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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六十一
    “谭佳兮你给我站住。”沈一瑜稍作镇定,呼出口气,让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平稳地说下去,“这么说你不过是为了报复他?那多没意思,你看,这么耗下去顶多两败俱伤谁都没好处,不如听我一个建议怎么样?”
    谭佳兮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不露声色地微微一哂。
    多么熟悉的对峙,十多年前,沈一瑜也是这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地摆出几条王晓静根本理解不了的法律条例,十分镇定且不露丝毫破绽地与她们简单地讲了几句丢便给了她们十万块支票,就那么糊弄到王晓静拿了钱之后虽然叫着嚷着要告他们,却也真的不敢有什么举动。
    沈一瑜仿佛永远都认为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筹码来交换她们那类人的自尊,并且毫不客气地会将自我利益抬到最高,甚至不屑于浪费一分一毛。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有一个儿子吧,他……现在还好吗?”沈一瑜缓和了一下表情,一步一步朝谭佳兮走过去,停顿了几秒见谭佳兮没有否认才继续往下说,“你生他养他也真够不容易的,那么年轻,又没有钱,不管怎样,做母亲的没一个能舍得下自己的孩子,你可以不顾自己下半辈子没着落,可好歹也为你的孩子想想。”
    谭佳兮眼神倏忽一晃,轻嗤了一声,淡淡地开口:“真可惜,你想错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有伟大的母爱,没有任何一个年轻女人会希望带着一个流氓的儿子过一辈子!”
    她紧紧地扣着雕木椅子光滑的扶手,指关节因为她的用力已经开始泛白。
    真是可笑,每个人都在拿沈忘威胁她,连他的亲姑姑都在毫不手软地拿他打着如意算盘,可沈忘对于她又算什么?明明应该什么都不算!
    “别急着否认,你看,你现在是占上风的,可以从我这里得到足够多的东西,我不否认,北北是真喜欢你,很喜欢你……”
    沈延北此时正坐在一楼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翻着财经杂志,在漂亮得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年轻前台小姐第三次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偷偷对着他按下快门的时候终于不耐烦地起身走了过去。
    “嗨。”沈延北勾起唇角朝她笑了笑,眼神轻轻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摊开手来,“给我。”
    前台小姐眸光一亮,以为他是要手机号码,毫不犹疑地便将手机递了过去。
    沈延北微微眯了眯眼睛,笑意更深,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删掉照片之后将手机递回去,在前台小姐几乎藏不住窘迫的目光下不疾不徐地半开玩笑道:“诶,要是在以前就算了,但是……我今天是要跟人求婚,被美女偷拍不知道会不会降低幸运值。”
    本来还挺尴尬的前台小姐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真的假的?”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沈延北微微扬眉。
    “真的啊?”前台小姐的表情由好奇变成了失望。
    沈延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腕扫了一眼手表精致得表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这样干等得着实有些焦躁不安,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自己上楼去看看。
    抵达门口的时候他居然都有些忐忑不安,抬起手刚想敲门,便听到沈一瑜惯有的尖锐的咄咄逼人的声音——
    “我不否认,北北是真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沈延北眉峰一蹙,立刻察觉到气氛非常不对劲,下意识地缓缓收回了手,几欲冲出xiōng腔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沉重。
    “你现在的资本是什么?无非是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脸。呵呵,其实‘美女’这种东西世界上向来是不稀缺的,像朵花儿似的,年年败年年开,你总有一天要枯萎,然后用长满鱼尾纹的眼睛看着欣欣向荣的新生代百花齐放,再过个十年,你或许已经人老珠黄,连坐在我对面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沈一瑜逐渐恢复了镇静,当她理智得时候,她会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有着最锋利的质感,“说句俗透了的话,你跟北北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你在什么环境长大的?父母都是什么水平的人?连我们家的司机都不会跟那些人说超过三句话。你跟他除了能上床还能有什么更深刻的精神交流?你能够去了解他穿什么牌子吃什么东西去什么场合,但……呵呵,你能改变你面对那一切的时候开始本能地眼神发光的穷人嘴脸吗?不,你不能,就像这身衣服,你穿得很得体,很自然,也很漂亮,但你下意识里的每个动作都在小心翼翼,怕弄坏了它,不是么?姑娘,实际一点儿,自己都过得不好就别谈报复别人了,自虐到底有多么蠢你应该比我清楚。不如趁自己还能有资格开个好条件……”
    “我到底是个什么档次的人,我也比你清楚。”谭佳兮平静而淡然地笑了笑,“怕弄坏这件衣服算什么,我还曾经因为害怕洗坏一件穿了四年的旧背心而紧张得手都发抖呢,怎样?好了,沈小姐继续过高贵的生活,条件什么的,不如去找你的亲弟弟谈?反正我这种不上档次的人跟你说话你又嫌低级。”
    “你!”沈一瑜被她不咸不淡地几句话堵得两颊都开始涨红。
    谭佳兮看都没再看她,干脆地转身过去拉开门,下一秒便对上沈延北一片惨白的脸。
    “北北,让她走!”沈一瑜压低着嗓子吼道。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沈延北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干哑,他强硬地拉住谭佳兮的手腕,狠狠地咬了咬牙才强作平静地看向沈一瑜,“姐,你不想帮我就早说,嗯?何必这样。”
    “我以为你最起码会带一个普通女人给我,而不是一个婊-子。”沈一瑜想起当年王晓静那张充满了贪婪无知爱财如命的嘴脸,又想到沈延北要娶这样一个女人的女儿,屈辱感简直像海啸一般席卷着她的大脑。
    谭佳兮咬了咬唇没吭声,甩开他的手便想走,沈延北还没来得及反驳,见状立刻着急了,一把将她拉回来死死地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迫切到几乎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佳兮,别听她胡说,我爱你,爱你的全部,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是认真的,我今天本来是想跟你求婚的。”他一边说一边慌张胡乱地摸索着自己的外衣口袋……戒指,戒指呢?
    “沈延北!”沈一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怒极反笑,“谁教你这样对着一个……一个……一个这种女人低三下四?你丢不丢人?”沈一瑜一路风风光光地活这么大,场面见得多了,却也头一次词穷地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局面。
    “姐你一定要逼我是不是,毁了我的一切你就满意了?”沈延北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双目通红地盯向沈一瑜,“我求你闭嘴!算我求你,行吗?!”
    沈一瑜自幼最疼沈延北,小时候他调皮捣蛋她什么事儿都护着他,这是他头一次顶嘴,沈一瑜气得牙齿都发抖,抬手便是一个耳光甩过去:“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她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就够了……”
    “不要说了!”谭佳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那么推开沈延北的钳制冲了出去,被沈一瑜怎样刻薄都平静如初的她就在那一瞬间红了眼眶,内心仅剩的可怜的可耻的那么一点点自欺欺人就像瞬间泡入浓度为98%的硫酸,不及顷刻便腐蚀得面目全非————
    “那些人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过……”
    “谭佳兮其实一直都很好……”
    “谭佳兮虽然很穷但从来没有遇到过不好的事……”
    “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佳兮不喜欢沈延北其实只是因为他爱欺负人而已……”
    ……
    这些她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催眠自己的东西全部被沈一瑜从背后吼出来的话彻底击穿,变成了很可悲的笑话——
    “你们几个小时候玩个女的连名字都不问问?搞成现在这副熊样真是***活该!”沈一瑜什么都顾不得,歇斯底里地吼着,她最疼爱最宝贝的弟弟,最让她引以为骄傲的弟弟,不应该继续错下去,就算错了,也有资本不为之付出代价。
    第62章 六十二
    沈一瑜满意地看着谭佳兮落荒而逃的背影,如同胜利者一般松了一口气,转而继续柔声说道:“北北,听到没,她一直都是在骗你,这种女人离得越远越好!现在开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姐保证什么都会好好的,会摆平一切,跟十年前一样,她不会伤害到你的,北北,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沈延北面无表情地僵立在原地,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沈一瑜不停地哄劝着什么,直到干涩的眼睛泛起酸意,他才低了头哑着嗓子低声说:“姐,你不喜欢她没关系,以后,我不带她回家就是了。”
    “北北,你在说什么?!”沈一瑜脸色骤然变了,难以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听清我在说什么了吗?她是骗你的,你们那时候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你们那么多人一起强-暴了她,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你?!你觉得可能吗?不可能的你知道吗,她是骗……”
    “我喜欢她骗我行了吗!我心甘情愿被她骗。”沈延北神情恍惚地说完之后便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冲出了房间。
    华美雅致的走廊上间或有服务生走过,沈延北冲出去的时候碰翻了餐盘,油渍染上他昂贵洁净的毛衫前襟,服务生弓着腰连连道歉,而他浑然不觉,一路顺着楼梯脚步虚浮地跑向出口,阳光格外的刺眼,他眯起眼睛慌张地搜寻着谭佳兮的身影。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十四岁的谭佳兮,一幕一幕因为时间久远早已模糊不清却依旧印象深刻得可以被轻易回忆,记忆中那时的女孩又瘦又土,稀疏柔软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没有光泽,干瘪的身体空荡荡地套着一身破旧的校服,瘦弱惊恐得像是一只被捉的幼猫,她发着抖哭着求他放过她,她哽着细细的嗓子准确叫出他的名字,她盈满眼泪的眸子脆弱得好像碰一碰都能碎成几片一样,她在他怀里怕得瑟瑟发抖,可是,她每个毛孔都诱惑地散发出的清纯干净的让他兴奋的气味……那些嘈杂的起哄的声音,戏谑的声音,仿佛透过那些肮脏的记忆又重新回荡在了耳边,他毫无顾忌地摆弄着她光-裸-娇-嫩的身子,做违禁之事所带来的刺激和快-感已经让年少不经事的他完全理智,哪里会想对错,只恨不得对她更加肆无忌惮一些……
    以后的岁月里,他甚至无数次带着恶劣龌龊的怀念回味起年少时的那次经历,虽然觉得可耻,却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今天,可是,可是,那……是他的佳兮啊……
    他脚步骤然虚晃了几下,被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打断了思维,一遍又一遍,可是他的目光凝视在一处,整个人一动不动,而在他正前方路口转角处停着的白色奥迪车轮下,隐约可以看到棕色大衣的一角,那是昨晚他亲自帮谭佳兮挑的这季新款,美丽的色泽在阳光下格外漂亮,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路人,有人开始打120。
    “佳兮!”沈延北双腿一软,差点就站不住,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视线摇晃模糊,已经几乎看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人,然后他抬起头,恰好看到隔着人群,谭佳兮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观望着这里。
    谭佳兮的眼神掠过他煞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愣了一下,继而嗤笑出来,一言不发地转身退出人群。
    沈延北心惊胆战地又看了眼车下的陌生女子,好一会儿才从一阵阵地虚软中缓过来迈开步子。
    “佳兮……”他拨开人群跑过去死死抱住谭佳兮单薄的身子,深呼吸了一下才发出声,“冷不冷,回去了。”
    “你刚刚是以为我会自杀吗?”谭佳兮闷哑地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你不是知道了吗,我从很小就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没有自尊,所以怎么可能被你姐说几句就想不开什么的。”
    他力气很大,谭佳兮只觉得整个xiōng腔都被他强硬如铁的手臂勒得生疼。
    “你对我全部的好,都是真的吧……你说你喜欢我,也不是骗我的,对不对?”他吐出每一个字时嗓音都止不住地颤抖,甚至根本无法清晰地说清一句话,“你每一次抱我,吻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你每次说你讨厌我,受不了跟我在一起,其实都是气话吧,是不能信的吧,我……不能当真的对不对?”
    谭佳兮半低着头没回答,不一会儿便看到自己垂在肩头的长发一点一点被打湿,她轻蔑地扯了扯唇角:“沈延北,这是在大街上,差不多行……”
    她话没说完便诧异地看到他高大修长的身子在她面前倏地矮了下去,谭佳兮低头,发现他俊美而轮廓分明的脸上全是眼泪,一双深邃英俊的眸子此刻竟是通红通红的,他无法克制地抽泣着,简直像是一头受了致命伤而不断哀嚎的困兽。
    “佳兮,说是,好不好……求你了,我难受……”沈延北就那么跪在她跟前,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腰间发了疯似的闷声低吼。
    谭佳兮错愕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做梦都无法想象,有一天这个狂妄霸道到近乎嚣张的男人会像一个乞丐一般,用自己的尊严向她乞讨一句话。以往他再温柔,或多或少还是会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可此时他如同被粗暴地丢进消毒液中泡了几天几夜一般,洗去了所有的戾气,如同一个任性哭闹的笨拙小孩。
    沈延北闭上眼睛,全部的记忆便像一部老旧的悲惨默剧似的反复回放,他做过什么他记得太清楚,那些被他反复回忆过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残忍地嘲笑着他此刻的狼狈失态,真的太清楚了,清楚到他自己都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到底有没有意义。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议论一波盖过一波。
    “这是什么啊,情侣闹分手?”
    “天啊,那么帅的男人都不要?要是我,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啊!”
    “你看那女的是不是特别像……像谭佳兮?”
    “咦,那个男的也好眼熟啊。”
    “……”
    谭佳兮不由得一阵烦闷,下巴压低得更厉害了,抬手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硬生生地扯出来:“你够了!好多人在看,赶紧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你会跟我回家?”沈延北抬眼无措地看着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问着。
    谭佳兮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沈延北这才稍稍镇定了一些,侧眸瞄了一眼已经聚成一大片的路人,浓眉不由得拧起,站起身来抓住谭佳兮的手随便拐进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
    谭佳兮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冰凉地,还抖得厉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任他拉着。
    “你先吃点儿东西,我一会打电话让何琪来接我们。”沈延北回过头来看着她,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谭佳兮没有说话,见他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她才开口:“随便。”
    “嗯。”沈延北说话时鼻音依旧很重,餐厅服务生好奇地瞄了他好几眼。
    谭佳兮拿着菜单一如既往地点了很多菜,发觉得餐桌上安静地过分,便问:“你想吃什么?”
    “就这些吧……”沈延北随口说道。
    谭佳兮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目光再次落在沈延北身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刻意地大笑起来:“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全身都脏兮兮的,跟你这样坐在一起很丢人的好吗!”
    “对不起,我……”沈延北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身的油渍尘土,好像此刻这么点儿事儿都足以让他觉得更加愧疚。
    “不生气啊?”谭佳兮抱着手臂轻声问,“那天我是故意在你回家的路上等着的。”
    沈延北垂着仍旧微湿的眸子并没有回答,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显得像石雕般死气沉沉。
    “不发火啊?”谭佳兮扬高了声音继续问。
    沈延北抬眼怔怔地看着她,好久才开口:“佳兮……”
    谭佳兮端起手边的柠檬水直接泼了过去,她纤细的手腕不自然地发着颤:“不要再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知道了吗,没错,我就是她啊,你姐说的没错啊,我就是那个被你们随便玩都不收钱的婊-子,破鞋,你拿着当宝不觉得很蠢吗?”
    “那个孩子实际上是……”沈延北并没有在意她的举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眼底燃起一抹光亮。
    “你姐没跟你说啊?”谭佳兮打断他,心跳乱了一拍,见沈延北摇了摇头才轻轻开口,“放心,不是你的种,大概是你哪个哥们儿的吧,谁知道呢。”
    “什么,他们后来又去找你了?!”沈延北呼吸窒了几秒,“他们……把你怎样了?对不起,当我没问,佳兮,我可以养那个孩子……我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他想说他是真的很认真地爱她,他为了跟她求婚准备了好久,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屋里的氛围十分僵硬,服务员推门进来的时候表情忐忑,将几盘菜迅速摆在桌上便出去了。
    谭佳兮没有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便拿起筷子端了盘子快速地往嘴里扒菜。
    作者有话要说:QAQ对不起啊妹纸们,醒姑娘在忙考试,考不过去后果很严重,还在翻译一本书Orz,所以没有整段的时间可以码字,情绪也酝酿不对也没个大纲所以特别怕关键情节给写崩了Orz真要命。
    然后不是我不通知什么时候更新,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码出一章来,VIP章节不能修改字数,所以没办法半更什么的,醒姑娘自己又喜欢修来修去,大家谅解。
    之前有关注全能星战,昨天龚琳娜被淘汰了醒姑娘真心被虐哭=口=,其实醒姑娘知道她是从林海的配乐,那声音真心美,后来才听了忐忑什么的,以前总觉得被大众欣赏的并不一定是好的,但好的一定会被大众所欣赏,龚琳娜被淘汰时说的话让醒姑娘突然觉得,有时候别人欣赏不欣赏跟好不好其实压根儿没关系,不联系,走自己的路虽然不一定就是对的,但内心的那份坚持坚定任何东西都换不来。
    第63章 六十三、
    沈延北闭了闭眼睛,过了几分钟才微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佳兮,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下去,“我知道……知道……你可能暂时会不那么希望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对你更好直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好不好?”
    谭佳兮自始至终垂着眸子只盯住食物,表面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整个xiōng口都像是被浓厚汹涌的脏水压着,让她恶心得喘不过气来,只有食物能够一如既往地慰藉她。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不仔细去回想,总能忍过去的,总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自己的生活的,她就是反复如此长大的不是吗?只是……刚刚与沈一瑜的谈话让她不得不想起沈忘,心里被扰得有些乱,他应该已经回原来的家了吧,房子没有退,里面的东西也没动过,他向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什么时候让她多Cāo过心?可是天冷了,他有没有钱交暖气费?她好像没留什么钱,他从小就禁不得冷,如果被冻病了怎么办?他一直身体就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那么壮实……想到这里,谭佳兮有些烦躁地把筷子搁在餐碟上,她咬了咬唇犹豫不定地抬起头,看到沈延北那张虽然狼狈却依旧俊美优雅的写满悔意的脸,心中的恨意便如熊熊烈火一般吞噬了她对沈忘的所有念想。
    “怎么?”沈延北被她yīn郁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勉强拉扯了一下唇角才故作轻松地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真的要我死了才满意吧?”
    谭佳兮一言不发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沈延北尴尬地任静默蔓延,突然回想起那片锋利到足以割伤动脉的刀片,心窝一阵发酸发疼,可她一句话不说,他的感觉便如同一个面临可能被判死刑的人迟迟得不到宣判,等待的痛苦被无限延长。
    谭佳兮吸了口气低下头,重新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盘子里仍然温热的菜。
    “我……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有一些恨我当年……对你做了一些错事,”向来能言善辩的他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流畅,连他自己就忍不住自嘲地拉了拉唇角,然后沉着嗓子发出几声干巴巴的笑来,不知是在安抚谭佳兮还是在安慰自己地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在质问你什么……我当然明白,你再怎样,总不至于恨我到要我的命的,因为那样……那样你最初不可能做到一直对我那么好,你比我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好,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耐心恒心折磨自己去对一个痛恨至死的人好呢……”
    “你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反正我答应不答应,都是你说了算的,我现在既没多少钱,也没什么朋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想把我怎样难道不是随你高兴?”谭佳兮毫无语气地说着。
    沈延北听她这样说反而更加觉得难受,他要的当然不是这个。
    谭佳兮的手机就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她一早调成了震动,放在包里任它嗡嗡响着并没有管,若无其事地在那吃东西。
    “手机……不接吗?”在第五次响起来的时候沈延北终于忍不住问道,“或许有什么急事?”
    谭佳兮夹菜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拉过自己的包将手机掏出来,点了接听然后把手机搁在桌子上。
    “哎呦佳兮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爸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边的医疗费太贵,你赶紧打点钱过来。”王晓静尖细的嗓音因为焦虑而更加刺耳地从听筒里传出来。”我没钱。“谭佳兮简短地说,“能给你的全给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没钱?我看你是不想管我们了!谁把你养那么大!啊?白眼狼!良心都给狗吃了!你爸马上就要不行了,你跟我说你没钱?没钱就去卖啊!你不是最擅长干这吗?……”
    王晓静还在对面骂骂咧咧,谭佳兮眼皮都没抬一下地低着头往嘴里夹东西吃,沈延北在一旁听得整张脸都绿了。
    “需要多少钱?”沈延北再也忍不下去把电话接了过来,他不知道一个母亲怎么会用这么恶劣的字眼侮辱自己的女儿,但他感觉他不能坐视不管。
    谭佳兮“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迅速夺过手机,面无表情地对王晓静说:“骂够了赶紧去准备准备后事,力气留着哭丧的时候再用。”说完便挂断了手机扔回包里。
    “你疯了?人命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你爸!”沈延北难以置信地盯住她,“佳兮,无论怎么样那是你爸,你这样以后会后悔的……”
    谭佳兮弯了弯苍白的嘴唇,轻笑了一声:“沈延北,你给她钱我也不会感谢你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他们,我恨他们恨了十几年,我恨不得那个龌龊的男人和那个贱女人外加她那个废物儿子都去死,但当我听医生说我爸是a1-抗胰蛋白酶缺陷症引发的肝癌需要肝移植的时候,我还是去做了配型检测,很可惜,不符合,其他亲戚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我不知道她那个儿子是什么结果,但照她以往的做法,就算她儿子符合她也舍不得让她儿子动手术的,现在她要钱估计只给自己存钱留个后路,就算这样我还是给了她很多钱,她这样继续贪得无厌,我没钱陪她玩了,这些事我不会有任何后悔。好了,不要再说任何话哄我了,我烦得很,我又不是小姑娘,我明明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啊,吴思聪当年说的比你好听多了。”
    “佳兮,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在一天内都突然变得很讽刺,”沈延北干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每一件事都会有最坏的结果的,或者……或者我可以帮助你……”
    “大概谁都能帮我,只有你帮不了我。”谭佳兮yīnyīn沉沉地哼笑出声,“你是怎么想的?我猜猜,你肯定想,这女人为什么要这么矫情呢,不就是强/暴过她么,我都要娶她了,她怎么还是这么不识好歹呢?这世界上多少女人为了我要死要活的,谭佳兮不就是一个一穷二丑三不干净的贱人,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摆架子?”
    “佳兮……”沈延北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忍不住打断她。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恨我?如果不是我养着她,她还不知道在哪哭呢,说起来,说不定当初她还是有高、潮、的、啊……”
    “谭佳兮!”沈延北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将桌上的餐盘用力扫到地上,精致的碗筷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声清脆刺耳,“你给我闭嘴,我***就是爱你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对你做那件事的时候十六岁,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谭佳兮闻言蓦地发出一连串地轻笑,喘了口气才开口道:“如果你小的时候被人强/暴了,十年后对方无辜地告诉你当时他什么都不懂,你怎么想?”
    “我让你闭嘴!”沈延北xiōng腔起伏,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正在xiōng腔翻滚升腾的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过一地的狼藉走过去将谭佳兮拉起来,“我们不等何琪了,我们回家。”
    谭佳兮任他拉着,两个人直接出门打了辆车,司机一路上都在时不时地用极其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但沈延北脸色不好,司机也没敢贸然搭话。
    回家的路经过旧书市,她以前给沈忘租的房子就在附近,谭佳兮望着缓慢后退的街景又开始心乱如麻,忍不住就开始胡思乱想沈忘被人贩子拐走之类的事儿,想着想着又自嘲地阖了阖眼睛,心道沈忘那么机灵,离了她肯定也能过好……说不定,能过得更好……
    与此同时,就在不远处,清冷的楼道里,阮向暖一个人抱着膝盖倚着楼梯睡着了。
    领着刚放学的孙子上楼的李家奶奶走过她旁边,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她:“小姑娘,醒醒,怎么在这儿睡觉呢,你妈妈呢?”
    “嗯?”阮向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红通红的,她似乎还没清醒,只是下意识地问着,“你见到沈忘了吗?”
    “不是前天就告诉你了吗,他早就不在这住了啊。”李奶奶一副讶异的表情,“快回家吧,你妈妈该着急了。”
    “可是,可是我在哪儿都找不到他了……”阮向暖委屈地揪着皱巴巴的小棉衣。
    李***孙子十分恶劣地做了个鬼脸:“哦~哦~被卖小孩儿的抓去喽~”
    “别乱说话,欠揍了你!”李奶奶拧他耳朵。
    楼道里冰冷冰冷地,好像灰尘都凝成了小冰碴,阮向暖打了个喷嚏,然后在小男孩儿的叫嚷声中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唉,醒姑娘准备完结这个之后填个坑写个智障女,有人会看么?好吧,即使没人会看,醒姑娘还是会写的=,=……
    自娱自乐的同时依旧感谢所有陪伴的人,拖那么久真的很抱歉。智障坑请戳→
    大概就是一个男人为了报恩娶了一个智障妹子,妹子漂亮可人细腰大xiōng万年萝莉但脑残,男人正直无比地认为娶媳妇就该一辈子,没有爱情也要一辈子,没有性福也要一辈子,但坚持到最后发现居然什么都有了,所以一波三折依旧HE了的故事。
    第64章 六十四、
    自从那天以后,谭佳兮已经有半个月余没有见过沈延北了,期间又猝然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那一刻竟然谈不上任何失去血亲该有的难过,闭上眼睛仔细想想,甚至已经记不起父亲的模样,王晓静不再联系她,她似乎已经从幼时埋没了她的泥泞土坑中爬了出来,满身污脏,却终究是解脱了。
    谭佳兮孤零零地窝在沈延北温暖舒适的别墅中足不出户,隔绝了冬日的凛冽刺骨,只觉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仿佛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无论是对她好的,还是对她不好的,而她像落跑的蜗牛一样随便找了个壳钻进去,畏畏缩缩地想着再也不出来了。
    墙上的液晶屏幕显示着一月二十三日,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了。
    厨房空得连片菜叶都没有,谭佳兮裹了一件厚重的深棕色呢大衣,拎了手包,准备去超市随便买点儿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去年的这个时候就热闹多了,那时她还跟柯以辰在一起,沈忘也在,她围着碎花围裙手脚利落地忙里忙外做大餐,他们一大一小笨手笨脚地帮忙。
    再往前的时候,吴思聪会带她回趟家,每到这时候她就格外忐忑,给婆婆选礼物要尽心尽力,还要把该说的话反复打腹稿,生怕又做了什么惹她不痛快。
    小时候他们家是不过小年的,但第二天她通常会比较忙,“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这是习俗,而脏活累活自然由她干。
    正胡思乱想着,车便停了,租车司机因为人流高峰期堵车而燥闷的情绪无处发泄,语气略带不耐烦地提醒:“到了,二十四。”
    谭佳兮这才回过神,忙付了钱下车。
    时值傍晚,雾霭沉沉,腿刚迈出半步,寒风已然灌顶,她裹紧围巾匆匆走进人山人海的家乐福。
    有时候她不得不相信,这世上其实真的是有缘分的,就像此刻,那么多人来来往往,而她一眼就看到了弯腰皱眉挑选鱼罐头的吴思聪,就在她犹豫着站在原处,琢磨要不要跟前夫打招呼的时候,吴思聪不经意地抬头,准确无误对上了她的目光。
    谭佳兮平静地微微扬了扬唇角,瞬间竟生出那么一点儿久违的依赖感。
    吴思聪怔了怔,旋即拨开密集的人群走过来:“佳兮,你……好不好?”他本是欣喜的,自从那次出事之后他一直很担心她,终究是因他而起,他一直自责,可话说出口却莫名隔出了几分生分,他略带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今天小年呢,你不回趟家?”谭佳兮对于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好不好。
    “中午回去过了,晚上不知道吃什么好……”吴思聪抬头看向她,顿了顿才问,“你一个人吗?”
    沈延北提不起勇气去见谭佳兮,只是抽空找了王晓静谈话,包括她那个年纪不大的儿子,谭佳兮的弟弟,但从她中规中矩的说话方式来看,必然早就被沈一瑜威逼利诱仔细叮嘱过了,任他旁敲侧击,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无果而终只好作罢。
    其实他也仔细考量过自己对谭佳兮的感情,扪心自问他根本不是什么痴情种,为什么独独对谭佳兮忍了又忍几乎毫无底线,这件事情之后,他冷静下来突然有些明白这种感情的来源,他喜欢谭佳兮,根本不是从离开罗歆之后开始的,他喜欢的就是那个年少时与他有过一场仓促而粗劣的肢体亲密的女孩儿,那时他毫不闪避地凝视着她细细柔柔的眼睛,她胆怯地闪着惹人心疼的泪意,却又倔强无比地抿着浅浅的唇,她清脆稚嫩的嗓音叫他的名字,温柔得像是春天里缓缓滑过皮肤纹路的雨水,这种揪人心魄的诱惑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不曾有任何事物足以企及,所以当时他才会为了她跟自己的好哥们决裂了,所以他才会日思夜想甚至找遍了学校去找她,所以当姐姐告诉他那个女孩子被钱打发走了之后他才愤怒不已,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悸动,却不想承认他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子,因为那场经历太过肮脏不堪,他无法接受自己以一个糟糕的开始毁了本该美好的第一场爱情,这简直就像自己失手把礼物盒子丢在了地上,拆开了却发现已经碎掉的礼物竟是自己最想要的,所以当谭佳兮出现的时候,他仿佛抓住了一个奇迹般转圜的希望,谭佳兮是极其像那个女孩子的,从头到尾,哪儿都像,完全符合他期许的模样,而谭佳兮又不可以是她,那么谭佳兮就是干净的完好的崭新的,他仿佛可以就此把一切从头开始,于是他不知不觉中就开始对她好,恨不得挖出心来疼爱她,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补偿欲,甚至谭佳兮做得越过分,他越是会有满足的快意,他不能放手,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完美至极的替代品。海蓝物语gl
    或许他早该猜到谭佳兮或许就是那个女孩子,他只是不想朝那个方向去想,只要他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他多包容一点根本无所谓。
    那么……她呢?只是为了报复他吗?沈延北连忙摇了摇头将这样的想法打消,脑海中闪过她羞赧可爱的模样,女人什么都能装,唯独对心上的人自然流露出的娇态没办法装,她心里一定是有他的,不可能仅仅是骗他。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打断了他纷繁杂乱的思绪,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沉声道了句:“进来。”
    何琪匆匆走进来,神色罕见地露出一丝紧张不安,他将印有一串纪录的一叠A4纸搁在沈延北跟前,语气有些吞吞吐吐:“沈总……对于上次的投毒案,警方声称有线索了。”
    “有就有了,你慌什么,”沈延北漫不经心地捻起纸张页脚,“具体怎么说?”
    “沈总,我看警方没几回查对人的!”何琪愤愤地呼出口气。
    沈延北微微扬了扬唇角,眯眼笑着揶揄他:“怎么?查出你有嫌疑不成?那没事儿,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顶多让你吃下同样剂……”
    话没说完,沈延北的目光便死死锁在白纸黑字上那个熟悉的人名上,似乎一瞬间被硬生生扼住了咽喉,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睛,那刺眼的三个字依旧纹丝不动地印在那儿。
    “警方查到谭小姐曾经多次购买此类化学用品,差点儿就要去把她带到警局协助调查了,让我给拦下了,这肯定是查错了,谭小姐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何琪带着一些不满嘀咕着,“沈总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回去好好问问谭小姐怎么回事儿,我本来都不想说这事儿怕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说又觉得是个事儿一样。”
    “告诉警方不用再查了,不追究了。”沈延北极力稳住气息,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强撑着笑道,“都这么久过去了,我看他们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就会弄些捕风捉影的事儿,说不定下次真查到你头上了。”
    何琪不觉有异,挠了挠头道:“沈总,我要真想害你,才不会想到玩这么yīn的呢,这玩意儿可是能让人脑瘫的啊,而且以后生了孩子也会成傻子,这人得多变态?”
    “好了好了,忙你的去。”沈延北听着又笑出来,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何琪应了声,推门离开。
    沈延北过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捏住页脚的手指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他面无表情地将眼前的A4纸塞入粉碎机,机器绞碎纸张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他仿佛是听到了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被真相撕碎的声响。萌娘武侠世界
    ——“当初是谁自不量力地说要跟我维持床上关系的?喜欢我就直说呗。”
    ——“……”
    ——“佳兮,你承认了我就不欺负你。”
    ——“喜……喜欢。”
    ——“我也是。”
    好像从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的啊……
    谭佳兮在吴思聪的坚持下还是陪他吃了晚餐,两个人又在餐厅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晚上的雾霾挺重的,吴思聪说什么都要亲自把谭佳兮送回去。
    谭佳兮向来是说不过他的,只好勉强地上了车报上地址。
    “你还是跟沈延北在一起?”吴思聪边问边启动了车子,显然脸色不太好。
    “嗯。”谭佳兮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着他?”吴思聪扬高了声调。
    谭佳兮没有说话,她其实很想要像曾经那样一走了之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但此刻恨意太重,她迈不开步子。
    吴思聪咬了咬牙,不再多问,他习惯性地抵触她与他相悖的想法,但也清楚地明白,两个人今后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她的选择,他其实早就无权左右。
    车子在路灯旁停下,谭佳兮道了谢,刚打开车门,便听到身后传来戏谑低沉的嗓音:
    “幽会前夫,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倒是很玩的开嘛。”
    沈延北将指间闪着寥寥星火的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辗灭,望向谭佳兮的时候视线有些模糊,路灯幽黄的光线像是一条条宽度不一的透明绸带一般晕染开。
    他脚步不稳地朝谭佳兮走过去,搂住她的腰便胡乱吻上去。
    “你喝酒了。”谭佳兮蹙眉,被他呼出的浓重酒气呛得不轻,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嗯——别动。”沈延北咬着她的唇含混不清地说着,另一只手已然摸索到她的xiōng前。
    “你弄疼我了!”谭佳兮挣不开,本能地尖叫了出声。
    “你放开她。”吴思聪忍不住从车上下来,“嘭”地摔上车门。
    沈延北的动作一顿,缓缓眯起凌厉的眸子,慵懒地拖长了声调:“怎么?想一起来吗?”
    吴思聪本就一腔怒气无处撒,闻言立刻揪起沈延北的衣领,朝着他的脸一拳挥了过去。
    沈延北本就云里雾里地,也没闪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没站稳便跌坐在地上。
    吴思聪早就恨他恨得牙痒痒,这一打起来可就收不了手了,像是磕了药一般亢奋,大走过去把沈延北提起来,一拳击向腹部。丹皇毒医
    沈延北闷哼了一声再次倒在了地上,蜷缩在原处捂着肚子,语调却依旧漫不经心:“老婆,他打我……你心不心疼?”
    他越是这样,吴思聪的怒火越旺,提腿一连踹了好几脚。
    “佳兮……疼……”沈延北也不躲,嗓音已经有些沙哑,“老婆,我好疼……”
    谭佳兮根本不想理他,理了理被他弄乱的上衣便转身想要进屋。
    沈延北晕晕乎乎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格外惨淡地笑了出来,下一秒便精准地擒住吴思聪踢过来的腿,超反方向一拧,只听吴思聪瞬间惨叫一声,接着不停地倒抽冷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嗯?”沈延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脚将他踩在地上,冷笑了两声,“就这两下子,你也敢惹我?我告诉你,谁都知道,我喝高了不要惹我,因为这种情况下我是不知道轻重的,明白吗?”沈延北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将他的头猛地提起来,然后狠狠地撞在地上,一时间鲜血四射。
    谭佳兮转身恰好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尖叫了出来,手包都吓得丢在了地上。
    而这只是开始,沈延北一下比一下狠,不留半分余地。
    “沈延北,你不要打了,会出事儿的!”谭佳兮大声嚷着,又不敢靠近将他拉开,只能趴在地上摸出手机迅速报警。
    “嗯?刚刚你怎么不这样说呢,宝贝?”沈延北无辜地扬了扬眉,轻而易举地将已经无力反击的吴思聪拎起来,耸了耸肩松开手,吴思聪此时似乎已经昏了过去,像沙包一样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发出钝重的闷响,谭佳兮惊恐地后退着。
    “沈延北,你住手,我已经报警了!”谭佳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延北,简直像一个彻底的疯子,她只觉两条腿都在发软。
    沈延北愣了愣,继而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捧腹大笑起来。
    谭佳兮不明所以地杵在那儿,不一会儿警车就已经到了。
    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对吴思聪迅速检查了一下,其中一个叹了口气说:“赶紧送医院。”
    为首的男人点头哈腰地朝沈延北走过去,嘘寒问暖了一番,并表示一定对吴思聪重罚。
    谭佳兮只觉得血液蹭地蹿到了头顶,不管不顾地走过去喊道:“明明是他打了人!你们都瞎了吗?!他把人打成那个样子,已经足以构成刑事犯罪了啊!”
    根本没有人理她,只有沈延北感到十分好笑地扫了她一眼。
    来的人很快就走了,周遭迅速安静了下来,地上的血迹被路灯映得斑驳鲜亮,格外可怖。
    谭佳兮脑子轰轰地响着,胆怯地望向沈延北,恐惧到似乎心跳都要停止了,她转身便跑。
    “小佳兮,你能跑得过我吗?”沈延北讥讽地抬高了声调,表情如同逗弄老鼠的猫。
    谭佳兮来不及想任何事情,只觉得身后有恶鬼獠牙,她必须跑,越快越好,腿在发软,心脏一下又一下撞得xiōng腔生疼,儿时的回忆全部都跑了出来,她仿佛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65章 六十五、
    已近午夜,偏僻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昏暗暗的路灯间隔而立,谭佳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高跟长靴与冷硬的地面生硬地碰撞着,然后咔嚓一声,她只觉左脚一空,整个人便向前倒了过去,腰间猛然一紧,继而整个人被抵在旁边的墙上。
    “谭佳兮,我打算在这强上了你,你要报警吗,嗯?”沈延北唇边挂着一丝冷冽的笑意,带着擦伤的粗粝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托她已经毫无血色的小脸,“手机可以借给你,没关系。”
    他的手指甚至能感觉出她的牙齿在上下打颤,全身几乎已经软在他怀里,他闭上眼睛低头磨蹭着她垂在肩颈的长发:“反正无论我做什么,在你心里,都只是一个人渣!”他咬着她的耳垂轻声低笑着,发了疯地扯她的衣服,“好啊,让我们来重温一下,回味回味当时的美妙感觉,嗯?”
    谭佳兮拼尽全力踢打着,那些被她刻意封锁的记忆,如同寒冬里韧猛的暴风雪一般,迅速割痛了她所有的感官,加倍的无助,恐惧,痛恨如同药剂一般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你这个混蛋,”谭佳兮歇斯底里地嘶喊着,十几年来一直被压抑克制的情绪仿佛就此找到了一个得以释放的缺口,瞬间汹涌地爆发出来,“沈延北,你最好现在弄死我,不然……呵呵,不然,我会亲手去杀了你儿子!”
    沈延北闻言全身猛地一震,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惨白,他死死地板住她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透着恨意的的双眼:“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我给你生孩子么沈延北,十三年前我生过啊,不信去问你亲姐,”谭佳兮的嗓音尖利而颤抖,充斥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意,“你想不想看他死呢,啊?本来他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弄死他的。”
    “他在哪?告诉我他在哪?!”沈延北几乎懵在那儿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混合着酒精正在疯狂地燃烧,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对于沈忘模糊的印象,但实在太模糊了,他甚至不曾认真关注过他,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那是我儿子……是我的儿子……佳兮,沈忘,是我儿子?!”
    “是啊,柯以辰走了之后就没人管他了呢,很可怜的。”没了钳制,谭佳兮像失去了支点一般顺着墙滑坐在地上,裹起凌乱的大衣蜷缩在墙根。
    “你!他只有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你把他一个人舍下?!”沈延北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将她拉起来,焦躁到发狂却又无可奈何,“他到底在哪!那也是你儿子!你到底有没有人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必要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
    “你想知道原因?”谭佳兮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勾了勾细柔淡薄的唇角,“这本身就是一个欺负弱者的世界不是么?你那么无坚不摧,说东没人指西,我根本无法把你怎样,除了拿你孩子出气还能做什么?”
    “谭佳兮,凭良心讲,我如今对你有半点不好吗?我无坚不摧?你伤我伤得还不够多吗?”沈延北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嗓音,“你从刚接近我就开始给我下毒谭佳兮,但是你又对我虚情假意得那么逼真,把我像个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可我依旧离不开你,我做了那样的事你恨我我认了,就在半个月之前我还奢望着能哄你开心,谭佳兮,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有什么必要再去折磨一个无辜的孩子?”
    “沈延北,要么,我们等他一个人把钱花光自生自灭,要么,你从那上面跳下来,写份遗嘱给我留下抚养费,我答应你好好养他。”谭佳兮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摩天大楼。
    沈延北笔直地站在原地,转头望向远处yīn暗天色中矗立的四十层高楼,轮廓分明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霜,双唇难以控制地颤抖着,几秒钟后,他幽幽地说:“好。”
    谭佳兮蓦地怔了一下,缓缓地抬眼看向他。
    “好,给我时间布置后事,然后如你所愿。我做错的事情,没办法补偿,承担还是承担得起的,所以,这样的解决办法你满意了吗?”沈延北口吻轻柔地问。
    谭佳兮紧抿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你还哭什么?”沈延北拧着眉瞪着她木讷的表情,簌簌落下的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她细腻的皮肤滚下来,冷风一刮,小脸立刻通红通红地,他搓了搓手,最终还是忍不住蹲下替她抹了抹眼泪。
    “我高兴,不行吗?”谭佳兮一开口,眼泪就更无法抑制,溃堤而出,她哽咽着抱怨道,“我靴子坏了。”
    沈延北垂眼检查了一下,发现鞋跟断了,于是背过身去半蹲下,朝她招了招手:“上来吧,背你回去。”
    谭佳兮单腿站起来,毫不客气地爬到他宽阔精壮的背上,环住他的脖子又说:“我看你自己都走不稳当,别把我摔了。”[火影]鸣人,叫爸爸
    沈延北没吭声,谭佳兮虽然瘦,好歹也将近九十斤,他此刻又醉醺醺地头重脚轻地,背着着实有些吃力,他把她往上颠了颠,托牢固了,呼出口气才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我儿子……知道我吗?”
    “不知道。”谭佳兮枕在他肩头,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让他认柯以辰当爸爸了?”沈延北语气闷重,倒也没表现出太多情绪。
    “他不认。”谭佳兮如实说,然后从侧面看到沈延北似乎有些满足地翘了翘嘴角,便又冷冷地补充道,“他更不可能认你。”
    沈延北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我了。以后他长大了问起来,你别说我坏话。”
    “谁稀罕说你坏话。”谭佳兮撇嘴。
    “哦。”沈延北停下缓了口气才继续走,“那我儿子有像我的地方不?”他对于沈忘的印象不深,但由于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柯以辰的孩子,所以完全没感觉到沈忘哪里像他。
    谭佳兮半天没说话。
    “佳兮?”沈延北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这不废话吗?你儿子,不像你,还能像别人?”谭佳兮十分不情愿地说。
    “嘿嘿。”沈延北像个大孩子一样满意地笑,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有他小时候的照片么?”
    “我自己都没照片,往哪儿给他拍去。”谭佳兮没好气地说,“你有完没完?”
    “那是我儿子,我关心一下怎么了?”沈延北不高兴,脚步滞了滞,“我这辈子,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谭佳兮心脏紧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他从小很懂事,不调皮惹祸,只要是他的老师,没有不夸他聪明的,小学的时候考试他很少有不是满分的情况,可最烦人的是他老被小女生送礼物写信什么的,到了初中还有两三个女生找到家里来,说什么补习功课……”
    沈延北乐了:“这点儿绝对随我,我那么大的时候,还曾有学姐赖在我家要过夜,我记得她也就十四五岁……”假妻真爱
    “然后你跟她上床了?”谭佳兮不知怎么脱口而出。
    沈延北回头莫名其妙地瞟了她一眼:“怎么可能,那时候我才上初一。哎,你接着说啊,别停。”
    “他从小就特别瘦,容易感冒,身体挺弱的,他经常一发烧就烧到特别高的温度,每次都把我吓个半死。”谭佳兮继续回想着。
    沈延北浓眉紧蹙:“我这么壮实,儿子没道理病怏怏的啊,就算小时候没条件,以后也要多给他调养调养,不过养男孩子也不能太娇惯了,我小的时候淋雨打篮球,照样什么事儿没有……”
    谭佳兮听着他低沉微哑的嗓音,心情就这么平静下来,她转头的时候注意到他额头渗出的零星汗珠,便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我沉么?”
    “第一次背人,不知道算不算沉的,反正比看上去沉不少……”沈延北闷闷地喘了口气说,“马上就到了,掏钥匙,在右边上衣兜里。”
    谭佳兮顺着他的腰侧摸索着口袋的位置。
    “嘶——”沈延北冷不丁地一趔趄,两个人差点儿栽倒,“你轻点儿,你以为你那前夫下手轻还是怎地?”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谭佳兮冒出一句。
    “我有分寸,死不了。”沈延北黑着一张脸,“我说,我该答应你的已经答应你了,这时候你就不能稍微哄哄我吗?比如问问我还有哪儿疼。”
    “哪儿疼?”谭佳兮听话地问。
    “左xiōng腔一直疼得厉害,你帮我压一压好不好,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踢断了我肋骨。”沈延北微微有些喘,一本正经地说。
    谭佳兮闻言动作瞬间凝固在那儿,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突然压上去了似的,格外xiōng闷。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没有人收藏智障坑啊→
    乃们都不陪醒姑娘玩了T_________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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