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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幕风轻双语燕 心事一春犹未见
    之前全然没有考虑到后果,等把文章交给十三弟,才突然有点后怕,别又再生出什么事端来。结果忐忐忑忑的半宿未眠,第二天果然又昏睡到日上三竿。走过花园的时候,正巧碰见十三弟丁香树下读书,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周礼》。
    “昨儿的文章你看过没?”,不好直接问他写的好坏,只能先探探他的口风。“澜姑娘,你不会现在才起吧?”,十三弟抬起头,看着我上下打量。“啊?是,是啊,真是让您见笑了十三爷。”,他就那么直愣愣的一语中的,让我觉得很是抬不起头来。
    “你平日起这么晚,回头可怎么去上早朝啊?”,十三弟站起来用手中卷起的书拍打了一下我的头。“早朝?我干嘛上早朝?”,不知我是没睡醒,还是刚刚被他的书打晕了,他这话打哪儿说起啊。
    “昨儿有幸拜读二少爷替我写的文章,真可谓文章自天成,妙手偶得之。简直如行云流水、字字珠玑、气势非凡。分析《周礼》的立意和见解也是一针见血、远见卓识,令人读起来酣畅淋漓、气贯长虹,实在让佩服的很呢。要么小亮说你是,博学多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看这次若是会试你去了,定能得个状元,以后就要上朝啦。”,只见那十三弟忽然说的是眉飞色舞,把我夸的晕头转向。
    “十三弟,我觉着您的这番评价那才算是,气吞山河、排山倒海、惊涛骇浪、雷霆万钧、惊心动魄!让小人也很佩服,您都快赶上说书的了。”,说罢冲他一拱手,以示我的佩服。
    结果这一下,把十三弟逗的乐不可支。几次三番都没克制住停下来,直到笑到满眼都是泪花……“澜儿,你最有才华的地方,我觉得当属口才。还有,你干嘛总还是叫我十三弟,你叫我胤祥吧,好不好?”,此刻他笑的轻柔,神色温和,像在等着我的答复。“不成!这可不成,那是大不敬,回头我到了京城,让人听见我直呼十三爷您的名讳,还不给我拖出去打死。”,说真的,让我对十三弟称呼那么亲密,是决然说不出口的,而且这一叫,别人会怎么揣测。
    “其实,你叫我十三弟,下场也许还不如叫我名字。算啦,看澜姑娘才高人胆大的,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桩罪责。”,他说完笑着摇头叹口气,继续捧起书苦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书面上已是落了满满的丁香。
    “不过啊,澜儿文采确实好,我若不赶快看看书,回头皇阿玛都不信是我写的。”,十三弟将书面上的落花一点点拂开。可他刚刚那番话,去让我心里忐忑起来,什么澜姑娘胆大包天的,不在乎多桩罪名,好像他掌握了我多少把柄一样?
    “你说,我替你写文章,算不算是欺君啊?”,我们会子,我又给自己想起个更可怕的罪过。
    “当然算了!”,就看他将书猛的扣在桌子上,“澜儿,我给你数数啊。你看,之前已经犯下偷窃之罪,后来你又欺瞒皇子。这会儿居然还犯下欺君大罪,这么大的罪过,看来我得给你押送京城了。”,就见他一脸的义正言辞,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吗?!偷来狄儿你也吃了,共犯!再说,你念这么多年书,没学过一个词叫‘恩将仇报’吗?”,行了吧,纵然我有错,他也跑步了。
    “学过啊,但你念这么些年书,没学过一个词,叫‘大义灭亲’吗?不能因为你帮了我,我就包庇你啊。”,此刻他一脸无辜。“没有,从没听过那个大什么,灭什么的破词。哪儿来的词?你想出来的?什么意思啊?我从来没听过?”,既然你有心撇开责任,我也假装一无所知算了。
    于是,十三弟盯着我半真半假的茫然神情许久,终于琢磨过来我是在装蒜,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伏在桌子上不动弹。
    “哎,澜儿明年是不是肯定要去选秀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十三弟哪根儿筋不对,突然想起这么个无趣的话题。“我年纪怎么不小了?听着跟七老八十一样。明年选秀是不假,虽说不知道结果怎么个样子,但去是一定要去的,内务府都记录在册了。”,选秀是我人生最大的责任,身为满洲姑娘,满洲上三旗姑娘,这是一生下来就注定的使命。
    “那你家里,可有替你想好出路没有呢?”,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难不成选秀还有什么玄机?“怎么?选秀还有自己想的?不是都等着挑吗?出路是什么意思?”,之前听过一点选秀的事情,家里人一直避讳这个话题,所以说的不多,而且我也没有宗族的姐妹什么的,所以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阿玛、额娘什么的,都没和你说说的?也没替你安排安排?”,十三弟仿佛听了个天大的怪事一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十三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哪只眼睛看见我阿玛和额娘了?别吓唬我啊!”,真见到才是怪事呢。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十三弟估计以为我又在糊弄他,所以显得很烦躁,用书推了推我的脑袋,让我端正态度。
    “我没胡说,我阿玛在京城任侍郎已经十几年。所以说,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至于我额娘,已经仙逝十几年了,他们要是出现在余杭这里,不是吓唬人吗?”,哪里还能指望他们替我想什么出路。
    “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可你知道吗?这事儿不是看着那么简单的,关乎你以后这一辈子,我看你还是及早做些打算的好。”,对这事,十三弟显得比我还着急。
    “十三弟,我知道你是好人,天大的好人,之前屡次搭救我不说,这会儿还这么替**心出路的问题,可是你跟我说也没有用啊,我替你写写文章还成,这么大的事儿,我哪里想得出办法,听天由命算了。”,让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含糊了,可凭我自己的力量,怎么能有办法左右选秀的结果呢。
    “听天由命?你说的倒简单,你以为那些个出路好的,都是老天开眼的?你不知道我倒是不意外,只是凭你们这样的家世,没人替你想这个事儿,我倒是奇怪了,难不成真是亲爹娘没在,就没人管?”,他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让我感觉自己很可怜。
    “哎,没有,这不能乱说。我叔父对我很好的,比我阿玛还亲。再说,还有我祖母呢,她老人家可是最疼我的。许是他们替我想办法了,只是没告诉我吧。其实,我自己也大上心这个事儿,好了坏了的,哪儿是眼睛看得出来的。”,照十三弟这么一搅和,弄得我好像因为寄人篱下没人管一样,不过的确打上次回绝太子之后,家里好像又不提这个事儿了。
    其实我明白选秀的含义,自古都是那样,选娘娘呗,对家族来说,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目前看来,最好的出路当然是嫁给太子,年轻俊美不说,还是未来的皇帝,那前景简直是大路通天、富贵荣华、烈火烹油。可其实呢,他为人乖戾狡诈、心xiōng狭窄,还好色贪财,谁嫁谁倒霉;就凭我叔父能抵住他的yín威加,拒绝了这门亲事,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对我很好的。
    “说的也是,估计家里都替你想好了,只是没让你知道而已。”,十三弟看我这么不上心,估计是相信我没有瞎说敷衍他了,希望他能赶紧放弃这个话题。
    “那澜儿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你想要什么样的出路?”,我心里的期盼刚滋出苗儿,就被十三弟这句话撵个粉碎,看来他还没问够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没想着这事儿,京城什么地方?藏龙卧虎、人才济济,随便个姑娘,就能强过我万分。我估计就是被撂牌子退回家的份儿,等无事一身轻的时候,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什么的。”,这件事跟他说了问我没用,他怎么还是不放弃,我有什么想法不要紧,问题是内务府和皇帝听我的吗?我嫁谁,能是我自己说了算吗?
    “你又胡闹,看什么大好河山?而且,你怎么就料定了自己会撂牌子的?”,十三弟对我提的梦想,很不以为然,我知道,经过上次我骗他说我住在山脚下之后,他就认定了我经常胡说八道。
    “我就是那么一说的,撂了牌子之后,我想趁着没什么事儿,去看看《山海经》和《大唐西域记》里写的那些个地方……”,说着说着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十三弟总不拿我说的话当真,他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人虽是好,可我总觉得和他说话费劲,渐渐说不下去了,就拿脚划拉着地上的儿。
    “总说这些有的没的,那书是先秦古籍,看看就罢了,女孩儿家哪有出去乱跑的。你这脑子啊,我看就是用来胡思乱想的。澜儿,我只问你,若是……,我是说如果,你去选秀,皇上把你指给我,你可愿意?”,我本以为十三弟又会教训我胡说八道,可是这次他没有,他只是将一个更大的火球突然扔在我身上,然后就静静的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他眼神里好似是充满了期待,至少我这么想,但我不明白他干嘛突然这么问。我一直觉得他和那个太子虽然都是皇上的儿子,可是他们俩是不一样的,十三弟是个好人,xiōng怀坦荡,乐于助人,为人豁达亲切;我从来没想过那些有的没的,只当他是好兄弟一样,怎么突然扯出这些来?
    许给他?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我要和他成亲?这太别扭了,就好像让我和完颜亮成亲一样,实在想不出那个情形。若是一口回绝,说我拿他当个好兄弟,他会不会认为我讨厌他,所以找了个借口?可我要是欣然同意,一方面不够矜持,另一方面十三弟不会误会我对他情深意切吧?再抬眼看看,他还在神情专注的等待我的答案,这叫我怎么是好?
    “澜儿你倒是说话啊,琢磨什么呢?”,见我皱着眉磨磨唧唧许久也不言语,十三弟有些焦急。
    “那……,那也由不得我。要是皇上把我指给你,那我当然挺高兴吧,因为我们好歹是朋友,又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被突然栓在一起,而且十三弟你这样的人品、样貌,我不是占了大便宜吗?不过,估计……。”,我想这样说应该很完美,我觉得高兴,是因为我们两个彼此也算熟识,最后怎样,还得听皇上的。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却被十三弟厉声打断,“谁和你是朋友!”,他一拍书案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我,好像我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两个人都愣在当场,一时间谁也没法接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当然和我不是朋友。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您为人亲切随和,以您的人品样貌,皇上一定给您看好了适合的千金,怎么都轮不到我的。”,我觉得,十三弟这样突然发脾气是不是因为我说和他是朋友,有些高攀?他脾气性格再好,也是正经皇子,我这样的庶民大概是不能以下犯上和他称朋友的。所以我赶紧灰溜溜的哄着他,想来皇家的人真难伺候。
    “澜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俩怎么就是朋友?你说你高兴,只是因为你和我熟悉,是不是?”,他额头开始冒汗,向我走近几步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我都说我不知道了,你非要问。人这辈子太多的峰回路转,哪能事事都预料到呢?”,他怎么固执起来,就说不通呢……
    “唉……,说的也是,人这辈子能自己做主的事儿太少了,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察言观色的活着是不是?”,谁知说着选秀,他又突然落寞起来,这话是说呢?他自己吗?早闻这位十三皇子在宫中外戚单薄,颇为艰难;生母敏妃章佳氏刚刚辞世不久,虽有德妃这位养母,却也未曾给他过多庇护。早听叔父说,宫中争斗胜于官场,看来这皇子的日子,未必有我们逍遥。
    结果十三弟的情绪就一下子低落了,也不大搭话,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我本有杏走,可转念又想,这要是被他可怕的四哥知道,一定给我宰了,敢惹他十三弟伤心。再说,这事儿因我的话而起,心里很是愧疚,我得快点给他哄好了才是。
    “十三弟,其实我是说吧,人这辈子的时运、缘分总是拿不准的。看着好的未必好,看着坏的呢也许就突然峰回路转了?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你该知道的啊!心里得有个好的盼头,只是别存太多期待,免得真落空会伤心,我的意思你到底懂不懂啊?”,见他半天没动静,我也着急起来,倒是给我个答复啊。家里要是知道我给贵客弄不高兴了,明儿十三弟就会看见我被打个稀烂交给他,好让他消气。
    “知道,澜儿别着急了,你的意思我懂,你玩儿去吧,我看会儿书。”,他温和的冲我笑着摆摆手,可眉头里还是一副愁云不散的样子,让我更加惶恐。
    突然想起个好办法,摸摸索索的从手腕子上摘下一颗祖母绿的珠子,这是在去年过生辰的时候祖母送我的,幽幽荧绿、光芒诱人,后来拿回去两头各配了一颗紫色的碧玺,让锦云串在一起,打了络子,做成手串戴在手上。以前完颜亮哭了,给他买串儿糖葫芦珠子,他准好。这会儿人家皇子当然不能用糖葫芦打发,给他这个珠子应该差不多吧,反正都是圆的。一时有些舍不得,可看着眼前的十三弟那副苦闷的样子,心里还是不落忍。
    一咬牙,递到他面前,“十三弟,这个送你吧。虽说不上值多少银子,但终归是个物件儿,你拿着玩吧。我告诉你说啊,这东西可神了,无论你之前有什么事情,或是以后遇到什么不痛快的,拿出来看看。这能保你此生赫日流辉、荣华富贵、锦上添花、喜笑颜开……,怎么样?可别再愁眉苦脸啊。”我胡编乱改了一通,只希望能哄得他高兴点。
    他看着我,却没有伸手接,“之前你就送了我有法力狄儿,这会儿再拿有法力的珠子……,既是这么好,澜儿自己留着吧,保你以后福祉无穷,岂不更好?别都送出去了。”,他似是有些羞涩,但好歹高兴点儿了。
    “成了,你就收着吧,我这儿有法力的东西还多着呢,可别再愁眉苦脸了啊。我得赶紧走了,您赶紧看书吧。”,便闪身要走,和他在一起待太久,回头被完颜亮看见又得教训我。
    “哎,澜儿,谢谢你了。”,十三弟冲我招招手,脸上的神情就像刚下过雨奠气一样,又明媚了起来。
    果然,我登葫芦大法又成功了,十三弟虽是皇子,也和完颜亮一样,像个小孩子,给个圆珠子就能高兴起来……
    还没到响,余杭城里的雨水丰沛起来,经常处于一种yīn雨濛濛奠气,让人不由得有些自恋自艾的情绪。
    我一直觉得,像我这个年纪的闺阁女子,应该处于一种,赏花、观雨、品茶,或者对镜自怜的状态之中,再过于闲暇的话,应该写一些惆怅的诗词,来缅怀自己即将逝去的光yīn。但我目前却真没有这个闲工夫,我如同即将要应考的举子一般,每日埋首于经史子集之中,继而奋笔疾书,我这到底是图什么啊?明年我我又不去应试。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十三弟所赐!
    自从他上次被我哄好了之后,好像自己认为我们俩个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照他的话说,是能说心里话的人,他说那不叫朋友,叫知己。我当时还在心里夸赞了他好一阵子,看看人家十三弟,就是不一样,身为皇子也知道礼贤下士了,上次还因为我说和他是朋友而生气,现在就提拔我为知己了。
    可后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是他自从《周礼》事件得到甜头,利用知己这个大帽子,给了我一堆皇上布置的功课。说什么二少爷文采出众,为人义薄云天,知己有难不能袖手旁观之类的。
    所以,在这个季候最美的时节,我都在和纸笔、书本打交道,这其间我翻出来重新拜读的书有:《荀子》、《说苑》、《帝范》、《政训》、《潜夫论》 《近思录》 《郁离子》 《传习录》、《孔子家语》、《温公家范》、《孙子兵法》、《三略》、《守城录》、《商君书》、《韩非子》、《楚辞》、《诗品》、《曲品》、《花间集》、《史记》、《汉书》、《晋书》、《宋书》、《战国策》、《后汉书》、《贞观政要》、《资治通鉴》等等。
    就差《烈女传》、《孝女经》没看了,那是因为十三弟幸亏是男的,不必学这个,光之前那些就已经看得我要吐血了。
    而每次我去给十三弟交差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笑容,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觉得,他其实应该是真心想让皇上把我指给他,指给他做伴读最合适,从此他在功课上,再不用Cāo心了……
    这日正逢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所以照例的和祖母请示了,就起身要去城郊山上的霞光寺里进香、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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