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阴郁,到傍晚时分,还飘飘洒洒下起淅沥的小雨,那雨点又细又疏,透过青藏色的天幕,纷纷地从天空跌落下来。
江惠如正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打毛衣,边打边等蔚槐出车回来——蔚槐已经三四天没回来了,他不回来,她的心里又能着急又空寂。
这几天,她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梦到蔚槐出事了,所以,她索性今日连午觉也没睡,拿出毛线给蔚槐打一件毛衣,以此来熬渡那难挨的等待。
不一会儿,她就有点慵慵欲睡的感觉。
她打了一个呵欠——这几天山,也就是自从蔚槐出车后,她的眼皮直跳,所以她一直独自睡不好。
现在,她是真得想睡觉了。
就在她的呵欠还没有打完时,一个轻巧的人影在玻璃窗上闪了一下,接着布门帘晃动一下,那个人影掀开门帘进来了。
江惠如一看,认得,那是西苫奶的小女儿女女。
女女曾和江惠如在小学上过一年学,后来,她爹去逝后,女女就辍学回家了。虽然她不想辍学,而且背书包回家时还流泪。
但两人在幼年时曾经在一起玩过,一样玩过的年龄,便有了一种自来熟的亲热,虽然离两小无猜的感觉差了点。
江惠如虽然经历过一阵欲死欲生的感情经历,但她的感情历程与心里、情绪变化,在和蔚槐新婚后发生了一个不小的变化,那就是她正在逐渐走出一个自我封闭的情感状态,不再见人就躲,见人说话就嫌烦,而且,她还有了一点掺与的意思,大家说笑话时,大家笑,她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虽然那笑象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只是短暂地划过那蓝色的天幕,但她在这样一片幽默而滑稽的地带中——这片四邻八舍的气氛中,她的变化也是明显的。
现在,她对周围的人,包括一些冷漠与敌视她的人,她都能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情,遇尴尬、遇奚落、甚至遇一些凌辱般之事,她都坦然从之。
她觉着只要蔚槐在,她就能冷静而默然顺从地对待这一切如约而来的磨难与洗礼。
女女进来,两个长大后的伙伴相见,自然与别人又不同。
现在,女女没结婚,却挺着大肚子,而且毫无拘束地挺着大肚子站在江惠如的面前。
这,在江惠如看来,有点不可思议。
而女女看江惠如斜里瞟着她的肚子,大惊与猛觉之下也有点难堪。
江惠如知道,女女和那个牛毛柱好过那么一段时间,如胶似漆过那么一段时间,现在虽然淡了点,但两人正在谈婚迎嫁娶。
待女女和牛毛柱两人能真正到一块儿就好说了。
但她那天从西苫奶和高梁奶的谈话中,又知这两个露水鸳鸯要结婚却迟迟结不了婚。
女女的眼睛红肿着。
女女在江惠如让出的沙发上坐下,神色怪怪地看着她,说:“惠如,我来看看你,你嫁过来,你还没来看你呢!”
她虽然轻轻这么说,江惠如却感到一阵突如期来的压抑,不知怎么,她看到女女的样子忽地想起自己。
而今,她与她的境遇又是那么有点小小的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