现他的价值观、人生观和我不一致,差距很大。做情人相互之间的要求低,对这些差别也可以视而不见;真的做了夫妻,那就一定要能相互融合了。”
卢征好奇地问:“你是通过什么事儿发现你们俩的差别的?”
“咳,事儿都过去了,”程菁淡然一笑:“我也不想再提了。”
龙井虾仁端上来了,卢征郁闷地夹起一只虾仁吃下去,没有吃出虾仁的香味,只吃出了茶叶的苦味。他皱皱眉,仔细端详盘子里的菜,只有那么零零星星的几片茶叶,怎么就这么大味呢?
“哎,”程菁略一迟疑,问:“你不打算结婚吗?”
“啊?”卢征一愣,说:“打算啊,孩子总得有个妈吧?眼看着一天天大了,不能老是他爷爷奶奶带着出门儿吧?”
“麦穗跟你联系过吗?”程菁八卦地问。
“写过一封信,给我寄了张照片,”卢征笑笑:“她结婚了,跟原来他们厂那个姓鲁的,回肇庆了。”
“哦?”程菁仔细回忆一番,想起了她和鲁华强之间唯一的一次接触——也是因为那个电话,她和黎曜晖有了第一次近距离的拥抱
“你想什么呢?”卢征打断她的思绪问:“你想结婚吗?”
“嗯?”程菁一怔,落寞地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随缘吧!”
“哎,”卢征停顿片刻,问:“你觉得我烦人吗?”
“不烦人,”程菁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坦白地说:“你挺好的,挺可爱的,能挣钱,又会花言巧语地骗女人,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虽然你有个倒霉的孩子吧,只要你稍微降低点要求找个老婆也不难。”
卢征脱口而出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复婚?是因为离不开那上海人吗?”
“你想说你可以容忍我继续跟那上海人来往吗?”程菁没皮没脸地反问。
“不要脸!”卢征低沉着声音骂,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已经很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愤怒。
程菁的脸刷地耷拉下来了,卢征看出她要翻脸,忙特别诚恳地说:“我是真心想跟你和好,你再好好琢磨琢磨,那上海人再好,你也不可能跟他这么耗一辈子吧?耗到人老珠黄了你怎么办?说实话,我也不可能一直等着你,我能等,孩子不能等啊。我跟你说,我已经订好ART目标了,孩子两岁前必需给他找一后妈,要不这孩子心理该不健康了。”
“那你就找去呗。”程菁爱搭不理地说。
卢征耐着性子继续劝说:“我知道你烦麦穗,因为她的关系,也烦那孩子。可是,那孩子跟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记得她,咱俩要是复婚了,他不就认你吗?”
程菁夹起一只虾仁慢慢咀嚼,一言不发。
“那孩子现在长得有点变了,我们家人都说像我,真的,”卢征说:“咱俩可以再生一个,要是女孩儿就最好了,一儿一女多好啊,你说人活一辈子能图个什么?不也就是家庭和睦、快乐幸福吗?”
“你开始追求家庭和睦了?”程菁笑问:“不追求不羁放纵爱自由了?”
“追求那个太劳神,岁数大了追求不起了,”卢征信誓旦旦地说:“我现在是真想有个安稳的家了,我保证只要你跟我复婚,我立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断的干干净净的!”
“是前几年用的太狠身体状况不允许了吧?”程菁白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烦麦穗,至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烦,我可以资助素不相识的孩子,对她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那你什么意思啊?”卢征眼里又燃起希望,“你就给我个准话,咱俩这事儿,还有戏吗?”
“说实话,我也不想一直这么漂着,我也想稳定下来,有个自己的家和孩子,”程菁淡淡地笑:“你先给我个准话吧,那上海人的事儿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卢征本能地想发怒,他勉强抑制怒火,问:“你的意思是,你这辈子还就离不开他了?”
“对,我离不开他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程菁的心有瞬间的痉挛,她知道,她离不开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她无法启齿也不欲人知的一份心事。
卢征颓废地缩回沙发里,两眼喷火地瞪着程菁,半晌才说:“那就算了吧!”
那就算了吧。听见这句话的那刻,程菁的眼睛蓦地红了,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她慌忙低下了头。
卢征审视地看着她,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深夜,程菁一个人在黑暗中辗转反侧,32岁,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她真的希望有个稳定的家,有个孩子,有个老公,看着能对上眼儿,有一份正经工作、正经收入,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不用成天担心他整出个怀了孕的小三儿来,就足够了。
卢征是个过来人,也是个聪明人,程菁是不担心他重蹈覆辙的。只是,她是真的曾经爱过他的,也是真的对他还有亲情在的,所以,她无法在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和他复婚,这对他不公平。
一觉醒来,看着自己那辆已经开了四年的车,再想想黎曜晖和卢征换的新车,程菁忍不住狠狠地对着轮胎踢了一脚。这一下踢痛了她的大拇指,要不是身边正有人经过,她差点叫起来。她不是爱慕虚荣,她只是渴望进步。
来到公司,程菁先到库房巡视一番,又和两个库管逐个面谈就花去了两个小时时间。回到办公室,才喝了一口水,分机就响了,祁致远说:“十一点有个会,你也过来参加一下。”
“好的,”先无条件地答应下来,程菁才问:“什么主题的会议?”
“财务要求我们对寄给客户的每张发票做发票签收的工作,”祁致远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你认为有必要吗?”
昨天和黎曜晖争执以后,程菁也认真考虑了一下,此刻正好可以毫不迟疑地答复他,“没有必要全做,可以对超过一定金额、存在较大风险的发票进行签收。另外可以对那些每月对账后凭发票付款的客户进行签收。”
“嗯,你再仔细想想,到时候代表咱们售后服务把咱们的意思表达出来。”
“我代表?”程菁一愣,“我不能代表吧?”
“另外几个经理也会参加,我是不指望他们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祁致远不屑地说:“刚才我电话通知他们的时候,他们全是上来就抱怨,说的那些话不着四六,没有一个提出建设性建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