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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
    陈安修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会犯点懒,但没事在床上躺一天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两人说过话,四点多一点就都起来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已经下了大半天,到这会了,一点没停下的迹象,一开门,空气湿漉漉的冷。
    章时年出去这么多天,正好最近陈天雨也不回来,他们就想回村子里住几天,陈安修拿包收拾几件换洗衣物,章时年先行出门去开车,他昨晚把车停在建材店院子里了,两人约定好在小饭馆见面。
    因着下雨的原因,四点多天看着就有点黑了,章时年到小饭馆的时候,陈安修还没来,孙晓正在给大屋里仅有的两桌客人上菜,一听到门响,本能地扬着笑脸想招呼一声,见是这人,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僵住了,舌头说话都不利索了,“章……先生,你来了。”
    章时年朝他点头示意,又问,“你陈哥过来了吗?”
    孙晓咳嗽两声,表情不自然地干笑道,“陈哥?你说陈哥啊,今天一直在这里忙呢,刚刚还看到了,这会应该去仓库了吧?章先生,你坐,我马上就去喊陈哥。”
    章时年看他一眼,并没有将心里的疑惑表现在脸上,他礼貌地道谢,找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孙晓手到柜台那边帮章时年泡茶,吴燕正在柜台里算账,她是个有分寸的女人,泼辣精明,拿得住场面,陈安修和三爷爷都不在店里的时候,账单就由她帮着规整。她见孙晓过来就拉着人低声问,“你刚才和章先生说什么啊?安修明明今天一天都没过来。”
    孙晓将泡好的茶水推给她说,“吴姐,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你现在先帮我把茶给章先生送过去,我赶紧给陈哥打电话。”
    吴燕被他搞的稀里糊涂的,不过看他是真的着急,也就没多问,端起茶水往章时年那边去了。
    孙晓倒是不怕吴燕漏话,一来他知道章时年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事的人,二来吴燕的嘴巴也紧,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躲到柜台一角,偷偷摸摸给陈安修打电话,手机没人接,铃声倒是在门口响起来了。
    陈安修还没出声呢,孙晓一把扑上来,边朝他眨眼睛边热情而大声地说,“陈哥,你不是去仓库了吗?怎么去这么久啊?章先生来了。”嘴巴还一个劲儿地往章时年坐的方向撇去,示意人往那边看。
    陈安修把滴着水的伞放到廊上,回身关上门,把浓重的雨雾隔在外面,听孙晓这么说,伸手摸摸他脑门说,“你今天是发烧了吗?怎么胡言乱语的?”
    “陈哥,章先生来了。”他把章先生三个字咬地很重,在他看来,陈安修今天一天没来,或许就是在家里做别的,也不知道痕迹消灭干净没有。
    “他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还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今天起床太早了,没睡足觉,那今晚早点回去睡。”他说完,拍拍孙晓的肩膀,朝着章时年过去了。
    还处在呆愣状态中的孙晓,看到陈安修过去,没听说了句什么,但章时年接下来的话,他听清楚了,“他今天早上拿钥匙的时候刚过五点,确实太早了,今天晚上就让他们早点下班吧。”
    难道他弄错了?屋里那个本来就是章先生,他为这事白白纠结一天了,一方面觉得陈哥不是那种人,一方面又觉得看到了事实,其实那算是什么事实?大概他下意识里还是认为两个男人不会长久吧,尽管现在章先生和陈哥现在这么好。
    冬天天冷,晚上肯出来吃饭的人本来就不多,今天下雨,镇上的好多店铺都提前关门了,过来吃饭的人就更少,帮工既然都放了,到了六点,店里只要四五个客人,陈安修把孙晓他们就都放了。
    他和章时年今天在家只喝了点粥,这会也饿了,他动手擀了一大块面团,浓白的大骨汤是现成的,面条刚一开锅,推下去新鲜的虾仁,烫好的青菜和豆腐皮,还有切地极薄牛肉片,这些东西一沾到滚烫的汤水几乎立刻就熟了。陈安修连汤带面起锅装到一个小瓷盆里,另调了两碟爽口的小咸菜,端到包间里和章时年一道吃。包间的门开着,其他客人招呼也不耽误事。
    山上的人吃饭早,特别是冬天的晚饭,只要家里没在外面上班的,一般五六点就吃过了,陈安修送走之前的那桌客人,等到七点没人再来,他就关了店门和章时年一道回去了。
    *
    陈安修家不算章时年的也有两辆车子,家里肯定是放不开的,放在胡同里挡路不说,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去年陈安修家后邻搬走了,另置地,盖了新房,陈爸爸就和村里商量,把后面那地要了下来,他有两个儿子,分两个宅基地是理所应当的,那里也不是个沿街房,大家抢着要,村里也没为难,痛快就给把手续办了下来。地到手后,陈爸爸就在原地请人搭了三个车棚,他原先是想着再给陈安修买辆车,结果大儿子不要,不过现在一家人到齐后,三个车棚也能占满了。
    他们开车进去,陈爸陈妈已经在前面听到动静了,陈爸爸就打着伞,开了院子里的灯,又打着手电筒出来接,“回来了,今天下雨,路上不好走。”
    陈安修帮着章时年从车上往下拿东西,赶他说,“爸爸,你先进屋吧,这下着雨,你出来干嘛?”
    章时年说地比他客气些,不过意思差不多,“爸,我们待会回屋陪您说话。”
    陈爸爸听他们这么说,还是问了一句,“东西能拿动吗?我帮着拎一个。”
    陈安修塞给他个礼品袋,又催他,陈爸爸掂了掂,骂声臭小子,不过还是拎着先走了。这东西连两斤都没有,壮壮纯属在糊弄他。
    这个时间陈爸陈妈也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没睡觉,正在堂屋里摆着大笸箩剥花生,现在剥出来花生,大个的留作明年耕作的种子,小的自家炖汤就吃了。
    章时年上午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所以这会陈爸陈妈见到也不惊奇,但见到还是很高兴的,陈妈的水都倒好了,又招呼他说,“去暖气边上坐着暖和,今天外面冷,回来多喝点热水。”陈爸爸想拿茶具就说,“晚上就别喝茶了,要不然睡不着觉,又不是招待客人,非喝不可。”
    章时年也配合着说不喝茶,陈爸爸无人支持,只能将那套心爱的茶具又收了起来。
    陈安修没人理,他自己拉个小板凳在笸箩边上坐了,剥个花生丢到嘴里,又问,“妈,吨吨和冒冒呢,是不是睡觉了,怎么没听到动静?”
    陈妈妈说,“没睡,在东屋里关着门吵架呢。”
    陈安修早就习以为常,听完了,屁股动都没动一下,悠哉哉地问,“又吵架,这次是因为什么?”真是难为这兄弟俩了,差这么多大岁数,也能吵起来。
    “冒冒把**腿放到吨吨书包里了,弄地吨吨的书和作业本上全是油。”
    这次听着好像比较严重,要不要过去居中调解一下?陈安修摸摸自己的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状态,总算章时年比他靠谱点,当下和陈爸爸说一声,决定先过去看看两个孩子。
    有人肯打前阵,陈安修就甘做小卒子,屁颠屁颠地献计去了,外面那个门,吨吨肯定从里面别上了,东屋还有里面一道门从陈爸爸房间通过去的,平时锁着没人走,因为东屋的衣橱挡着一半的门,进出很不方便,不过这会可就派上用场了。
    陈安修开门的动静很轻,拉着章时年在衣橱旁边站定都没惊动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或者说一个说的,另一个只负责听的。
    两个人都在床上,冒冒傻乎乎地腆着小肚子,贴着墙站着,穿着一条藏蓝色的背带小棉裤,里面套着件有卡通图案的红色绒衫,吨吨在他前面坐着,穿着军绿色长裤和灰色横条纹的毛衫。
    “立正,站好。”
    陈安修差点笑出声,冒冒知道立正是什么才有鬼,平时走路都能走稳当就不错了,还立正?冒冒可能被训练一会了,听到这个后,还知道腿扒拉两下。只是他想跑,又被吨吨搂着腰抓了回来。
    “爸爸,爷爷,奶奶……”冒冒现在还知道求救了。
    “叫谁来都没用,你叫哥哥,你叫哥哥我就饶了你。”吨吨握着他两条小短腿拉近点。冒冒两条腿并起来,左边的小脚丫还压在右边的小脚丫上,站着晃晃悠悠的。还是吨吨在旁边抵着,他才没跌到,“哥哥。”
    冒冒吧嗒吧嗒嘴,“啊啊……”
    “哥哥……”
    “啊啊……”
    “哥哥……”
    “得得。”
    这一声极近似哥哥的声音把陈安修和章时年都惊住了,自从冒冒会说话后,吨吨就三五不时地把偷偷冒冒抓起来集训,目的就一个,叫哥哥,但一直以来好像都没什么效果,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吨吨显然高兴坏了,抱着冒冒的脸狠狠亲了两口说,“冒冒,你再喊一声。哥哥今天晚上搂着你睡觉,不嫌你尿床。”
    两个爸爸相视一笑,又悄悄退出来。
    陈安修回到堂屋里才注意到到桌子上放着一本语文书,里面夹了好些餐巾纸,他动手翻了翻,果然上面沾了不少黄乎乎的油渍,以吨吨那喜洁的性子,冒冒把书弄成这样,他还没翻脸,冒冒绝对是脸够大,“他是怎么寻思的,怎么会把**腿放到哥哥书包里?”
    陈妈妈笑说,“谁知道冒冒怎么想的,今天吨吨写作业的时候,前面胡同里飞飞爸爸过来了,说是飞飞有两道数学题不会做,在家急得哭,他们两口子也看不懂,想让吨吨过去教教。我就让吨吨跟着过去了,我在炉子上炖**汤的时候,冒冒在我边上转来转去,我以为他是馋了,就逗他说,都给他吃,不给哥哥吃。肉出来后,我拿了根**腿放在碗里,想让你爸爸撕撕喂冒冒先吃点的,一个没瞅见就不知道被冒冒抓到哪里了,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直到吨吨吃完饭要做作业了,才发现他书包里有根**腿。”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怎么着假期就快没了,别的没长,只有体重蹭蹭蹭的,杯具。上章的肉肉在文案上的那个地址里。
    第237章
    屋里的人听陈妈妈讲完都笑,陈爸爸也说,“咱们冒冒是长大懂事了,知道有东西要和哥哥一起吃。”
    陈安修换了些餐巾纸重新夹到书本里吸油渍,听他们都偏袒冒冒就反驳说,“他就是调皮,哪能想这么多,你们别给他找理由了。”话是这么说,不过也没再提教训冒冒。
    刚刚光顾着说话了,杯子里的水有些凉了,陈爸爸拿过垃圾桶把水倒掉准备换新的,章时年弯腰把暖水瓶拎了过来。
    外面的雨这会好像下得更大了,陈妈妈往外看了一眼说,“前两个月的时候那么旱,天天盼着下场雪,老天爷一点都不下,这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反倒又是雪又是雨的下个没完没了了。再这么下下去,过年出个门都难了。”
    “咱这里算是好的,一年到头不冷不热,也没大旱大涝的,下点雨雪算啥,别说东北了,我刚看新闻,就咱们北边那俩城市,那边那雪下的,推土机都上路铲雪了。”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快七点半了,赶紧换台,换中央一,待会就天气预报了。刚才省里的天气预报就没看着。”
    遥控板在陈爸爸坐的沙发那里,他正看着别的电视剧,嘀咕了句还早呢,但还是老实地把台换过去了,刚换台,大家的目光还没看过去,陈爸爸拍一大腿,指着电视屏幕惊呼说,“你们看,这是不是吨吨大伯啊?”
    其他人听他这话也都停下手的活,陈爸爸换台有点晚了,这则报道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只看到季方平穿着件黑色棉衣,后面跟着一群人,正从一处破败的棚户区里走出来,最后播报的是随行和陪同人员的名字。
    新闻播完,陈爸爸问章时年,“是吨吨他大伯吧?”
    章时年笑应着,“是我大哥。”
    陈爸爸哈哈笑说,“我看着就像是,在电视上猛然看到,都有点不敢认了。”
    陈妈妈懒得理他,没心没肺的,她手里剥着花生,和陈安修说,“你爸爸那是什么眼神,下面那么一行大字都看不到。”就是她这个不关心政治的,看新闻多了,也能看出点苗头,季方平要往上走了,幸亏别人都不知道他们有这门亲戚,要不然家里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他们都这个年纪了,普普通通了大半辈子,也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壮壮有章时年护着,他们也放心。至于望望和晴晴,自有他们自己的造化。真要有那么一天,他们都没了,望望和晴晴但凡出点事,以壮壮的性子也不会丢下不管的。
    陈安修配合她一本正经地说,“恩,我看,我改天得带我爸配个近视镜去。”
    陈妈妈被他逗笑,瞅他一眼说,“还近视镜,配个老花镜还差不多,都是个老头子了。”她弯腰把地上散落的花生粒子归拢归拢,“壮壮,你别弄了,小章刚回来,路上肯定累了,你们洗漱洗漱早点睡吧,吨吨和冒冒还在那屋呢。”
    陈安修心想章时年才不累,如果累的话,昨晚还能折腾他到半夜,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和父母说,不过章时年很久没陪吨吨和冒冒是真的,“那妈,你也别弄太晚了,四哥带回来的东西,门边这些是给吨吨和冒冒的,沙发上那些是给你和爸爸的,你们别忘了收起来。”
    陈爸爸就和章时年说,“给孩子们带点东西就带了,我们老两口什么都不缺,你说,你每次都花这个钱做什么。”他这话说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也没带什么东西,就给您带了两盒茶叶。”章时年起身,把其中一个盒子推给他,“虽说是送您的,我不是天天跟着一起喝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爸爸觉得再拒绝就太生分了,这也是小辈的一份心意。
    章时年把另外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尊观音像,陈安修赶紧拉着陈妈妈去看,“妈,你快看,这个菩萨雕地太好了。这个姥姥肯定喜欢。”姥姥家里有尊菩萨在家里供了二十多年了,从他有印象的时候就有,前些时候被大表哥家的孩子玩闹时打破了,老太太心里难受了很久,家里人陪着挑了很多都不合眼缘。老太太说请菩萨和请财神一个道理,就是要合眼缘,钱不钱的倒不是最重要的。他有次和妈妈带着来老太太去市区转了一天,也没相中的。他大概在电话里和章时年提过两句,具体说过什么,他早就忘记了,不过章时年能知道,肯定就是他说的,别人也不会和章时年说这个。
    盒子里是一尊观音坐像,尺寸倒不是很大,估摸着就二三十公分的样子,通身上下微微泛黄的色泽,雕工精致绝伦,材质泛着一层玉一样的莹润光泽,“这衣服跟真的一样,这是个玉的吗?”陈妈妈见到这个比送她礼物还高兴。
    “不是玉,是德化的白瓷,前几年别人送的,一直放在香港那边。”他见陈妈妈想推拒就说,“观音大士在我这里,我只能放在库房,还不如在供在姥姥跟前,多受点香火。”
    陈安修也赶着劝了两句,“姥姥找了这么久,先把这个带给她看看吧。这都快过年了,总不能让姥姥一直记挂着这块心病。”他小心地将菩萨捧了出来,这水平,连他这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都觉得惊叹了,他眼尖,很快就发现后面有一方小小的葫芦形的印章,“何宗什么,右边这个字是什么?”
    “朝。”
    “就是制作者的名字吗?”
    “恩。”
    陈妈妈怕他毛手毛脚地给不小心摔了,就让他赶紧放回去,陈安修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两眼,这才放回去,交给他们自己收着,又说两句话,就和章时年一道回房了。
    吨吨过来开的门,一见到章时年,欢呼一声,就跳到怀里来了,章时年笑着拦腰把人抱住,抱着往屋里走。
    陈安修拎着东西在后面跟着,吨吨今年十二岁,三年前刚遇到章时年那会,吨吨还不满九岁,看着就是个小娃娃的模样,个头在同龄人中也不显,这两年身高倒是蹭蹭蹭抽长不少,现在都快一米五多了,虽说现在也算不上多高,但年纪还小,有他和章时年这身高打底,想必也矮不到哪里去,看那腿就知道,比上身长不少,性子嘛,在外人面前看着还稳重点,不过在他们面前还是孩子气多点,敲打冒冒的时候也是横七竖八的。
    以前错过的时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总算以后,他们全家人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冒冒自己从床上下不来,见大爸爸抱着哥哥,在床上来回地跺着小脚丫,要跳起来一样,张着手,嘴里还嚷嚷着,“爸爸……爸爸……”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章时年抱着吨吨放到床上,冒冒也从后面贴过来了,父子三个一见面就在床上闹成一团。
    今晚一直被当做空气对待的陈安修终于看不下去,忿忿不平地把礼物给他们扔到床上,就这样也没挽回点注意力,他目标明显矗立在床头良久,见人家三个只顾趴在那里拆礼物,他只能认命地去浴室打洗脚水了,今晚上太冷了,家里的浴室离着这里又有点距离,还是不洗澡了,感冒还麻烦了,洗个脚就睡觉。
    为了图省事,陈安修找个超级大的洗脚盆出来,一家四口同时洗,其他人都是坐着的,就冒冒裤腿挽到膝盖站在洗脚盆中间,洗的时候,别人用脚戳他,他高兴地哈哈笑,小脚丫踩地水花啪啪响,溅地别人身上都是水,自己的裤子也湿透了。
    陈妈妈在自己屋里铺床,听到那屋里的动静,就和陈爸爸说,“看这一家四口热闹的。”
    陈爸爸听了一会笑说,“一家人不就是该这样吗?”
    洗完了陈安修出去倒水,章时年把冒冒拎过来,把他的湿衣服脱掉,又给他擦干全身,一转头想给他拿新衣服换的时候,就见冒冒撅着白白的屁股,光溜溜地爬到吨吨的被窝里躺好了。
    吨吨挠他,“这句话你怎么就听懂了,让你叫哥哥,你就不会,就叫了一声还想和我一起睡,出去,出去。”
    冒冒扑腾着翻滚了两下,抱着哥哥的手臂表示坚决不滚出来。
    *
    冒冒那天可能是被逼急了,叫了一声得得,之后两天任凭吨吨怎么哄,就是不会了,就大家一致认为冒冒是偶尔冒了那么一句,不再理会的时候,人家冒冒自己又会叫了,不过还是得得,就这样,吨吨也挺高兴,一放学,人还没看到就喊,章冒冒。
    听到呼唤的大冒冒就会从各个地方冒出来,小狗狗撒欢一样,得得,得得地回应着扑过去了。
    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本该是处处一团和气的景象,但总会在人不防备的时候就出现点不和谐的音符。
    腊月初十那天,天气好转,陈安修就开着车和陈妈妈一道去了趟林家岛,给老太太送那尊观音去,因为天太冷了,就没带冒冒去,由陈爸爸带着留在建材店。
    事情是从陈奶奶开始的,以前老三媳妇天天在家,一天三顿饭不落地给她做,现在柴秋霞在小饭馆工作,中午不能回去,就早上走之前把饭菜和米放到锅子,中午让她自己开了电饭锅热热。现在天冷了,陈妈妈也不大去建材店,她在家的时候,会端点热的直接送过去,就这样也没出过事。
    但这天陈妈妈去了林家岛,陈奶奶就自己在家做饭,她开了锅子就去堂屋看电视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后来还是被浓烟呛醒的,电饭锅糊了,电线短路引起了火灾,火势顺着风很快烧起来了,厨房所在的东偏房连着院子门口,她想出门都出不去,要不是邻居这时大多在家做饭,发现不对,赶紧过来救,陈建浩家的房子就算是完了,即使现在救下来了,两间东偏房也被烧成了黑漆漆的一片,特别是厨房里,几乎没件好的东西了。
    陈奶奶年纪大了,受此惊吓,直接进了医院。
    陈安修在林家岛接到电话,饭都没吃完就和妈妈赶回来了,陈爸爸已经陪着人去了医院,冒冒由三爷爷带着。他们没顾上别的,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市立二院,就是陈天齐工作的那家医院。
    他们还没进门就听到病房里陈建明的吼声了,“你们真是掉到钱眼里了,连老娘也不顾了,赚那两分钱就那么重要?连给咱娘做顿饭的功夫都没有,还得让她一个人做饭,她都八十多了,这下出事,你们满意了?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我和老四不在家,就是相信你们两个能把咱娘照顾好,这就是你们办的事,把咱娘弄到医院里来了。你们不愿意照顾早说,别背地里搞这一套……”
    陈安修听不下去,挽挽袖子就想进去分辨两句,大伯这话说的怎么像他家和三叔家联合起来坑害奶奶一样,这样事情谁也不想的,但既然发生了,好好坐下来解决不行吗?还没怎么着的,不孝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陈妈妈一把拉住他,拖着他离开病房门口,“你这会进去干什么,你还得和你大伯动手不成,他说地再不对,也没有你这侄子动手打长辈的理。”
    “我打他干嘛,我就是进去说说理。”
    陈妈妈冷静地说,“说理也轮不到你,你爸爸和三叔都在里面呢,他们兄弟说理就让他们自己说去,等他们吵完了,咱们再进去。你在这里,先凉凉你的脑子。”
    “可是妈……”
    “没可是,望望不是比咱们早来的吗?现在应该也在里面,你爸爸吃不了别人的亏。”
    陈安修知道妈妈说的在理,就在门外等了会,里面的吵闹声隐隐还能听到。
    “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充什么孝子?你是老大,你为什么不养?别在我和二哥面前摆什么官架子,就会道理一套套的,我们再不孝,这些年不都是我和二哥在养着吗?你再孝,你沾过一指头吗?”这几句是三叔吼的,声音太清晰了,陈安修回头,正好到赵小涵从里面推门出来。
    赵小涵见到陈妈妈和陈安修,就走了过来,沿着旧时的称呼,笑着说,“二婶,安修,你们过来了。”
    陈安修滚到嘴边的大嫂及时改成了,“赵姐,你也在啊。”
    陈妈妈和这侄媳妇以前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自打这人和陈天齐离婚后,也就没怎么见过了,“小涵,奶奶怎么样了?”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二婶,奶奶就是年纪大了,受了惊吓,身上没有伤,在医院里观察两天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能出院回家了。”
    “这就好。”
    “二婶,安修,走廊里冷,你们去我办公室坐坐吧。”她看出这母子俩是不想进去掺和了,也是,像二婶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去掺和那堆扒不开的烂账,也就陈天齐的父母就会在虚张声势地大吆小喝,觉得全家人合该听他们的。没尽到大哥大嫂的本分,却要端着大哥大嫂的架子,这似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事,连一向最好脾气的三叔会呛声了。
    “不了,小涵,你去帮忙,我们这就进去了。改天带着苗苗来家吃饭,你二叔念叨好几次,很久没见苗苗了,苗苗现在上小学了吧?”
    “今年秋天的时候才上了一年级。有空的时候带她去看你和二叔。”
    现在并不是闲话家常的好时机,场合也不对,三个人简单交谈几句,赵小涵离开,陈安修听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在护士几次进去警告后,争吵声终于渐渐消停下去。他和妈妈推门进去。
    这是三人间的病房,不过就住着陈奶奶一个人,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陈建明,李文彩和陈天齐站在陈奶奶病床右边,陈建浩和柴秋霞两口子站在病床左边,陈爸爸和陈天雨离着稍远一点,站在窗户那里,其他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的,就他们的面色看着还行,情绪应该比较稳定。
    可能是大家都吵累了,等陈妈妈母子进去,也没人再主动挑事。别人不出声,他们也不出声,过会陈建红和陈建敏陆续赶到了,见陈奶奶没大碍,也问是怎么回事。
    李文彩一指陈爸爸和陈建浩,“你问问他们。”
    陈建浩回呛一句,“有本事,那你们接回去养啊。”
    陈建明一言不发,起身摔门而去,李文彩也紧跟着追出去了,陈天齐弯腰和陈奶奶说一句,“奶奶,我出去送送我爸妈,马上就回来。”他也出去了。
    那家人一走,病房里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这才得以缓解,陈爸爸让陈建敏留下来照顾,招呼其他人出去,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和大家说了一遍。
    陈建红想了一下说,“建平你那边没地方,建浩回去肯定要修偏房,娘回去也没法休息,年前先让娘在我那里住段时间吧,茜茜结婚后,我就一个人住,家里有房间,我最近也不大忙,再说咱娘住在市区也方便点,如果有点事来医院也快。”
    他们进去和陈奶奶商量了一下,她自己也同意去住大闺女家。对于这次的事情她一句没说。就好像她刚才真的睡着了一样。
    陈建明和陈建浩家如果上次因为借钱的事情是不走动,但还能打着刘雪不懂事的借口维持着一点脸面,但那次就是脸面都不要了。
    “上次那事,爸爸忙着两头劝,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次,这次我看爸爸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从医院回来就没怎么说话,就坐在屋里抽烟,晚饭喝了一碗粥,馒头也没吃,一吃完饭就回屋躺着去了。”
    章时年低着头看书没出声,陈安修光脚踢踢他的腿。
    “我听到了,给爸爸点时间。”章时年握住他的脚腕。
    陈安修怕痒地缩回来,“是该这样,大伯这次说的话确实太伤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o(* ̄▽ ̄*)ブ
    第238章
    陈安修大概知道陈爸爸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的兄弟闹成这样,现在八十多的老娘还要去住闺女家,搁家里难受,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但他不知道怎么劝,说实在的,他现在的心理是气愤多于伤心,可能他对大伯的感情没有爸爸的那么深吧,他和大伯毕竟还隔着一层,不像是爸爸,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奶奶现在又还在。如果有天大伯换成望望,他可能伤心点,不过望望也不是那种人,现在就担心将来还没影儿的事情,也没什么意思。
    陈妈妈等锅子热了,把菜倒进去翻翻,“你大伯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以前也爱摆架子吧,多少还做点人事儿,现在年纪大了,反倒是推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想沾手了,估摸着是天丽,天齐都结婚了,工作也稳定,如今也有孙子,自己手里也有钱花着,以后就没事倚仗别人了。你结婚他能来就算是给了好大的面子。现在闹成这样,明年天意结婚,还不定怎么样呢。”那可是亲侄子。
    “说不准到时候就好了呢。”兄弟不比别人的,同学可能因为毕业了哪天就失去了联系,朋友也可能哪天闹掰就断绝来往了,但亲兄弟不行,可能永远有一堆掰扯不清的事情,但想彻底决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大伯和三叔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大伯那么待三叔,事后又不给三叔个台阶下,这矛盾才一天天的累积下来。要照以往,三叔哪里有那么大的气性和大伯当面吼。
    “这也说不定,就你三叔三婶那脾气。以前多贴着你大伯家啊,以前地里当季下的菜和瓜果梨桃,都着急选好的往那边送,送地晚了还怕人家嫌不新鲜,天齐结了这两次婚,你三叔三婶天天在那边脚不沾地地忙前忙后,腿肚子都水肿了,对亲生儿子也就那样了,可这又能换来什么好了?连刘雪这个后进门的媳妇使唤你三婶跟使唤个丫鬟一样。天意要结婚,你三叔借到门上,你大娘拿两千打发他,所以说这人呢,先把自己放低了,就别埋怨别人看不上。”
    “好了,妈,咱不说这些了,这都是大伯和三叔家的事情,咱不跟着生气。”让爸爸听到也不乐意。
    陈妈妈也不想在这当口唠叨这些事,当下就打住方才的话题,“不说了,他们两家真要能和好,咱也乐意,咱也不盼着人家天天吵架,没个消停。人家不好,咱能得个什么好。”
    “就说我妈最明理。”
    “行了,不用你在这里灌迷魂汤,去陪你爸爸说说话,我热热这些菜,给吨吨留点,小章回来吃饭不?”
    “应该回来,他带着冒冒呢。”
    陈妈妈麻利儿得把热好的菜盛出来,又说,“你也是,他管着那么大的公司,自己还不够忙的,你还把冒冒塞给他。”
    “也不是我硬塞给他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再说冒冒难道不是他儿子吗?他出去那么久,再不和儿子亲亲,冒冒都不认识他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初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担心壮壮落在章时年手里要吃亏,可到头来发现,章时年宠起人来,跟养个大儿子没差别,壮壮的神经本来就电线杆那么粗了,再这么宠下去,她都要可怜章时年了,忍不住提点说,“赚钱要紧,但你别光顾着赚钱,他一走这两个多月,可不是出去玩的,有些事他就是不说,你自己也学会问问,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只等着一方主动,要相互体谅。”要让壮壮学会体贴温柔这辈子估计难点,但是体谅人并不是件难事。
    陈安修笑嘻嘻地说,“妈,你当初怎么去做数学老师了,你应该当语文老师才行。”
    “别和我打马虎眼,你要是听不到心里去,有你后悔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一样,怎么怎么都好,但时间久了,只有一方面付出,总会累的那一天,“结了婚,就是两个人扶持着来。”
    陈安修举手投降说,“妈,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听到们门外有车响,我去看看是不是吨吨回来了。”
    陈妈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唠叨太过,孩子们也不爱听,再说壮壮也不是那种不顾别人的孩子,就是有时候粗心点,想地不周全。
    吨吨当然是没回来,他今天要上两个小时的钢琴课,不到八点是不会回来的,他说车响不过是寻个借口躲出来,现在还不到六点,街上的路灯也没开,胡同里只有各家透出来的一点灯光,勉强能照亮中间的一点路,路边灯光照不到地方黑漆漆的,章时年回来也有一周了,除了第二天下午两个人窝在炕上说了一下午话,其他时候好像是没怎么好好说说话,而且那天下午也是他说话居多,那人差不多就是在听他说,他忙店里的事情,忙家里的事情,忙奶奶,忙三叔,就是没怎么抽出时间陪那人,要换个旁人,也许就该生气了,亏得那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听他絮叨,帮他出主意,主动带冒冒上班,还要照顾爸妈这边的情绪,那人的工作不比他轻松,能面面俱到地做到这些,绝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反观他,做地确实不够,这不是忙到没时间就能敷衍过去的,主要是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如果不是妈妈今天提醒他。在他的心里总以为章时年无所不能,但其实谁又真的是全能的?
    陈安修靠在门口想了一会,摸摸口袋想抽支烟的,摸了半天只掏出一支烟,还是今天去送货的时候,一个保安给他的,打火机都没有,那人支气管不好,他打定主意要戒烟的,不过有时候还是有点馋,他把烟夹在鼻子底下深深吸口气,闻闻味道。既然出来了,就在这里等等那父子俩吧,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一道明亮的车灯打过来,陈安修本能地遮了下眼睛,等适应了,车子在门前停下来了。阿joe先下的车,又去开的后车门,章时年抱着冒冒从后座上下来。
    陈安修留阿joe一起吃晚饭,后者礼貌拒绝,道别后就开车离开了。
    “他怎么又睡了?”陈安修把冒冒从章时年怀里接过来。
    “在办公室自己垒了一下午积木,也没睡午觉,回来的路上可能累了,就睡着了。”走到门口里面的时候,他伸手摸摸陈安修的脸,“天这么冷,站在外面做什么?”
    陈安修也没躲开,只说,“就站了一会,主要是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在外面还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章时年轻轻笑开,没反驳他的话。呼吸新鲜空气,外套都不穿就出去了。
    因为马上就要吃饭了,陈安修就没让冒冒继续睡,三戳两戳的,总算把冒冒戳醒了事,看到他这行为的陈妈妈不止一次地感叹,也就他家冒冒脾气好,要换个脾气坏点的宝宝,再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爸爸,一天不定要闹多少次。
    冒冒刚睡醒,虽然没哭闹,但恹恹地也没什么精神,陈爸爸两天没见小孙子,这会也怪想的,抱过去哄了哄,冒冒清醒点就爱笑爱闹了,坐在陈爸爸的膝盖上喊,“爷爷,爷爷……”
    他这两个字,强过别人的千百句劝,被小孙子亲热地喊上这么两声,陈爸爸的心也跟着软成水了,他一扫之前的郁气,眉开眼笑地对着额头和冒冒亲亲,又问。“冒冒这两天去上班,听爸爸的话了没?有没有在爸爸办公室里调皮捣蛋?”
    冒冒哪里懂这些,就知道在爷爷怀里扑腾着玩,当然陈爸爸也不指望他能懂,祖孙俩抱着亲热会,陈爸爸又抱着去看墙边放置的花,“看你爸爸买的花,好看不?”又和章时年说,“这花开地真新,放在屋里也好看,这花叫个什么名儿?”
    章时年走过去说,“说是叫小苍兰,还有别的颜色,爸爸您要喜欢的话,改天我买盆别颜色的。”
    “不用了,这个颜色就好,我先试试能不能养好了。卖的人有没有说放在什么地方好点,有太阳的地方还是没太阳的地方……”
    爸爸就是这样,儿女送他一点东西,哪怕是一块钱两块钱买来的小玩意儿,他都说好,没有说不好的时候,见他们谈地投机,陈安修把桌上的茶杯收了,又去厨房里帮着妈妈端菜过来,准备吃饭。
    *
    陈家和和乐乐开始吃饭的时候,在北京,陆江远和林长宁刚从外面吃饭回来,他们两个厨艺都算不上好,忙完一天的工作也没什么心思亲自下厨。
    这次林长宁到北京是收到邀请来参加母校和他现在所在学校共同举办的生物学研讨会的,他虽然打定主意要回国,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时就能解决好的,在国内的这个合作项目已经结束,他也什么理由继续拖下去了,美国那边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一周之后。”
    陆江远倒杯水给他,“也就说不能在国内过年了?”
    “应该是这样。”
    “自打壮壮和章时年结婚后,你也没怎么去过那边,这次一走,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能回来。”
    林长宁接了水杯,松松领带,背着陆江远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向外看看,“壮壮现在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了,章时年这人也算可靠,家里还有姐姐姐夫照看我,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江远倚在沙发背上说道,“长宁,咱们虽然分开这些年,但是你有没有说真话,我自问还是能看出一点的。”最主要是他了解长宁对安修的心思,他怎么就可能放心,“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林长宁垂下眼睛,担心对壮壮表现太过吧,他高估了自己的心胸,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大度地面壮壮和姐姐一家,他以为只要壮壮肯认他,只要肯叫他一声爸爸,这样就好,哪怕一辈子在外人面前只能是壮壮的舅舅,他也可以接受。但人的心就是这么贪婪,有了一就奢想二,他明知道不应该,但他心里却是嫉妒着姐姐姐夫,可以光明正大地被壮壮喊爸妈。壮壮结婚那天,他竟然能在醉酒后对姐姐说出那样的话,他真不敢想象如果姐姐听到,他该如何自处,如何去面对壮壮和帮着养大壮壮的姐姐姐夫。
    他真怕自己会有一天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天天出现在壮壮面前,也会让姐姐姐夫心里有压力吧,毕竟他们养了壮壮那么多年,是当亲儿子一样的,他这么凭空冒出来,算什么呢。姐姐他们肯告诉他实情,是大度,他不能没个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第239章
    即使林长宁不说话,陆江远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壮壮和他分开将近三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相认,岂能有不想接近孩子的道理,所担心的无非是陈家那边的父母,不只是长宁,他的心里又何尝没有类似的想法,壮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林长宁闻言转身,“什么意思?”
    “你不会认为章时年和壮壮他们一家会一直待在绿岛吧?”绿岛是不错,但对章时年的事业来说,平台太小了,短时间内还可以,从长期来看,必定不利于事业的发展,“除非他们打算常年两地分居,否则壮壮必然会跟着章时年离开。”
    林长宁心里无法控制的升起一丝希望,如果壮壮不在姐姐姐夫身边,他们接近照顾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但他这么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卑劣,像是从姐姐的手里抢壮壮一样,理智和感情的持续拉锯战中,最终是父子的亲情渐渐占据上风,应该是可以的吧?壮壮也是他们的儿子,他在姐姐姐夫边上的时候,他们不过去掺和,其他时候总可以尽尽他们为人父的本分吧?“这样的话,姐姐姐夫应该能接受吧?”
    “他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会理解的,况且壮壮对他们的感情,也不是我们能取代的。”虽然说着伤感,但这是实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们再弥补,也弥补不了时光的流失。在壮壮前二十八年的岁月里,他和长宁注定是空白,也许长宁比他好一点,但也是个不无足轻重的舅舅罢了。而陈建平和林英才是壮壮眼里,心中最重要的父母,陪着他一路长大,给他无尽的关爱,给他一个完整而温馨的家。因为有他们的呵护和宠爱,才会有今天乐观而开朗的陈安修。如果没有陈家夫妇当年对壮壮的收留,他们一家三口现在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所以,对于陈家夫妇,他和长宁只能感恩。如果要怨,也只能怨他当年没本事,没保护好长宁,也没能留住他们的孩子,最终导致了这长达二十八年的骨肉分离。
    这二十八年,长宁活在自责和内疚中,但他又有过几天好日子呢。
    “希望如此吧。”过去的事情,他已经不愿意去多想,注定无法挽回的,多想又有何益,不如着眼以后,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谈论泰恒石油,我好像记得那是章氏旗下的吧?”
    陆江远怕他过多思虑那些,心情起伏大,晚上无法安睡,正好想转个话题,听他如此问,伸手拉他坐下说,“章时年最近在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北京的商圈就这么大,上亿美金的亏损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好多人都听说这件事了,他当然也不例外。
    “很严重吗?”
    陆江远知道他不了解商场上的这些事,也没说太深,只捡着梗概说了一下。
    林长宁是不大懂这些,但这笔钱对任何人来说也不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数目吧,他不无忧心地皱皱眉,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章时年如果出事的话,壮壮肯定也无法安心过年。
    陆江远拥住他的肩膀,壮壮是他们的儿子,长宁上心是应该,那个人就没必要长宁浪费精力了,“你也别太担心,这件事还动不了章时年的筋骨。”那人皮糙肉厚的,摔打两下,没这么容易就散了,就是可能会让他头痛好一阵。
    林长宁哪里听不出他暗含的意思,拍开他不老实的手问,“这件事你一点帮不上忙吗?就算你和章时年合不来,就不能顾及一下壮壮?”
    陆江远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很无辜地说,“他也没找我帮忙啊。”难道这种事情也要他主动凑上去?章时年有壮壮关心就算了,为什么长宁也要偏心?
    “你是长辈,多关心一句怎么了?”
    这个时候我又成长辈了,章时年自始至终可是称呼我陆先生,连声叔叔都没喊过,可他又不能这样和长宁抱怨,显得他多没肚量一样,“长宁,我胸口疼。”心里一口气没出来,憋的。
    林长宁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活动活动手腕说,“是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都多大年纪的人还耍这一套?
    陆江远没等对方行动,顺势扑过去,伏在林长宁耳边坏笑说,“我们都两周没见面了,要不然其他地方一起揉揉吧?”说完还怕对方不明白一样,手掌暗示性地顺着林长宁的腰胯部位滑下去,停在两腿中间,暧昧地碰触着。
    林长宁哪里有他的脸皮厚,何况这还是在客厅里,即使是没有其他人也一样,当下耳后就染上一层薄红,抬手推他说,“起来,压着难受。”
    陆江远肯乖乖听话就不是陆江远了,他五十出头的年纪,这些年修身养性,勤于锻炼,身体比起四十多的也不遑多让,精力异常旺盛,可能是压抑太多年,需求比一般人还大,林长宁时常就在床上被他压榨地精疲力竭,嗓子都会喊哑。
    这次也是,林长宁中间妥协可以回房让他做,也没阻止这人的步调。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做了,匆忙中脱下来的衣服落了一地。
    林长宁两腿分开,膝盖着地,俯趴在沙发上,陆江远就伏在他的身后,客厅里过于明亮的灯光,将两人此刻亲密交|合的姿态暴露无遗,陆江远在床上的花样并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但他有大把的力气,又在近期的频繁摸索中得出取悦身下人的技巧,足够的蛮力加上一点点不算差的技巧,足以让没经历过其他男人又独身多年的林长宁失控到崩溃。
    周姐回房做了会手工活,没听到那两人上楼,本来想出来问问他们是否要做点夜宵的,哪料到还没靠近,就听到落地窗那边有不寻常的动静,她都这个年纪了,又是结过婚的,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她心下尴尬,立刻就想悄悄退回房间,但就在这时,她听到水杯落到地毯上的闷响声,她下意识地就向那边看了一眼,由于角度的问题,她只看到一只白净的脚落在桌面上,但马上就被压在你上面的人抓过去,接着身体重重一沉,失声的呻|吟伴随着有力的肉(和谐)体撞击声回荡在客厅里。
    要命,周姐脸上一阵火烫,慌不择路地逃回自己的房间,瘫坐在门边好一会,嘭嘭嘭的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下定决心,只要那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她还是尽量不去打扰了。这种火爆的场面,她再遇上几次,她这个年纪也有点受不住了。不过两人经历过这么多,最终还能走到一起,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客厅里的两人终于结束后,林长宁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被陆江远抱到楼上的,洗完澡临睡前,只剩一点意识的林长宁还不忘叮嘱,“章时年那事,你记得问问。”
    陆江远拉好被子,在他边上躺下,不是很情愿地应着,“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
    虽然心里是不情不愿的,但答应长宁的事情,陆江远就会做,转过天一上班,就让吴东把之前收集到的关于这次泰恒石油投资失利的各种消息和报道拿给他看了一遍,沉思半晌,可能终于考虑好了,这才给章时年打电话,一开口就直接说,“听说近来不顺?”
    吴东默默地对着天花板翻个无声的白眼,以前不管怎么说,陆总还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现在委婉都抛弃了,这代表着关系飞速的亲近还是进一步的恶化?前者的可能性好像并不是很大。
    章时年有点意外接到他的电话,签完字,示意于亚青将桌上的文件取走,“接到陆先生的关心,真是受宠若惊。”
    陆江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听到这人的声音,他有直接摔电话的冲动,委婉的话,他能曲解,直白的话,他能扭曲,“你尽可以安然坐着,我对关心你,兴趣并不是很大。”如果不是怕你败光我孙子将来的基业,我何必理你的死活。自作多情的人简直没救。
    被人如此明确地回绝了,章时年也不恼,抿抿唇笑道,“那陆先生打电话是……”总不会是真的专为看他笑话而来的吧?
    “你们什么时候来北京,我要给安修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你顺带可以陪同。”
    章时年真没想到陆江远会主动开口帮忙,选择的还是这种牵线搭桥的方式,“我和安修商量一下,尽快给您答复。”陆江远在商界的人脉和能力,他是相信的,他既然敢开口,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写题目了,现在已经是情人节了,情节人快乐啊。谢谢大家送给我的地雷,手榴弹和火箭炮,我全部都收到了,谢谢,谢谢。
    祝愿大家情人节都有人陪。差点忘了还是元宵节了,再加上一句,元宵节快乐,原来今天是个这么好的日子。
    第240章
    “还算是个明白的。”挂断电话后,陆江远对还没走开的吴东这样说,如果章时年连这种援助方式都不能接受,这个时候还要端着姿态,他就要怀疑那人的智商了。商场如战场,谁都有个不顺利的时候,关键是看怎么去应对。
    “安修选的人总不会错的。”吴东马屁拍地呱呱响,他跟着陆江远这么多年,不敢说了解,但眼色还是很会看的,反正使劲拍林教授和安修的马屁准没错。
    “你说的也没错,毕竟是我儿子。”他虽然看章时年十分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配我家安修,勉强也凑合了。”
    吴东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主要是怕把自己眼珠子翻出来,老板这凑合的标准可真够……不低的。
    *
    这天已经是腊月十四了,陈天蓝期末考试完毕,大学里也准备放寒假了,本来她已经预定了机票回广州的,听爸爸说要来这边过年,只得把机票退了。
    既然不回去,那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陈天蓝在行李箱里放两件羽绒服,两双棉靴子,再来几件换洗衣服,打算先去大姑家探望一下奶奶,听说前几天住院了,她当时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也没人通知她,还是在电话里听爸爸说起的。
    床铺上手机铃声响起,陈天蓝伸手摸下来,看清名字,“二哥,你是不是到了?我马上就好。”学校放假,门口的公交车和出租车都满满当当的,二哥说过要来接她。
    “还没呢,天蓝,我这边手头有个急活,现在要去北村送趟货,我是想和你说一声,你那边不急的话,我两个小时后过去接你,你要急的话,我先让你三哥过去接你。”
    “没事,二哥,不急,你先忙就行了。”她知道年前这段时间,三哥的快递公司一定也很忙。
    “那行,你要中午饿了,就先吃饭,学校食堂还开着吧?”
    陈天蓝边从衣柜里拿件毛衣扔进行李箱,边调皮地笑道,“开着呢,再不行,学校外面就是小吃街,好多店都开着,对面还有麦当劳,到哪里都饿不着我的。”
    “那就行,那我先挂了,一点左右的时候我过去接你。”
    陈天蓝在这边听到发动车子的声音,知道他已经上车了,也就没再多说。
    “天蓝,我说你可真够幸福的,老家在这边,常常有亲戚来看你也就罢了,每次放假都有专车接送,我也想要这待遇。”宿舍里同样正在打包行李的一个湖南女孩不无羡慕地说,今天天气太冷了,风又大,她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了好几圈,已经做好了去学校门口长期抗战的准备。
    陈天蓝掐着腰做出些得意的姿态,“这种事情羡慕妒忌恨也没用的。”自从她来绿岛上学,奶奶这边的亲戚来地确实不少,尤其刘雪,殷勤地都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湖南女孩拉上羽绒服的拉链,隔着厚厚的手套朝她比划个手势说,“太嚣张了,过年回来再收拾你,对了,你二哥是不是那个个头很高,身条笔直,笑起来很好看的那个?”
    陈天蓝惊笑说,“那是我二哥,你们怎么观察那么仔细?”
    睡她对面,还在整理床铺的另外一个女孩闻言笑说,“来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往楼下一站,哪层楼的阳台上不得趴一排,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你男朋友呢,后来才知道是你哥哥,对了,有次我在行政楼那边给老师帮忙的时候,还见过你二哥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你二哥竟然认识咱们学校校长?看着好像还很熟,校长看他的样子就像看自家侄子,笑地那叫一个亲切啊。”
    “我二哥和校长?你没看错吧?”二哥虽然和章时年在一起了,但是能和他们校长扯上什么瓜葛。
    “怎么可能看错,你二哥又不是来了一次两次了,我怎么会认不出他来?”隔段时间就来给陈天蓝送一大包吃的用的,连带着她们宿舍里的人也跟着沾光,那些东西味道确实不错,听说那人开淘宝店,她们还给宣传了好久,院里的女生都组团去吨吨家的山货店买了好多次东西了,打着陈天蓝同学的名号,每次送来的东西都还有小赠品,她这次就给家里订的腊肉腊肠,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关于章时年的身份,她现在的心态基本调整过来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定主意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二哥这个人,怎么离地越近,越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二伯家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啊,可是二哥的交际范围……这件事真奇怪。
    那个女孩显然就是这么一说,也没刨根问底意思,见她说不知情也就不再继续问,两人帮着把湖南女孩把行礼送到楼下,刚进门没多会,就听到有人过来敲门。
    陈天蓝离着门近,停下手中的活去开的门,一开门,就见门外面站着一个极熟悉的人,“大嫂?你怎么来了?”她放假好像没通知大嫂。
    刘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我们楼下有个孩子和你同校,今天遇到了才知道你们学校今天放假,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来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四叔四婶年底才过来,我帮你准备了房间,车子就在楼下,咱们收拾完东西,你就去我和你大哥那边住。”
    “不用麻烦了,大嫂,我和二娘他们说了,去山上住就行,二姐还没回来,我睡她那屋。”
    “住山上多远,来市区买点东西也不方便,再说山上也不供暖,家里自己烧个暖气炉子能比咱家里的地热暖和?你是在南方住惯了,不知道这山上的冬天有多冷。大过年的,要是冻感冒了,还不值当的呢,再说要是让四叔四婶知道,该多心疼,还当我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没照顾好你,你大伯大娘他们也天天惦记你,总说让你家里去玩。我这都过来接了,你也不去?是不是嫌弃大哥大嫂家里不好?还是大哥大嫂哪里做不对,惹你不高兴了?”
    什么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陈天蓝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没有,大嫂,怎么会呢,你和大哥都很照顾我。”
    刘雪拍拍她的手说,“没惹着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大哥大嫂那里去住着,说实在的,真让你去住晴晴那个小偏房,我都不落忍。晴晴是亲闺女,二叔二婶让她住哪里,咱们管不着,可怎么也不能让你去住那种地方啊。”
    “大嫂,是我自己愿意去的,我以前和二姐也住那个房间,习惯了。”怎么听大嫂这意思,明里暗里的好像二伯一家故意苛待她一样。二伯家就三间正房,一间是堂屋,一间是二伯二娘的卧房,最东边那屋是二哥和三哥的。二姐那屋虽然是个偏房,但也有二十多个平方,一个人住的话足够宽敞,里面的装修和各种用品,比二哥三哥那屋还好,布置的也舒服,住个人怎么就不行了?
    刘雪见她不太愿意听这个,也就不说了,“好,好,你自己愿意去也罢,二叔让你去也罢,反正咱是不去住了,家里的房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床单被套全是新的,睿哲跟着你大娘住,家里也清净,你看看书上上网也没人打扰。你大哥年底也忙,成天加班,你来,咱俩正好做个伴。”
    “我今天和奶奶说好了,要去看她。”
    刘雪爽快地说,“那也方便,奶奶现在住在大姑家,收拾完东西,我带你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大姑家坐坐。正好有些日子没去大姑家了。”大姑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对她总是有些冷淡,也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事?
    陈天蓝见她这样,肯定是无法拒绝了,于是答应下来,见刘雪还要帮自己收拾行李箱,赶忙说,“大嫂,你刚过来,坐那歇歇喝点水,我自己很快就好了,没多少东西。”
    刘雪脱了外套,挽挽袖子说,“和你大嫂客气什么啊,你从柜子里拿,我帮你叠一下。”
    陈安修紧赶慢赶地卸完一车腊味礼盒,眼瞅着过一点了,中午饭也没吃,就往大学这边赶,路上的时候就接到陈天蓝的电话,说是大嫂来接了,要去那边住几天。
    “那行,你照顾好自己。”天蓝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选择,去陈天奇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正好前面是红灯,陈安修把车停下来喘口气,刚刚忙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不那么忙,肚子就有点饿了。已经快到大学,他记起陈天蓝说附近有小吃街还有人,决定去扫点东西填填肚子。
    还不到两点,小吃街上还能见到不少成群结队的学生在买东西,周围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但店里和小吃摊子的卫生条件看着还不错,就那卖煎饼果子的来说,起码不会找了零钱,立刻用同样的手抓果子和生菜。这里的摊主都像模像样地戴着一次性手套,找零的工作也是顾客自己来。可能和大学生比较注重卫生习惯有关,陈安修只能这样想。起码看着心里干净,苛求太多,在外面就不能吃东西了。
    陈安修花五块钱买了个加俩**蛋的煎饼果子边走边吃,顺着大学前前面的路再继续走走,就能到章时年的公司了,要不要过去看看那人呢,回到家里有吨吨和冒冒在,两个人也说不上什么体己话。他打电话回去问问,这会也没什么很急的订单,他决定去看看那人。好不容易上门一次,空着手不大好看,他又在小吃街搜罗了一堆吃的,寿司,鱼丸,牛肉灌汤包,章鱼小丸子,炒年糕,朝鲜米肠,麻辣**架,油泼面,锅贴,各种烧烤,零零总总地装了好几个大袋子,浩浩荡荡就拎着去了。
    结果门还没进,就在前台那里被拦住了,蒋瑶之后,前台又换过好几次人,陈安修平时也常到这里,前台的人根本不认识他,见他灰扑扑的,还拎着好些食物袋子,都猜测他是送外卖的。有的人见他东西实在齐全,还跟他询问价格和地址。
    陈安修今天一直在干活,仓库出仓库进的,肯定不能穿什么好衣服,可他自觉衣服还算干净,不过走进这写字楼,被这里衣着光鲜的工作人员一显,确实不怎么够看。但送外卖的,难道东西带太多了?
    好在这对话没持续多久,于亚青就出来了,前台那些人自然是认识她的,公司里为数不多能跟董事长搭上话的人,在他们一众小员工心中,自然了不得的人物,见她亲自出来接陈安修,众人心中直呼走眼,但目光再次落到陈安修身上,还是像送外卖的啊。
    “谢谢。”陈安修把其中一袋东西交给于亚青,他知道这里不太容易进来,到的时候就给这人打了个电话。
    “这么客气,来就来吧,还送礼。”于亚青玩笑一句,把东西接过来,“你进去吧,董事长在里面。”
    于亚青回到秘书,刚借调上来的行政秘书就担心地说,“董事长说过今天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的,这能行吗?”她指指陈安修,她也不认识那人。
    “放心,他不包含在任何人中。”于亚青挑出一盒章鱼小丸子推过去,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尝尝,还热乎。”
    陈安修这边,他刚拧个门把手,探进个头去,就听到极冷淡的一声命令,“出去。”
    章时年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老板,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纵容下属无视他的命令,但来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反而关上门,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连轴忙了这些天,他实在有点累,今天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他正打算静心养养神,不耐烦此刻有人进来打扰。但熟悉的脚步声打消了他之前的不满情绪。他背对着门口闭着眼没睁开,很快感觉到两只手落在他额头两侧,轻轻按压,不同于女人的叫娇小柔软,这是属于男人的一双手,修长,有力,因为常年用枪,手掌处上还能感觉出明显的枪茧,有点粗糙。
    来人按了一会,章时年握住他的手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陈安修单腿跨坐在办公椅扶手上,笑嘻嘻地说,“给你来送好吃的,一进门发现你竟然在睡觉,原来老板也可以带头偷懒。”
    “老板首先要学会偷懒,这不是你说的吗?”章时年睁开眼睛笑瞥他,眸色湛然。
    “好像是我说的,但是我说了那么多漂亮到可以当宣传口号的,做老板就要身先士卒,勇往直前之类的,你怎么不记得执行?”他注意到章时年眼底还没彻底消去的一丝疲惫,看来确实是他忽略了这个人。
    “那些太空了,就这个最实在。”
    陈安修鄙视地撇撇嘴,“偷懒就偷懒还找我的理由,我带了吃的东西,一起吃点吧。”
    章时年离他近了,掩嘴咳嗽一声。
    陈安修记起刚从人家仓库出来,外套上肯定沾了不少灰尘,他立即起身说,“你这里的空调温度真够足,坐这么一会就热了。”他退开两步,脱掉外套,放到远远的地方,自己搬了把椅子过来,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
    “这个面的盖子是扣着的,还很热,先吃这个,我没让放辣椒。”陈安修卷一筷子面,托着饭盒凑到章时年嘴边,“章先生,张嘴,啊……”
    章时年又气又笑,真当他是冒冒了。
    “吃一口,就吃一口。”陈安修举手坚持着,卖力诱哄。
    章时年无奈地凑过去咬一口,陈安修这才眉开眼笑,面条太长,他自己咬过去吸溜吸溜吃了后半根,末了还对着章时年的嘴唇吧唧响亮地嘬一口,自己舔舔嘴唇,肥猫吃到鱼的满足样子,“今天的面果然味道不错。”
    阿joe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但和章时年的办公室之间有道门相连,平时也不怎么关严实,他拿着两份文件刚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他又默默地退了出来。先生这是被人调……戏了?真是世所罕见。也就小陈先生敢这么做。话说回来,也只有小陈先生能逗先生这么开心吧,明明半个小时之前人还是疲累的样子,午饭都没用多少。
    “尝尝米肠。”
    “这家灌汤包太好吃了,里面都是肉。”
    “我最爱的章鱼小丸子。”
    ……
    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看着挺多的东西也被两个大男人消灭了七七八八,看着桌面上所剩不多的东西,陈安修揉揉肚子,打个饱嗝,他虽然不想浪费,但实在塞不进去了。
    阿joe见他们吃地差不多了,把需要章时年处理的文件送进来。
    今天外面的风虽然很大,但在室内,风吹不到的地方,阳光看着还是不错的,就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章时年处理文件,打电话。
    “你要不要去里面睡会?”这人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了。
    “不用了,陪你坐会,待会回去还有事情要忙。”他是来陪章时年的,自己睡着算怎么回事,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为了怕自己睡着,他挺起腰坐正,自己拿几张白纸随手折东西。
    章时年努力专心忙了会,再抬头的时候,桌上就多了零零落落的一堆小东西,“这些是什么?”
    “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陈安修一样一样摆给他看,“这是青蛙,这是帆船,这个是飞机,纸风车,千纸鹤,我以前还会折星星的,现在怎么也弄不出来了。”他拿着一小条纸弯来折去的,怎么也弄不出个星星的模样,“记得以前挺容易的,这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给女孩子折过?”
    陈安修想也不想地大声反驳他说,“谁会做这么肉麻的事情?很小的时候有一阵我们这里流行用彩带自己折风铃,折星星的,玫瑰花的,晴晴非要做,妈妈就让我和望望帮他折,连爸爸都会折两个。”倒是高中的时候,梅子曾经送过他一瓶彩纸折的星星,他在床头柜里放了好几年,后来撞到蒋轩和梅子一起后,他忘了把那瓶星星放到哪里去了,其实那么多年过去,即使没丢,彩纸也已经褪色到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很久都没去想过那些事了,看来是真的忘干净了。
    直到把那个纸条揉烂了,陈安修也没折出一只星星,他放弃地丢掉那条纸,选张大的,三下五除二叠了四头尖尖的东西,套在拇指和食指上动了动,自己又动手在上面写了东南西北和各种剩下的食物,他把玩法告诉章时年并说,“你要到什么东西就吃哪个。”以他对章时年胃口的了解,是可以再加一点的。
    “东三下。”章时年看他兴起,倒是不介意陪他玩玩。
    陈安修捏着鼓捣一番,“东三下,寿司,来张嘴。”他就不相信把人喂不饱。
    吃完东西消化会,章时年提出想去隔壁歇一会,陈安修今天是打定主意来陪人的,自然不会拒绝,就跟着一道进去了,不过往床上一躺,刚开始还逞强,但渐渐地脑袋越来越沉,磨磨蹭蹭地挨到章时年边上,自己先睡着了,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有点暗了,章时年也没在身边。
    “竟然睡了这么久。”陈安修在里面洗把脸出来,“你睡了吗?”
    “恩。”章时年轻轻应了声。
    “你果然自制力比我好。”他看章时年这会不是很忙,挨过去坐下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章时年也不会瞒他,把事情深入浅出地说了一遍,最后也说了陆江远的主动帮忙。
    陈安修心下感慨,他当然知道陆江远这么做是为了谁,但他总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好处,他分文没动,他已经打算好找个机会,寻个恰当的理由,把陆江远给他的股份全部还回去。那样一笔巨资,他凭什么可以得到,陆江远是他亲生父亲是不错,可也不欠他什么,没必要补偿。可现在这样,他即使能把金钱全部还回去,那这情分呢,怎么还?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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