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第三百四十八节郑家的香火
    在山上做活路的时候，郑天荣就对闷闷不乐只顾着拼命挖着红苕的郑天富说道：“你说金凤肚子里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呢？”
    郑天富弯腰拾起一大串红苕，使劲地扔出了老远，然后愤愤地说道：“还能有谁的，当然是老四的了。这段时间就只有老四跟她睡在一起。”
    “老四的？”郑天荣故作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你的呢？”
    “我还以为她不会怀上孩子，都两年多了，她都没有怀上孩子，可偏偏跟老四睡几晚上之后，突然就怀上了。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为什么她就不能怀上我的孩子呢？”
    “现在你后悔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担心老四，现在老四已经长大了，不再像是原来那个毛头小子了。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吧，她都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这下你怎么办？我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说她怀的孩子是我的就行了。”
    “你好意思？你在外人面前说这话的时候，你也不为自己感到脸红？”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郑天荣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让老四与她睡在一起了。老三，你随便找个光棍的家，把他像老二那样分出去，怎么样？”
    “只怕老四不同意，爸妈也不答应。而且就算是被强行分了出去，恐怕金凤也会跟过去，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谁要是把我的媳妇给抢走了，我就跟谁拼命！”郑天富愤恨得咬牙切齿地吼叫了出来。
    “大哥，话不能这样说，老四是你的亲弟弟，说这些就过分了。兄弟是一辈子的兄弟，女人却是到处都能够买得回来的。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的和气。她不就是一个女人，就算她被老四带走了，你也还可以重新找一个的。等我凑了钱，到时候就给你买一个怎样？”
    “一个女人？你说得倒简单，为了女人不要伤了和气，那你为什么跟我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呢？你见过金凤那么好看皮肤又白又嫩的女人吗？我这辈子就要她了，换了她我谁也不要。谁要是跟我抢，我就要了谁的命！”
    “我现在不就在心平气和地跟你谈论这个女人的事情吗？所以说我现在也看开了，觉得也都无所谓了。先前我跟你争，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决定退出了。只要她还是我们郑家的媳妇，究竟是哪个兄弟的女人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你大哥的，还是老四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只是我真的劝你不要这么想，兄弟是几辈子修来福分才从一根肠子里生出来的，血浓于水，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闹得咱们兄弟间反目成仇，这样别人会笑话的。”
    “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媳妇，我是家里的老大，什么东西也应该从我开始，所以娶的这个媳妇也应该是我的，而且她也登记在了我的名下，他老四一个刚刚长成的毛头小子凭什么跟我争？他都不认我这个哥哥跟我争媳妇了，我还认他这个弟弟吗？把我惹急了，我一只手都能把他给掐死。”
    “这话千万不能乱说，被爸爸知道了，你可过不了他的那一关。”
    郑天富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恨恨地吼道：“等着瞧！等着瞧！”
    吃晚饭的时候，金凤还是由于身子弱，饭菜都是陈家容端到她屋里去的。
    郑天富一直在喝着自己的闷酒，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郑明云怯怯地说了出来，“咱们的老四已经长大了，我看还是像老二那样把他分出去，过他自己的日子吧。”
    郑天华怯怯地看了看大哥，不敢说什么。
    陈家容低着头，轻声说道：“他还那么小，就把他分出去，这是不是太急了点，我看还是让他长大一点再说吧。”
    郑天富愤愤地说道：“不小了，他都已经懂人事了，长大了。老三，你找座好一点的房子，把老四安排过去吧。”
    郑天荣看了看郑明云，然后拿起面前的酒杯，放到郑天富的面前说道：“哥，你给我再倒一杯吧。”
    “今天你也酒兴来了？”郑天富回转过身去提起背后的酒缸给郑天荣倒了一杯烧酒。
    郑天荣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烧酒很劲，郑天荣都只能憋着脸才能将这大口烧酒吞下去。
    郑明云几下就扒光了碗里的饭，放下碗后擦了擦嘴，端过一旁的茶盅清了清嗓子，然后沉沉地说道：“我不管你们媳妇肚子里怀的谁的种，那都是我郑家的骨血，我们郑家的香火！我也不管你们有什么明计阴招，争得如何的头破血流，我把话放在这儿，你们谁也不能伤害到她肚子里的血脉，谁要是乱来的话，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郑天荣顿时一惊，立即笑着说道：“爸，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我们都是亲兄弟，还争什么争，谁的媳妇不都是我们郑家的媳妇吗？谁的骨血不都是我们郑家的血脉吗？”
    郑明云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地说道：“这样最好。我看把老四分出去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再说吧，这么小就把他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些做父母哥哥的？”
    “那还要等多久？”郑天富明显已经喝醉了。
    “你等不及了是吗？”郑明云瞪了郑天富一眼，狠狠说道：“反正我会把他分出去的，你慌什么慌？”
    郑天富扭着恨恨地看着郑天华，嘟弄着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只是他眼里的怒火都能把郑天华给烧焦了。
    郑天华不敢看他，只是看了看父亲，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郑天贵来了。郑天贵轻轻地走进了金凤的房间，慢慢地在床前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金凤斜靠在床头，柔柔地看着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心里就涌起了一阵温热的气息。
    在自己因为妊娠而虚弱得只想哭的时候，这个像父亲一样的男人来看自己了，这是多么的令自己感动。
    金凤弱弱地对郑贵说道：“你来了。”
    “嗯。我来了。我来看你了。我听说你怀上了我们家的骨肉了。我听了也很高兴。我还给你带来了几只野鸡野兔，叫妈给你补补身子。”郑天贵一直坐在金凤的床前没有说话，直到金凤先是开口了，他才接着回答道，但也说得是那样的轻微，那样的短促，生怕把什么惊动了似的。
    金凤没有说话，眼光无神地落在了一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郑天贵只得这样说道。
    “就是吃不下东西，浑身发软。”
    郑天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得说道：“你要照顾好你的身子，只有你的身子好了，就什么都有了，你的身子不好，就什么都没有了。”
    金凤微微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问我妈这是谁的孩子，我妈什么都没说，只跟我说是我们几兄弟共同的孩子。我其实也无心问这个话，我只是见到我妈的时候随口一问罢了。你放心，不管你怀的这个孩子是谁的，都是我们郑家的孩子。我都会当他是我亲生的孩子一样的看待的。”
    金凤看着郑天贵，眼里充满了感激。
    “他们几次三番地说要出钱给我娶一个媳妇，但我坚决不要。我就对他们说，我心里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媳妇，虽然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媳妇，我有了你这样的一个媳妇之后，就再也不想要别的女人做我的媳妇了，我这辈子就只认你这一个媳妇，哪怕是我没有跟你在一起的福分，但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应该听他们的。娶一个媳妇过你的日子算了，你没有必要为我耽误了你将来的生活。”想到自己迟早一天都会从这里逃出去的，这个男人却还这样义无反顾地想着自己，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公甚至是残忍，于是金凤就只好对他劝说道。
    “不用了，我这辈子本来就没有想到过会娶上什么媳妇的。我爸把你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买了回来，让我也体验了一下做男人的感觉，这对我这样一个木头呆脑的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这辈子我也不会是被人所看不起的光棍了。以后，我只怕他们不会好好地照顾你的孩子，你就放心让我来照顾他吧。我怕我娶了媳妇之后，我的媳妇会对你的孩子不好，所以我就不娶了。你也不要劝我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说着，郑天贵就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吧，别坏了身子。记住，你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会什么都有的。我以后再来看你。”
    金凤看着他又点了点头，眼里早已湿润了。
    郑天贵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看了金凤一眼，眼里充满了关切与悲凉。
    郑天贵走后，金凤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随即就奔涌而出，流得她满脸都是。
    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床头，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
    自己选择了郑天华那样一个一切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去承受的男人，而这个郑天贵却为了根本就得不到的自己默默地做着无谓的坚守，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人生为什么总是这样的无奈与痛苦呢？
    金凤的眼泪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