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伯南听到四五遍这样的叙述,与从另外的当事人听来的情况,没有什么区别。或许自己当真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这时一个便衣匆匆从外面进来,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邢伯南道:“陈乔丽,你的父母来接你来了。不过,你还是回家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请打这个电话给我。谢谢你的合作。”
何学道陪同陈远夫妇来到讯问室时,邢伯南却出来了。他看到了陈书记,上前淡淡的打了声招呼,立于一旁,没有发话。此时梅农香一间讯问室出来,而陈乔丽亦从另一讯问室出来。佘秀芝看到面前浑身血渍的两个女孩,心中一下惊呆了,赶紧跑上前去,一把将二人搂住,颤声道:“怎么样,你们没有受伤吧?”陈乔丽道:“妈妈,别怕,这不是我们的血,是那些坏人的血。”
陈远坐在宽大的会议室里,没有发话。整个会议室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氛,这种气氛让何学道有些难受。陈远心中充满了愤怒,在自己任上,hj市的一切良性发展,市政建设、经济发展、治安状况也还差强人意。可是这件案子却将自己以住认为hj市是人们安居首选之处的梦想击打得粉碎。
邢伯南看着面色铁青的市委书记。这人年纪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吧!来到hj市五年,让这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成为同等规范的城市中的佼佼者。他抓经济还真有一手啊!
何学道却知道这个书记可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是中央直放的官员。在他们这一批直放的官员中,这人治下的城市并不是最好的,可是他却让这个hj市一跃而上,真象发生了奇迹一样。hj市的政府是一个势力关系网缠结不清的地方,而且当时的市长正做着更上一步的打算,没想到却被此人的到来打破了美梦。于是官场中的斗争开始了,不过结束得很快,市长很快被调离到省委一个处里闲置起来了。然后其余的势力一下子瓦解了,然后陈远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接着就是经济的腾飞,一大批民营经济如雨后春笋,纷纷裂土而出。
而市政府公布了城市规划,广集言路,然后又是旧貌换新颜,然后hj市以经济为后盾,大都市的气象尽显无遗。
陈远的威望在hj市更从此如日中天。
“何局长,还是你还讲讲案情如何吧?”
何学道心中一愣,心道坏了,自己震惊于许子龙的死于非命,没有直接过问这件事。本来这不是他的风格,若是发生如此大案,自己在以前肯定是要亲自过问每一细节的。可是现在却只能将邢伯南推向前沿了。
“由于案发突然,一些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有摸得很清楚,现在就请直接负责这件案子的邢队长介绍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吧!”
邢伯南平静的声音道:“我们凌晨三点半接到报案,马上封锁了现场。现场有十四具尸体,但是现场遭到被犯罪份子扣压的妇女的破坏,目前在现场得到线索很少。”
邢伯南点燃手中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现在法医初步鉴定,其中十人致死原因是重器击打所致,也就是现场的一把重锤。凶手手法十分残忍,将这十人骨骼全部敲得粉碎,而且从面部扭曲肌肉来看,这人可能是从足部开始椎打,直至受害人死亡。”邢伯南淡淡的语气让在场的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还有四人,看装扮可能是香港的黑社会份子,因为其中一人是洪兴社的杀手黑豹,这人背负五桩凶杀案,但是最后都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这四人死因却是吞食过量海洛因而死。体内多巴胺的浓度畸高,这群毒犯想来是极乐中死亡。”
何学道心知邢伯南可能极度厌恶这些人,加上了最后一句话。因为此前不论多么恶劣的犯罪,他总能以客观的语言描述,很少如此直白透露心中所感。“这些人没有被强迫的迹象,似乎是自愿吞食这些毒品的。”邢伯南顿了顿道:“我们排除了一些被拐卖女子的破坏因素,却找不到丝毫有用的线索。如此诡异的凶杀案,自我从事刑侦工作以来,还从未碰到过。还有就是刚才到许子龙的健身馆了解情况的探员说许子龙的私人住所有外人闯入,可是却没有找到有用的指纹及脚印,但是一个暗藏的保险箱被打开,其中的物件被掠一空,这显示凶手是有备作案。”
邢伯南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一样响在何学道耳边,那些资料全落在凶手手中,这其中若是记载了自己与许子龙的交易,那自己岂不从此受制于人。顿时将邢伯南后面的话没有听到脑中。
“这件案子很是诡异,一是凶手是怎么将十几人同时制住,因为除了那四人吞食药物外,其余人的血液中没有麻醉剂的成分,也没有剧斗的痕迹;二是许子龙是怎样被吊在如此高的半空中的墙上的;三是凶手居然如此精确掌握到许子龙的行踪;四是凶手人数判定:是一人还是多人?若是多人,周围的人却没有发现目击者。”
陈远听到邢伯南的话,心中一动。这人行事如此诡异,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些人又回来了?陈远道:“既然这件案子如此诡异,显然困难很大,我想请中央特勤处的协助。请问在座各位市长及何局长意见如何?”邢伯南心中暗怒,何学道此时魂不守舍,也没有出声。
以此时陈远在市委里的威望,大家当然没有反对。
“我将让特勤部人成立专案小组,刑队长,请你作为组员参加这件案子的专案组。”陈远话让邢伯南心中不平顿时消了不少。
陈远回到家时,发现女儿已换去了身上的血衣,头发披在肩上,还有些湿意,显然已经换洗过了。陈远的开门声并没有惊醒陈乔丽,她依然在那里盯着电视,可是神情呆滞,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电视上。陈远心中一阵心疼,却也不好直言相问,只是问道上:“乔丽,农香回家了么?”
此时陈乔丽才从恍惚中惊醒,道:“爸,你说什么?”陈远又问了一句,陈乔丽才点了点头。陈远当下道:“那些人没有伤害你吧?”陈乔丽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忘不了自己当时的害怕,忘不了船上情景。”
女儿清秀苍白面庞上尽是恐惧与后怕。陈远将女儿搂在怀中,道:“别害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将心中的恐惧讲给爸爸听听。”
陈乔丽道:“对了,爸爸,另外那些被拐的人怎么样了?”陈远道:“公安局的同志们问明情况,正是与她们所在地的政府与公安部门有关人员联系,将她们送回家”女儿居然问起这件事,,这个女儿终于不再是那个整天只顾着卡通与漫画的小女孩了,她也开始关心身边的人了,这让陈远有些高兴。
“给爸爸讲讲当时的心情吧?”
陈乔丽原本清亮的目光迷上了一层水一样的轻纱,轻声道:“我当时很害怕,但是居然想起了与你们因一些小事引起的争执,然后就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陈远觉得自己眼睛居然有些酸酸的。女儿失踪时,尽管心中担心,可是陈远却没有哭泣的意思,只有无尽的担心,可是女儿的这句话却让他眼泪仿佛要掉下来了。这时佘秀芝出从洗手间出来,两日来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冲了热水澡,身上疲累的感觉一下子上来了,可是却关心女儿,并没有回房休息。
“当时从舱缝中有几丝灯光照进来,我们知道船上有人来了。后来不怎么,灯光没有了,我突然觉得很冷,这种冷并不是冬天的酷寒造成的,那是心中感觉到周围的冷酷压力升腾起来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几声惨叫,然后嘎然而上,我们吓坏了,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农香还抖着声音说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佘秀芝听着女儿的声音,心中一愣,心想不是那群人又露面了吧!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看出各自的心意,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女儿。
“后来又响起了几次惨叫,现在想来,肯定是救我们的人在对付这些坏人了。后来一切平静了,但是船舱门被弄响了,我一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事情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只觉得眼前金光闪动,脑中全是莫名其妙的念头,居然想起了一个小女孩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自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可是又不象自己的模样。声音停下来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将门一拉,这次门没有纹丝不动,却被打开了。我冲了出来,可是也没有人来回应我们了。”
陈远仔细听着女儿的讲叙,面上尽是疲累之色,道:“好了,你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佘秀芝将女子房中的灯关了,来到厅上,却见丈夫依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静。
陈远看到妻子出来,道:“我已经打了电话到中央特勤处,请求他们的帮助,希望这次派出来的是小镜湖的人。”
“我看未必,小镜湖的人一向不长于追踪与分析,也可能是部队上的人。我也希望是小镜湖的人,那就可以问问乔萝的事情了。”陈远叹了口气:“看来乔丽由于潜意识闪现,已经想起了乔萝小时候的事情来了。她知道原委后,不知会不会怪我们瞒了她这么久。”
佘秀芝道:“你道我不想念乔萝么?不知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日子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不过,凌石四人却搬了家。新家亦在秦江路,与白玫瑰俱乐部相隔不远。虽是四室两厅,但是凌石心中却为了难,本来这房子是够用了,可是年后就要将曾静萍之女接过来,那时房子似乎却不够用了。他心中也暗暗感到为难:“要是那小女孩来了,自己与三女可不能这样随意了,那可多不自在。”但是一看到曾静萍那欣慰的样子,凌石却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程玉英与何琪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可是却没有反对。而且,她们对有个小女孩来陪她们,心中也很高兴。
就在这悠闲而充实的日子中,凌石却接到了他的第二个客户。
“就是这个人。”任媚看着照片中的女子,心中亦充满了赞赏。神态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华贵的气质,特别是那身打扮,恰到好处表现了身体的美好线条,与那种淡雅的神态相得益彰。这人好眼熟,自己一定在哪儿见过?凌石暗暗搜索记忆。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那个在强身健身馆见到的女人么?”但是那神态与照片中的安祥有着天壤之别。那时的她脸上全是愤懑与不满,而照片中却如此静雅。
“他的丈夫是傅月波,这人你应该听说过吧!”凌石头皮一炸,道:“什么?这女人是有夫之妇,你还要……再说了,这女人从面相上看也不象个放荡之人”任媚警告道:“你小心我将这话告诉乌巧璧。”
傅月波是全国有名的青年才俊,老实说,这人是个传奇。他年纪青青,从学校起时就开始创业。傅月波从学校出来时,已是一个百万富翁。在短短的六年时光中,波丹集团已成全国著名的民营企业。他的妻子叫叶芷丹,据说二人青梅竹马,而上大学时二人亦是同一学校。这样一个青年才俊的老婆却要找一个男伴。这让凌石感觉到不可思议。
叶芷丹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学习艺术专业,却从事服装设计,让芷月服饰在波丹集团中占了很大的比例,而且事业亦蒸蒸日上。时装行业一向是外国人一统天下的局面,叶芷丹却硬是从中杀出一条血路,让波丹的服饰远销国外,并且与外国名牌服饰有一拼之力。这一些凌石自然不知道,他了解这一切,却是后来通过调查后才知晓。
“你别奇怪,这个叶芷丹并没有找我,找我的是傅月波。他在为她的妻子找一位伴侣。”凌石一惊,心想怎么还有这么变态的人物。“喂,喂,媚姐,他们夫妻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任媚斜睨了凌石一眼,“傅月波才没有你那么变态,喜欢老女人。”
凌石无奈的笑笑,任媚道:“傅月波是白手起家的典范,在创业初期,他常常来这儿招待客人,这人对待女人很温柔,但是却从不动感情,而且他常常带给我生意,处事非常精明。这个人也是个酒色之徒,但这二年来却收敛不少,他来这儿也纯粹是生意场上应酬。所以我与他很谈得来,后来就成了好朋友。因为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所以有了这样决定,我很吃惊。追问原因,他讲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原因。所以我决定帮他。”
“本来,你不是一位好的人选,但我的手头的那些人中,我很难相信他们不会了金钱而去欺骗叶芷丹。所以,我选择了你。但你家中有女人,却是一大缺憾。我决定用你,但是你却必须过傅月波这关。”
“你现在可以看看这个人,他现在就在这儿。而且,我们的老朋友何学道也在这儿。”二人提起何学道,面上浮出微笑。原来二人从许子龙处得来的账册及札记中,记录了与政府中多位高官的交易,而最大的顾主就是这位执掌全市公安系统的何局长。二人想起何学道担心这些账册泄露的心情,就忍不住好笑。
当然,现在这些账册还起不了多大作用。
何学道打量着手中的大肚杯中的洋酒。这酒在包间中昏暗的灯光下,如同暗红的血液一样,他最后将手中的那杯红酒一饮而进,让那种刺辣的感觉回荡在喉间,可是心中那块重压的大石头却依然丝毫没有减轻分毫。
高威看着两眼红红的何学道,自己曾经很害怕这个人,可是由陌生变为熟悉后,才确定自己害怕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这个人不但从许老大手中捞钱,还从自己手中拿去不少。
“对于许氏船行这个案子,高大哥可有什么线索?”他妈的,这小子他妈的运气可真好,案发那一晚,这小子和他几个亲信在工地上处理劳工受伤事件,不然栽在这小子身上,倒是一个绝佳的主意。
何学道主动提起这件案子。
高威就想起案发时,刑警队长邢伯南找自己去问话的情景,幸好自己机警,让建筑工地上出了点小事,然后自己就去处理这事,处理事情没花多少时间,然后就是和那些工头打了一宿麻将。这些工头自然成了自己的证明人了,而自己的主要成员都在工地上,这一点邢伯南马上查到了。
但是邢伯南心中却起了疑惑,这也未免太巧了吧?多年来的邢侦本能让这位老刑警觉得有些地方不妥,但是不妥在何处,却又不上来,只是觉得未免太过巧合。若是高威有了这样避嫌的安排,那么他肯定知道什么。但是无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高威只是一味搪塞,最后也只得放人,不了了之。
高威在市公安局也不是没人,案件的现场照片最后落入他的手中速度也不慢。他看到了照片的情景,又想起电话中那平淡的声音,当时觉得骨为之酥,肉为之麻。但愿这样的煞星别找上自己!高威第一次有了洗手不干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如同气泡破碎,随即就是乘青龙帮惊魂未定之时,大肆进攻,将自己的领域扩张开了。青龙帮的人无人领头,又以为许子龙的事是白额虎做下的,倒也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就举手投降了。
“不知道啊,邢队找我时,我就讲得清清楚楚了。我是真知道什么人做掉了许老大。现在许老大死了,只要何局点头,这例份还是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